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有讓你這麽難過嗎,栗澤。

一隻手搭上我的下顎,強迫我將低垂的臉抬起來,指尖的冰涼不是我熟悉的溫度。

那麽我來教你吧,該怎麽樣才可以不受傷。

朦朧間是jonis冷淡的語句,他說這句話時臉上如同死水般的平靜我還記得分明。

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在意任何人。

因為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人不要任何代價地去信任你了。

因為這個世界再也不會有人,不要任何代價地去信任你了。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將我從半夢半醒的狀態中脫離出來,我迅速直起身子,小跑著去將門打開。門口是一個女孩小小的身子,垂著頭盯著腳尖。

爸爸有事找你,她毛絨絨的劉海對著我,讓我看不見它下麵的臉,讓你過去一下。

嗯,好。剛剛醒來導致腦供血不足,我遲疑地應了兩聲,邁出了房門。

她一直保持著剛才的姿勢,聽見我的回應後點頭表示已傳達,便擦著我的肩膀走了過去。

她無意間對我的觸碰令我猛地從雲裏夢裏的狀態中清醒過來,大腦重新飛速運轉了起來。現在是剛吃完晚飯後大概兩個小時左右,我回到主宅裏自己的房間原本想整理混亂的思維卻不小心睡著了。

我歪過頭看向女孩逐漸走遠的身影,心裏漫起不小的迷霧。

說起來,她好像是很避諱我呢。除了在今天在滑梯下麵的正麵相遇,其他時候她都特意別開視線,連我的臉都沒再沒正視過。

但明明,早晨還是笑的那般爛漫的人啊。

秋小姐,下意識地出聲叫住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無法收回了,我做錯了什麽嗎

她像是受了驚嚇的兔子一般,頓住的步子險些讓自己向前傾倒,沒有啊。

音色幼嫩,卻沒有回身。

還有叫我小秋就可以了。

丟下這麽一句,她逃一般地離開我門前的走廊,令我疑惑更深。

貌似被討厭了

我走在去往那位先生書房的樓梯上想著。

但總要有原因吧,我明明什麽都還沒做,況且早上剛見麵的時候她笑的不是還很歡嗎

難道是被發現了

我被自己腦海裏顯現的想法慌亂了陣腳,腳下的階梯像極了踩在我的心坎上。

不可能啊,連夫人她都沒有察覺,她還這麽小怎麽看的出來

因為你去扶她了呀,liquid君。

那時候,明明可以像其他人那樣當做沒有看見的你,去扶她了呀。

我閉上眼睛,掌心處的從欄杆上傳達而來的涼意沒有令我鎮定下來。

所以我想,liquid君和他們是不一樣的。

至少你的心,並不是冷漠的。

心嗎

垂眸看向自己劣跡斑斑的手掌,自嘲般的笑了。

這次果然還是,太卑鄙了一些啊。

在沉重的深色門前站定,我在得到裏麵的回應後推開門走了進去。驚為天人的男子正麵對我坐在辦公桌後的皮椅上,昏暗的房間襯得他周身的氣勢極強,好像再靠近一步就會被摧毀一般。

先生。我畢恭畢敬地開口。

他先是沉默了一會兒,目光一直膠著在我的麵龐上,漆黑的瞳孔如利劍般尖銳。

還是太格格不入了。

好一會兒後,他這般說道。

怎麽辦呢,這麽格格不入的話,完全沒有把我的疑問放在心上,他自顧自地喃喃了一番,遲早會被別人發現的吧。

先生,我

明天去b1訓練場,他打斷我,垂首按了按鼻梁,一副很是頭疼的模樣,我會讓g來給你做強化訓練。

嗯。我見他無心解釋,隻好將內心中的多個問句吞咽了下去,我會準時的。

liquid。又是一陣磨人的沉默後,他緩緩地啟口,雖說與眾不同是件好事,但過於與眾不同反而會把自己變成他人的槍靶。

所以為了你的任務也為了你自己,明天好好加油吧。

原本平靜的心情被他的一席話攪出了不安,我疑慮重重地望著他與我淡然相視的眉目,不祥的預感隨之而上。

果不其然,第二天早晨到達訓練場時,率先進入視野的是寬敞的空間裏站立著五個被嚴嚴實實捆綁著的人。三男二女,他們個個麵容削瘦,被膠帶封住了半張臉隻剩下怒意十足的通紅雙眼,身上的衣物汙跡斑斑。

我兀地感受到一陣莫名的恐慌,有什麽東西抓住我的心髒令我窒息。我立馬轉身想要跑出去,卻被一個高大的男人擋住了去路。

g。我低聲道,聲線中的顫音差點脫口而出。

你晚了三分鍾,他神色靜漠地走到我身旁,將手中的小型槍支遞到我麵前,我們可以開始了。

什麽

我接過槍,冷冰冰的槍栓第一次讓我無措地不知道將手放在哪裏是好。

開始什麽

這些人是誰壓抑住內心洶湧而來的恐懼,我看著對麵一個個表情視死如歸的人們,心中竟在下一秒有了答案。

說手下敗將似乎有些抬舉他們了,g勾起的弧線很是猙獰,這可是fbi和cia那邊出色的走狗們呢。

他的話成功地激怒了那五個人,其中有個魁梧的男人臉麵扭曲地對我們狂吼起來,絲毫不顧忌自己被膠帶封住的嘴。空蕩的四壁回應著他的憤怒,令人耳朵都發麻了。

啪嚓。

空隙之間我聽見了g手中槍支上膛的聲音,還沒待我反應過來這意味著什麽的時候,一聲槍響使原本嘈雜的空間突然靜默了下來。

我眼睜睜地看著那個男人踉蹌了一步,鮮血從他額頭上的彈孔中噴湧而出。

嘭。

接連三槍,槍槍射中腦門,我看見腦漿和血液一齊迸射而出,在光潔的地磚上灑下一地熱燙。

嘖,真吵。g放下槍,神色凶狠地斜睨了地上的屍首一眼,毫無波瀾。

我胃中一陣翻滾,有什麽直接衝上了咽喉,嘔的一聲吐了出來。

這就是這就是所謂的訓練嗎

g聞聲看向我,眼中滿滿的全是鄙夷,輪到你了。

我不可置信地抬起頭,胸腔中叫囂的聲音快要將我淪沒了。

什麽叫什麽叫輪到你了

手中的槍支不知何時變得滾燙無比,我懼怕得鬆開手令它掉落在地。

不要

不要

不要

我轉身就向外麵跑去,淪沒的大腦裏此刻除了逃離就是逃離,連自己的身份和目的都拋到了腦後。

還真是難看啊。一隻胳膊將飛奔的我攔住,我無論怎麽掙紮都無法掙脫。

放開我我用盡全身力氣地喊著,不停地蹬腿,讓我出去

g一把捂住了我的嘴,將我身子板正後,用手臂限製了我所有的行動。你給我看清楚了,他惡狠狠地說道,殺人就是這麽一件容易的事情。

槍聲四起的同時,又有一個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扭曲痛苦的臉正對著我們,血漿流了一地。

不要

不要

我拚命地想要閉上眼睛,卻無論如何都使不上力。映入眼底的是滿目的血腥,像是要踏破我最後的一根防線。

將我推入萬丈深淵。

g終於鬆開桎梏我的手,沒有了他的支撐我瞬間就軟倒在地上,使不出半分力氣。

把槍拿起來,liquid,他鎮靜地命令道,不要再讓自己難看了。

救我

內心有個人如是地呻吟,泣血般地啜泣。

有誰能來救我

我不要待在這裏,我會死的,會死的。

那麽,我接受了訓練,就不是去送死了嗎

所以為了你的任務也為了你自己,明天好好加油吧。

指尖觸碰到冰冷的槍械,眼眶竟驀地酸澀了起來。

笨蛋,怎麽可能會有人來救你呢

你到底還在,奢望些什麽啊。

手指探入板機,我將它拿到了麵前細細看入幽深的槍口之中。

如果這麽痛苦的話

如果一直都要這麽痛苦的話

還不如

耳邊傳來一陣急切腳步聲,有人將手槍從我指間奪過用力扔到遠處。早已失去溫度的手被人緊緊握住,對方溫暖的手心拉回了我在崩潰邊緣的神智。

走啦,我們回家。

恍若天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