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剛合上眼,迷迷糊糊地就覺得某人的爪子又伸過來了。

她睜開眼看了他一會兒。

顏清沅昨晚的表現有些激烈。雖然他竭力壓抑了,但顯然昨天的事情還是嚇到他了。

結果他就一晚上沒讓她睡覺……

感覺他又開始蠢蠢欲動地爬上來,貪戀地親吻她溫暖的肌膚。

寧昭昭有點受不了了,捧著他的臉道:“你就讓我睡一會兒行不行,嗯?天都快亮了。”

顏清沅也知道自己需索無度,可又有點不情願,偏過臉去親吻她的手指和手心。

寧昭昭把他腦袋抱進懷裏哄了一會兒,然後道:“那你出去玩會兒吧,讓我好好睡一覺。天亮了我就得起來了,昨天出了一攤子爛事兒……”

顏清沅:“……大半夜的你讓我去哪兒玩?”

“不知道,你去敗敗火。”她非常不負責任地道。

顏清沅讓氣笑了:“棒槌,你就對我這麽放心啊!”

大半夜的把火氣正旺的男人往外趕,她還真幹的出來!

寧昭昭道:“你也就這點優點了。要不是看你自製力還可以,能給我省點麻煩,我憑什麽要你啊……”

“!!!”

最終顏清沅被她無情地趕出去了。

此時天都快亮了,他一個人在花園裏遊蕩了一會兒,然後就遇到了剛端了西山大營的蕭佐。

連夜突襲,西山大營被端得幾乎悄無聲息。他料想顏清沅也不會下山,留下兵馬去跟端王複命,自己連夜上了山來見顏清沅。

蕭佐一臉詫異地看著他:“大半夜的你怎麽自己在院子裏瞎逛?”

溫柔鄉裏不呆,大半夜跑出來吹冷風,他沒毛病吧!

顏清沅看了他半天,最後繃著臉道:“我肚子餓了出來下碗麵。”

這話要是換別人聽了,大概馬上就聽出不對勁來了。好歹是個王爺吧,別院又在他的羽翼之下,一切以他為尊,他下碗麵還得大半夜自己跑出來下?

更何況顏清沅本來就不是常人,蕭佐看他不吃不睡三天三夜也跟沒事兒人似的。壓根就是個自虐狂,一副我不英年早逝誰英年早逝的德行。娶妻之後才漸漸像個活人。在那之前,誰聽他說過一句“我餓了”?

可是蕭佐吧,那思維還就跟別人不一樣……

他很高興地道:“好啊我正餓著呢你下一碗分我!”

顏清沅:“……”

於是他就黑著臉把這個腦袋缺根筋的東西帶到廚房裏去了。蕭佐生火,他翻了翻廚房,找到一點麵和一點排骨,利落地開始和麵。

“西山大營端了,京裏那位肯定按捺不住。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皇上現在已經沒有選擇了,城裏那三萬暗衛,已經不足為懼了吧。”

顏清沅垂頭和麵,麵容冷淡。這麽凡塵煙火的事情,他也能做得行雲流水平添幾分優。

“你別傻了,真還指望那三萬暗衛?京城現在是個大坑,誰沾上誰倒黴。端了西山大營,大夥兒就可以好好歇一陣子,等他們內亂吧。”

蕭佐有些吃驚:“你不是要圍京嗎?”

“我想了一晚上……”他盯著手上的麵團,表情突然變得柔軟了很多,“宋氏現在善有反撲之力,狗急跳牆咬起人來,我怕再有誤傷。”

蕭佐一頭霧水:“你說王妃?這個你放心,之前是我們護衛不利,讓他們鑽了空子,以後絕對不會……”

“我冒不起這個險。”顏清沅打斷了他。

蕭佐一愣。

“你說這是一次失誤,對,我可以對所有人說,這是一次失誤。而且還沒有造成不能挽回的損失……可是這個險我不能再冒。哪怕隻是萬一的可能,我也絕不容許再發生。”

排骨湯頭已經出了味兒,香味撲鼻,整個小廚房都被這股香氣充斥,勾著人食指大動。

蕭佐愣了半晌,往爐子裏丟了塊柴火,才道:“我從前倒是沒想過你會這麽兒女情長。我看王妃也對你挺好的,包容大度識大體,而且還聰明……”

顏清沅和好了麵,心道,自然,我的棒槌是最好的。

那一年他的人生軌跡已經和原來完全不同。

計劃被一個個推翻改變,腳步一次次被拖緩放慢。

京城百姓免去了戰亂之苦,百年齊都保住了繁華安寧。

城中數萬人的鮮血被隱匿於無形。彼時誰也不會想到,手段狠辣的顏清沅,竟然會以救世主的姿態進京……

顏清沅正打算下麵,突然回過頭就看到寧昭昭一臉震驚地站在門口。

她倒也不算太沒有良心,想來想去覺得這麽把人趕出去到底不厚道,就連夜找了出來。結果沒想到找到他在這兒下麵條。

“沒想到你還會做飯。”寧昭昭嘟囔道。

“餓了?過來一起吃點。”顏清沅笑道。

寧昭昭眉開眼笑,湊了上去,看他下了麵。

沒想到她的大黑還會做飯,而且看起來手藝還不錯。

佐一邊燒火一邊嗤笑道:“您這麽想就差了。他打小就是能在野地裏刨食的主。四五歲就開始離家出走,跑出去了好幾天,已經能在野地上抓兔子了。”

顏清沅:“……”

寧昭昭:“……”

蕭佐道:“這位啊,可不是那種嬌生慣養的人。不過下碗麵什麽的能填飽肚子不餓死,他還行。但像京城裏那種能雕出來花的精致膳品,他就不行了。”

可是寧昭昭看顏清沅利落地下麵,煙氣騰騰裏那張清俊認真的臉,就是怎麽看怎麽順眼。

“……”感覺她蹭了過來,顏清沅有些驚訝地低頭看了她一眼。

哎喲這滿臉的崇拜和歡喜是怎麽回事啊!

顏清沅失笑,盛好麵湯擺好碗筷給她,柔聲道:“吃吧。”

蕭佐看了看鍋裏的麵,又看了看桌上那兩個碗,呆滯了半天才道:“……好了?”

寧昭昭都已經開始吃上了,覺得味道真是不錯,對著顏清沅笑得可開心了。

蕭佐默默地自己盛了麵,然後默默地吃。

顏清沅一邊漫不經心地問他今晚攻打西山大營細節。

蕭佐陷入了回憶,一邊說,一邊分析西山大營的營地規格。因此他就吃的很慢。

然後寧昭昭吃飽了放下碗筷。

顏清沅站起來拉著寧昭昭的手,對蕭佐道:“你善後。別明兒一早他們以為這地方遭賊了。”

蕭佐:“!!!”

……

深宮裏,羽坤宮連夜收到戰報,西山大營盡數被屠,城外送入了主將李勳的人頭!

鎮遠侯和寧葳在天將明時就進了宮,跪在羽坤殿外。

宋貴妃幾乎是披頭散發就從裏麵衝了出來,尖細的嗓子讓人簡直頭皮發麻:“攝政王呢!”

鎮遠侯哆嗦了一下,道:“大約,還沒有收到消息……”

“沒有收到消息!出了這麽大的事,他竟然沒有收到消息?這個攝政王是擺著看的嗎!本宮為他前後操持,他自己竟是一點都不放在心上!”宋貴妃勃然大怒,將手邊的東西全都推翻砸了!

鎮遠侯和寧葳大氣不敢出!

自從皇上病倒,宮裏在沒有人可以跟她抗衡,慶王也榮膺攝政王之後她更是一手遮天。壓抑了這麽多年的脾氣一下爆發,就連她的親哥哥鎮遠侯,也覺得她幾乎是在一夜之間變了個人。

鎮遠侯硬著頭皮跪前了一步,道:“娘娘息怒……西山大營是我朝開國時就已經立營的,李勳也是成名之將……突然被屠,隻怕大齊宗室,會有所懷疑。”

宋貴妃冷笑道:“辰兒如今是攝政王,本宮怕了他們不成!”

鎮遠侯低聲道:“可,若是忠王,把皇上抬出來……隻怕城內不但宗室會倒戈。雖然不足為懼,但,若是他們發動了城中三萬暗衛,隻怕也會很麻煩。”

宋貴妃暴躁地道:“城外有忠王端王聯盟,城內還有那群迂腐的宗室要安撫,大哥的意思是,咱們現在內憂外患了是嗎!”

寧葳連忙道:“娘娘息怒。西山大營雖然被屠,可皇上的消息,並沒有擴散開,慶王殿下還是名正言順的攝政王啊!京城固若金湯,他們便是占據了一派鄉蠻之地,又能如何?隻要咱們能掌握先機……”

宋貴妃道:“如何掌握先機?”

寧葳道:“不如宣布皇上駕崩,攝政王直接登基!如此一來,他們也就名不正言不順,城中三萬暗衛向來隻認皇家繼承人,便不足為懼了!”

鎮遠侯大吃一驚:“荒謬……”

宋貴妃卻道:“本宮覺得,這未嚐不是個辦法。到時候辰兒名正言順,城外那些,也不過是逆賊而已……”

鎮遠侯張了張嘴,卻一時之間想不出別的話來勸她。

這一招棋若是走好了固然置之死地而後生……但若是走壞了,那就是公然弑君啊!

最後看到得意洋洋的寧葳,鎮遠侯咬了咬牙,道:“忠王最寵愛的王妃,好像是寧大人的長女……既然如此,寧大人倒是可以先去探探口風。”

寧葳:“!!!”

宋貴妃沉吟了片刻,道:“有理。到底是父女天倫,寧愛卿你總是能把消息活著帶回來。”

寧葳隻能哭喪著臉道:“臣遵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