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目視著連長的離開,象是小孩離了媽似的,有些難舍,但也很無奈,隻得抹了眼淚,操起家夥,跟著史班長踏上了“紮噶瑪山”那茫茫的山野之中。那群山之中,也不知道到底會有什麽,那傳說中的“血蘭祭”。“人肉蠱”真的存在麽?一說起這些,東北憨娃就秫秫發抖,口齒不清道:“是咧是咧,那人肉蠱可嚇人了,媽呀,那場麵,賊厲害的,把活人綁到那大樹之上,動彈不得,再拿下刀子,澆了香油,一刀刀下去,隻聽得哢哢聲起,那肉就蘸了點鹽,生吃下去。聽那聲音嚓嚓……”憨娃邊講還邊嘖嘖嘴,象是感覺在吃的樣子。

聽得憨娃在那嚇人,史班長就罵咧開了:“你個死憨娃,正事不做,盡講些嚇人的,小心我給你扣個反黨飯革命激起人民內部矛盾的右派分子。”

憨娃確實嚇著了,怯怯道:“那,那,那啊,班長大人,俺隻是給大家講講樂子,你別這樣啊,好歹大家也是兄弟一場。”

史班長便不再計較,一路大家笑嗬嗬地朝前去了。滿山的雪,但一個個都信心十足的,這一趟回來,可就發了。大家一興奮,就開始嚎歌了,高清也不會別的,就會一首團結就是力量,別著大家也就帶頭唱了,嚎得不在調上,但還是過意得去,反正這破山溝裏,也沒人聽得到。

這這茫茫雪地裏前進根本分不去才那裏是那裏,要不是史班長領著,估計這幾個年輕人非得迷路不可。四周皆上白茫茫的一片,偶爾有些突起的地方,人一踩上去,“喀喀”直響,不由得就象起那刀子割肉的聲音,讓人一陣發秫。白茫茫的雪地之上根本沒有路,大家都跟著史班長深一腳淺一腳地趕著路。走了大概半天,忽地路峰一轉,大家進了一條峽穀,峽穀兩邊是兩座高高支起的大雪山,那雪山的分水嶺上,窄得像把尖刀,兩山之間有一條窄得要命的小道兒。那小道象一條竹筒般,直直延伸到遠方,順著峽穀看過去,根本不知道那裏是盡頭。

史班長有些興奮,指著那條小道,衝我們喊道:“同誌們啊,過了那峽穀,再翻一座山,就是俺們的陣地兒了。大家都在那燉著豬肉粉條子等著大家呢,在溝裏可千萬別叫喊啊,有啥力氣就在這嚎吧,下了溝去,就別出聲了,會引起雪崩的。”

“啥玩意?”憨娃是眾人最愛說話的一個,此時也愣道:“史班長啊,真會雪崩的啊 ?””

史班長有些不快,他是屬於那種從不說笑的物種,鄙了一眼大家,正經道:“雪崩,這是事實。”背轉身去,望著那窄得像把尖刀的雪峰,出神地一陣默哀。高清看在眼裏,遂道:“史班長,那我們可不可以不走這條道呢?”

“那走那裏?”史班長有些憤怒,眾人望向他,疑惑地不知道他生哪門子氣?

史班長見大家看他,有些靦腆地低下頭去,喃喃道:“你想走山峰吧?嗬嗬,一年前,我們也曾想過走那裏,可……”史班長說著說著嗚嗚地哭開了,眾人不知其中為何,紛紛出言相詢。史班長起初喃喃地重複著,不願提及,經不住大家的追問,史班長才講起就在一年之前——

史班長原本不是這裏的班長,他隻是個副的。正的那個姓顧,史班長沒告訴大家叫顧什麽。顧班長為人豪爽,參軍也達15年久,當初也是自己申請調這地兒來的。高清很清楚,大概那位顧班長根自己也都差不多,15年都沒晉升個副職,也難怪要請願來這裏了。當初一行人由當地一個向導帶領著,花了十來天才來到這裏,大家為走那條道爭執開來。

顧班長堅持認為走山峰穩妥些,不至於引起雪崩。而史班長認為走峽穀最為安全,隻要小心,那肯定是不會引起雪崩的。顧班長是南方人,一年下來也沒見過幾次大學,那有史班長的經驗豐富。當初史班長一賭氣,就吼道:“要走,你自己走吧。我們可不陪你送命。”

那顧班長就去了,沿著那“刀鋒”一直向前,顫顫悠悠地消失在茫茫雪野之中。史班長呆立了一會,追了上去,那道真的走不得。一行人追道前麵,但見顧班長已經陷下去了,隻留個腦袋露在外麵。眾人急呼,跑步過去,顧班長大叫:“別過來,別過來。這裏的雪地都是鬆的,掉下去就上,上不來了。”

史班長知道這雪山的厲害,那就根流沙差不多的,掉將下去,人一緊張,拚命掙紮,愈陷愈深。鵝毛大雪亂舞,不多時顧班長就淹沒在那雪山之中。眾人都記得顧班長反複重複著:“老史啊,我知道這雪山的厲害,可我就是想為大家探探路,我老了,進了雪山也別指望出去了。我就想把自己葬在這純潔的雪地裏,那樣我的靈魂才可以淨化,才可以升天,死後別這麽窩囊!”

大家都是窮出生的人,這窩囊一詞,在場誰不清楚?!那個的感受不是真真切切?!

高清最見不得誰這樣喋喋的講話,伸頭去看那道,的確算得上是千古一絕了。大家想著那豬肉燉粉條子,心裏那個美啊,就一埋頭,朝山穀深處去了。在這鬼地方能吃上一頓“豬肉燉粉條子”,那比吃任何山珍海味還來得爽快的。大家一行也走了七八天了,都不曾吃得一頓飽飯。要是史班長不在,怕這幾個新兵就此餓死在這雪山崖裏了,史班長眼尖,那雪地裏躲得再深的雪絨兔他也瞧得見,大家就怎樣湊合著吃個半飽,一天接著一天地趕著這白茫茫的毫無方向的路。

山路有些崎嶇,路上也是白茫茫一片,但道路卻有些迷茫了,根本看不到那裏是石頭,那裏是黃泥。大家深一腳淺一腳地下去,很快就入得峽穀去了。

進得峽穀,大家都不敢大聲說話了,史班長在前頭領著,一個個牽著對方的手,小心翼翼地前進著。但事情總是有意外,前麵的憨娃一不小心就掉到雪窟窿裏去了,嚇得那家夥叫了起來,峽穀上方的雪花立即飄落下來,灑在我們頭上。史班長臉都嚇青了,衝著我們直作禁聲的手勢,一手去捂憨娃的嘴巴,小聲道:“你y找死啊,想我們大家全跟你y見閻王去。”一把把他提將起來,眾人迅速朝峽穀那靠去。

背後“轟”的一生巨響,那山體像是沒了筋骨的人兒,至上而下,“嘩啦啦”似流水般倒將下來。激起無數雜亂的雪花,山體迅速解體,想黃河決堤般,騰起一陣陣白霧。那白霧把整個山穀籠罩著,但見裏麵騰起一條白色的巨龍,“嗷嗷”地嘶鳴著,響徹整個峽穀。“雪崩來了,雪崩來了。”憨娃嚇得都要哭了,連滾帶爬,朝山坡上爬去。大家 背後一條奔騰的巨龍,“呼啦啦”朝大家呼嘯而來,卷起一排白色的氣浪,陰風呼呼第刮著,寒氣直逼人心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