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那勁裝少年劍勢突由右麵攻出,司馬乾整個半身要穴,將盡暴露在對方的劍勢之下,縱然不能傷在劍下,亦將被迫的手忙腳亂,盡失先機。

哪知,對方的劍路,竟是被他料中,果然從左麵攻來。

司馬乾心中大喜,右手金輪迎麵一招“飛鈸撞鍾”擊向前胸。

那勁裝少年一提真氣,陡然向後退出兩步,避開了司馬乾金輪一擊。

哪知司馬乾右手一鬆,手中金輪突然脫手飛出,急如流星,一閃而至。

這飛輪之技,乃司馬乾金輪招數中的一絕,那勁裝少年驟不及防,被金輪擊中了前胸,悶哼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一交跌倒在地上。

全場中的英雄,無不暗暗讚歎司馬乾飛輪之技的淩厲。

隻見沈木風緩緩站起身子,高大微駝的身軀,直對司馬乾走了過來。

蕭翎吃了一驚,暗道:這沈木風的武功奇高,舉手投足之間就要傷人,隻怕司馬乾受不了他的一擊!

凝目望去隻見沈木風伏下身子,仔細的查看了一下假蕭翎的傷勢,突然舉手一招。

但見兩個青衣勁裝少年,抬著一個軟榻,急步奔了過來,抬起那假冒蕭翎的少年急急而去。

全場中人的目光,一齊投注在沈木風的身上,想他心痛蕭翎之死,必將對那司馬乾出手施襲。

哪知完全出了群豪的意料之外,兩個抬軟榻的青衣少年抬走了假蕭翎,沈木風竟然也自行轉回席上。

忽聽一聲朗朗大笑,震撼敞廳,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蕭翎,竟然是如此的無用,經不起別人一擊,這江湖上的傳言,當真是不能相信。”

馬文飛轉眼望去,隻見那說話之人,一身玄色長衫,又細又高,臉色淡黃,說完,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馬文飛心中暗道:此人不知是何許人物,看來亦不像中原道上同道。

沈木風緩緩把目光投注到那發話之人的身上,冷笑一聲道:

“兄台何人?”

那人揚了揚倒垂的八字眉,冷笑一聲,道:“兄弟無名小卒,這姓名不說也罷。”

沈木風果是有著過人的氣度,望了那人一眼之後,竟又忍了下去,目光緩緩掃掠了敞廳一眼,放聲說道:“在下這位兄弟,雖然重傷在別人手下,但那隻怪他學藝不精,縱死無怨……”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我百花山莊今日請的都是我沈某人的朋友,卻不料有很多自恃豪強的武林同道,明賴暗混的進入我百花山莊,而且來和我沈木風為難,這一來兄弟就算度量再大些,也是難以忍受。”

他目光掃過全場,無一人接口說話。

沈木風淡淡一笑,續道:“退一步講,我沈某人承諸位看得起,肯以賞光駕臨,縱然是明賴暗混而入,但兄弟也不願追究,隻要能夠安分守己,混頓酒菜,在下還招待得起,但如想恃強生事,卻是叫人難容,因此,兄弟想出兩全其美的辦法,但不知諸位是否同意?”

蕭翎心中暗道:這人陰險毒辣,不知又想出了什麽稀奇古怪的辦法來。

隻見人群中有人叫道:“大莊主有何高見,我等洗耳恭聽。”

沈木風淡淡一笑,道:“這辦法簡單的很,我隻要試驗一下,諸位是要和我沈某人為友呢?還是為敵……”突然提高了聲音,道:“如是願和沈某為友,勞請站起來走向我沈某人身後另一座篷席中去,那裏自有好酒好菜招待朋友,如是不願和沈某為友,但亦不願為敵,勞請移向左麵席位……”‘他聲音又轉低沉的接道:“如是要和我沈某為敵,那就走向右麵席位。諸位都是江湖成名人物,自不會魚目混珠,實敵虛友。”

沈木風話完落座,大廳中鴉雀無聲,良久之後,突然黑白二老當先起立,直向沈木風身後而去。

這兩人帶頭行動,群豪紛紛相隨,片刻之間,大廳中雲集群豪,倒有一大半起身而行,直奔沈木風身後行去,隱入一層布幔之後不見。

右麵席位上的群豪,大都站起,行到左麵席位上。

蕭翎心中一動,暗道:這方法看似平淡,實則毒辣無比.利用武林人物那信用二字,先把敵、我和中間人物,分個清楚,再行集中全力,對付敵人,然後再設法對付中間人物,這是各個擊破的辦法。

這時,右麵席位上,隻餘下寥寥數人,除了馬文飛、司馬乾等一桌之人,還有一個孫不邪,和幾個麵目陌生的人。

最使蕭翎不解的是,昨夜洗塵晚宴上,還和沈木風拚的你死我活的四川唐家掌門人,唐老太太,竟然也由右麵席位上,移到了左麵席位上去,這一夜之間變化,竟是如此之大。

馬文飛暗數右麵席位上之人,總共還不足十人之數,心中大是駭異,暗道:群豪濟濟一堂時,還不覺得什麽,這等一分敵我,反而顯得是這般人單勢孤。

隻聽鳳竹低聲說道:“沈木風改了主意,想是因為那假冒蕭翎之人的傷死,大出了他意料之外的緣故,把暗襲的做法,改作了速戰速決。”

馬文飛點頭應道:“不錯,首當其衝隻怕是咱們這一桌。”

蕭翎暗作盤算道:如是沈木風明目張膽的下令,向我們進攻過來,我這仆從的身份,是勢難保存得住了……

馬文飛等人正在商議如何應付沈木風的進攻,突聽一陣虎嘯龍吟般的大喝,道:

“沈莊主,老要飯的一直就坐在左麵,可是又不想和沈大莊主交朋友,不知該如何是好?”

蕭翎凝目望去,發覺那說話之人,正是飯丐。

沈木風淡淡一笑,道:“如是想和我沈木風為敵,那就請到右麵席位上坐。”

飯丐冷冷說道“當真是費事的很。”站了起來,直向右麵席位上走去。

酒僧半戒,醉眼也斜的隨著站了起來,說道:“好啊!飯丐、酒僧,我倆一向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你老要飯活膩了想找死,說不得我和尚也隻好奉陪了。”

緊隨飯丐之後,站起身來,行了過來。

兩人挺胸抬頭,大步行到右麵席位之上,坐了下去。

雖隻是酒僧、飯丐兩個人,但給予馬文飛等精神上的慰藉,卻是很大,但見左麵席位突然站起了七八個人,一語不發的走到了右麵席位上來。

馬文飛細看來人都是素不相識。

沈木風眉頭微微聳揚,哈哈大笑,道:“還有要和我沈木風為敵之人嗎?快請到右麵席位上去。”

隻聽一人大聲喝道:“生死有命,就算和沈木風交上朋友,也未必就有什麽好處。”

隨著那大喝之聲,又有兩個五句左右大漢,走入右麵席位之上。

這兩人馬文飛倒是識得,乃是泰山二虎宋氏兄弟。

沈木風目光一掠左麵席位上的群豪,哈哈一笑,道:“就兄弟想來,這左麵席位之上,恐怕還有想和兄弟為敵之人,那就請過右麵如何?”

果然,左麵席位上,又響起一聲冷笑,道:“人家沈大莊主既是無意和咱們交友,咱們這等高攀豈不是比死了更為難過嗎?”

隻聽一人應聲道:“大哥說的不錯,頭可斷,血可流,大不了一個死字,與其活著受辱,倒不如轟轟烈烈的死去,也顯得有些英雄氣概。”

語聲甫落,又站起四條大漢,直向右麵席位上行來。

蕭翎心中暗道:眼下所有的人,大都相信如是和那沈木風為敵,十九是難以活命,但千古艱難唯一死,要他們明知必死,而仍有抗拒的豪氣,眼下要想個什麽辦法,使他們心中了然,縱然和那沈木風為敵也未必死得了。

但見沈木風臉上一片肅穆之色,緩緩道:“還有嗎?”

他一連喝問數聲,左麵席位再無行動之人。

蕭翎暗中留神那紫袍老人的舉動,但見他仍靜坐不動,心中好生奇怪,暗道:他如是沈木風的朋友,就該行入沈木風身後另一座篷帳中才是,如是那沈木風的敵人那就該坐到右麵席位上來,以他身份,難道竟也是不敵不友,坐觀虎鬥的人物不成。

但見沈木風拂髯一笑,回顧著右麵群豪說道:“諸位要和我沈某為敵,不知可否能說出一些原因來?”

馬文飛起身應道:“閣下積惡數十年,殺人無算,眼下之人,不是師門和你結仇,就是父母、朋友受你陷害,每人的仇恨,算起來都很深長。”

沈木風道:“就以馬兄而言,不知為何和兄弟結仇?”

馬文飛道:“是為了師門仇恨。”

沈木風微微一笑,道:“馬兄如要替師門報仇,沈木風總要叫你有一個報仇的機會,怕的是馬兄無能為令師報仇,反將賠上一條性命。”

馬文飛道:“不勞你沈大莊主擔心。”

沈木風目光一轉,望著左麵席位上的群豪,冷笑道:“諸位雖不肯折節和我沈某下交,但能不和我沈術風為敵,我沈某人仍是照樣感激……”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既然是彼此之間,已叫明了,互相為敵,那就是說,彼此勢同水火,決難兩立……”

隻聽酒僧半戒高聲接道:“沈大莊主,也不用講這些大道理了,和尚時限已到,有些等得不耐煩了,還是請沈大莊主早些超度我和尚到西方極樂世界吧!”

他終日裏帶著七分醉意,講起話來,口沒遮攔,別人隻道他是講的醉話,其實此人心細如發,早已留神到沈木風在借說話時機,分散群豪心神,準備暗中施展手腳。

隻聽飯丐冷笑一聲,接道:“沈大莊主也不用口是心非,隻說冠冕堂皇的話了,還是堂堂的劃下道兒,大家一刀一槍的比個生死出來。”

沈木風道:“兩位好像是心中很急?”

飯丐冷冷應道:“沈大莊主詭計多端,咱們是不得不防。”

沈木風道:“好!諸位遠來是客,如何比試,還望諸位出題,文比武打,拳掌兵刃,隻要諸位說得出口,我沈某一定奉陪。”

半晌不講話的孫不邪,突然接口說道:“老叫化倒有個主意。”

沈木風道:“領教高見。”

孫不邪道:“有道是強龍不壓地頭蛇,你沈大莊主這番邀請我等參與貴莊英雄大會……”

沈木風淡淡一笑,接道:“據我的記憶,似乎未邀你老叫化子。”

孫不邪咳了一聲,笑道:“不論你是否邀了老叫化,老叫化卻是拿著你們百花山莊的請客銀牌,走進來的。”

沈木風道:“孫兄神通廣大,兄弟是佩服的很。”

孫不邪哈哈一笑,道:“沈大莊主這過獎之言,如確是出自衷誠,老叫化倒是十分愛聽……”

目光一掠右首席位上的群豪,隻不過寥寥十幾個人,微微一笑,接道:“彼此之間的人手,相差十分懸殊,可說是一場勢不均,力不敵的搏鬥,你沈大莊主如若是自負英雄人物,咱們就訂下三陣決勝負的東道。”

沈木風搖頭笑道:“打賭的事,兄弟是素不願為,孫兄之請,實是歉難照辦。”

孫不邪哈哈一笑,道:“你沈大莊主之意,可是以多為勝嗎?”

沈木風笑道:“縱然是本莊中人確有此心,兄弟也不允許。”

孫不邪冷冷說道:“沈大莊主嘴裏英雄,骨子裏作何打算,叫人難猜難測,既是咱們劃出的道子不算,那也不用問咱們了,你沈木風自作主意就是!”

沈木風雖受譏嘲,但卻是麵不紅,耳不赤,若無其事,淡然一笑,道:“兄弟之意,是力求公平,與會英雄不下數百人,如若隻以區區三陣,判定勝負,那未免太過草率,也不知要埋沒多少人材,兄弟之意,你們有幾個人,咱們就比試幾陣,生死勿論。”

孫不邪心知他想借這一戰,全殲為敵之人,縱然是不能如願,至少可剪除大半,一時間甚難答複,沉吟不語。

要知這孫不邪不但在丐幫中是一位碩果僅存的長老,就整個江湖而言,亦可當德高望重,功強輩尊之稱,隻是目下群豪,都非丐幫中的人物,身份龐雜,來自四麵八方,肯否聽他之言,還難預料,是以並不敢擅作主意。

沈木風目光轉動,接道:“連同孫兄在內,貴方共有一十五人,咱們就以十五陣分決勝負如何?”

孫不邪掃視了群豪一眼,道:“這個老叫化也是難作主意。”

隻聽泰山二虎叫道:“咱們公推孫老前輩主持大局。”

群豪齊聲相應。

孫不邪哈哈一笑,道:“老叫化是恭敬不如從命了……”

目光轉注到沈木風的身上,道:“貴方人多,這等打法,亦非公平之論。”

沈木風道:“孫兄意欲何為呢?”

孫不邪道:“咱們人數少,如是有所傷亡,也就是傷亡一個少一個,不像你們百花山莊有的是武林高手,效命徒兒,死上百兒八十個人,不當他一回事。”

沈木風冷冷接道:“孫兄意欲如何?快請決定,兄弟已然等得不耐煩了。”

孫不邪道:“好啊!你這百花山莊的四周,守衛如何?”

沈木風道:“雖不敢當銅牆鐵壁之稱,但可說得上是防守森嚴四字。”

孫不邪道:“既是不能分由三陣以決勝負,咱們幹脆來一個群打群戰算了。”

沈木風道:“混戰嗎?”

孫不邪道;“咱們旨在衝出你這百花山莊。”

沈木風冷笑一聲道:“怕的是諸位來時容易去時難。”

孫不邪道:“老叫化一生中就不信邪。”

蕭翎心中暗打主意,道:我套上蚊皮手套,暗中想辦法接應群豪就是。

突然沈木風一聲長嘯,道:“諸位想走就走,也未免太小看我沈木風了。”

餘音未落,敞廳四周的門口,突然湧現無數黑衣武士,手中兵刃,閃閃生光。

孫不邪目光一掠酒僧、飯丐,說道:“兩位請跟著老叫化,當先開路。”

那酒僧為人遊戲三昧,縱然是麵臨生死大關,也是說不出一句正經話來,但對那孫不邪,卻是神態恭謹,起身說道:“老前輩居後接應,我和尚和沈鐵鍋共打頭陣。”

原來那飯丐雖然破衣百結,但和丐幫卻非同誌,他終年背著一個大鐵鍋,隨時隨地都升起火來煮飯食用,似是終年終日,一直沒有吃飽過一般,別人隻道他天生的胃口奇大,卻不知這沈鐵鍋,身著破衣樓衫,終日背著一隻大黑鍋.實是傷心人別有懷抱,隻是他輕易不願和人談起,那傷心往事罷了。

沈鐵鍋應聲而起,和酒僧連袂飛躍,搶在那孫不邪的前麵,昂首挺胸,直向廳外行去。

蕭翎默察形勢,一場激烈的惡戰,即將展開,似乎沈木風已然變更了原來計劃,準備硬以武功,力拚群豪,這一來,他和那馬文飛原先預定的計劃,勢難再用,於是趁混亂的局勢,暗施傳音之術,低聲說道:“馬兄,情勢演變,似是已快過了咱們預計的時限。”

馬文飛道:“不錯,看情形已然難以等到晚上,奇怪的是,中州二賈和那彭雲向飛等,始終不見露麵。”

蕭翎道:“也許他們還沒有混進百花山莊。”

馬文飛道:“中州二賈,已非易與人物,那神偷向飛,更是智謀百出,說他們混不進百花山莊,實是有些叫人難信。”

蕭翎道:“可是目下形勢,已難再作等候,如不趁此動手,隻怕難再有動手的機會了。”

馬文飛道:“兄弟之意,不宜操之過急,無論如何,先要和向飛等聯絡上之後再說。”

蕭翎心中一片紊亂,拿不定主意該如何才好。

抬頭看去,隻見酒僧、飯丐已然逼近了敞廳門口,廳門外兵刃閃光,早已布滿了黑衣武士。

看情勢,隻要酒僧飯丐衝出廳門,立時即將展開一場大戰。

孫不邪突然停下身子,低聲說道:“停下!”

酒僧已跨出廳門,飯丐也取過背後的大鐵鍋,即將準備出手,聽得孫不邪呼叫之聲,立時停了下來。

回頭看去,隻見那些坐在右麵席位上的群豪,都在低聲商議,除了三人之外,大都還在原地坐著未動。

酒僧暗暗歎息一聲道:“這些人似已為沈木風氣勢震懾,失去了抗拒的勇氣。”

但見孫不邪黑瘦的麵容上,泛起了一陣紅色光彩,兩道森寒的目光,緩緩由廳中右席群豪臉上掃過_道:“諸位如是跟著老叫化走,至少是多有幾分生機,如等待老叫化子去後,諸位再想破圍而出,隻怕其間的艱難,尤過此刻許多。”

果然,這幾句話,發生了效用,右麵席邊之人,突然又站起三人,大步行了過來。

蕭翎心中一直猶豫難決,是否該立刻動手,但眼見廳中群豪盡是些氣喪膽怯,不禁激起豪壯之心,低聲說道:“馬兄,咱們去為那孫不邪壯壯行色吧!”

馬文飛道:“以那孫不邪在武林輩份之尊,聲望之重,竟然號召不起與沈木風抗拒的武林同道,這沈木風的氣勢,也確實非同小可了。咱們這一方,總共不過十幾個人,但卻隻有六個人敢往外闖,如是咱不幫幫場,那孫不邪實也無法下台了。”霍然站起了身子。

司馬乾點點頭自言自語地說道:“毛病就出在昨晚一夜之中了!”撩起長衫,取出金環。

鳳竹低聲說道:“賤妾自知武功不濟,但也不願坐以待斃。”

馬文飛笑道:“好!這個給你。”右手在長靴之上一探,摸出來兩把鋒利的匕首。

鳳竹接過匕首,嫣然一笑,道:“馬爺厚愛,賤妾來生願為雞犬以報。”

馬文飛笑道:“鳳姑娘言重了。”

司馬乾雙輪一振,高聲說道:“畏刀避劍,苟生一時,隻怕終生一世。都將永受奴役,豈不是生不如死!可笑武林道中,就有著這麽多貪生怕死的人!”

他這番話自言自語,但卻聲如宏鍾,全場可聞。

右麵席位上排坐的大部群豪,都聽得聳然動容,麵現愧色。

馬文飛搶行離坐,昂首挺胸,直向敞廳的門口行去。

蕭翎緊隨在馬文飛的身後,鳳竹緊依蕭翎身後而行,司馬乾手執金輪,殿後而行。

孫不邪哈哈一笑,道:“咱們共有十幾人,抗拒百花山莊的數百高手,不論這一戰的勝負如何,這份豪壯之氣,也足以震動武林了!”

沈木風笑道:“以孫兄之能,也許沈某這百花山莊留你不住。”

這當兒,突聞一人大喝道:“大丈夫生的光明磊落,死也該轟轟烈烈,天下難道還有比死亡更難的事,在下也算一份。”

隻見右麵席位上又站起一條大漢,奔了過來。

這一來立時激起了一股奮發之聲,右麵席位上,餘下七八個人,一齊站起,撥出兵刃,行了過來。

孫不邪縱聲大笑一陣,道:“今日咱們如能衝出百花山莊,諸位英雄之名,從此將震動江湖,如是不幸埋骨幹斯,江湖上亦將長留下諸位勇士之氣。”

這幾句話,很是平常,但卻自蘊著一股激厲豪壯之氣,隻聽得群豪意氣飛揚。

馬文飛沉聲說道:“孫老前輩德高望重,還望能主持大局。”

孫不邪道:“老叫化義不容辭……”語聲微微一頓,道:“咱們這些人之中,武功有強有弱,老叫化單憑這外貌觀察,或有土壤藏珠之憾,好在一動上手,明珠自會發光,決不致常埋諸位之才。”

馬文飛道:“我等悉聽調度,決無異言。”

孫不邪道:“對方人多,咱們既不能和他們單打獨鬥,亦不能和他們一對一的硬拚,因此老叫化想出了一個拒敵之陣,咱們以兩人為陣之軸,接應四麵八方,東南西北四麵,各以兩人聯手拒敵,合計八人,另外之人,布作內陣,隨時填空補隙。”

司馬乾道:“好辦法,這叫作輪轉大陣,正適合今日之局。”

孫不邪望著司馬乾道:“那就勞請閣下為左翼之主。”

司馬乾道:“在下全力以赴。”

孫不邪轉望馬文飛道:“久聞馬總瓢把子為江湖後起之秀,今日一見,氣度果是不凡。”

馬文飛道:“老前輩過獎了。”

孫不邪道:“那就勞請馬總瓢把子為右翼之主。”

馬文飛道:“敬領大命。”

孫不邪目光一掠酒僧半戒和飯丐沈鐵鍋道:“兩位為前陣之主,首當鋒銳。”

酒僧、飯丐齊聲應道:“敬謹領命。”

孫不邪道:“老叫化和這位風姑娘居中接應各位。”

司馬乾望了蕭翎一眼,心中暗道:這大大有名的丐幫一老,竟然是看走眼了嗎?這樣一位了不起的人物,竟然未能瞧的出來嗎……

要知蕭翎伴作馬文飛的仆從之人,為了配合身份,不敢過露鋒芒,一直把雙目中神光隱去,孫不邪雖是老江湖,竟然也未瞧出來。

孫不邪目光轉注兩個身體魁梧的大漢身上,說道:“勞請兩位為後陣之主。”

那兩個齊齊應了一聲,拔出兵刃,站了方位。孫不邪就餘下之人之中,又選了兩個武功高強之人去補助那左右二翼,然後高聲說道:“尚未經老叫化分派職位的,請自行分成小組,二人一組,分布在四麵,外陣如有傷亡,立時自動遞補。”

沈木風一直冷冷看著孫不邪派遣人手,組成突圍拒敵的方陣,口中雖然不言,心中卻是暗暗的讚佩道:這老叫化不但武功超人,而且深諸謀略,虧他想得這等一個輪轉陣來使武功強弱不同的人,能夠彼此平均起來,由他居中接應,倒是人盡其能的一種打法。

這時,整個輪轉大陣,已然布成,各處方位上的群豪,已拔出兵刃,準備廝殺。

蕭翎估計了一下四方實力,悄然行到陣後的遞補方位上。

在他想來,那孫不邪能夠照應前麵和左右二麵,已是大不容易,這後陣定然是全陣最弱的一環,自己如若單獨照應後陣,找機會暗中施展手腳,或能保持身份不泄。

哪知他移到後陣遞補方位上後,原先站在同一方位上的一條大漢,突然移轉到左麵方位上去,竟是不願和他同列一位,也不知那人是覺得他武功不濟,不願和他同守一位,或是覺得他身份低下,不肯和他聯手合作。

蕭翎望了那人一眼,緩緩垂下頭去,裝作未見。

司馬乾暗暗罵道:這小子當真是有眼無珠,竟棄安就險,當下低聲對身旁另一個大漢說道:“兄台請移到後陣遞補的位上如何?”

那人為人比較忠厚,心中雖然不願,但勉強走了過來,和蕭翎同列一位。

孫不邪隻待內陣群豪選定方位之後,才高聲說道:“今日之戰,不隻是榮辱所關,而且更是生死所係,尚望諸位能各盡全力

以赴……”

右手一揮,當先發出一掌,接道:“全陣緩行,闖出廳去。”

隻聽掌力隨著呼嘯之聲,直撞過去,攔在門口最先一個黑衣武士,首先遭殃,吃孫不邪掌力擊中,慘叫一聲,鮮血噴出,摔倒在地上。

他心想先樹威勢,來一個先聲奪人,是以,劈出的一掌,用出了八成以上功力,那人自是當受不起。

酒僧半戒大袖一揮,緊隨著發出內家真力,橫裏掃了出去。

飯丐早已取過了背後的大鐵鍋,舉鍋一擋,一片叮叮咚咚之聲,把攻向酒僧的兵刃盡數接了下來。

酒僧雙掌迭施,連發八掌,衝開一條血路,出了敞廳。

這時,敞廳外的黑衣武士,除了組成一片刀光劍影,阻擋酒僧、飯丐之外,另外分出了一部分,分由兩側,攻了過去。

司馬乾揮動金輪,嚴守左翼門戶,不求有功,先保無過。

馬文飛守右翼,也是以守為主,力求穩住全陣。

主守後陣的兩個大漢,武功雖然較差,但隻守不攻,亦可勉強對付。

孫不邪運功蓄勢,目光炯炯的四下掃射,隻要發覺那一方不支之狀,立時將出手施援。

陣中群豪,大都把精神集中在對敵之上,隻有蕭翎超然事外,放目於四周,觀大勢變化。

這一留心觀察,立即發覺了情勢不對,那些環繞於四周的黑衣武士,似是並未全力搶攻,隻是邊戰邊退,分明在誘敵深入,不禁心中大急,暗施傳音之術,說道:“孫老前輩,情勢有些不對,敵人似在誘我深入,咱們不能隨他們進入埋伏。”

孫不邪霍然警覺,抬頭打量了一下四月形勢,果然發覺那些黑衣武士似是存心誘群豪進入正東方一片花樹林中,不禁吃了一驚,暗道:如非此人暗施警告,老叫化將在不知不覺下中了沈木風的詭計。

心中念頭轉動.不自禁回顧蕭翎一眼。

蕭翎卻已把精神貫注在激戰之上,生似適才的警告之言,並非是出自他的口中。

這時,孫不邪已發覺蕭翎星目中不時閃出冷電一般的神芒,心中暗道了一聲:慚愧,這樣一位身懷絕技之人,我竟然沒有發覺……

隻聽一聲厲嘯傳來,四麵的黑衣武士,突然加強了壓力攻勢,刀、劍交織,有如重波疊浪,洶湧而來。

蕭翎目光轉動,隻見四麵圍攻的黑衣武士,層層重重,不下二百,心中亦是暗自驚駭,忖道:這些人的武功,大都不錯,不知沈木風如何能訓練如此眾多的黑衣武士。

孫不邪右掌遙遙擊出,發出一記劈空掌力,一阻左翼敵勢,沉聲說道:“轉向正西衝出。”

酒僧、飯丐似亦早就覺出了不對,雙雙大喝一聲,帶轉陣勢,向西衝去。

飯丐鐵鍋揮舞開來,有如一片烏雲,隻聽叮叮當當之聲,不絕於耳,排山而來的刀山劍林,盡為震蕩開去。

酒僧運掌如風,配合著飯丐的鐵鍋,連續發出拳風掌力。

兩人攻勢雖然猛烈,但那些黑衣武士剽悍絕倫,寧死不退,雖被酒僧飯丐傷了三人,仍是無法向前衝進一步。

這時,左右二翼和殿後,同時受到那些黑衣武士的瘋狂猛攻,司馬乾、馬文飛盡展所能的輪擊,扇削,勉強穩住兩翼陣角。

但衛守後陣的泰山二虎,卻已是應接不暇,中劍受傷。

但兩人強忍傷疼,浴血苦戰,傷而不退。

這時,那內陣中準備遞補的大漢,已然揮動兵刃出手,以補泰山二虎的不足,這輪轉大陣,雖非什麽奇異大陣,但用以少拒

多,倒是恰當的很。

蕭翎眼看四周壓力強大,那些黑衣武士中,竟有著不少武功奇高之人,如非孫不邪隨時出手相救,這輪轉大陣,隻怕是早已傷亡殆盡,為人破去了。

孫不邪似是未料到這百花山莊之中,竟然潛有著如許之多的武林高手,心中暗暗震驚,忖道:看將起來,今日如想衝出這百花山莊,實非一件容易的事!

但覺四周的壓力,愈來愈是強大,全陣已難再移動分毫,而且陣勢也逐漸的開始縮小。

突然間響起了一陣悶哼!和馬文飛搭檔,護守側翼的一個武林同道,中了一劍,傷及要害,當場倒了下去。

那守候內陣上的大漢,立時衝上一步填補了空下的位置。

這是一場武林中罕見的群打惡戰,看得人觸目驚心!

在這等險惡的情勢之下,蕭翎不得不出手相助泰山二虎了,於是暗中連發修羅指,擊斃了七八個黑衣衛士。

原來最為緊急的後陣,在蕭翎全力維護之下,反而穩定了下來,兩翼壓力反告漸呈緊急。

隻聽兩聲慘叫傳來,兩翼副手,又受了重創倒下。

鳳竹和另一個黑衣大漢,立時遞補了上去。

這慘烈的激戰,又延續一個時辰,四麵圍攻的黑衣武士,雖已有了很大的傷亡,但孫不邪這輪轉大陣,也已殘破不全。

泰山二虎雖然得蕭翎全力相助,但兩人打到後來,已是內為不支,再加上失血過多,已是無再戰之能,隻好退了下來。

蕭翎不得不和另外一個副手,遞補上去,正麵出手。

他為了要隱蔽自己的身份,不能鋒芒太露,從那黑衣武士手中奪過一柄劍,揮展劍勢拒敵,但隻求擋住敵人攻勢,卻不再施展辣手傷人。

又纏鬥頓飯工夫,和蕭翎並肩拒敵的大漢,突然被斜裏刺來一劍,中了要害,當場死亡,蕭翎警覺要待救援,已自不及!

輪轉大陣因群豪的傷亡過重,已呈殘破不全之狀,鳳竹受傷,馬文飛、司馬乾、沈鐵鍋也都各中一劍,一則因三人內功深厚,及時運氣止血,二則傷勢不重,都還有再戰之能,但功力、招術上,都已打了折扣。

全身未傷的,隻餘下孫不邪、酒憎半戒和蕭翎。

泰山二虎和鳳竹都因傷重力盡,無能再戰。

其餘之人,都已喪命當場。

孫不邪雖然連出絕技,傷了二十餘名黑衣武士,但對方人數,卻是愈打愈多,傷亡者立被抬下,生力軍立刻補上。

孫不邪長嘯一聲,高聲說道:“咱們今日雖是戰死此地,但卻使英名長存武林,老叫化當先開路,馬兄、和司馬兄,請全力保護重傷的三人。”

正待飛躍出陣,突然鳳竹柔弱的聲音說道:“老前輩,前麵有花樹奇陣阻路,內藏機關,縱然能衝破這黑衣武士,也難出百花山莊。”

她急急喘息了兩聲,接道:“眼下之策,隻有先行占據一處可以堅守之地,暫作休息,再行設法衝出去。”

孫不邪怔了一怔,暗道:不錯啊!如是強行衝出百花山莊,隻怕難以留下一條性命!

當下問道:“姑娘可知何處有可守之地嗎?”

鳳竹突然圓睜雙目,四顧了一眼,道:“向東麵衝出五丈外,一片花樹林中,有一座青石砌成的石堡,咱們如若能夠占得了那石堡,就可以憑險相抗了。”

她一口氣,說完了胸中之言,隻累的連聲喘息,傷口處鮮血泉湧。

原來,她隻顧說話,無能再運氣止血。

蕭翎疾出,點了鳳竹兩處穴道,止住她傷口處泉湧的鮮血,右掌閃電一般劈出八掌,擊傷了兩個黑衣武士。

情勢迫急,蕭翎不得不放手施為,這八掌快速奇異,乃是連環閃電掌中的招術,以掌勢破了對方劍招,連傷了兩人。

幸好,四周的黑衣武士,層層重重圍的甚密,沈木風無法看到蕭翎,如是被沈木風看到蕭翎這連環閃電掌法,定可認出他的身份。

四周群擁而上的黑衣武士,雖然傷亡很重,但他們人數眾多,而且個個剽悍絕倫,奮勇爭先,前仆後繼,不肯稍息。

馬文飛、司馬乾,連同酒僧飯丐,都成了勉可自保的形勢,保護泰山二虎和鳳竹的責任,全落在蕭翎和孫不邪的身上。

好在那孫不邪武功高強,內力深厚,發出的掌力,一掌強過一掌,迫的那些黑衣武士不能近身。

蕭翎雙手都套上了千年蚊皮手套,不畏刀劍,一麵發掌拒敵,不時又暗發修羅指力,看上去雖不似孫不邪那般掌力雄渾,威風八麵,便卻以他傷人最多。

激鬥之中,突聞孫不邪大喝一聲,雙掌平胸推出,一股強大無比的潛力,排山倒海的湧了過去,四個逼近身前的黑衣武士,吃他這強大的掌力,震得向後麵倒下。

凶猛的攻勢,頓時一級。

孫不邪借機大聲喝道:“咱們衝向正東,老叫化子開路!”

他經過一番思索之後,亦覺出隻有先行占領一處堅牢可守之地,才可得幾分生機,突然轉向正東衝了過去。

馬文飛、司馬乾齊齊大喝一聲,奮盡餘力,長劍金輪威勢大增,分護孫不邪左右二翼,向前闖去。

泰山二虎,受傷最重,眼看群豪浴血苦戰,忍不住長歎一聲,道:“諸位不用管我們兄弟了,自己走吧!”

酒僧縱聲長笑,道:“我和尚大半輩子,和人動手不少數百次,可是從沒有今日打的這般痛快。”

右手發掌,左手取過酒葫蘆,以數十年渾厚的內力,噴酒傷人。

隻聽幾聲慘呼,四五個黑衣武士,左手掩麵,倒拖長劍而退。

這一來,後麵擁上的黑衣武士,反被後退之勢阻攔。

酒僧狂笑聲中,探手一把,抱過了泰山二虎中的老大。

飯丐右手掄動鐵鍋,震蕩五柄攻來長劍,左手一伸,抱起了泰山二虎中的老二,緊隨在孫不邪、司馬乾、馬文飛三人布成的三角陣式之後。

蕭翎一皺眉頭,低聲問道:“姑娘可以走嗎?”

鳳竹這時已瞧出蕭翎雖穿仆從衣眼,實是一位身懷絕技的高人,當下應道:“不要為小婢拖累,請不用管我了。”

蕭翎道:“豈可不管。”左手一探,抱起鳳竹的嬌軀,右手卻施展空手入白刃的絕技,奪過一柄長劍,冷哼一聲,長劍推出,有如白雲舒展,長虹經天,血雨濺飛中,生生把兩個逼近身側的黑衣武士攔腰斬作兩斷。

這一陣工夫,蕭翎掌劈指點,連傷二十餘人,那些黑衣武士,雖然勇猛,但眼看蕭翎出手一擊,不死必傷的威勢,亦不禁有些害怕,再加上這揮劍一擊,橫斬兩人的氣勢,使前麵一排黑衣武士,頓生寒意,不敢再向前迫攻。

孫不邪當先開道,雙掌連環劈出,內力有如重浪疊波一般,綿綿不絕的湧了過去,那些阻攔去路的黑衣武士,硬被他強猛的掌力,給震蕩開去,開出了一條路來。

司馬乾、馬文飛護守兩翼,但因孫不邪的掌力,過於強猛,連兩側的敵人,也被他掌力震退。

鳳竹強打精神,不停的指明去路。

不過一盞熱茶工夫,果然衝到一片花樹林前,已然可瞧見林中石堡。

孫不邪以快速掌勢,挾著強猛無匹的雄渾內力,一路猛攻,這數丈距離中,少說點,也劈出一百餘掌。

他內功雖然深厚,但究是血肉之軀,連發一百餘掌之後,亦有些氣力不繼之感。

但見那些黑衣武士,重重集結於那片花樹陣前,似是要編整陣式,全力阻攔幾人衝進之勢。

孫不邪心知如若讓這些人陣勢編成,力量亦必大為增強,當下一提真氣,大喝一聲:

“擋我者死!”雙掌齊揮,直衝過去。

一股強猛絕倫的內力,直撞過去,先擋鋒銳的兩個黑衣武士,慘叫一聲,口噴鮮血,倒地不起!

孫不邪有如中了瘋魔一般,鬢發怒張,雙目盡赤,緊隨劈出的掌力,疾躍而上,右手揮出,抓住了一個黑衣武士,倒提雙腿,長嘯一聲,當作鐵棍,掄掃而出。

隨著那掄動之勢,帶起一股呼嘯的風聲。

那些黑衣武士,雖然剽悍,但眼看孫不邪這等武功,把自己同伴當作兵刃施用,不敢用手中兵刃封架,紛紛向後退去。

孫不邪連連掄動手中的黑衣人,迅快的衝近了石堡,飛起一腳,踢在石堡木門之上。

隻聽砰的一聲大震,兩扇牢固的木門,竟然被孫不邪一腳踢開。

回頭望去,隻見酒僧、飯丐等人,卻被黑衣武士擋在一丈左右處,衝不進來。

這當兒,已有十幾個仗劍的黑衣武士,飛奔而來,顯然是想奪回石堡。

孫不邪這一陣急衝猛打,人已然有著疲累之感,而且心知隻要自己離開石堡,這石堡立時將被黑衣武士占據,那時別人憑堅拒敵,再想攻入石堡,實非易事,但如自己不衝目相救,雖隻有丈餘距離,但酒僧、飯丐,和那重傷之人,隻怕是很難衝得過來。

正自猶豫難決之間,突見阻攔去路的黑衣武士,紛紛向兩側退讓開來。

凝目望去,隻見那一個黃麵少年,懷中抱著重傷的鳳竹,一手執劍,殺出了一條血路,手中劍光如輪,擋者不死必傷,隻瞧得孫不邪大為驚服。

那執劍開路的少年,正是蕭翎。

原來,他眼看孫不邪衝近石堡之後,酒僧飯丐都被截斷攔住,難再突破重圍,而且就觀察所得,群豪都已經戰至精疲力竭,再要支撐下去,隻怕要有更大的傷亡,不禁心頭大急,長劍一振,全力施為。

那莊山貝胸博天下各大門派的劍術,數十年精研苦鑽,創出了一套攬包天下各門精奇招術的劍法,蕭翎在大急之下,單憑那精奇的招術施展,出手劍招,又快又辣,劍光到處,殘肢共血肉橫飛,擋者披靡。那些黑衣武士,雖然剽悍絕倫,但遇上了蕭翎這等身手,又是毫無顧忌的施展,隻要他擊出一劍,必有人傷亡濺血,亦不禁有些害怕,紛紛向兩側讓避!

蕭翎這一大展身手,片刻間長劍下連死帶傷,已不卞三十餘人。

酒僧、飯丐、馬文飛等,亦不禁精神一振,緊隨在蕭翎身後,衝近石堡。

孫不邪大喝一聲,一招“排山掌”,內力山湧,震退了左麵之敵。

蕭翎劍施“八方風雨”,劍光閃轉中,連傷三人,駭退右麵的黑衣武士。

孫不邪身子一側,讓開了去路,蕭翎翻身橫劍,以備拒敵,酒僧、飯丐等,都魚貫擁入了石堡,孫不邪哈哈一笑,道:“小兄弟快請進入石堡中,休息一下,老叫化一個人守此門戶足矣!”

蕭翎道:“那就有勞前輩了。”翻身奔入了石堡之中。

隻見馬文飛棄去手中折扇,依壁而坐,麵上一片慘白,身上鮮血仍不停的滴下來。

司馬乾雙環放在地上,閉目而坐,左臂上亦是鮮血淋漓。

飯丐亦受了兩處創傷,閉目而坐,運氣調息。

酒僧半戒一向是滿臉酒光,一片赤紅,但此刻,卻變成一片青黃。

泰山二虎,靜靜地躺在地上,閉目調息。

總之,這是一場激烈凶惡的大戰,每人都似用盡了全身氣力。

蕭翎打量了群豪疲累的神情一眼,心中暗暗忖道:如若這激戰多延續半個時辰,再沒有這樣一座堅牢的石堡,隻怕今日一戰,群豪都將死在那黑衣武士的劍下。

他長長吸一口氣,隻覺精神百倍,毫無疲倦之感,心中暗暗奇怪道:怎麽人人都疲倦不堪,我卻是毫無感覺。

隻聽一陣鑼聲,傳了過來,石堡外的黑衣武士,突然停下攻勢。

攻勢雖停,但卻不肯撤退,團團把石堡圍了起來。

蕭翎緩緩放下懷抱中的鳳竹,轉身行至石堡門前,低聲說道:“前輩,可要休息一會嗎?”

孫不邪轉過身來,隻見蕭翎雙目中神光隱現,果是毫無困倦之容,不禁低聲讚道:

“老叫化看走了眼,小兄弟武功絕倫,實乃武林中千百年難見的奇才。”

蕭翎看那孫不邪,除了眉宇間略現困倦之容外,精神仍甚充沛,心中不由暗暗佩服,說道:“前輩功力深厚,晚輩好生佩服。”

孫不邪笑道:“老叫化適才亦有著不支之感,但隻要能夠有讓我喘上幾口氣的工夫,老叫化就可以使體力恢複大半。”

原來這孫不邪練的是混元童子功,基礎紮實,精力充沛,掌勢雄渾,疲勞極易恢複。

蕭翎道:“酒僧、飯丐,和馬總瓢把子,傷的似都不輕,恐非個把時辰內,能夠複元。”

孫不邪道:“不妨事,這石堡堅牢無比,隻有這一處門戶,勞請小兄弟登上堡頂,查看一下是否有出入之門,縱然是有,咱們各守一處,門戶狹小,沈木風縱能調來千軍萬馬,也難以攻入堡中。”

蕭翎應了一聲,奔回堡頂。

這是一座青石砌成的石堡,占地有兩丈方圓,高不過二丈有餘,一共兩層,不知沈木風建築這座石堡,有何作用?堡中卻打掃的十分幹淨。

蕭翎一麵運氣戒備,緩步行上了第二層。

隻見四麵堅壁上,各留著一個小窗,而且那小窗上都有鐵板封閉,隻留著很小的氣孔,心中大感奇怪,暗道:沈木風建築這座石堡,不知作什麽用?蕭翎下了底層,隨手把鐵門扣上。

原來他暗自盤算,縱然是那第二層上,別有暗門,被他們混了進來,也必得經過這個鐵門,才能到底層中來。

抬頭看去,隻見孫不邪倚在石壁旁側,這時,那些黑衣武士,都已撤走,幽靜的花樹中,不見一點異樣。

適才激戰留下的斷肢、殘骸,此刻全都被清掃而去。

四周一片寂靜,靜得使人頓生恐怖之感。

蕭翎輕輕咳了一聲,道:“前輩!”

孫不邪回過臉來,說道:“什麽事?”

蕭翎道:“在下看那泰山二虎的傷勢,十分沉重,如不及早施救,隻怕要……”

孫不邪伸手入懷,摸出一個玉盒,接道:“老叫化這五盒中,有一十二粒療傷丹丸,你拿去讓他們各服一粒,希望在今夜三更之前,能夠恢複再戰之能。”

蕭翎接過玉盒,依言施為,每人眼下一粒丹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