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成笑的時候就像躺在棺材中的僵屍微笑一般把冰冷的死亡氣息向四周彌漫開來,可怕的如鬼頭。

因為他個頭極高,如竹竿般消瘦,故而,他現在走路時身體都有點亂晃。

恐怖的邪惡念頭在李建成腦海中閃現,他傻笑的朝我言道:

“徐子丹,香梨道姑的元神在我身體裏,你想要,就來殺,了,我。不過,我,現,在,已,把,《吞,血,心,經》,練,至,第,三,層,你,要,死!!!”

我摘下帽子,抖了抖,接著又戴上,整了身上的黃綠色上衣,和軍褲,從丹田中調出戮寇器,慢條斯理的言道:

“鐵臂趙奇,你居然敢騙我。”

鐵臂趙奇突然看見我手中緊握的戮寇器,雙眼差點從眼眶中瞪了出來,他顫抖著嘴巴,支支吾吾道:

“本座看花了眼,這黑不溜秋的玩意兒會是後天靈寶?”

李建成轉身一掌,把身後的鐵臂趙奇打飛了數丈開外,閉著眼言道:

“就你這個獨臂殘廢也能稱‘本座’?我說話,哪裏有你個鐵門舵主的分!滾!黑牛真人怎麽交代你的?回去把《丙火玄功》練成才出來,不要以為有‘千裏傳音’的異能就在我麵前放肆!小小的淬丹後期也敢出來賣弄,滾!”

李建成依舊閉著眼,跟本就沒動。

今天他的話有些多,跟以往相比。

我疑問:

“你認識海外散修黑牛真人?”

李建成沒吭聲,他右手摸著破帽子,因為地位提升而長出幾塊嫩肉的半個腦袋暴露在空氣中。

躺在幾丈開外的鐵臂趙奇卻沒嘴言道:

“認得。”

李建成隨手一丟,一粒白色彈丸急速朝勉強站起來的鐵臂趙奇的胸口射去,沒有任何意外,白色彈丸正中趙奇的胸口,隨後鐵臂趙奇倒地不醒。

良久,李建成掙開黃豆般大的小眼睛,向我道:

“每次你都能逃,這次要,你,化,成,灰!”

湯禾口忍不住怒道:

“我大哥問你認得黑牛真人嗎?快說!不要裝冷酷!”

李建成卻閉上了小眼,慘白的麵色外加藍色的血肉,他如九幽地獄中逃出的惡鬼,死亡的臉上露出一絲邪惡的微笑:

“黑牛不是海外散仙,他是魔門中人。”

我信還是不信,隻有三個時辰,常逢春的性命還在我的手中。

突然,湯禾口拉著我後退了三步,迅速張開嘴,從舌頭上拿出來一顆蠶豆大的紅色珠子。

萬年龍珠,這也是後天靈寶!

李建成似乎嗅到龍珠的靈力波動,貪婪的睜開小眼睛,慘白的臉上瞬間露出兩片紅暈。

湯禾口挑釁言道:

“大竹竿,你要是想殺我大哥,有種你就踏著我的屍體過去。”

李建成沒有言語,他似乎覺得今天的話太多,耗費了過量精氣。

李建成慢慢後退幾百步,踏在鐵臂趙奇的身上,坐下,點點頭,慢條斯理的言道:

“很舒服,人體當作凳子確實很爽。有時候,人體可以有很多用處,比如說當肉吃。”

李建成曲手成爪,抓斷鐵臂趙奇僅有的右臂,舔著鮮血閉著眼,很是享受的慢騰騰言道:

“你們要不要也試試,美味佳肴。”

湯禾口終於向李建成丟出紅色的龍珠:

“媽的,我長這麽大,還沒有見過你這樣變態的魔修士!去死吧!”

言罷,湯禾口的遮額發根根豎起,俊美的麵容顯得極度猙獰,他張開大嘴,吼道:

“嚐嚐你家湯大爺的赤龍珠!萬年難遇的赤龍珠,受死吧!”

李建成沒有睜眼,依舊細細品嚐著鮮美的人肉。

紅色的鮮血從鐵臂趙奇唯一的已經斷為兩半的右臂中流出,順著李建成的嘴角緩緩流於下巴,再一滴滴落下。

李建成享受著美味,人肉的味道想必也不止他一人嚐過。

眼見急射而出的赤龍珠化成猙獰的紅色巨龍虛影咆哮著衝向李建成,他仍然是傻嗬嗬的在啃骨頭。

赤龍珠在離李建成三米的地方突然停下,一道藍色的氣牆在李建成周圍擋住赤龍珠的進攻。

湯禾口卻麵色大變,急忙腳踩玄妙步法,欲收回赤龍珠,可誰知龍珠如被藍色氣牆粘住一般,收也收不回來。

湯禾口一氣之下,吐出一口本命精血,光溜溜的赤龍珠紅光大盛,頓時掙脫藍光的吸引,飛回湯禾口的口中。

湯禾口隨即紮出馬步,雙掌緩緩向下壓去,氣沉丹田。

突然,他一聲暴喝:

“大哥助我!”

我看他的樣子似在發功,於是閃身到其背後,慢慢對準他的背推出帶有大量真元的兩掌。

湯禾口在我強力的輸入真元的條件下成功發動“九龍鎖神幻”,九條黃色的真龍虛象從湯禾口背後魚貫而出,張牙舞爪的撲向悠閑的在啃骨頭的李建成。

九條真龍撞到藍色屏障時明顯的一滯,湯禾口猛的噴出一口精血,與此同時我調動凝丹期的全部真元輸入他的體內。

李建成似乎對危險有所察覺,立馬跳起,不要命的向九條真龍連發出十三道白光。

湯禾口和我同時奮力一搏,真龍撞破藍色光幕,重重的和那十三道白光撞在一起。

巨大的能量碰撞發出耀眼的金光,猶如煙花騰空,美麗的僅僅是那一瞬間,以後就再也不會擁有迷人的外表。

湯禾口強提精神,轉頭向我道:

“大哥,你沒事吧?”

我勉強用毅力做最後的支撐,艱難的點點頭,突然,我就迷迷糊糊的閉上了眼睛。

接著我聽到湯禾口的話:

“大哥,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我卻聽李建成言道:

“誰該死,誰又不該死?你敢毀掉我的極品仙器--寶光罩,那就死吧!《吞血心經》第三層!去,死,吧!”

沒有打鬥聲,隻有能量相撞發出的巨響。

我聽湯禾口關切的言道:

“大哥,你沒死就好,這個大竹竿是個怪物,法寶太多,咱們快逃命吧!”

淺意識裏我告訴自己,不能就這樣睡了,一定不能就這樣睡了!

我突然睜開眼睛,一躍而起,朝麵無表情的李建成言道:

“梨兒姐姐呢?”

李建成露出了奇怪的微笑:

“在我體內,你信還是不信。”

我言道:

“信!”

李建成言道:

“好一個情種,要想救她,拿出你的命和神器!”

我不加思索的言道:

“什麽條件我都答應!”

湯禾口卻道:

“大哥,何必為了一個女人丟掉性命,我才不會為一個女人粉身碎骨。不就是一個女人嗎?死了再弄一個,你以前不就是如此這般。咋現在變性子啦?”

我跟本就不管湯禾口說的什麽,每個人對待同一件事都有自己的看法,我卻堅信自己的想法是正確的!

李建成言道:

“給我,香梨道姑就能活,怎麽樣?”

我緩緩拿出戮寇器,右手舉起烏黑的它架在脖子上,就要動手,突然,我右手腕上的懷表“啪”一聲炸開,黑牛真人的虛象從一團白霧中現出來,他緩緩壓下我的手,牛鼻子變得很大,牛角也長了許多,他微笑的道:

“徐子丹,你可不能就這麽死了!”

這個黑牛真人和以前的黑牛真人有許多相似之處,又有許多不同之處。

以前的黑牛不會突然出現,更不會在我懷表中使詐,事先他肯定會通知我。

我正在辨別他的真假,黑牛真人卻用不可反抗的語氣言道:

“徐子丹,常逢春還等你去救,你若仍被兒女私情所羈絆,大事何成?李建成回去告訴夜遊宮的宮主,鐵臂趙奇的這條命我黑牛會算在他的頭上。”

李建成醜陋的外表,削瘦的身材,可怕的頭顱,再加豆大的小眼睛,全部同時顫抖,接著恭恭敬敬的抱起鐵臂趙奇的屍體慢慢離開了張宅。

黑牛真人見事已至此,便道:

“徐子丹,距離常逢春身上僵屍毒發作的時間僅有半刻鍾,丹江鱔龍精血可取得?”

我狐疑的用眼光掃過黑牛真人,接著下了個決定,一把拉過湯禾口,吃力的閃身到黑牛真人麵前,右手輕拂盯著黑牛真人向他介紹湯禾口言道:

“他就是丹江如假包換的萬年鱔龍,天地之間最善良的靈物之一。”

黑牛真人牛眼一陣轉動,撇了撇黑黑的耳朵,拂須微笑著言道:

“大善,沒想到鱔龍前輩居然如此年輕。徐子丹,這回你的二弟常逢春有救了。”

湯禾口非常生氣的抓住黑牛真人青色道袍的袖口,大罵:

“老牛怪,你家大爺給你麵子才忍你許久,你他娘的怎麽還不識趣。我大哥的名子能是你隨便叫的嗎?滾!”

湯禾口眼中揉不得沙子,他氣急敗壞的直跺腳,口裏一個勁的罵:

“我上你全家十八代,咋敢如此對待我的大哥,想當初我大哥可是萬人之--”

我假裝不滿的踹了湯禾口一腳,假裝生氣的言道:

“黑牛老師,他是我三弟,湯禾口。鱔龍精血您要多少我給您多少,二弟的命可在您的手上啊!你趕快救救他。”

黑牛真人笑嗬嗬的朝湯禾口稽首道:

“湯道友貧道有禮,還請湯道友大發善心大施恩得,救救徐小友的二弟。”

湯禾口一聽,大不樂意的罵道:

“老牛怪,我上祖宗所有女人,上你媽,大哥的二弟不就是我的二哥嗎?二哥的命做小弟的怎會不救!你這不是挑撥離間嗎?滾蛋!老牛怪。”

湯禾口對黑牛真人的侮辱最重,普天之下,哪個修士不曉得海外有個散修--黑牛真人?

我這回可真的生氣了,我拉過湯禾口道:

“兄弟,給黑牛老師一滴精血怎樣?”

湯禾口罵道:

“給這個老牛怪,我他媽還不如一頭撞牆死掉算了!可是為了救二哥,多少血我都給。”

我隱隱約約瞥見黑牛真人的臉部肌肉抽搐了幾下,便再次言道:

“兄弟,放血啊!”

湯禾口沒有任何怨言,接過點頭哈腰的黑牛真人遞去的精巧的水晶瓶,咬破右手無名指,對準左手中托著的水晶瓶口滴了一滴黏稠的鱔龍血。

我瞥見黑牛真人激動的微笑,突然我想到他和我打賭的事。

我不知道一滴精血對湯禾口有多大傷害,但是我知道一滴異種鱔龍血對普通煉氣士的作用有多大。

我恨不得抽掉湯禾口的一半精血給我煉體,恨不得在一夜之後也像李建成那般法力得到巨大的提升。

黑牛真人微笑著,一股白霧從他身邊出現,他如天人般露出縹緲的微笑言道:

“徐子丹,老牛定會還你一個完整的健康的和以前一樣的常逢春給你,放心尋找梨兒去吧!”

我急忙言道:

“黑牛老師,你的賭注《戊土玄功》何時給我啊?”

黑牛真人剛想轉身投入虛空之中,聽到我的話卻微微一愣,故作神秘的言道:

“明天傍晚,你將從另一個人手中得到它。”

黑牛真人剛消失,湯禾口就破口大罵:

“媽的,該死的老狐狸!他娘的敢耍大哥,湯爺我咒你生兒子沒穀道,娶媳婦不生育,喝水嗆死,吃饃噎死--”

“好了,兄弟,咱們還要在這張宅中繼續尋找線索。”

我拍著湯禾口的肩膀言道。

“不用你費心,香梨道姑我李建成給你帶來了。”

李建成陰冷的聲音響徹整個寬闊的大院子,冰冷的刺骨之聲讓我不禁打個冷顫。

湯禾口言道:

“大竹竿,你幹嘛回來,就憑你有仙器嗎?”

我已經快支撐不住,體內的真元早在剛才助湯禾口發動“九龍鎖神幻”消耗一空,跟本就沒有丁點兒法力,體力也已下降到最低點。

如果李建成突然發難,我可能會因此喪命。

他的法力估計已經到了淬丹後期,不然的話他不可能催動極品仙器。

李建成閉上眼,緩緩伸出右手遮住他的右眼,卻突然睜開左眼,左眼之中隱約有金光閃動,金光像是一道道金針,刺痛我的雙眼。

湯禾口大喝:

“遭打!妖人!看你大爺的赤龍珠!”

我躺在地上掙紮不起,李建成陰笑連連。

湯禾口大怒,這次他卻現出鱔龍之身,咆哮著朝李建成席卷而去。

李建成大駭,鄭重其事的收回“金光神目”,從身上黑色道袍的袖口中迅速拿出一個通體藍色的小瓷碗,抬手舉過頭,默念:

“嘛咪呀嘻嘻!嘛咪呀嘻嘻!”

小瓷碗像氣球似的,隨著李建成念咒語的速度加快瓷碗越來越大。

漸漸大的超過了鱔龍的身軀,這是何等厲害!

怎麽說湯禾口的鱔龍之身也是百丈大小,就這一個小碗卻想罩住他,這看起來不可能,但李建成掌握的是仙器,仙器是什麽?

仙器是可以瞬間殺死百億凡人的法寶,可以滅殺金丹期的煉氣士數萬人,這是什麽概念?

我大叫一聲糟糕,湯禾口就已經被李建成用小瓷碗收了。

與此同時,湯禾口在被強大的引力吸入碗中時說了句讓我流淚的話:

“大哥,三弟很想在見你一麵,可是已經沒有機會,保重。”

簡短的幾十字,平凡的一句話,打動了我冰冷的心。

這一刻,我突然醒悟,很多年以前,似乎也有一個人說過同樣的話。

這一刻,我突然醒悟,對你最好的人是不會說他對你最好。

這一刻,我突然醒悟,人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找到了友誼,卻又在瞬間失去。

李建成怪笑幾聲,小眼盯著躺在地上的我,冰冷的臉上表現出一陣笑容,他嗬嗬言道:

“凝丹前期的徐道友,你現在有兩條路走。”

李建成的帽子很破,道袍很黑,發型幾乎沒有。

可是,他獨一無二的性格,幫他贏得了名聲和地位。

我的臉在李建成的腳下,我的雙手已經殘廢,我的雙腿還能動。

戮寇器品級過低,跟本就不是仙器的對手,所以我沒有使用。

李建成再次朝我的臉上吐口濃痰慢條斯理的言道:

“你該生,還是我該生?好,很好。神器不給我,你還有一條路。”

我的臉上沾滿了狗屎,我的嘴中還有狗尿,我的心髒似乎停止跳動,一種內心的咆哮在我身上發生,沒有人知道我的前世是什麽,我看見了一個和尚,一個小和尚。

李建成豆大的小眼如寶石鑲嵌在他牆紙般白的臉上,冰冷而可怕,他輕輕言道:

“永,不,超,生。”

我奮力掙紮,可惜凝丹前期的我不可能是淬丹後期的他的對手。

李建成故意抬開腳,低下頭,紫黑色的嘴唇進乎貼到我的臉上,口形一陣扭動,狠狠吐出一口帶有強大真元的濃痰。

真元的爆炸把我突出的額頭炸掉了一半,可以說,我已經徹底毀容。

我勉強動了動舌頭,艱難的說出一句讓李建成發瘋的話:

“黃牛真人該生該死?”

李建成愣住了,我一鼓作氣,接著有吐出五個平凡的字:

“你愛建湖嗎?”

李建成放開了緊抓我琵琶骨的鬼爪般削瘦的雙手,目光呆滯的盯著我,我突然看見李建成的眼睛是如此的空洞。

他一定極度空虛,內心絕對寂寞,他肯定沒有朋友,他其實又很可憐。

沒有朋友的人是可憐的。

李建成緩緩離開,緩緩消失在張宅的假山之後,他很有理智的跟我說了句話:

“香梨道姑,張自在,無色禪師,陳目,歡喜娘子,都已轉世投胎,隻是我這個金丹肉身者有機會投胎嗎?還有你?”

李建成隻為羞辱我,沒有痛下殺手,琵琶骨還是好好的,隻是額頭如鵝頭的肉疙瘩爛掉了,我已經很醜,再醜一點也無所謂。

全身幾乎癱瘓的我靜靜躺在冰冷的地上,還好,我的元神還算強大,可以元神出竅,操縱肉身離開這個衰敗的鬼地方。

機械化的走出張宅,木偶似的投入山林,我深刻體會到什麽是弱肉強食,什麽是慘不忍睹,什麽又是善良,什麽又是兄弟義氣!

《神體二相玄功》,我要把它傳給太極八卦乾坤袋中的所有人,隻要我的人多,勢便重。

敵人為魚肉,我為刀俎,想殺他還不是手到擒來。

天色開始變暗,我依舊在梧桐林中行走,秋天的蕭條掩蓋不了農民的積極。

金秋十月,遍地稻香。

雖然是傍晚,可我還是高興的停下腳步站在稻田邊的田埂上欣賞無邊無際的金色海洋,極為愜意,別有一番情趣。

一個老頭,銀發飄飄,倒騎毛驢,拂須高歌,

“故人西遊駕白鶴,此地空餘呻吟歌。金穀見地稻留香,山野村夫道平和。”

No.3開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