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昭昭和齊綴從姚芷荷房裏出來的時候,就看見不遠處的風雪裏,立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

齊綴撇下她走上前,那男人抖了抖身上的雪,像隻在風雪裏抖毛的什麽大型動物那般,有些憨。隻不知道他在那裏站了多久。

寧昭昭目送束拓拉著齊綴的手出去了。

正看得有些感慨,突然身後響起悠悠一聲:“看得這麽入迷……也不怕冷?”

寧昭昭一愣,然後回過頭,就看見那張自己已經無比熟悉的臉此時顯得又更清冷了一些。

她笑了一聲,握住他的手:“走吧,回去。”

顏清沅好像還有點不開心。顯然,他覺得自己馬上都要走了,寧昭昭還去陪客人了,讓他覺得自己備受冷落。

“這眼看著就要下大雪了,你是打算年前還是年後走?”

顏清沅猶豫了一下,才道:“年後。怎麽說也要陪你過年的。”

“宋先生呢?”

顏清沅不悅地道:“他孤家寡人一個,我能把他趕到哪兒去?他真單獨出了城又有什麽用!”

寧昭昭:“……我就是問問罷了。”

顏清沅拖著棒槌進了屋。

屋內地龍升得很高,和外麵的溫差有些大。

其實顏清沅往往進了屋子就會覺得覺得有些熱,隻是女兒家又是最受不得寒的。

因此他進門之後第一件事,一般就是脫衣服。

這次也是一樣,脫得隻剩下底衣,寧昭昭拿了薄薄的內服給他穿上。

顏清沅看了看可口的棒槌,抿了抿唇,終於還是穿上了……

寧昭昭俯下身把爐子的熏香滅了,才道:“這幾天……我就不跟你去昌閣了。”

顏清沅愣了愣。

“我看你帶著我,一般都是窩在昌閣不出去的,很不方便吧。明兒你自己去跑吧。我在家看孩子。”

今天耐不住倒是趁她睡著了跑出去一趟,半天的功夫,回來的時候跑得竟是出了汗。

這樣的天氣……他是跑得有多急?

問他幹什麽去了,他又沒點正經的樣子,光是摟著她喊著“我的心肝小棒槌”……一邊就毛手毛腳地想吃豆腐!

顏清沅其實早有這個想法,棒槌提出來了,他也是順水推舟,可是嘴壞,還是要說一句:“我看你就是想睡懶覺了……”

“滾你的。”寧昭昭罵了一聲。

可到底還是有些柔腸,滅了熏香之後就想叫他過來沐浴。

顏大黑竟然有點扭扭捏捏的……

寧昭昭大奇:“往常不是最喜歡沐浴的麽?今天這是怎麽了?”

說著這話她自己也覺得不對勁,覺得像是在說個孩子,或者是小狗……

這麽想著她自己倒是先笑了笑。

顏清沅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自己去……你去看看孩子。”

“扭捏什麽啊。”

棒槌二話不說把他扯了過來。

等把人扯到浴室,伺候他寬衣的時候倒是還順利,可是解他腰帶的時候他卻是死活不願意了。

“我,我自己來……”

棒槌勃然大怒:“今兒這是怎麽了?!說,你是不是背著我幹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說著就把人高馬大的顏大黑給按在了旁邊的玉榻上,極其凶悍地撲了上去,拽住他的腰帶一頓撕扯。

顏清沅受驚地看著她,一時之間竟是忘了反抗!

寧昭昭把他的腰帶撕扯下來,突然反應過來,這小子進了浴室竟還穿著外麵的那雙靴子呢!

她又爬下榻去給他脫鞋。

顏清沅竟是又掙紮上了!

“昭昭,別,別……”

寧昭昭二話不說把他的鞋子拽了下來,然後就被雷劈了!

顏清沅愈發羞澀地看著她:“我都說了,我自己來……”

半晌,寧昭昭從齒關裏蹦出了幾個字:“你這是踩茅坑裏去了?!”

看著幹幹淨淨的鞋子,的襪子也是幹淨的,可是襪子也脫了,就看到裏麵的大腳丫子上星星點點的全是泥疤!

看著多麽超凡脫俗的一個男子,這腳丫子經過一天的奔波,又是泥又是汗的,此時也不能落了俗套,散發著詭異的氣息……

這是一腳踩哪兒去了不知道,然後連腳都沒來得及洗,直接換了鞋襪就奔回來了?!

虧他這一天也就這麽過來了!

竟然一直不動聲色的,剛才還就這幅樣子跟束拓一本正經地說了半天話?!

顏清沅被她那副好像馬上要暈過去的樣子給刺激了,頓時就縮回腳,道:“大冷的天哪裏有地方洗腳的……我這幅樣子在外頭已經跑的都是汗,後來就忘了……”

寧昭昭目瞪口呆了一會兒頓時就忍不住笑出了聲,看著窘迫的大黑她還真是怎麽看都覺得逗!

夫妻多

少年,這廝陸看著雖然不要臉,其實卻是個極要麵子的主。

在寧昭昭麵前怎麽賣萌打滾撒嬌都是可以的,麵子可以不要,裏子還是要的。

別看他那副德行,他自從有了棒槌,幾年如一日地洗幹淨才跟她親熱。除了城外大捷那一次,他太過興奮了,但也是先把她丟下池子,自己脫幹淨了下到水裏才真碰她。

什麽時候遇到過這種情況啊……

被棒槌一笑,他頓時就惱羞成怒了,憤憤地道:“人之常情……我是個大男人……”

“我看是臭男人才對。”

“我才不臭!”

“那你自己聞聞?”

“……”

棒槌哈哈大笑,轉身想逃,被惱羞成怒的男人一把拽了回來。

“別笑!不許笑!”

顏清沅氣得一直把她撥來撥去,棒槌滿榻打滾!

最終顏清沅一把把她拽到懷裏緊緊摟住,憤憤地咬她的耳朵:“不許嫌我!”

寧昭昭親了親他的臉,笑意未減,但是聲音明顯輕了,道:“我跟你在一起這麽久了,倒是不知道你原是這麽在意這些東西的。”

顏清沅想起最早的時候,棒槌還是寧府的大小姐,郡主的封號都沒落下來。

就寧府那破疙瘩地方,冬天連地龍都沒有,這姑娘也是堅持每天都要入水沐浴的。那頭發長成那樣,寧府隻有清水沒有花露,她也是最多隔兩天就把頭發洗一次。

顏清沅一張臉長得是俊俏,可他白手起家,哪裏就是香噴噴坐出來的家財萬貫和錦繡江山?

當初他也是個山裏來水裏去的爺們兒,野地泥塘哪裏沒睡過?

可是看著心愛的小姑娘嬌嬌嫩嫩的又愛幹淨,他也就多留了個心眼……

那就是一顆萌動的少男(?)之心啊!

可憐他這個習慣就這麽堅持了下來,一裝就是那麽年。

就算是後來忙瘋了,要回去麵對棒槌的時候他也會先找個地方把自己洗幹淨的。

隻是最近他逐漸身居高位,髒活累活也都不用他幹了,他今天出門一下就沒反應過來。

棒槌睡醒了之前他是要回去的,匆匆換了鞋襪,想著先回去看看棒槌睡醒了沒有。

結果這麽一看,就已經醒了。他看著睡眼惺忪的棒槌他就暫時把洗腳的事兒給忘了,抱著綿軟的棒槌一頓揉搓……

一路回到公主府,又被束拓纏住,然後就……

顏清沅自知曾經有無數次機會能好好洗個腳,結果他都忘了的。

此時他無比懊惱,摟著棒槌幹淨利落地蹦進了浴池裏,濺起了一大片水花……

棒槌甩了甩一臉水,把他推到旁邊的階梯上坐好,先解了自己的衣服,然後把手伸下去抓住了他的腳。

“……”顏清沅竟是真窘了,想把腳抽回來。

寧昭昭抓住了那大腳丫子沒放,一邊卻又忍不住笑,道:“你說你有意思麽?每次纏著我給你洗腳,是洗幹淨了又來要我洗的?你說你這一天洗幾次腳,也不怕洗脫皮。”

那柔軟的小爪子在他的腳趾頭上溫柔的揉搓,一邊試圖最後挽救一下自己的形象:“我也不是……每次都這樣的。隻是今天踩進泥草灘子裏,慪成這樣的……”

寧昭昭忍不住低笑,道:“知道,知道!在兵營裏的時候倒也不是這樣的,你這就是慪的。”

她倒是說得誠懇,也有理有據,可是唇邊那一抹笑意卻是怎麽看怎麽讓人惱。

按照顏清沅的性子,是怎麽都要按著她收拾一通的。

可是她垂下頭,溫柔地替他洗腳的時候,顏清沅突然又安靜下來了,就這麽看著她慢慢地把他的臭腳丫子給洗幹淨了。

他伸手把她摟進懷裏,低頭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下。

“我想帶你一起去,昭昭。”他喃喃道。

寧昭昭輕哼了一聲,道:“我才不跟你去呢,我要在家看孩子的。再說了這麽大冷的天,公主府多舒服啊,地龍又旺,吃的東西又多……”

若是從前她說這樣的話啊,顏清沅大約就要惱了,想著她是不是不在乎他什麽的。

可是這次,他卻是一反常態,捧著她的臉又親了親,顯得特別通情達理:“嗯,我也就是隨口一說。”

寧昭昭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突然就笑個不停。

顏清沅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寧昭昭心裏想著,這人好像一直就這麽好哄,洗個腳能讓他聽話個十天半個月了。

當然這話不能說出來……

她笑著抬起身子又去親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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