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落款,沒有題名,沒有甜言蜜語,沒有失久重逢的激動,僅存壓力,絕對的國家壓力!

三個“荒草”讓我頓時喘不過氣來,這不僅僅是一種暗示,更是一種提醒。

且說我讀完信,抬頭去找鐵臂趙奇時,已不見蹤影,古怪的鐵臂趙奇,實力深不可測,金丹肉身者,確實非凡!

隻是不知他有沒有渡過“金丹肉身者”的死門--功力倒退!

我想何時才能見到梨兒姐姐,何時才能與師父黃雲真人重逢。

“明天,午時,河南,省,開封,張自在,老宅,有,人,與,你,相,見!”

鐵臂趙奇冰冷的聲音響在我的腦子裏。

言隨心至,我想知道什麽,他就用“千裏傳音”告訴什麽。

我的疑問越來越大,鐵臂趙奇倒地是何方神聖?

“有緣自會再見,到時候,你所有的疑問自會解開。至於你的死,活,本座可,管,不,著。本座去也!哈哈哈哈哈!”

僅有半天時間,常逢春的命還在我的手上。

我一腳踢開斷為兩節的戮寇器,隨手攝來一團白雲,騰雲駕霧,飛升而去。

既然戮寇器斷了,我的心神卻沒有任何感覺,這似乎說戮寇器不是神器,而原先與我血肉相連的感覺也霎時消失,扔了也罷!

白雲淡淡,微風輕吹。

我從天上往地下望去,看到一條鱔魚形的大江。

我按下雲頭,降落在一片僅有數百棵梧桐的林中。

十月的初冬傍晚極為蕭條,林子裏黃葉遍地,踩著非常舒服。

不錯,這個地方正是橋顧,剛才那條長江,正是丹江!

且說,我按照黑牛真人的指示,在丹江邊停下腳步。

天空白雲幾朵,地上荒草遍野。

哪裏有黑牛真人所謂的巨型蚯蚓?

我駕雲在丹江水麵上飛了三圈,確定沒有任何能容下老母豬體形般大的土丘後,準備去附近的村子探個究竟。

突然,一個黑黑的和豆蟲很像的非常大的蚯蚓從丹江邊的一塊土丘中伸出了肉乎乎的腦袋瓜子。

與此同時,一把通體深黑色地古樸的非刀非劍的兵器憑空出現在我麵前,我不加思考,一把抓住它,隨手一劈,“黑色大豆蟲”的頭從軟綿綿的肉身上滾了下來。

第一步,逮蚯蚓,成功!

還剩最後一步,釣鱔龍。

突然,我覺得我多了一隻手,啥?

戮寇器!

乖乖,它回來了,居然還升級啦!

意隨心動,戮寇器化成一個帶有倒鉤的魚鉤。

果然是靈寶,隨我心意變化的寶貝啊!

我攝來一團巨大的祥雲,跳上去,接著把穿有老母豬般大的蚯蚓的戮寇器緩緩伸進丹江之中,頓時激起朵朵蓮花似的浪花。

蚯蚓剛沒入江水,初冬的天高雲淡,霎時間變成冷風慘慘,傍晚的寂靜頓消,“劈啪”“劈啪”的浪花相撞之聲不絕於耳。

我像釣魚似的,蹲在白雲之上,靜靜發呆。

突然,深不見底的丹江正中冒出一股清澈的泉水,泉水似乎是有靈性一般,漸漸的朝我移來。

在泉水移到引子邊的同時,我突然從戮寇器上感覺到龐大的拉力。

鱔龍上鉤,丹江僅存的一條萬年鱔龍已上鉤!

隻有鱔龍吃“肥蚯蚓”,隻有鱔龍能在丹江裏生存,隻有鱔龍能不與人為難的條件下在江中生活,因此,我敢斷定,上鉤的一定是鱔龍!

黑牛真人給我介紹過鱔龍。

鱔龍,黃鱔之中的龍,又命孽子龍!

何為孽子龍?

龍是吃血肉的,人,牲畜,無物不食,而且大多數都是作惡多端的業龍,僅有的善良的龍卻是上去天界,封為神龍,呼風喚雨,造福人間。

所以,鱔龍就是性情大變的一種龍,因為長得像黃鱔,而且很和善,與人相處不嚇人,不傷人,不害人。

故而,鱔龍是天地之間最善良的動物之一。

至於它為何隻以“肥蚯蚓”為食,黑牛真人沒有說。

且說,我奮力一拉,伸出個怪物的頭來,豬頭,牛角,羊須,狗鼻!

這是鱔龍嗎?

龍是何等模樣?

鹿角,魚須,馬頭,蛇鱗,鷹爪,此乃普通的業龍!

黑牛真人曾言道:

“鱔龍已有九萬年的實力,隻差一萬年便能化成偽真龍之身。”

有誰見過豬頭,牛角,羊須,狗鼻的龍?

沒人回答我的問題,因為我看見天空升起了太陽!

我看見烈日從西方升起,千真萬確,絕無半點虛言!

我看見太陽迅速的越過我的頭頂,急速閃過,再從東方回來。

我腦袋瓜子極速運轉,決定先把鱔龍拉出水麵,然後再用計取鱔龍心頭之血。

當下,我念動真訣,另一個我從太極八卦乾坤袋中飛出,佛寶為何叫“太極八卦”,我不清楚,但是我卻知道如今傾家蕩產也要拉鱔龍出水!

兩個我同時用力,第二元神可怕的臂力外加我永不放棄的毅力,踏破了百鬥之大的祥雲才勉強把萬斤重的鱔龍從水中拉上岸。

當我從驚愕之中醒來時,太陽卻化成一隻長有三個爪子的金色烏鴉!

金色烏鴉遇風之後,如火苗一般,越長越大,其勢頭直撲半邊天!

巨大的三足金烏雙眼盯住我,它仰頭怪叫一聲,對著我,從口中噴出一團直徑約有十米的慘白色火焰!

《嶗山秘典》之中記載,此火乃天界聖火,燒盡一切陰暗力量!

我的僵屍之軀可經不起它輕輕一燒,何況我一個金丹期的修士怎能抵擋住天界聖火?

即使不能容忍這等裸的恐嚇,我也要奮力一搏才算好漢!

兩個我同時閉上雙眼,等待天火把我燒成灰燼。

突然,一切沒了動靜,三足金烏沒了,火也沒了,剛才隻不過是幻境!

蒼老而又寂寞的沉悶之聲從靜靜躺在江邊的鱔龍嘴巴裏說出:

“大哥!哦不!金丹肉身者!多少年!多少年呀!嗬嗬,小子你有福氣了!我曾經發過誓言,誰釣我出江,我就……我就……”

它滑稽的瞪大眼睛看著我,突然道:

“我就和誰結拜為兄弟!”

我理智的收回第二元神,尋思道,看你的眼神,誰信啊?

我禮儀性的朝躺在地上的鱔龍抱拳言道:

“鱔龍大善龍前輩,晚輩實力低下,怎能和您結拜?”

鱔龍低頭看著自己百丈長短的身子,輕輕的扭動了一下道:

“你看我,豬頭,牛角,羊須,狗鼻,粗而長的身子和黃鱔一模一樣,除了古怪的頭和梧桐葉般的尾巴外,那一點像龍。實話告訴你,我的龍身還差三十三萬年才能化成真龍之身,故而人體才二十二歲!”

言未罷,鱔龍已經化成了一位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公子。

他長著朱砂般紅的嘴唇,還有高挺的鼻梁,以及一對丹鳳三角眼,再外加不長不短正好能遮住他額頭的長發,標準型的美男子!

我想到黑牛真人的話,微微低下頭道:

“鱔龍前輩,恐怕這有些不妥吧?”

鱔龍似乎有些不快,一隱客氣的表情道:

“我有名子的,我叫湯禾口,你叫什麽?”

顯然,鱔龍在騙我。

從剛開始的第一聲大哥,和後來他說他距離真龍之身相差的年數,可以明確的為他的話下個結論--簡直是胡扯!

他是誰?

一個被深海龍族排擠的鱔龍能在幾十萬年裏修成真龍之身?

騙鬼,鬼都不信!

那個修士不清楚龍的進階十分困難,就像僵屍從朦朦朧朧到玄陰鐵屍再到玄陰銅屍一樣,沒有什麽奇遇,想要在短時間內進階簡直是癡心妄想!

鱔龍,湯禾口,他一直在欺騙我。

為了保險起見,我拿出師父的名字道:

“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嶗山黃雲真人座下大弟子徐子丹是也!你看我身穿黃綠色軍裝,頭戴黃綠色軍帽,也知道我也是個愛國者。”

湯禾口看見我的眼珠子團團轉,便上前一步牽住我的左手奉承的言道:

“兄弟,你怎麽不領小弟的情呢?說吧!隻要是我能幫上忙的,我一定盡力而為!要和你結拜呢,我還有個條件。”

我慢騰騰的言道:“說吧!我僅還有一天時間,不多了!”

湯禾口言道:

“你我結拜之後,若是謀什麽事,可一定不能忘了我!殺人,放火,打劫,搶女人,不能掉下我。”

他說話很有力氣,剛才的每一句都讓人生出一種敬佩之感。

既然湯禾口這樣說,我便順水推舟的言道:

“好!一言為定!你和我見了我的二弟--常逢春之後可不能反悔!等一會,我還要去河南開封。你也和我去吧?”

湯禾口聽到我說“常逢春”三個字時神情極為激動,他聽完我的話,拚命點頭,帥氣的臉上露出了向往的神色,與此同時他急忙言道:

“去!去!去!大哥的話,三弟一定聽!即便是上刀山,我也願去!”

我真害怕他會反悔,沒想到他是如此之呆傻。

我不由得再次打量起自己與他的樣子。

我的頭發短,他的頭發長,我眉毛粗,他的眉毛細,我的額頭突出,他的額頭優美,我的下巴嚇人,他的下巴迷人,我的耳朵招風,他的耳朵順風,我的臉形如彎弓而且奇醜無比,他的麵貌俊美,風流倜儻,唯一值得我得意的便是我的個子比他高半頭,顯得非常高大威猛!

這是極大的反差,又是鮮明的對比。

湯禾口看我麵露喜色,迅速撿起地上的黑色的變成大魚鉤的戮寇器向我言道:

“大哥,這是什麽兵器,我剛才看見你讓它變成了這樣,它原來的樣子是什麽?”

我不完全信任湯禾口,隻是敷衍了事道:

“一把殺人的法寶罷了。我說咱們見了二弟後正規的拜天拜地之後才算兄弟,現在我想問你個問題,剛剛那巨大的三足金烏是怎麽回事?”

頓了頓,我踏上剛攝來的一團鬥大的祥雲轉身朝湯禾口言道:

“咱們一會兒才說。天黑了,初冬的晚上行人極少,騰雲駕霧的手段你會不會?”

湯禾口甩甩遮額發,恭敬的言道:

“大哥,三弟我會!”

湯禾口同樣也攝來一團鬥大的祥雲,跳上去後,駕雲和我一起飛向東北處的開封。

他無奈的言道:

“大哥有所不知,小弟我剛才不知是大哥在此,才弄出幻象嚇你一嚇。我不是存心的,大哥,你可以不原諒我。”

我被湯禾口的恭維和低調唬的差點掉下雲頭,看得出,湯禾口和常逢春像是多年未見的朋友,而他對我的恭維卻看不出任何虛情假意,似乎百年前,他就是我的三弟,但是,這是有陰謀還是其他?

我不知道,除了湯禾口之外,沒人知道!

這是一個秘密!

今天是一九二九年農曆十月初四,日寇雖然還沒明目張膽的侵略我的祖國,但我依舊感覺到時代的氣氛非常緊張。

黑夜,站在雲頭之上,放眼望去,到處都是戰爭,黑煙滾滾,五顏六色的姓氏軍旗隨處可見,遍地皆是狼藉,好似回到萬年之前的洪荒時代。

湯禾口終於忍不住,他甩了甩遮額秀發,目不轉睛的看著雲下的慘狀問道:

“大哥,這師道咋成了如此模樣?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們不管嗎?天理何在?”

我早已習慣這慘不忍睹的弱肉強食的時代,隻是心中對人民有愧,對祖國有愧。

一直以來,我的黃綠色軍裝始終沒有脫掉,因為我需要時刻保持軍人的冷靜沉著,為的是保國衛民。

自從一九二七年我參加南昌起義到現在為止,整整過去兩年有餘,除了解救任家城和柳鎮之外,我還為人民做過什麽?

我還為祖國做過什麽?

我很內疚,深深的痛恨自己,為什麽記不住嶗山的具身體和位置置,為什麽放不下煉氣士的身份去大幹一場?

我不止一次在心中責怪我自己,身為華夏人,死為華夏鬼。

難道那些修士口口聲聲說中國不該滅,那就不會滅?

光憑嘴巴每個人皆能說出一大堆道理和計劃,可誰會真正實施這一計劃,誰能兌現這一諾言?

沒人回答,那些軍閥打著救國救民的旗號,可真正幹實事的又有幾個?

沒有人回答我的問題,包括我自己。

想了這麽多,我隨即答道:“兄弟,凡間螻蟻的死活管我們屁事,咱們隻要能長生不死,管他誰做皇帝。”

湯禾口居然用驚奇的目光看著我,良久,他才惋惜的道:

“螻蟻?大哥,你變了許多,以前的你不是這個樣子。不管怎麽說,神州的人始終流淌著炎黃的血,表麵上是螻蟻之爭,背地裏是何爭鬥,誰敢開口?”

我道:

“咱們以前見過麵嗎?”

湯禾口隨口道:

“當然--沒見過。我隻是順便說一下罷了。”

我強忍內心深處的痛苦,緩緩言道:

“三國時內戰近百年,哪個出麵的煉氣士有好下場?即使是明朝幫助朱元璋打天下的劉基,他不也一樣喪命於大明帝國國君朱元璋手中嗎?”

湯禾口不在言語,黑暗之中,他透過雲層,向地下望去。

河南開封是張自在的老巢,曆史文化悠久,但隨著張自在的死亡,張宅已經荒廢。

曾經的赫赫有名已化成泡沫,身份權力變成流水,一世英明不在為人樂道。

我正要按下雲頭,卻聽到一聲冰冷的喊聲:

“徐子丹道友,請留步,待我鐵臂趙奇為二位帶路。”

湯禾口回頭看到抖著倒八眉微笑的鐵臂趙奇,他道:

“你是我大哥什麽朋友,居然敢直呼大哥的名子,你不怕砍頭嗎?”

鐵臂趙奇微笑的麵孔猛然一變,國字臉上顯出幾道黑色的殺氣,他不甘心的向湯禾口抱拳言道:

“在下鐵臂趙奇,你大哥又不是皇帝,怎會砍我的頭。我說的可對,徐子丹?”

我麵無表情的點頭稱是。

鐵臂趙奇左手垂向湯禾口接著又道:

“不知這位道友是?”

湯禾口卻不等他說完,怒道:

“該死的狗腿子,這裏哪有你說話份,滾一邊去!”

我趕緊拉住衝動欲動手的湯禾口,勸阻道:

“兄弟,他是--”

“狗腿子,嗬嗬,我僅僅是一條狗罷了,卻值得這位道友動手,可見我的地位還算可以。嗬嗬,嗬嗬。”

冷冷嗬了幾聲,鐵臂趙奇也不再問湯禾口的名子,背著手,徑自大步向前邁出三步,轉身,擺手,所有動作一氣合成,絕無半點兒邋遢。

鐵臂趙奇國字臉再次變得陰沉,躬腰言道:

“二位,我家主人邀請你們到張宅一覽。此次由我帶路,請吧!”

我瞥了一眼湯禾口,從他的口氣中我可以聽出來一些端倪,很久以前我極有可能是湯禾口的朋友,而且是身份顯赫的貴族公子。

回憶起常逢春見到我的第一印象,堅決要作我的兄弟,湯禾口也是一樣,甚至比常逢春當初的反應還要強烈百分。

“大哥”二字對我的影響最深,幾乎他們倆在骨子裏把我當成他們的親哥哥看待。我越來越懷疑我曾經的身世,到底是何身份?

湯禾口的一句話把我從沉思之中拉回現實,湯禾口言道:

“大哥,咱們到了。”

我抬頭看著張宅的大門匾額,兩個秀美的流金鑲邊的楷體“張宅”,高高掛在兩個精鐵打造的紅色門頂。

我陰沉的低下頭,目光發在鐵臂趙奇冰冷的臉上,緩緩朝湯禾口言道:

“他帶我們來此是何目的?不是要帶我見人嗎?”

湯禾口一臉無奈,雙手一攤,言道:

“大哥,這個問題我不懂,我想這家夥不會有什麽好心。”

走進張自在曾經住過的院子,我感慨萬千。

從南到北,從東到西,全部是檀木雕刻的八仙過海圖,檀各種版本皆有!

檀木高有三米之高,厚有五寸,黃色加褐色。

檀木兩邊全是碧綠的十米多高的百年青,百年青下麵是不知名的奇花異草,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三排氣勢非凡的假山靜立於百年青之後,沒有人知道這巨大的假山之中隱藏著什麽,除了一個人之外,張自在!

我掃視全場,看見鐵臂趙奇佇立在一個人的身後,這個人就是李建成!

李建成靜靜低著頭,沒有像以前那樣憤怒的看著我,而是像木偶似的久久不動,麵無表情,如死人般的麵無表情,如死了幾百年的屍體,身上散發著濃烈的死亡氣息。

李建成緩緩抬起頭,神情呆滯的盯著我的臉,如獵狗看著一塊腐爛的屍體,緩緩言道:

“為何你還活著?哼,你從前不是很威猛,很厲害,很討人歡喜嗎?嗬嗬,你現在為何還活著?為什麽?你居然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