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禁生活其實與從前區別不大,還省掉了晨昏定省。

阮碧每天看書寫字繡繡花,和以前一樣的無聊。

前兩天還好,湯婆子她們也對她客客氣氣的。

第三天晚上,茶妹端進飯菜,三菜一湯,隻是這菜的份量少了近乎一半。阮碧看了茶妹一眼,茶妹有點緊張地低下頭,說姑娘,請用飯。”

“嗯,你也去吃吧。”

茶妹如獲大赦地呼了口氣,走出裏屋,湯婆子和槐花都圍了上來。

槐花低聲問著?她說啥了沒?”

茶妹說都沒說。”

湯婆子說我就說了吧,沒事的,以後她的飯菜咱們分掉就好了。”

茶妹猶豫地問可是,萬一她告訴大呢?”

槐花說茶妹你傻了,她現在還能見到大嗎?再說了,誰不大和老不喜歡她呀,否則也不會把她關起來了?唉,對了,湯婆婆,你她為被關起來嗎不跳字。

“具體事不,不過總不是好事兒,否則把一個姑娘關起來呢?從來都是關姨娘姬妾的。”

槐花得意洋洋地說我猜的沒吧,所以茶妹你就別怕了。”

湯婆子說也不她手頭有沒有錢?若是有點錢,咱們還可以弄點出來。”

槐花眼睛大亮,問弄?”

湯婆子說辦法可多了,比如說吧,槐花,她要你去端水,你就說沒有水,要她給了賞錢才去端,茶妹也一樣……”

阮碧站在門後,聽著湯婆子攛掇槐花和茶妹如何詐她錢財出來,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不是因為害怕,而是覺得惡心。雖說她從前在公司裏也沒少勾心鬥角,卻從來沒使用過這麽醃臢的手段。

她走回案邊坐下,默默地吃完飯。一會兒,茶妹進來收拾碗筷,還是眼睛都不敢看她。“茶妹,今日的飯菜少了很多,是原因?”

茶妹手裏一抖,差點就把碗筷砸地上了。“姑娘,因為,因為……我在路上灑了一點,對不起,姑娘。”

阮碧失笑,說你去吧,叫湯婆婆進來陪我說會兒話。”

茶妹慌不迭地走了,一會兒,湯婆子揭起簾子進來,一雙三角眼閃爍著警惕的光芒。向阮碧行了個禮,問姑娘找我?”

阮碧客客氣氣地說是,湯婆婆,請坐吧。我今兒不想寫字,想聽你說點外頭的事。”

湯婆子有點詫異,依言坐在杌子上,問姑娘想聽些呢?”

“我自出生,便在這個院子打轉,連前院都沒有去過幾趟,這外間的事件是全然不知,婆婆揀些稀奇有趣的,隨便說說,我也隨便聽聽。”

湯婆子一拍大腿說姑娘想聽這些,那真是找對人了,我不是自誇,咱們這府裏,要說這嘴皮子功夫,我湯婆婆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不過,我眼前倒是有樁事,姑娘感興趣……”

阮碧轉眸看她,帶著微微的笑意問婆婆說的是事呢?”

“是關於姑娘從前的丫鬟冬雪……”

“哦,那婆婆說來聽聽。”

湯婆子卻又不說,看著阮碧。

阮碧明白她的意思,卻不點破,耐心地等著她。

湯婆子等了一會兒,見她沒有反應,隻當她不懂,裝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說姑娘,子今年五十又一,本來該是享清福的歲數了。唉,隻是子有個不孝子,成天在外麵惹事生非,喝酒賭博,子領的月銀又少的可憐,都是另外替主子跑腿賺點賞銀,如今被派來守門,這跑腿的活計就沒了……”

阮碧心裏飛快地算計一下,站起來,說我愚鈍,婆婆該早說。”走到錢匣邊,取出二百文遞給湯婆子,“隻是我這個身份你是清楚的,我如今處境你也是清楚的,多的沒有,婆婆就將就一點了。”

湯婆子掂掂兩百文錢,少是少了點,總好過沒有,把錢塞進懷裏說哪裏?哪裏?我瞅姑娘斯文大方,將來指定是個有福氣的。”

二百文錢買來一個斯文大方,阮碧在心裏嘲笑了一番,問我從前丫鬟冬雪她了?”

“姑娘吧?無小說網不少字冬雪是鄭嬤嬤的幹女兒,前兩天鄭嬤嬤病的厲害,老便把她留了下來。如今在老院子當一名漿洗丫鬟。”

鄭嬤嬤終究還是聽了的話,阮碧放下心來。要是能跟冬雪聯係上就好,隻是出不去,外頭的人也進不來,除非……阮碧看著湯婆子,隨即在心裏否定了,這個湯婆子太過狡詐,太過心狠手辣,絕對不能。

又說了一些京城的趣事妙事,看時辰不早了,湯婆子退了出去。

阮碧叫了槐花進來。“去廚房端盆溫水。”

槐花踮著左腳說姑娘,今兒曬衣服時候我扭著腳脖子了,去不了廚房,端不了水。屋子的水桶裏還有點冷水,姑娘將就著用吧。”

阮碧看她一會兒,說那行,你叫茶妹端進來,你去鋪床吧。”

茶妹端了一盆冷水進來放在架子上,心虛地侍立一側。好在現在三月多了,天氣回暖,涼水也不太冰。隻是涼水不能洗腳,阮碧洗完臉,便叫茶妹端出去潑掉了。

“姑娘,床鋪好了。”

阮碧說行,槐花,來幫我梳頭。”

槐花怔了怔,她是幹粗活出身的,做事粗手粗腳,給阮碧梳過一回頭後,她就再也不讓她梳了。阮碧回頭看了她一眼,說還愣著做?幫我把發髻解了。”邊說邊把耳朵上掛著的珍珠耳墜摘了下來,順手放在梳妝台上。這對耳環的珍珠不大,卻成色很好,圓潤光澤,造型是優美的花弦月,阮碧很喜歡。那天收拾貴重飾品交給冬雪埋起來的時候,唯獨留下了這對耳環,且天天戴著。

“哦。”槐花走,先解開阮碧的發髻,再拿起梳子慢慢地梳著。

阮碧從鏡子裏看著她,隻見她的眼神一點點地從梳子上移到梳妝台上的珍珠耳墜上,閃爍著炙熱的光芒。就是這種眼神,她想起來,從前剛開始工作的時候,工資低,租住的地方治安有點差,有很多扒手,他們的眼神就是這樣子。

“哎唷,槐花,你要把我頭皮梳裂了。”

槐花驚醒。“啊?對不起,姑娘。”

阮碧假裝惱怒地瞪她一眼,把梳妝台上的那對耳環放進鏡奩裏,取下脖子上掛著的鑰匙鎖好,生氣地走到床邊,蹬掉鞋子,看槐花還傻站著,不耐煩地說你今天總傻站著?還不來服侍我睡覺?”

槐花又愣了一下,心裏隱隱有一團怒火升起來,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到床邊,揭起被子。阮碧鑽進被鍋,順手摘下脖子上的鑰匙塞在枕頭底下,大聲地說行了,行了,瞧你一副死人模樣,把帳子放下來,把火燭滅了,出去吧,別在我眼前晃悠了。”說完,為了表示憤怒,又重重地翻了個身,背對著槐花。

一會兒,眼前黑了,槐花的腳步聲帶著掩飾不住的慍怒,嗒嗒嗒地走遠。

過了約摸半個時辰,阮碧等的快要睡著了,感覺有個人正在慢慢地接近床邊,她努力裝出均勻的呼吸聲,感覺到帳子被揭起,一點風漏了進來。跟著感覺到腦袋下麵的枕頭微微動了。

槐花上鉤了。

阮碧心裏說不出來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原來就她是個貪心的,故意拿誘惑她,又大聲喝斥激怒她,讓她喪失理智……也變壞了,不由自主地在心裏歎口氣。

傳來鑰匙開鎖的聲音。

帳子又被揭起,一點風又漏了進來。

腦袋下麵的枕頭又微微動了。

感覺到一個人漸漸地遠去。

阮碧呼出一口氣,終於可以睡覺了。

一夜無夢。

第二天起來,用完早餐,阮碧叫了湯婆子進來,未語先紅了眼睛,說婆婆,我屋子裏有小偷。”

湯婆子吃驚,哪個膽大的居然敢吃獨食?慌忙掩住阮碧的嘴,說姑娘,這話可不能亂說,不見了?”

阮碧指指耳朵,說便是我天天戴的珍珠耳墜。”

湯婆子也早就垂涎這對耳環了,一聽,心裏一團怒火。但對阮碧隻說姑娘許是隨手放那裏,再仔細找找吧。”

阮碧點點頭,想了想,說也有可能,我再想想。”

“那姑娘再找找,子還得去守著門。”

湯婆子急不開待地出來,到偏廳,揪住正躺在榻上磕瓜子的槐花問那對耳墜是不是你拿的?”

槐花甩開她的手說婆婆,別動手動腳。耳環耳墜的,我哪?”

“茶妹是個沒膽的,除了你還有誰。”湯婆子不依不饒地說,“那對耳墜至少十兩銀子,你可不能吃獨食。”

槐花瞪她一眼說說了沒有就沒有,別以為你年齡大就可以唧唧歪歪。”

“好你個槐花,你今天要是不吐出來,我湯婆子跟你沒完。”

槐花站起來,擼擼袖子說老虔婆,再唧唧歪歪,我揍扁你。”

湯婆子心裏一怵,她瘦瘦小小的沒有幾兩肉,要真是動起手來,隻有吃虧的份。不過輸仗不輸人,她指著槐花說你等著,早晚有你的好果子吃。”

槐花衝著她的背影啐了一口,繼續倒到榻上磕著瓜子。

是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