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史剛,四十五歲,我的名字就像我的人一樣,更像我的刀,剛毅梗直説一不二。我的成就來自於我的性格,更多的,來自於我的“刀”。

皇城武學博大精深,乃是正統軒轅武學分支。軒轅帝經經過數千年演化改進,在皇城的藏經庫中保存最為齊全。二十年前我被恩師送進這裏習武鑽研,數十萬冊武學寶典看得我眼花繚亂,這裏的書,足以讓一個正常人,光是數頁數就可以數一輩子。看著其他皇族貴公子一人抱上十幾本書學習,並用帶著鄙夷的目光看著我這個窮小子時,我沒有理會他們,我隻聽從恩師的訓導,從中選了一本我認為合適的典籍“破刃刀”,因為我明白,真正的武學,一套足矣。

十天後,我背齊了心法招式;

十月後,我練齊了破刃九刀;

十年後,破刃刀法大成,我成為皇城神捕門僅次於“萬裏追魂”聶師兄的第二號人物,皇城中排名第九的高手。

我知道,剩下的不是學習其他武學,而是如何強化本身這套刀法,如何通過戰鬥取長補短,擋在我麵前的,危害到無辜百姓的,我口才不好,都隻能用刀來説服對方。抓獲的江洋大盜七十餘人,搗毀的賊寨匪窩有四十餘處,其餘小偷小匪更不計其數。因此,從捕十三餘年就獲得了朝廷認可,賜封“鐵麵神捕”,譽滿天下。這是天大的榮耀,可我卻高興不起來,因為我知道,有件案子如果不能偵破,我這輩子都不配擁有“神捕”的稱號。

我的性格和工作職責注定我在朝廷中不會有太多朋友,神捕門大師兄“萬裏追魂”聶飛是一個,皇朝武功排名第三的“征遠大將軍”龍戰天是一個,而我的授業恩師顧燭之也是一個。

要知道,生活在這樣一個亂世,特別是身居要職,大惡之人,易處處與人為敵,樹下不少仇家;而大善之人,忠義正氣,難以收買,易受惡人排擠攻擊,暗箭陷害;惟有不善不惡,麵麵具到之人,才能處事處處圓滑順利,裏外都是人。而我的恩師顧老先生則屬於第二種人。

十五年前,我刀法尚未大成,貴為正一品大學士的恩師經常指點我破案要決,並時常對我進行言傳身教,端正我的品性,索性有如此好的師傅,我才不致因身世背景而走上歪路。

“剛”恩師如此稱呼我,他撫摩著身旁一顆翠竹:“你看這顆翠竹如何?”

不明白恩師為何在我鑽研“破刃第七刀乾坤無極”時帶我到這片竹林來,我茫然回答道:“很好,很結實”

恩師搖搖頭,從身邊侍衛手中抽出一柄刀:“此刀與竹相比,何者為堅”

我勉強笑道:“恩師又笑徒兒了,自然是鋼鐵之刃更堅”

恩師微微一笑,兩手捏住刀兩端,輕輕一著,鋼刀應聲而斷。接著掌撫翠竹,用力按下,翠竹順著力道彎曲而下,頂端觸地依然頑強的抵抗著恩師力道的壓迫。顧恩師一鬆手,翠竹以強猛力道疾速向我撞來,我身形微微一側,躲了此招。

恩師捋須微微一笑:“剛者未必真正剛,柔者未必一直柔。剛中帶柔,方能具有更頑強的生命力”隨即似是想起什麽,黯然道:“為師就是不能剛中帶柔,是以……”説到後麵,聲音已經小到我聽不見。我從恩師的臉上看見了從未見過的落寞和悵然,更帶有一份憂愁。

“劣徒受教了”我俯身答禮。

半月後,七月初九午時,我踏著狂風從琿城奔回皇城,懷裏揣著恩師最愛吃的一袋龍紋酥糖,心裏滴著血。再過三天就是恩師六十大壽,我本不用如此急著趕回皇城的,可三天前師兄的飛鴿傳書在我心裏狠狠的紮了一針,不,比在我心口紮上十針還要痛上百倍。連著狂奔三日,我內息一窒,眼前一黑,用力咳出一口鮮血,但我沒有停下,咳出的血遠遠沒有我心裏滴的血多,一雙鐵腿也遠遠沒有我心口的大石沉重。

到了皇城,經過大學士府,我依然沒有停下,我直奔皇城最深處,周圍衛兵看見是我,沒有阻攔,我徑直奔至皇陵,看見了,看見了!鎮國大將軍,征遠大將軍,鐵筆神判,大師兄……張丞相……杜禦史……十大高手,三品以上官員竟都來了。皇上,皇上,竟然連皇上也來了。可這些都不是我的目標,他們圍著在看什麽?不,不會是真的。我瘋了似的跑進人群。人群驚了一驚,征遠大將軍正欲抽出“血刃刀”,看見是我,遂將長刀入鞘。大師兄驚訝的看著我,我穿越人群,甚至正眼也沒瞧皇上,徑直衝進去,隻聽兩旁的衛兵口裏似乎喝著“大膽”將我攔下,我終於停了下來,因為我已經看清了眼前的東西,一個圓形墳墓,上麵畫著我熟悉的人像。“鐵麵刀”“龍紋酥糖”掉落地上,眼前的是什麽?下雨了麽?為什麽眼睛這麽模糊?皇上歎了歎氣,擺了擺手,兩旁衛兵退下;我瘋狂的撲上抱著墓碑,放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