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的出現著實是件詫異到不行的事情。

我隻不過是離開了小秋和hennessy昏睡的房間幾分鍾,回來輕手輕腳地推開門後,就從細小的門縫中看見了他標誌性的高大身影。長年累月的黑色裝束,快要齊及腰部的銀白長發,周身肅殺的氣息無不讓我止步於門口。

他一動不動地站在hennessy床前,脊背挺拔如平常,卻沒有往日令人窒息般的僵硬。慢慢地,我明顯可以從視覺上感受到他背部肌肉的漸漸放鬆,垂在身側的大手不自然地蜷縮了一下後抬了起來。就像一場慢鏡頭的回放,他手的每一次向前都充斥著小心翼翼,蒼白的手指微微展開最終停落在他目光一直鎖定之處。

hennessy的臉頰之上。

我下意識地倒吸了一口氣,將差點出口的驚呼扼殺在喉嚨裏。g敏銳的殺手神經此刻好像都被丟進了垃圾桶裏,他完全沒有察覺到我的偷窺。相比於平時的冰冷凶狠,他現在看起來反而多出了那麽一點溫柔

他手指動了動,食指彎曲用指腹緩緩地摩挲著女孩的麵頰,這般的小心輕柔怕驚醒她,更像是在膜拜一件藝術品。

如果說我以前對於hennessy的真實身份隻是有所懷疑無法確定的話,那麽今天g的舉動已經完美地證實了我所有的猜測。這個外表隻有九歲的女孩,和我在訓練營見到過的少女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除了她,gi還會對誰如此。

真蠢

這便是g至始至終說的唯一一句話,歎息一般的語調裏浸滿了無奈,沒有一絲嘲諷的意味。見慣了他殺人不眨眼的凶惡模樣,這句話的衝擊令我呆立在了原地,以至於與轉身準備離開的他撞了個正著。

我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幾步,他迎麵走來的壓抑感讓我回想起了兩年前的訓練場裏他居高臨下的模樣。低垂著頭,我看見他鋥光發亮的鞋尖停在我麵前幾秒鍾後,調轉了方向。

g,聽著他的腳步聲漸漸消散在另一邊,我感到胸腔中有什麽溢了上來,我會跟她說你來過的。

留給我的隻是他充耳不聞的背影。

上前推開門,我走到小秋的病床邊凝視著她緊鎖的眉頭心下對自己剛剛的脫口而出一片通明。

g的那句真蠢是在說hennessy,卻更是在說自己。

又或者,

我將座椅拉到床邊,坐了下來。近乎就是反射神經一般的動作,伸手去撫上小秋的眉間。

是在說我們每一個人。

那天小秋醒來後,臉上依舊掛著最為爛漫的笑顏,這讓hennessy對我的唇槍舌劍止住的同時亦讓我心中的石頭放下了幾寸。

或許,或許那位先生的催眠失敗了。

或許。

他會擔心我別開玩笑了,姐姐。

或許。

現在連姐姐也不願意叫他父親了

我們還

也對,那樣的人,怎麽可能還會有人願意叫他父親呢

回的去。

我無比清晰地聽見了有什麽地方鮮血淋漓的聲息,睜著眼看著眼前無動於衷的人兒忘記了如何發音。

她唇角的嘲笑是小秋不曾擁有的,她眼中的恨意是小秋不曾擁有的,她語氣中的陰鬱和憎惡更是小秋不曾擁有的。

而那不曾擁有過這些的小秋,才是無意間闖進了我的生命裏點帶來萬千光芒的人。

秋與,她掃了一眼迅速起身跑開的hennessy,一臉困惑地問我,你怎麽了

我盯著她幼嫩的臉龐,嗓子啞的發痛。

那位先生一句句的爸爸愛你震的我耳膜酸澀不已。

你什麽都不知道,小秋。

掌心傳來一陣刺麻感,

你什麽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有人可以忘記你還隻是一個缺了一顆牙齒的孩子,千方百計地對你出手,想方設法地傷害你。

你不知道有人可以借著保護你的旗號,不經你的同意,不顧你的感受,把你改變成一個若你日後醒來,定會痛恨萬分的人。

你也不知道我隻能頂著陪伴的名義,束手無策地看著他們將你推向離自己越來越遠的地域。

秋與見我不發一言,她有些著急地晃了晃我,秋與你說話呀,是不是那個男人又

她最後幾個字消逝在我給她的擁抱裏。

沒事的,小秋,我緊緊地抱住她,牛頭不對馬嘴地回道,沒事的。

卻不知是在安慰她還是在安慰自己。

嗯,她見我沒有鬆手的意思,片刻後亦抬手安撫似的拍了拍我的背,秋與在的話,就一定會沒事的。

秋與在的話,就一定會沒事的。

秋與在的話,就一定會沒事的。

秋與在的話,就一定會沒事的。

我瞪大了眼。

胸腔裏有什麽開始不住地翻滾,洶湧地擠滿了整個空蕩。

為什麽我隻能頂著陪伴的名義

我想要的,從來都不隻是陪伴而已。

我想要的,從來都不是家人一般地待你。

我更不是什麽高尚無私的人,我有我自己的渴望和私欲。

我想要的,

我更緊地收攏手臂。

我想要的是,

劇烈的心跳逐漸歸回平靜

全部的你。

所以這一次,小秋。

換我拉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