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廷玉被拖下去了,左頌耽才低聲道:“殿下,這是個身子骨弱的軟貨,若是真這麽折騰,保不齊就折騰死了。”

寧昭昭微微一哂,道:“他死不了。”

原先是不確定的,寧昭昭現在卻是肯定十成。

沈廷玉在外的形象,包括在顏清沅那裏,也就是個軟貨。

職業男寵,學些男女之道,在羅山也算不得中心子弟。

不打他就罷了,一打就要招了。

也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所有人都覺得他就是個渣渣,存了輕蔑之心。

甚至沈廷玉自己迫不及待地要見顏清沅,說是可以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

顏清沅也沒搭理他,覺得他是虛張聲勢。

然後他就安安穩穩地在牢裏呆下來,隻不過時不時要貢獻一下後門供人享樂。

結果呢,寧昭昭今天真打他了!還是往死裏打!

他眉宇之間一閃而過的戾氣和硬氣,還真是讓人驚訝啊。

果然,遍體鱗傷的人被丟下池子,泡了有半刻,竟然還是未死……

撈上來的時候說是還有氣,隻是昏過去了。

寧昭昭聽了,就冷冷吩咐:“不管用什麽手段,讓他醒過來。”

她現在明白了,沈廷玉並不怕酷刑,也不怕盤審。

他怕的東西隻有一樣……死!

“人交給你,你給我好好磨,就往死裏給我磨。”她吩咐左頌耽。

“若是真的磨死了呢?”左頌耽還是有些猶豫。

寧昭昭正想說什麽,突然有個胥吏神色驚慌地衝了過來。

“殿下,大人!有新的發現!”

寧昭昭愣了愣。

然後帶著左頌耽就過去了。

卻是沈廷玉,被下了水狠泡之後,又被拖上來各種拽,終於,臉上有什麽東西掉了下來……

左頌耽蹲下瞧了瞧,然後皺眉,道:“臉上,怎麽……”

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他的臉竟然和剛才……不太一樣了。

寧昭昭皺了皺眉,吩咐身邊的墨珠:“去把韋玉找來。”

一時之間,氣氛陷入僵凝。

這沈廷玉身上果然有秘密!

韋玉這次倒是來得算是快的了。

“怎麽了怎麽了?這麽急匆匆地把小爺叫過來?”

正說著,衝進了提審室,卻見每個人的臉色都有些凝重。

韋玉愣了愣。

然後他才發現,提審室中間的地上的架子上,躺著一個昏迷不醒的人。

他好奇地湊過去看了看,等看清楚那人的臉,頓時大吃了一驚:“陰,陰連城?!他不是死了嗎?”

“是死了,而且還在我麵前被剖了。”寧昭昭淡道。

韋玉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寧昭昭指了指地上的那個人,道:“這是沈廷玉。”

韋玉心想我又瞎,沈廷玉我也是見過的,可地上這人,從眉毛眼睛,哪一處不是陰連城那個死鬼?

這時候,左頌耽開口了,道:“的確是沈廷玉。剛剛受了刑,然後被殿下扔下了水。撈上來,麵上就已經有些變化。然後……就在你趕過來的時候,他的臉,就一點一點變成了這樣。”

韋玉愣了愣,蹲下來仔細檢查這個變了臉的沈廷玉。

可是檢查來檢查去,實在是沒有發現什麽異樣……

寧昭昭已經讓人反複搜查過了,根本沒有發現什麽人皮麵具。

再說了,這人的長相就是在他們跟前兒變化的,而且還是一點一點變化的。

韋玉有些為難,道:“說不定我師兄會知道是怎麽回事?”

寧昭昭挑了挑眉:“嗯?”

韋玉尷尬一笑,道:“我平時隻是專門研究醫書,不像我師兄,什麽都涉獵一些。我這是專心……”

寧昭昭冷不丁地道:“那你師兄的醫術還比你好這麽多?”

韋玉:“……”

最終他忍氣吞聲,道:“或者宋顧謹宋大人,他或許聽說過吧。他也是很淵博的。”

寧昭昭頓時有些煩躁,道:“你如今提的兩個,都不在城裏!”

韋玉:“……”

要是從前,他必定就會頂嘴了。

可是吧,今天的寧昭昭,莫名就帶出了她夫君顏清沅的氣場……

穿得這麽陰沉地往那一坐,讓人連個屁都不敢多放。

“我還就不信了,這偌大的京城就找不出一個淵博的人來了。韋玉,你既然不知道,你就去給我找,給我查,給我去問!盡早給我問出來,不然我要你好看!”

“……是。”

左頌耽指了指地上那個半死不活的東西,道:“殿下,那他……”

“先把傷稍稍治一治。”寧昭昭長出了一口氣,道。

“殿下的意思是……”

寧昭昭想了想,道:“今天的事兒,誰都不許告訴他。他剛不是上了夾棍嗎?手傷不給他治。再把知道這件事的胥吏都調開。”

“您的意思是,先騙著他,讓他以為他的臉還是那麽一回事?”

寧昭昭點了頭,道:“對,先哄著他。”

“這是為何?”

“若是少了這張皮遮羞,這張嘴啊,恐怕就更撬不開了。”寧昭昭意味深長地道。

丟下這句話,她就帶著自己的侍女,先回去了。

左頌耽和韋玉麵麵相覷。

看左頌耽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韋玉心裏猜到了一些。

今天那個陰沉沉的太子妃殿下啊……比她從前哪一次變臉也可怕啊!

左頌耽甚至想著,其實是太子殿下男扮女裝出來晃悠了……

韋玉找了藥出來給胥吏,讓胥吏把人抬下去上藥,這才跟左頌耽細細打聽了一下這小子變臉的經過。

說了這個,左頌耽忍不住道:“還說這變臉……太子妃殿下變臉也怪嚇人的。”

韋玉無奈地道:“第一次見,任誰都是要嚇著的。”

左頌耽吃了一驚,道:“難道這不是第一次了?”

“自然不是……”

韋玉想了想,就挑了當初在別院的時候,寧昭昭把西山大營的將領給剝光綁了,還狠狠砸向了西山大軍的事情說了……

左頌耽不知道怎麽,就聽得欲哭無淚。

怎麽說呢,當初他第一眼看到寧昭昭,還真是有那種驚為天人的感覺。

不過這種感覺和宋顧謹那個死心眼又不一樣。他也是知道這種人他這輩子是攀不上的。

隻是單純有那麽點好感……所以寧昭昭在昭獄裏住了好幾次,左頌耽都沒怎麽虧待她,甚至為她大開各種綠燈。

可他是真真沒看出她是這麽彪悍的一個婦人啊!

此刻的左頌耽,隻覺得內心有什麽東西,轟然崩塌……

韋玉拍拍他的肩,道:“她也是個聰明的,現在太子不在,若是再讓人鑽了空子,於京城又是一次浩劫。不過這次既然提前牽出了線頭,咱們好好輔佐她就是了。”

左頌耽麵色複雜的點了點頭。

而此時,一身陰沉沉的寧昭昭已經坐上馬車回了府。

姚芷荷挺著大肚子親自迎了出來。

“你怎麽跑出來了?”寧昭昭連忙扶著她往裏走。

姚芷荷低聲道:“太子一走,京城就亂了,那些貴婦誥命鬧個不停。還有剛才,晉伯爵世子也來過。”

寧昭昭愣了愣:“晉伯爵世子?”

“是……娶了顏家的女兒的那個。”

哦,顏家啊。也是,京城沒有了顏清沅,最好鬧騰的不就是他們?

“依我說,你也別往外走了,幹脆我這就閉門謝客了,等太子回來再說吧。”姚芷荷道。

寧昭昭點了頭,道:“你現在身子重了,的確不合適再讓這些閑人上門來鬧。我會吩咐下去,沒有傳召不許再上門了。”

姚芷荷道:“正是應該這樣啊。”

這時已經是傍晚了,姚芷荷吩咐擺了飯。

寧昭昭問起現在昌閣負責的是誰?

鍾品蓮愣了愣,似乎沒想明白她怎麽會問這個。

寧昭昭耐心地道:“我的意思是……從太子出城,在昌閣,暫理政務的,是誰?”

鍾品蓮回答道:“是密相徐硯。”

“明天駙馬上朝,勞煩下朝之後,讓這個徐大人來見我。”

“……是。”

夜間睡下的時候,寧昭昭卻還是心事重重的……

她抱著大兒子小瑜,看著懷裏睡得一團粉萌萌的孩子,心裏也是直歎氣。

頭兩次的經曆實在是給她留下了陰影。

這次……顏清沅不在,她身邊卻是帶著兩個還年幼的孩子,還有大腹便便的姚芷荷。

雖然,這顏清沅也沒有走遠,城內外軍備都很充足,真要在京城再掀起什麽大浪來,還真是不太可能了。

但就怕……羅山人無孔不入啊!

寧昭昭有些煩躁地想著。

誠然她也知道自己可能過於小題大做,顏清沅也是出城去找線索了。

可是今天……沈廷玉在她麵前就變了一張臉,變成了死鬼陰連城的樣子,未免也太刺激了點!

這一晚上過去,棒槌的眼圈就熬出來了……

以至於第二天早上她起床的時候也還是無精打采的,精致可口的小點心也吃不下了。

小瑜在她身邊,坐在特地加高了的凳子上,倒是坐得端端正正的。

他道:“娘娘,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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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還哆嗦著小肉肉的手,給寧昭昭夾了個象牙小饅頭。

寧昭昭看著兒子稚嫩的麵容,突然長出了一口氣,笑道:“好,娘娘吃飯,小瑜也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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