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據說隻是偶感風寒。因為她輩分高,年紀大,府裏的小輩都在她跟前兒輪軸轉著請安。

隻有寧昭昭,是人都知道她身體不好,性以此當借口,躲著看都不去看一眼。

花了幾天的功夫,漪芳樓整頓好了,寧昭昭覺得日清淨了不少,就更沒興趣去看那老婆了。

隻想看她什麽時候沉不住氣,主動傳喚。

有天夜裏寧昭昭入睡之前,因為覺得天氣有些悶,便開了窗戶。

碧芹端了個香爐上來,清清淡淡幾乎聞不到味道。

“這是王府的方,配了些銀葉連翹,可以驅蚊。王爺和郡主一樣,都不喜歡濃的熏香呢。”碧芹笑道。

寧昭昭倚在窗戶邊往下看,心道,換了誰一來就天天被熏得七葷八素的,也不會再喜歡濃重的香味了。

夜晚的漪芳樓靜悄悄的,入了秋以後連蟲鳴都聽不見了。隻有兩個人掌著燈在院裏下棋,才來統共不過十數日的功夫,好像這已經是他們的家了。

“你說,夫人是真的病了麽?”寧昭昭漫不經心地道。

在原主的記憶中,那位夫人是鏢局大小姐出身,年輕的時候就是一枚彪悍的女漢。就是現在,也是滿麵紅光,精神抖擻。

哪那麽容易生病啊!

碧芹不屑地道:“二爺說了,胡夫人一走,她就躺在**開始哼哼了,等著您過去呢。”

說來寧昭昭也夠狠的,明眼人都知道老等著她呢,偏她就讓那老在**哼哼了那麽久!

寧昭昭一笑,道:“我看她也快躺不住了。”

碧芹笑道:“對對,二爺也是這麽說的。”

“……”寧昭昭往樓下看了一眼,無奈地道,“他到底是誰啊!”

“是二爺啊!”碧芹吃吃地笑,又指著樓下那穿著一身騷包藍衣的人道,“郡主您瞧瞧,二爺是不是很英俊?”

正說著呢,樓下那人好像有所感似的,抬頭看了一眼,和寧昭昭清冷的視線對了個正著。

頓時寧昭昭就一個激靈。

顏清沅咧開嘴一笑,好像是看出來嚇著她了,還挺得意。

寧昭昭不禁就扶額。初見時還以為是個高冷係,沒想到是個二的!

她迅速關了窗戶,道:“你覺得英俊你怎麽不去尋他?”

本來也是句玩笑話,誰知道碧芹羞澀地道:“二爺哪裏是屬下可以肖想的?”

看寧昭昭似乎不以為然,碧芹忍不住道:“我知道了,郡主從小不出門,也沒見過其他男,所以看不出二爺的好來。若是以後見過別的,才知道二爺是最難得的……”

沒想到她一語成讖,第二天中午,來襯托顏清沅光輝的綠葉就出現了。

那時候寧昭昭也剛起身沒多久,慈安堂那邊就派人來請,說是夫人想見她。

寧昭昭收拾了一下,帶著碧芹出了門,顏清沅一定要跟,她也就由著他了。

結果走到花園的時候,一條小道,對麵就走過來幾個人。

寧昭昭停下了腳步,眯起眼睛想了一會兒,認出其中的一男一女,是自己的弟弟寧屹昌和妹妹寧苒苒。

旁邊那個看著眼生,穿著一身惹眼的紅衣,桃花眼閃著瑩瑩光澤,稱得上是麵如冠玉。連寧昭昭都多看了他好幾眼,覺得這男人的皮囊真是不錯。

隻是他看人的眼神……讓人十分不喜。

寧苒苒看到寧昭昭的時候,眼神就一直飄忽不定,突然注意到寧昭昭的臉上的傷,又笑了起來。

從前她一直在外頭說自己家裏的長姐從小習武,五大粗。以訛傳訛之後,就有相府長女醜無鹽的傳聞……

宋顧謹也是因為聽了這個傳聞,才死活要退婚的。

如今他們雖然見了麵,可是婚都退了,寧昭昭也毀了容了……寧苒苒不覺得自己需要擔心什麽。

她主動道:“姐姐,真是難得能在花園裏瞧見姐姐呢。”

聞言,宋顧謹有些驚訝地看了寧昭昭一眼。卻發現她身材高挑修長,玲瓏有致,皮膚白皙,眉若遠山,雖然眼神清冷,可是長相卻又透著一股甜味兒。

真是可惜了,臉上那道疤……

寧昭昭偏過頭看了寧苒苒一眼,笑道:“怎麽,我都不能出來走動的麽?”

寧苒苒笑得靦腆又甜蜜,道:“倒不是這麽說。隻是姐姐從前最不喜出門,這陣又……”

她隱晦地表示,寧昭昭性沉悶甚至是有些自閉的。宋顧謹的眼神果然就從驚豔變成了不屑。他是最看不上那種空有美貌沒有個性的女的。

寧昭昭把他們的眉眼官司看在眼底,隻覺得好笑。

不用猜,她也知道這紅衣男是誰了。

“我不是不喜出門,隻是最不喜看見你。所以你都看不到我而已。”寧昭昭冷冷地道。

毫不留情的話,讓寧苒苒愣了愣。

寧昭昭上下打量了一下那小矮,冷笑,道:“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不知道我最討厭你矯揉造作,綿裏藏針?今日不慎,出門沒看黃曆,遇見你也算是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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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苒苒的臉頓時漲成了豬肝色!

她從小到大,什麽時候被人這樣指著鼻罵過!

弟弟寧屹昌聽見了,便哼道:“恰好,我也是這麽想,遇見你這小賤人,也是晦氣。”

寧昭昭道:“本就是兩看相厭,從來也沒有好過。你今兒這麽甜甜地叫我姐姐,倒是把我嚇了一跳呢,不知道你又要作戲給哪個看!”

聞言寧苒苒氣得要跳腳,可是就要衝出口的大罵,在宋顧謹身邊又生生變成了噙在眼中的淚珠兒,擰著帕,好不可憐。

宋顧謹看了果然皺眉,看向寧昭昭,道:“親生姐妹,何必如此?”

他剛才心中還有些驚豔,此時卻是平添了些反感。

隻覺得這女雖然出乎意料的美貌,卻是個心思粗鄙,又蠻橫不講理的。伸手不打笑臉人,做妹妹的主動親近,又當著客人的麵,她怎麽能這麽不懂規矩?

寧昭昭聞言掃了他一眼,道:“我們是親生姐妹,你又是誰?什麽時候,輪到你來管我們的家事!”

這時候,寧屹昌跳了出來,故意道:“這位可是鎮遠侯府的宋世!”

說著,就得意洋洋地看著寧昭昭,想從她麵上看到驚訝,懊惱,和忿恨!

孰料,寧昭昭竟然笑了起來!

連同顏清沅和碧芹也跟著笑,仿佛聽了什麽好笑的笑話!

宋顧謹的麵皮繃不下去了。先前聽說這女為他自盡,他雖然假模假樣唏噓了一陣,可是私心裏自我感覺卻是很良好的。

寧屹昌一臉費解地看著寧昭昭,道:“真是,病了一場,腦也壞了不成……”

當初為了宋顧謹要死要活的,現在竟然……

寧昭昭笑靨如花,似乎絲毫不被麵上那道傷痕影響。她看了宋顧謹半晌,才止住笑。

“如此,多謝卿不娶之恩。”說著,又搖著頭,帶著顏清沅和碧芹,笑著搖頭繞過他們走了。

多謝卿不娶之恩……

顏清沅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呆若木雞之人,搖頭失笑,道:“還真是……虧你想得出來!”

寧昭昭哼笑道:“他這樣的,也就寧苒苒那種貨色把他當寶,還為他機關算盡……”

幾句話輕飄飄的,全都落在了身後幾個人耳朵裏。

宋顧謹看了看遠去的寧昭昭,又看了看依偎在寧屹昌懷裏裝可憐的寧苒苒一眼。

寧屹昌氣憤地道:“真是家門不幸,出了這樣的野物!”

這話說得完全不像是弟弟對姐姐該有的口氣,可是他說的非常自然,看來他應該十分習慣。

宋顧謹不傻,他完全聽出了事情的不對勁。

外間傳聞,寧昭昭從小習武,貌醜無比,身材更是五大粗。如今他見著了人,自然知道這些都是假的。

至於其他的……真相恐怕也要打一些折扣。

今日一見,她們姐妹的關係可以說是為惡劣。為什麽寧昭昭的名聲會被傳成這樣……

他看了寧苒苒一眼,心中冷笑了一聲。

為他機關算盡?

不好意思,他固然心疼美人,可那並不代表,他會願意讓女人拿捏在手心裏耍的團團轉!

宋顧謹似笑非笑地看了寧屹昌一眼,客氣生疏地道:“大公今日相約,十分盡心,我看時辰也差不多了,這便先告退了。”

寧苒苒一直在觀察他的臉色,早就覺得不對勁了,此時聽了這話更是大急!

無奈寧屹昌是個直腸,此時還一臉憤憤地道:“都是因為那野物壞了興致,宋兄請不要往心裏去。我們改日再約。”

宋顧謹唇邊噙著一絲幾乎沒有破綻的完美笑意,可是看在寧苒苒眼中,卻是怎麽看怎麽疏離。

他道:“改日再約。”

寧苒苒的眼淚便在眼中打轉,盼著他來安慰自己兩句。

可是宋顧謹看都沒看她一眼,隻和寧屹昌說笑著,就出了丞相府。

寧苒苒一個姑娘家,也不可能自己追出去說什麽。以前她天天在寧昭昭麵前吹牛,可她自己知道對著宋顧謹她心裏多沒底。

就是今天,把宋顧謹約進府,借的也是寧屹昌的名義!

她為了今日做了多少準備,本來一切都順利。寧屹昌請到了宋顧謹,然後又假意邀她出來撫琴,正好能讓宋顧謹見識一下她的琴藝……

沒想到全讓寧昭昭那個小賤人給攪和了!而且宋顧謹也不知道有沒有起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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