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長著白色的身體,四條腿,和成人的體量相當,但相同之處僅此而已。它們**著身體,拖著與爬行動物類似的尾巴,弓背,頭向前伸著。它們躍到治安警的身上,不管是死的還是活的,咬住他們的脖子,把他們戴著頭盔的頭一下子擰下來。顯然,凱匹特血統在這裏和在十三區一樣無用。這些動物似乎隻用了幾秒鍾就把治安警的頭全部擰了下來。接著,它們趴在地上,四肢交替跑動,朝我們撲來。

“這邊走!”我大喊,雙臂抱住牆壁向右急轉,以避開堡德。當所有人都到齊後,我朝十字路口衝過去。這時“絞肉機”啟動了,巨大的機械齒爪穿破了大街,把地磚絞得粉碎。有了這東西,變種動物應該不會再追上我們,可也說不好。變種野狗和變種猴子能跳得非常遠。

輕聲呼喚我名字的聲音讓我耳根發疼,玫瑰的氣味使我頭暈目眩。

我抓住波洛斯的胳膊,“別理那項任務了,最快到達地麵的路在哪兒?”

已經沒時間查看霍羅了。我們跟在波洛斯後麵,順著中轉通道走了大約十碼,來到一扇門邊。我已經意識到瓷磚變成了水泥,我們要穿過一個臭烘烘的狹窄管道,上到一個約一英尺寬的壁架上。我們的位置在主排水管道附近,在下麵一碼遠的地方是由人類的廢物、垃圾和化學廢料構成的有毒的黏稠物,冒著泡,發出熏人的臭氣。有些地方還有火苗,另外的地方冒著令人作嘔的蒸汽。隻要看一眼就知道,如果掉進去就別想再出來了。我們壯著膽子盡快在濕滑的壁架上行走,穿過窄橋。在遠處一個凹進去的地方,波洛斯拉過一個梯子,梯子指向豎井。到了,這就是我們出去的路。

我快速向後掃一眼,發現不對勁。“等等!傑克遜和李格一在哪兒?”

“她們留在‘絞肉機’那裏,截住變種動物。”霍姆斯說。

“什麽?”我說完扭頭轉向窄橋,我不願意把任何人留給那些變種動物,但他一把抓住了我。

“不要浪費了她們的生命,凱特尼斯。要救她們,已經來不及了。看!”霍姆斯指著我們來時的管道,變種動物正要爬向壁架。

“退後!”蓋爾大喊。他把炸藥箭射向壁架,把壁架遠處的支撐架打掉了,正當變種動物趕到時,壁架掉落到下麵的汙水裏。

我第一次仔細地看到了這種動物。它們是人和蜥蜴,誰知道還有什麽動物的混合體。它長著白色緊繃的爬行動物的皮膚,身上滿是血跡,還有鋒利的爪子,臉部特征很奇特,很難說清是什麽樣子。它們正發出嘶嘶的尖叫,那發音就是我的名字。它們的身體因為狂怒而扭曲著,正搖動尾巴,揮動利爪,用吐著白沫的嘴巴咬掉自己或同伴的大塊肉。它們想吃掉我,嗜血的令它們發瘋了。我身體的味道對於它們,就如同它們的氣味對於我一樣是致命的。不僅如此,由於這種氣味的作用,變種動物開始把它們自己扔到臭水裏去。

在汙水通道的這邊,我們每個人都開了火。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最具威力的箭支,火焰箭、爆炸箭,把它們射入變種動物的身體內。它們還沒死,但堅持不了多久。任何自然的軀體都不可能在身中二十四發子彈時仍能撲上來。是的,我們最終能把它們殺死,但是它們的數量太多了。不斷從管道裏冒出來,毫不猶豫就跳入汙水。

但讓我雙手發抖的並不是它們的數量。

變種動物都是邪惡的,所有的變種都想殺死你。一些直接奪取你的生命,就像猴子;另一些要攪亂你的精神,就像殺人蜂。然而最凶殘、最可怕的變種動物扭曲人的心靈、恐嚇它們的受害者,比如變種野狗長著死去的“貢品”的眼睛,嘰喳鳥會模仿波麗姆被折磨時的哭喊聲。而現在我麵對的變種動物卻是將受害者的血腥和斯諾總統的玫瑰氣味混在一起。這氣味穿過了汙水,甚至蓋過了汙水的臭味,使我心跳加快、四肢冰冷、呼吸困難,感覺就好像斯諾正對著我的臉呼氣,告訴我,我的死期已到。

其他人在對我喊叫,可我好像動彈不得。一隻變種動物正抓住我的腳踝,我一箭射爆了它的腦袋,這時一隻強有力的手把我抱了起來。我被扔到了梯子跟前,手被按在梯子的橫檔上,一個聲音命令我趕快往上爬。我麻木僵硬的身體服從了命令。我慢慢活動肢體,才漸漸恢複了知覺。我發現前麵有個人,波洛斯、皮塔和克蕾西達在我下麵。我們來到一個平台,又轉向第二個梯子。沾滿了汗水和黴菌的梯子橫檔很滑。到了第二個平台,我的頭腦清醒過來,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我開始發瘋似的從梯子上往上拽人。皮塔,克蕾西達。沒了。

我做了什麽?我把其他人丟給了誰?我正要順著梯子下去,我的靴子卻踢到一個人。

“往上爬!”蓋爾衝我大喊。我又爬上來,把他拽上來,朝黑乎乎的梯子下麵看去,希望還有更多的人。“不。”蓋爾把我的臉轉向他,然後搖著頭。他的軍裝已經被撕碎了,脖子的側麵被爪子抓出了好幾個洞。

下麵傳來人的嘶喊。“還有人活著。”我哀求他。

我不能接受這個現實,用克蕾西達槍杆上的手電筒向下麵照去。在下麵,我隻能辨認出那是芬尼克,當三隻變種動物撲向他時,他在拚命掙紮。一隻變種動物猛扯他的頭,給了他最後的致命一擊。這時奇怪的事發生了,我感覺自己變成了芬尼克,看到自己生活的一幕幕圖像般在眼前閃過。船桅杆,銀色降落傘,微笑的瑪格絲,粉色的天空,比特的魚叉,穿著婚紗的安妮,海浪拍擊著岩石,之後一切就消失了。

我從皮帶上摘下霍羅,吃力地喊道:“索命果,索命果,索命果。”然後扔掉它,和其他人一起縮到牆根,爆炸聲使平台顫抖著。隨著爆炸聲,變種動物的肢體和人肉從通道裏飛出來,飛落在我們身上。

波洛斯砰的一聲把通道的蓋蓋上,之後把它鎖牢。波洛斯、蓋爾、克蕾西達、皮塔和我。剩下的人就這些了。以後,也許人的感覺會回來,但現在我擁有的隻是動物的本能,我要讓剩下的人活下去。“我們不能在這裏停留。”

有人拿來了繃帶,我們把蓋爾脖子上的傷口包紮上。“皮塔。”我說。沒有反應。他又傻了?我蹲在他麵前,把他捂著臉的手拿開。“皮塔?”他的眼睛像黑色的深潭,瞳孔已經放大,所以藍色的虹膜已經全看不見了。他手腕的肌肉像石頭一樣僵硬。

“別管我了。”他有氣無力地說,“我堅持不下去了。”

“能,你能!”我對他說。

皮塔搖搖頭,“我快不行了,就要瘋了,像它們一樣。”

像變種動物一樣。像那些狂暴的、企圖撕裂我喉嚨的野獸一樣。終於,在這裏,在這種情況下,我真的不得不殺死他。斯諾會贏。一股強烈的仇恨充滿了我的胸膛。斯諾今天贏得太多了。

對於下麵要做的事情,我沒有什麽把握,這甚至是自殺性的,但這是我現在唯一能想起來的辦法了。我向前探身,深情地親吻皮塔。他的整個身體開始顫抖,但我的嘴唇緊緊地貼著他的嘴唇,直到我需要呼吸時才停下來。我用手緊握著他的手腕,“不要讓他把你從我身邊奪走。”

皮塔在與糾纏著他的噩夢作著鬥爭,他喘息不停,“不,我不想……”

我緊抓住他的手,到了把他抓疼的地步,“別離開我。”

他的瞳孔收縮,但又急速放大,接著又恢複到幾乎正常的大小。“總是這樣。”他喃喃地說著。

我把皮塔扶起來,同時對波洛斯說:“離街道還有多遠?”他做手勢,就在我們頭上。我爬上梯子,推開蓋子,來到某個人的“公用”房間。我正要爬上去,這時一個女人突然打開了門。她穿著一件鮮豔的綠寶石色絲質長袍,上麵繡著異國情調的花鳥圖案,洋紅色的頭發蓬蓬著,像一個雲朵,上麵別著鍍金的蝴蝶。她手裏拿著吃了一半的香腸,口紅都被油脂弄花了。她臉上的表情顯示她認出了我,她張開嘴準備喊人。

我二話沒說,一箭射穿了她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