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完了以後,說什麽的都有。

有人說陰連城傻,怎麽會以為玩得過齊綴?那可是千帆閱盡的人物,什麽樣的男人沒見過?

也有人說齊綴是虐心高手。陰連城生死不懼,便是真活剮了他也不怕的。隻有齊綴能讓他死不瞑目。

寧昭昭養在病**聽說了這件事,突然就覺得有些擔心齊綴。

當時顏清沅正給她腳上的傷口換藥,她問他:“我綴表姐現在在哪兒呢?”

王府已經燒了,很多人都被安置在宮裏,或者別的貴勳家裏避難等著重建。

“在榮睦府。”顏清沅簡短地道。

寧昭昭有些悵然若失,她低聲道:“我想去看看她。”

“傷都沒好呢”,顏清沅抬頭看了她一眼,道,“齊綴會跟陰連城顛來倒去,也是因為宋顧謹早告訴了她陰連城是什麽人。她不可能傷心的,你就別多想了。”

寧昭昭靠在墊子上想了一會兒,才認真地道:“我知道她是一早就知道的,也知道這本就是個騙局她不當真。可是我也知道,她心裏必定不好受。”

顏清沅嗤笑了一聲,說她多想。

他換藥很細心,一點沒弄疼她。

換好了摟著她在懷裏發呆,他這幾天還是做噩夢,仿佛睜眼她就該沒了。

寧昭昭難耐地道:“阿沅,我們打的那個賭……”

“還提什麽,都是我的錯,跟你鑽那個牛角尖。”他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低聲道。

哪裏能有什麽輸贏?他一早就輸了,一敗塗地。

寧昭昭親了親他的下巴,突然道:“阿沅,若是那時候你真被穿了琵琶骨……”

“怎麽能呢,我知道你是個機靈的棒槌。”他低笑道。

寧昭昭眸中微黯不說話。真穿過去,他這輩子就廢了。他怎麽就敢呢。

顏清沅似乎看出她的心事,安撫地一下一下親她的眉毛。

“我在考慮廢儲另立的事情呢,棒槌。”

“怎麽又提起來了?”寧昭昭驚了一驚。

“你別慌,我不是為了你,是我自己。我累了,我不想了。等我把事情都安排好,我就打算退下來了。你跟著我,好麽?”

聽他這麽說寧昭昭也不好說什麽了,更何況她一直對皇位是無所謂的。

她輕輕點了頭,道:“好,我跟著你。”

顏清沅由衷地笑了。

他知道她會跟著他的,生死不離。

……

京城毀成這樣,顏清沅順理成章地開始準備遷都。

秦皇後回來以後重掌鳳印,頓時就被這驚人的毀滅程度和事務給攪合炸了!

齊帝氣得不行,拄拐跑到顏清沅那裏,開口就罵人了,道:“你是不累死我們兩個老的不罷休是不是?這麽亂的京城你就丟給皇後,你在這兒舒舒服服地等著遷都就是了?”

棒槌正在喝粥,被老頭子嚇了一跳,粥都差點灑了!

顏清沅千哄萬哄她才肯吃一點,此時頓時就黑了臉。

他扭過頭道:“遷不遷都隨便你。”

齊帝愣了愣,道:“你,你這是什麽意思?”

“朱氏雖還有餘孽,但是百年內也不足為慮。給你們蕩得這麽幹淨了,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頓時齊帝就瘋了,不可置信地道:“你,你把這大好河山攪合成這樣,你這就準備撂擔子走了啊!門都沒有!”

顏清沅道:“怎麽就是我攪和的了?我這是來給你們收拾爛攤子的!”

齊帝一口氣差點背過去!

棒槌拉了拉顏清沅的袖子,低聲道:“你別氣他,擔心氣死了。”

顏清沅的目光頓時柔和了不少,道:“你拉我袖子了呢,嗬嗬,以後常常拉,我喜歡……”

寧昭昭:“……”

齊帝整個要瘋了,道:“那顏氏一族你打算怎麽辦?端王府你打算怎麽辦?”

“這不是正辦著麽。對了,我記得欽天監出了一卦雷澤歸妹。”

是了,那時候欽天監出了一卦雷澤歸妹,說是有桃花劫。

雷澤歸妹卦本就是少女從長男,為不美之象。

現在說到這一卦,大家恍然大悟,為禍江山的原來是當年的朱姬。太祖和朱姬本就是長男少女相配,留下的禍端,卻是都應在了顏清沅的身上。

“記得,怎麽?”

“欽天監那幫老不死的,你替我留意些。”

齊帝漸漸肅容,道:“欽天監,又怎麽了……”

顏清沅似笑非笑,道:“那是一個信號,朱氏宣戰的信號。”

齊帝冒了一身寒氣,道:“如今京城可沒有多少人了,你還要殺多少人?”

“這不是讓你查嗎?我這忙著呢,你查清楚了我就不亂殺人了。”

“你忙什麽啊忙!”

顏清沅虎著臉,道:“沒看見麽,我媳婦都躺著了,我能不忙嗎?”

“你,你,你……”齊帝被他那臉皮給驚呆了!

寧昭昭想了想又去拉他的袖子。

顏清沅不耐煩地道:“我等著呢。不然我就把欽天監給滅了,也懶得費那個事去查什麽查……”

齊帝氣走了。

本來是想替皇後脫身,沒想到給自己又攬了一身事!

欽天監是承襲了數朝的機構,一向非常神秘,更有自己的一套秘技。他們奉天道侍奉天子蒼生,是個相對**的機構。

曆代皇朝都很倚重他們。

怎麽能就這麽就滅了呢!

老頭子滾去忙活了。

寧昭昭低聲道:“我想起來我燒了皇陵……”

“差點忘了告訴你。你知道嗎,那把火把武帝陵燒得渣都不剩,屍骨都剩了灰撿不回來了。其他陵寢有些損傷卻還是可以修複的。”

寧昭昭:“……”

顏清沅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道:“昭昭,你知道這是什麽嗎?這就是報應啊。武帝沒有信守承諾,所以這是祖宗給他的報應,不關你的事……”

“別說了。”寧昭昭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顏清沅笑得不行,道:“現在知道怕了,當時怎麽這麽大膽呢?”

寧昭昭嘟囔道:“我就怕我自己沒命活到挨報應的時候,當然就燒了。”

顏清沅眯著眼睛笑,那個笑容怎麽看怎麽揶揄。

寧昭昭垂下了頭。

他忍不住把她輕輕擁到懷中,低聲道:“你這個棒槌。”

敢火燒皇陵,曠古爍今就她一個。還是個姑娘家,若隻是怕死,顏清沅不信她挺著肚子就敢燒皇陵。

她是為了他啊。

知道那皇陵裏有什麽,知道他一定會出城營救,怕他無法應對,所以寧願把所有的冤孽債都自己背了,甚至也不管自己會不會被燒死……

他如今隻覺得上天待他不薄。

尤其是看到陰連城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以後。

今生有她相陪,他已非常知足。

少頃,人家把小瑜抱了過來。

他看著棒槌側著身子躺著,溫柔地哄小瑜午睡。有時候抬頭看看他,似乎又有些臉紅,低下頭繼續哄孩子。

顏清沅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神太過肆無忌憚,隻就是這麽含笑望著她。

等孩子睡下了,寧昭昭低聲道:“阿沅,我不用你看著我,你去忙吧。”

顏清沅不太願意。

她輕聲道:“京城破敗,百姓流離失所,你總不可能什麽都不管。就算日後要走,可你現在就是他們的攝政王。在其位謀其職,既然咱們還沒走,在京城一天,你總要盡一天的責任。”

顏清沅不肯,低聲道:“老頭子在忙。”

“他不良於行,你還是需看著些的。”

“我不去。”他固執地道。

寧昭昭還想勸。

顏清沅非常認真地道:“昭昭,有些話我隻說一次,說多了你不信的。從前我對你說過許多謊,也時常哄你。可我告訴你,江山和你,我隻要你,是認真的。”

寧昭昭道:“我知道,那天你來了,我就知道了。”

“不,你其實……並不明白。就連那個時候,我下了聖旨要廢儲另立,我知道你隻當我以退為進……可其實,我是認真的。”

寧昭昭愣了愣。

“那時候我是真想走”,他低聲道,甚至脫了鞋子上了榻,固執地睡在了孩子身邊,“我也後悔那時候沒有走。”

若是那時候他堅持一下,出了京城。

那麽也就不會連累棒槌,差點命喪皇陵。

寧昭昭看了他半天,最終還是道:“在其位,謀其職啊,阿沅。”

“別說,我不想聽”,他突然笑道,“你也別指望做什麽賢妻了,你就就是個禍害。”

“……”

她還想說什麽,顏清沅湊過去吻住她的唇,一觸即走。

寧昭昭愣了愣。

他低聲道:“你心疼心疼我,別趕我走。”

說著他把她和孩子一起摟在懷裏。

他現在什麽都不想管,天下不是他的天下,昭昭才是他的昭昭。

一離開她他整個人就心頭狂跳,惶惶不安。

因此便是實在有些內務,他也是守著門口解決的。

就是這樣,每隔個一刻鍾他也要進來看一眼。

為了避免她說些什麽,顏清沅索性就閉上眼睛裝睡了。

寧昭昭叫了他幾聲,他死活就是不睜眼。

一副“你叫不醒裝睡的人”那德行……

寧昭昭無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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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讓他休息一會兒也好。這些日子,他精神太緊張,幾乎沒怎麽好好睡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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