111香油店的新夫人2

“我說,今兒個你看見了沒?那個穿黃衣裳的就是前頭的嫡小姐?嘖嘖嘖!瞧那一身穿的!夫人送過去的紅衣,竟未上身......”

“是呢!你看,這夫人大喜,闔府都著紅的,我們這些下人都紮了紅腰帶,戴了紅絨花......噢,想起來了,她戴了紅絨花了!”

“是麽?聽說還沒說親呢?!幾個妹子都嫁了,就她剩下了......嘖嘖!“

兩個婦人正說得熱鬧,有人往這裏來,兩人也就住了嘴,去了。

木瑾抱著蕊姐兒,在原地呆了半晌。這兩個仆婦,聽著應該是鄒氏帶過來的,要不,誰敢這樣在背後嚼她舌頭?

她還未見到鄒氏,就已經覺到了一股莫名的不舒服。本來,她出了門子,見到前頭木冬她們幾個都穿著紅衣,連劉氏也套了一件銀紅的比甲。本思量著待會子去新房的時候,還是把那件玫紅的衣裳給換上。

現下,忽然倔強脾氣上來,忽然就不想換了。本就心裏不願,聽說,這鄒氏先前原本要搬入葉氏的安雲居,後來因不知什麽原因,又棄了。

重新選了另一處院落,那裏原是空著的,葉氏族在的時候,用作女眷的客院。風景不錯。但是位置在西頭,沒有葉氏的安雲居好。

木瑾因為這院落的事情,心裏就不舒服。

安雲居是葉氏生前居住的院子,一般隻要不是小戶人家,實在是沒有房子的,才會居住在前頭夫人的房裏,新進的新婦那個肯住進去?沒得心裏硌應。可這小鄒氏,一上來就要入主安雲居,要麽不是太蠢,要麽就是太過精明,想著徹底抹去葉氏在這府裏的存在。

她把蕊姐兒送了回去,劉氏還在前頭忙活,沒有回來。她吩咐奶娘帶著蕊姐兒睡覺,自己轉身往新房走去。

這裏遠離新房,一路上黑咕隆咚的,經過安雲居時,她的眼角一跳:安雲居從門口到裏麵院子竟然亮著一溜紅燈,滿院子都是。一眼看去,還以為這裏才是新房。

她停住腳步,吉祥幾個麵麵相覷,也是滿臉震驚。

木瑾胸口的火終於騰騰地上來了,已經跑了過去,眼睛亂轉,四下找竹竿子,就要把那幾盞燈籠給挑下來。

吉祥與知琴忙跑去搬了長梯子來,杜鵑一撂袖子,“噌噌噌”地爬了上去,踮起腳,去摘那紅燈......等知畫叫來小廝,一院子的紅燈籠已經被幾個丫鬟摘了個七七八八。

木瑾喘著氣,板著臉問那個小廝:“這院子裏的紅燈籠是誰掛上去的?說!”

小廝縮著腦袋,囁嚅著:“是夫人身邊的萬媽媽,說是夫人吩咐的......“

一旁的杜鵑早厲聲喝問:“這是先頭夫人的院子,你不知道麽?她不知道,你不會說?”

小廝戰戰兢兢,喊冤:“杜鵑姐姐,我說了的。可那個萬媽媽說,正是先頭夫人的院子,才該掛了這許多紅燈,說.......壓一壓,沒得衝撞了新夫人的喜氣。”

話未說完,見木瑾一臉寒霜地轉過臉來,直直地盯著他:“她是這樣說的?”

小廝嚇得趴在地上隻叩頭,再不敢言語。心下叫苦不迭,這新夫人與大小姐對上了,怎麽是好?他怎麽這麽倒黴?“

靜默了一會,木瑾忽然抬腳往前麵新房奔去,吉祥幾人一見,忙跟了上去。也不知誰的腳下一軟,踩到了什麽,撿起來一看,一朵紅絨花,也不知誰掉了,甩手給扔了。

新房內,小鄒氏正除了紅蓋頭,坐在窗沿,嬌羞低著頭。一旁兩個喜嬤嬤正在往她與木老爺身上撒著花生瓜子,說著吉祥話。木老爺也不知是酒的緣故,還是這新房裏熱,臉孔紅撲撲的,一張臉白裏透紅,比那少年郎也不差幾分。

他不說話,隻是笑嘻嘻地瞧著小鄒氏。小鄒氏愈不敢抬頭,心內卻是歡喜異常。

忽門口有聲音傳來:“小姐!”

緊接著,一個人咚咚地跑了進來。

正是木瑾。

小鄒氏抬眼一瞧,眼前一亮:一個穿黃衣的少女,正不錯眼地看著她。鳳眼桃腮,眉間一點殷紅朱砂痣。因跑得急,皮膚成了粉色,好一個美人。

她知道這定是木瑾了。葉氏所出的嫡女。滿府裏,除了一個五姑娘木冬,還待字閨中的小姐就剩這位大小姐了。

她瞧著木槿身上那件黃衣,今天闔府之中,都是紅色,木瑾這身黃色,看去著實醒目,讓人想忽視都難。

她垂下了眼眸。

木華陽已經從床邊站了起來,笑嗬嗬地:“瑾姐兒,你來得正好,快,叫母親!”

說著,去拉小鄒氏。大家的目光刷地一聲轉了過來,都看著木瑾,小鄒氏也抿著唇,露出一絲笑容來,望著木瑾。

木瑾嘴一張;“父親,新夫人好年輕,母親真是叫不出來呢。叫夫人吧!”

說著,對著小鄒氏屈膝一禮:“瑾兒見過夫人!”

木華陽嗬嗬一笑,並不計較木瑾的那聲夫人,相反,他很得意,小鄒氏確實年輕,今年十九。比瑾兒大了兩歲。

他看著如花的嬌妻與女兒,眯著眼吩咐:“拿紅包來!”

小鄒氏斂下眼中的情緒,吩咐一旁的萬媽媽拿過兩個大紅封來遞了過去。木瑾笑嘻嘻地接了,遞給一旁的吉祥。

她笑眯眯地退到一邊,不作聲了。見眾人目光都集中在新人身上,不禁抬眼打量起來,卻是眼睛一縮:“新房裏窗下那張四季琉璃屏風,可不就是葉氏房裏的?想著,不確定,不動聲色走進了,彎腰細瞧:還真是,屏風角落裏還落著一個小小的”葉”字。因為隱在花葉當中,一時分辨不出。但這真真切切是葉氏的嫁妝。當年,還是葉大爺從海外給帶回來的,這麽大的琉璃屏風不易尋。

她轉臉向木老爺望去,見他正哈哈笑著與小鄒氏告辭,說是要往前頭陪酒去。

一旁的也杜鵑挨了上來,輕拉她的袖子,示意她看那邊窗戶下。

她的目光一縮:“一套甜白瓷杯,可不就是葉氏房裏擺的那套茶具?是前朝古物,葉氏愛如珍寶,連木瑾都未舍得給,說是她毛手毛腳地,別打破了。平時,也不舍得用,一直收在架子下麵,閑時拿出把玩一通。

木瑾心裏不知什麽滋味:當日葉氏去時,東西俱都作了分配,但她房裏原有的東西,木瑾兩兄妹都沒有動,想著就原封不動地擺在那裏,權當留個念想。

如今,卻是全被人弄到這屋子裏來了。

她與杜鵑對看了一眼,均看到了眼裏的憤怒與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