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傳來一陣冗雜的腳步聲,是九黎人來清掃戰場,歧伯和仆累二人耳力俱佳,早已聽到。仆累怒氣衝衝的說:“來得正好,我去殺了他們為族王和眾位戰士報仇。”

“地祭司,你不要衝動。族王的死我和你一樣的難過,我恨不得將這些九黎人碎屍萬段。可現在不是我們報仇的時候,你我不能去冒險,族王把族人托付給我們,咱們不能丟下他們去送死。你我還要帶領族人重建家園,他們才是有熊的根本,有他們在,我有熊就不會亡。”歧伯說完便拉起地祭司迅速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你有沒有看到天祭司和虎兒?”歧伯問道。“沒有,我隻見到了四位護法的屍首。”“恐怕他們也已經凶多吉少了。”歧伯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大長老,族人在什麽地方?”仆累一邊飛快地趕路,一邊問道。“我暫時把他們安置在一個安全的地方。”

二人腳下生風,穿過一片枝繁葉茂的樹林,繞過一條流水潺潺的溪澗,飛奔十餘裏來到一座黑杌杌的大山之前。黑暗中,依稀可見大山崢嶸的輪廓,四處是懸崖危石,千仞峭壁,蒼鬆橫掛,藤蘿倒懸。

歧伯帶仆累來到一塊掛滿藤蘿的崖壁之前。“族人究竟在哪裏?”仆累焦急的問道。歧伯伸出右手,微微晃動幾下食指,口中念道:“五行之木,散!”那些密密麻麻的藤蘿如兩道簾幕般向兩邊拉開,露出了一個黑漆漆的洞口。仆累心中暗暗佩服歧伯的機敏,他竟然會用藤蘿來遮蔽洞口,從外麵看任你再精明也不會想到布滿藤蘿的崖壁上會隱藏著一個岩洞。

“族人們,可以出來了。”歧伯向洞中喊道。許多男女老幼、傷兵戰士陸陸續續從黑暗的岩洞中走出。“大長老,族王和戰士們到底怎麽樣了?”有熊人紛紛問道。歧伯眼中充滿了憂傷說:“族王已經戰死,那些掩護我們撤離的戰士也無一人生還。”

歧伯說罷,人群中立刻響起了嚎啕大哭之聲,有熊人個個哭天搶地,場麵慘不忍睹。老人哭是因為他們失去了兒子,婦女是因為她們沒有了丈夫,孩子哭是因為他們變成了孤兒。就連那些平素置生死於不顧的戰士也流下了眼淚,他們的哭是為了哀悼自己陣亡的戰友。上天跟有熊人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今晚是他們族中最盛大的節日祭月節,幾個時辰之前他們還有說有笑地沉浸在節日的歡樂之中,幾個時辰之後他們卻要承受世間最悲慘的喪親之痛。

“大家都不要哭。”歧伯大聲說道,“我知道你們失去了親人很痛苦。雖然我們失去了偉大的族王和一群英勇的戰士,可是聖嬰和我們都還活著。既然你們的親人用性命換來了你們的生存,那咱們就要好好地活著,不然戰士們的死就沒有了價值。聖嬰是神龍轉世,他會成為有熊未來的王,他一定能重振有熊,帶給我們一個光明的未來。”

人群中那哭天怨地的悲聲漸漸止歇,隻有一些脆弱的婦人仍在低聲地輕泣。有熊人的心中湧出一絲自豪感,他們為自己舍生取義的親人感到驕傲。為了不讓親人失望,他們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降龍畔的方向燃起了熊熊的大火,九黎人在焚燒有熊的家園和戰士的屍首。火光衝天直上映紅了整個天空,赤色的天空像流了血一樣,那一朵朵火紅的烏雲仿佛一具具躺在血泊中的屍體。大團大團的滾滾的黑煙隨火光一起冉冉升起,在天空中不斷地繚繞變換著各種各樣的形態,如同巨大的惡魔在吞噬著一個個哭泣的亡靈。

那一片衝天的大火投射在每一個有熊人黑色的瞳仁中變成一個個淒烈的靈魂;那一團團縈繞而上的黑煙像一塊塊巨石般堵在每一個有熊人的心頭,讓他們的心沉重無比,壓得他們幾乎窒息。這個時候天空下起了蒙蒙的細雨,眾人轉頭向聖嬰望去,隻見一顆晶瑩的淚珠正從聖嬰幼嫩的臉頰滑過,淚中映射著漫天慘烈的火光。

歧伯將聖嬰高高抱起,說道:“聖嬰好好看著這場大火,火中有每一位陣亡有熊戰士的靈魂,他們為了你和族人付出了生命,他們是我有熊的驕傲。總有一天你會長大,那個時候你會率領有熊新的戰士與九黎作戰,替族王、替犧牲的戰士和你的父母討還血債!”

“大長老,我們以後該怎麽辦?”一位負傷的戰士問道。歧伯抱著聖嬰說:“翻過這座山,向北五十餘裏有一座小山坡叫做軒轅丘。它是我和族王兩年前在狩獵中偶然發現的地方,那裏地處偏僻,人跡罕至,又有繁茂的草木和豐富的物資,是個生存的好地方。我們就到那裏去再造家園,將聖嬰撫養成人吧!”

有熊人踏上了北遷的路程,他們每走一步就會回頭望一眼故土,帶著悲痛與難舍的心情揮淚離去。有熊人相信這次的遷徙絕對不是有熊的結束,一切才剛剛開始。

已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