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傑怎麽也想不明白,其實帶隊的高連長也想不明白,自己已經把罪犯都包圍了,卻沒有動手去抓。高連長也是一個有情有義的男人,正值中年,有一個不錯的家庭和一個漂亮賢惠的妻子。但想起自己的奮鬥曆程,也不禁讓自己悄然落淚。

自小家庭不富裕的高連長飽受過生活的煎熬,一家子人奮鬥了大半輩子才把他從軍校裏混畢業。分配到部隊卻是一名小兵,首次任務就被派到“紮噶瑪山”山頂看守軍隊的液化武器。這是一個極為隱秘的任務,駐地上一共派去了八人,因為任務的危險性,沒幾個願意去,領導就找了幾個上頭沒人的去了。當時說是駐守完回來至少會升到排長級別了,腦袋一發熱,居然主動提出來去了。領導那個激動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著嚎:“我說同誌們啊,看人家小高,那是多麽地積極啊,我們就應該學習他這種大私無謂的精神,這種勇於犧……”說了半句,想起底下站著幾百號人,說是去犧牲怕是沒人願意去,就改了口,“敢於挑戰,挑戰的精神!”

台上言辭不不斷,台下掌聲不斷,眾人也打起精神,鼓舞那自告奮勇的人兒。發了紅花,臨別還別了勳章,是薄薄的一個小鋁片兒,上麵還刷了點金粉,陽光一射,就反出光來,直晃眼睛。八人都是軍中表現得極度努力的分子,多半是家裏沒什麽能人,也就靠自己打拚著過了。走不了後門的人就總想得點勳章什麽的,早點弄點功績,也好在而立之年混個一官半職的,這來之不易的機會,大家都很興奮。出發之前,誰也沒睡著,把頭埋在被窩裏,想著自己即將就可以升官發財,後半輩子也算衣食無憂,對妻兒老小也算有了個交代,自己多年的拚搏,就可以展翅發揮了。

火車在寂寞的山道裏狂奔了三天四夜,才來到位於西南最邊境的臨溱市,眾人在那裏補給了裝備,休息了半天,又坐上汽車,趕去那不知道到底在那裏的“紮噶瑪山”。汽車在崎嶇的山道上狂奔了兩天兩夜,終於伴隨著刺耳的刹車聲,連長發話了:“同誌們啊,歡迎你們來到這美麗的神山——紮噶瑪山啊。”

幾人下得車來,抬眼一看,媽呀,這那裏是什麽神山,說跟地獄差不多也絕對沒人會反對!綿延不斷的大山一眼看不到頭,深藍色的大樹遮天蔽日。來接大家是一個中年男子,穿一件灰皮色的軍大衣,留著小胡子,臉上厚厚的一層霜,估計是站好久了。向眾人莊嚴地行了個禮捧著個笑臉:“領導們辛苦了,我是負責來接新人的X軍團駐紮越南邊境的701團3連4班班長史雨情。”

同誌們也回敬了禮,連長高興道:“別這樣客氣,大家以後就是一家子人了。你們有啥不知道的,有啥不明白的,就找這位史班長就得了。”

這時一個來自山東的東北小夥發言了:“啥?長官,俺們到點了?”

史班長還算風趣,見人操著一口東北方言,也用東北話回答道:“早咧早咧,這都那崗子十裏八彎的。”

大家立即就傻了,那東北小夥愣道:“啥玩意,這還叫早啊,偶的娘也,這都到與世隔絕的地界了。”

高連長當初還是一個小兵,也不敢多說話,但聽得剛剛史班長的講話,還算對門對路。畢竟自己剛來,一看對方也不象是靠後門混進長的行列,就怯怯地說道:“那個,班長啊,史,那個啥?這裏是越南的邊界呢?不是說西南嗎?連長”

連長笑笑,呆了一會道:“傻小子,西南是按我們那地理位置算啊,你以為是中國版圖?嗬嗬,這是個機密任務,俺當初不敢多言啊。”說完無奈地衝我擺擺手。

大家一肚子的疑惑,這玩意到底是啥機密任務啊?整得這麽濃重,象是去打仗挖地壕偷防空彈似的。

不過疑惑歸疑惑,不解歸不解,任務已經接了,想退卻怕是沒份了。再說大家都還指望這此任務的完成能讓自己後輩子衣食無憂,也就硬著鼻子抗下了。眾人進了路邊的小屋,開車的司機倒頭便睡了,說是第二天還得往回趕,東北娃忍不住了:“啥玩意,你不送我們了?”

史班長無奈地笑笑:“下麵的路怕是要開11號了。”

“11號是啥?雪橇?”

史班長拍拍自己的大腿,笑道:“11號,就是這個。”然後叉開雙腿,示意地朝前走了幾步。回頭道:“象11不?”

高連長當時還不是連長接過話匣子,激動地拍著馬屁:“象,絕對的象。”

誰知道這史班長不是吃馬屁的那一類,笑道:“甭拍馬屁了,大家先自我介紹下吧,要不,俺都叫你們,這個那個的。”

老高一陣臉紅,退到了床邊,衝大夥笑笑,坐了下去。那知史班象跟他過不去似的,指著老高道:“小夥子,就由你先開始吧。”

老高嚇得哆嗦起來,也不那裏得罪了這位領導,含糊道:“俺,俺叫高清,來自,來自窮山溝貴,貴州。”

史班長有些得意,笑道:“俺什麽俺啊?貴州的你操什麽東北話,餓貴州方言,指我。”

高清笑道:“是是,餓知道了。”

接下來大家都作了簡短的介紹,也算是認識了。離高清最近的那個,黑頭的個兒,不高不矮,壯壯的身資,一笑滿臉的黑肉就擠在了一堆。傻笑道:“俺也是來自北方的,他們都叫我憨娃。”

大家自是笑笑,都在心裏偷樂,不愧是憨娃,還果真人如其名。還有一個個兒挺高的,身子寬寬的,滿身的肌肉,批笑肉不笑的道:“我是湖北的,四五運動裏有我的前輩,所以我老汗幹脆給我起了四五。”

另一個滿臉橫肉的家夥也道:“我簡單了,窮山村那旮旯出來的,人們都叫我小垛子。”

史班長打著圓場:“嗬嗬,大家都是農村來的,也沒什麽講究,隻是這窮惡的荒山,大家以後還得多互相照顧才是。”

眾人自是稱道:“是是。”

挨著憨娃的那一個瘦高個,喚著“瑪依斯”,來自北方的遊民族,別看身材瘦弱,但骨子裏那一股正氣還是咄咄逼人的。

其他的幾個分別叫著“羅甘”,“亮閩”和“南瓜子”。各自跟一般人差不多,沒什麽特別,但軍人特有的氣質,在這幾人身上表現得不凡,眉宇間透著一股紅光。

夜,在幾人漫談中度過了,大火一直沒熄滅,史班長不停地朝裏麵添些柴火,這一夜大家都挺興奮,但惟獨送大家去的連長一句話都沒發過,死盯住那火苗,鐵青著臉。

第二天天不見亮,史班長就把大家叫醒了,說是趁天早,趕緊趕路,到下一站再休息,要是晚了,怕是要遇上風暴,或者雪崩,那到時候大家誰也走不了。

東北憨娃一聽雪崩就跳將起來,叫道:“啥玩意兒?雪崩?那還不快閃!”說完立馬跳下床去,操起步槍就操外衝。

史班長笑道:“那裏有什麽雪崩,俺隻是說,俺們該出發了,晚些日子,雪山鬆動,怕是我們大聲談話都會引發雪崩的。”

本來還惺忪的眼睛這時候徹底清醒了,立馬穿衣上陣,戎裝待發。大家先是立了個隊,史班長簡短地交代了幾句,無非是路上大家得相應多照顧,路上盡量別開槍,引起雪崩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大家這幾條賤命,怕就到終了。

大家那敢回答,怕現在就引起雪崩了都。史班長笑笑:“沒有的事,大家現在還是可以談笑的撒。”

一直沒開口的連長給大家敬了個標準的軍禮,對著眾人很無奈也很傻地笑了笑,道:“同誌們啊,這次任務的堅決和光榮,一路上史班長會告訴大家的。我先回去了,在黨的國旗下等著同誌們勝利的消息啊!”

就這麽簡短的幾句話把大家感動得熱淚盈框,想平日裏大家在軍營裏,還裏得到過連長的親自眷顧。正想著,司機小李子把車一挪,連長在大家那激動的眼神下跳上車,消失在“紮噶瑪山”山腳下的雪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