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姚芷荷就直接跑到了丞相府,說要和寧昭昭商量做生意的事情。

然後全京城的人就都知道了姚芷荷要和寧昭昭做生意,用的是大回街的五個鋪子。那五個鋪子本來是相府的,後來寧葳在獄中寫了個條子把鋪子給了寧昭昭。

等寧葳反應過來,風聲都已經傳出去。他氣急敗壞地跑去胡氏,卻碰上寧苒苒發瘋在屋子裏摔東西。

“滾!都給我滾!你們每一個是好東西!沒一個是好東西!”寧苒苒把屋子裏的東西都砸了個遍,披散著頭發歇斯底裏地尖叫。

胡氏站在屋子裏,用手捂著臉泣不成聲。

寧葳剛到就碰上這個場麵,頓時驚了一驚,道:“怎麽回事?”

剛說完話呢,寧苒苒一眼看見他,就赤紅了雙眼,道:“你來幹什麽!你來幹什麽!連你也來看我的笑話嗎!”

寧葳沉下臉,道:“我是你爹!”

“是啊,你是我爹!你是我爹還幫著那個小賤人!我在牢裏你也不管我,隻管幫著那個小賤人!還把我陪嫁的鋪子給她?!我沒爹!我爹早就死在小妾懷裏了!”

寧苒苒衝出了門,抓著門框,紅著眼睛對著寧葳咆哮:“我娘瞎了眼才跟了你!我差點死在牢裏的時候,我就知道我隻有娘,沒有爹!”

胡氏哽咽道:“苒苒,苒苒你冷靜些……”

寧葳連忙退後了一些,道:“發瘋病了不成?你這個母親怎麽當的,由著她這樣,說出去也不怕人家笑話!”

嗬嗬,這個時候還責怪胡氏呢!

寧苒苒頓時就想撲過去撓他,雖然被胡氏用力抱住,但雙手還在拚命揮舞!

“你沒資格罵我娘!你個吃軟飯的小白臉!”

寧葳怒極,走上前一巴掌就狠狠打在了寧苒苒臉上!

男人家的力道大,這一巴掌打得寧苒苒整個人都往旁邊歪,連她身後的胡氏都被帶倒,母女倆摔成一團!

寧葳的聲音冷冷傳來:“胡氏,你太讓我失望了!”

胡氏心頭猛的一震,雙手抱住女兒,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寧苒苒的頭發覆住臉,聲音也變得微弱了起來:“你……沒有資格罵我娘……”

胡氏轉身看見女兒半邊臉都腫了起來,心痛得無以複加,連忙抱著她站了起來,痛哭道:“寧葳!你還是不是人!女兒都成了這個樣子,你一句話不問,就大打出手!”

寧葳反而咄咄逼人,道:“她一個孩子家哪裏知道這些話?還不是你這個做母親的教的?當初我就不該娶你,娶了你,家宅不寧,還累得我背上了那等名聲!如今倒好了,你還教唆我的女兒!你若是還想在這個家待下去,就去寧昭昭那裏把那幾個鋪子要回來!不然丞相府主母,你也不用當了!”

這是要休妻啊!

“這些年你肆無忌憚,隨便找一個理由,就夠我把你休了下堂一百遍!”

休了妻,那幾個鋪子依然寫著他的名字,胡氏也帶不走!

胡氏肝膽俱裂!

寧苒苒一把推開渾渾噩噩的母親,裂開缺了牙的嘴,衝著寧葳嘿嘿地笑:“你休誰呢?你這個吃軟飯的小白臉!真當你配得上我娘了?沒有我娘,你現在連個屁都不是,不知道和齊氏那個窮鬼縮在什麽地方當縣令呢!”

“苒苒!”

寧葳這輩子最聽不得人說他吃軟飯。雖然他的確是這麽做的,但他就是不許別人說!

聽了這話,他怒火更熾,衝上前去又打了寧苒苒一巴掌!

寧苒苒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身體又單薄,被他這一巴掌打得整個人撞到了門上!

“苒苒!”

胡氏連忙撲上去抱住寧苒苒,痛哭道:“相爺!相爺我求你別打了!她是你的親生女兒啊!”

寧葳倒是不打了,隻是還罵,道:“若不是你教唆她,我會打她?”

胡氏隻是哭,半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寧苒苒大口喘著氣,顫聲道:“娘,您看清楚了,他就是個畜生……”

寧葳聽見了,抬腳要踢,胡氏擋了一擋,那一腳就踢在了胡氏的腰上!

尖銳的痛楚傳來,卻比不上胡氏心裏的痛!

這一腳要是踹在女兒身上,她還有命嗎!

“相爺,虎毒,尚且不食子啊……”

寧葳冷哼了一聲,道:“你這陣子做出這個樣子來給誰看呢?以為我會求著你?做夢吧!你爹已經榮休,你也人老珠黃,你當你還是當年的太師府大小姐?識相的,趕緊去把鋪子的事情給我辦妥,不然你們母女兩個,統統給我滾!”

胡氏抱住寧苒苒,腰上疼的站也站不起來,渾身發抖,也說不出話來。

寧葳氣哼哼地走了。

漪芳樓,寧昭昭聽說了這事,眼神幽暗。

“人家都說最毒婦人心,這男人狠起來,也是夠厲害的。”

寧葳的存在說不定就是為了刷新她的人生觀下限,真是沒有最賤,隻有更賤!

碧芹憤憤道:“真不是個東西!”

寧昭昭想了想又道:“雖說這條路是胡氏自己選的,她近日受的也是她該受的……不過到這兒不算完呢。我還真期待年後胡太師被請回來的時候,寧葳怎麽收場。”

碧芹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搞不好胡氏就原諒他了呢?”

“那就是胡氏自己該死,誰也攔不住了。”

可笑的是,顏清沅曾經說過,整個相府,隻有胡氏是真心向著寧葳的。就連他的親娘太夫人李氏,心裏都另有打算。

雖然胡氏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可是搞成這個樣子,還真是讓人可憐可歎。

寧昭昭道:“走吧,咱們去看看她們母女倆。”

“郡主?”

寧昭昭不是爛好心,她對胡氏實在稱不上能有什麽善意。何況她知道,等胡太師回來,胡氏一定會完全變一個人。變成什麽樣不知道,但一定會變得非常可怕。

所以她現在的同情是多餘的。

“她的腰不是受傷了嗎?我怕她是走不過來了。咱們直接過去吧。”

鋪子的事,她也不想再拖了。

當下她收拾了一下,帶著幾瓶藥,去了吟翠居。

看到她,吟翠居裏淚跡未幹的丫鬟們都愣了愣。

趙嬤嬤上了前,道:“大小姐,您……”

“我來看看夫人和二小姐。”寧昭昭盡量讓自己的樣子看起來和善一些。

趙嬤嬤還想說什麽,但是寧昭昭已經徑自往裏走了。

聞到屋子裏的香料,寧昭昭皺了皺眉。

“散魂香?”

當初胡氏給她點的那個?

那她還真是嗬嗬了,什麽叫現世報,這就是現世報。當初給她點,現在卻要給自己的親生女兒點,也不知道胡氏是什麽心情。

寧苒苒在榻上睡得很沉,隔著簾子,寧昭昭也沒掀開看。

胡氏一直坐在一邊發愣,此時回過神,就悠悠道:“你來幹什麽?”

寧昭昭看了她一會兒。她倒是把自己收拾幹淨了,頭發也梳好了。隻是整個人,看起來仿佛所有的精氣神都被抽走了一般。

“來看看你們。順便給你們送了點藥。”寧昭昭道。

“嗬,你是來看我們的笑話的?”

寧昭昭冷笑道:“你們的笑話,還真不好看。我知道你們遲早會有這一天,隻是沒想到來得這麽早。”

胡氏猛地回過頭,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寧昭昭在她對麵坐了下來,抿著唇笑,道:“你挺傻的,是真的傻。不過我娘比你還傻。她到死才知道我爹是個什麽人呢,嗬。早幾年我就發現了,你在這後院,說話底氣也沒以前硬了。隻不過你自己不願意承認,反而處處小心翼翼討好我爹,想維持這個假象。”

是啊,從幾年前開始,胡氏就感覺自己在後院漸漸底氣不足了,反而是以前一直順著她寵著她的寧葳,開始漸漸強硬起來。

隻沒想到,竟讓寧昭昭給看了出來。

“我爹那種人呢,就是你沒有了利用價值,他會立刻把你踢到一邊去。知道我被端王認了親以後,為什麽對我爹從來沒有好臉色嗎?”

寧昭昭冷笑,道:“因為我知道他這個人,血是冷的,骨頭裏都是冷的,沒有一絲兒人氣。我對別人好一分,別人尚且會念著我。唯獨他,我對他再客氣再好,也都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頭。相信這一點,你自己已經體會到了。”

胡氏還是沉默不語,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你最傻的呢,是最近這陣子跟我爹鬧,不管事,還故意把舒姨娘放出去攪事兒。你以為我爹會來哄你啊?別傻了,你現在對於他來說,唯一的作用就是安定內院,勉強也算是個能幹的妻子。我爹年紀大了不可能再去外頭勾搭小姑娘。你要是一直任勞任怨幫他操持內院,縱然他開始嫌你了,這輩子也會跟你過下去的。”

可是胡氏前些日子的做法,無疑是連自己最後一點價值都抹去了。

現在的寧葳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了,他怎麽可能還會來哄她?

胡氏很快就見識到了自己的下場。

一個已經沒有利用價值,又不肯乖乖做事的胡氏,隻能換來他的謾罵和拳腳相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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