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於那位先生的所作所為總是能在第一時間反應出所以然來,好像我們之間存在著什麽紐帶將對方的思想相互捆綁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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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當他讓我把小秋帶到b1試驗場,麵對g右手上了膛的手槍和整個空曠的場地中央站著的五個衣衫落魄脊背卻依舊驕傲挺拔的男人時,我根本不用想便知道他要做什麽了。

槍聲響起的瞬間,我幾乎本能地撲到在小秋身上,將她的頭摁在我胸口,左臂環住她的後腦捂住她的耳朵。她的手顫巍巍地攀上我的臂膀,我可以不甚清晰地辨認出她白玉般的掌心裏深深淺淺的傷痕。那是為何而來的痕跡,我想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明了。

那位先生不會知道,這兩年來每當他孤身一人站在窗邊眺望外麵的景致時,小秋是如何站在他身後的拐角裏死命掐住自己才忍住想要衝上前擁抱住他的心理;他也不會知道,每次他們在走廊偶遇時她要如何握緊雙手才能遏製住自己脫口而出的爸爸。

我一定是生病了秋與。

我怎麽可以叫他爸爸呢

她總是如是地重複,比起傾訴更像是在說服自己。

有些東西從出生開始就落地生根,不可能一朝一夕就將其完全拔去種下與其完全相反的情緒。

那位先生終究是高看了自己,低估了小秋。

皮鞭在我背上劃開第一條口子的時候,我聽見了那位先生極其壓抑的低吟。

放開她。

他的嗓子是如同那一晚他說爸爸愛你時一模一樣的低啞,

這是她的曆練。

疼痛使我原本想要翹起的嘴角抽搐了兩下,小秋抓著我手臂手愈發的緊了。皮鞭抽打的頻率在不斷加快伴隨著g隱含笑意的催促,它與皮肉摩擦時發出的膩滑聲令人毛骨悚然。我可以感受到背上的外套被漸漸毀壞從而使疼痛來的更加猛烈,像是要鞭打入我的骨髓。

但我沒有放手。

我無法放手。

暫且不說放手後小秋麵對的會是怎樣血腥的場景,我若是放手那便代表著這對父女再也回不去了。

潛意識裏,我不希望這種事情發生。

我不希望我在乎的人在沒有生離死別的情況下,形同陌路甚至憎惡對方。

即使知道這已經成為遙不可及的奢望。

他們明明還有那麽長那麽長的時間啊

意識隨著背部的疼痛開始漸漸模糊,我耳邊是小秋逐漸響亮的哭號,尖銳的悲慟一如我當年在母親病床邊的無助。

他們明明還有那麽長那麽長的時間。

長到讓我羨慕卻又無法自給的時間。

為什麽不能去好好珍惜對方呢

這樣做真的好嗎,先生。

你們都不快樂呀。

醒來的時候背上的劇痛伴隨著突如其來的頭疼無不在告訴我這不是在做夢,半睜開眼,我發覺自己正處於某個不知名的房間裏,胸口躺在床板上,半邊臉陷在枕頭裏。

艱難地眨了眨眼睛,枕線紮著我的左眼生疼,於是想抬手換個姿勢不想卻觸動了背上的傷口,倒吸了一口冷氣。

我隻好安分下來,采取慢動作的作法,緩緩地抬起右手

誒怎麽動不了了

我這才反應過來,順著手臂的方向看去,眼下自己的手正被一雙更小的手緊緊地握著。從我的角度,我隻可以看見手的主人絨絨的黑發下細長的睫毛,和她因熟睡而淺淺起伏的鼻翼。

勾了勾唇角,我亦反握住了她。

喂。突兀的女聲令我眉眼一震,我抬高了眼角,看見hennessy一臉冷漠地站在床邊。

驚愕之餘我隻好擠了擠眉毛,示意她我知道她的存在。

你她一頓,還痛嗎

眼睛差點脫窗,其實還好啦,沒看起來那麽嚴重。

她是在關心我

從來都把當做num。。1大敵的hennessy是在關心我

她僵硬地點了點頭表示了解,緊接著整個房間都陷入了沉默,靜的連小秋的呼吸聲都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我隻覺得硬要挺著脖子看她實在累人,剛想跟她說沒什麽事我就休息了時,她竟然先開口了。

為什麽不反駁。近乎陳述句一般的問句。

誒受傷的人果然沒辦法跟上正常麵癱少女的節奏了嗎

為什麽你沒有反駁。依舊是沒有任何情緒的一句話,她放慢了語速。

我瞪著眼,想從零碎的記憶裏尋找出她說這話的根據,卻一無所獲。

把總部地址泄露給fbi的人根本不會是你,害死了那位夫人的人也不會是你,似乎這才明白我完全不知道她在說什麽,hennessy側開臉別扭地解釋道,為什麽那時候你不反駁我

為什麽你不告訴我你明明什麽都沒做

話音落下的瞬間,她的目光回到了我身上,淺紫的眸子裏是我從未見過的波瀾。

為什麽那時候你不反駁我

為什麽你不告訴我你明明什麽都沒做

啊啊,好像有點印象了。

你所謂的保護就是害死了她母親

我不明白為什麽先生要這麽信任你,明明心裏比誰都清楚你是什麽貨色都不肯殺了你。

我不相信你,你也不需要我的信任。

但就像我以前說的那樣,我不會放過你。

兩年前她站在小秋的病床前冷若寒霜地講出一番話,眼神裏的厭惡和鄙夷無不在告訴我再多的解釋都無用。

況且我也不想解釋。

我能說什麽呢

說花澤彌乃才是暴露一切的人

怎麽可能。

你說過你不會放過我,我也不需要你的信任,所以我又何必反駁。半垂著睫毛,我平靜地說著,不論當時的我說什麽,你都不會相信的,不是麽

而且那個時候,你正好需要發泄,有個明確對象提供給你總會讓你好過一些吧。

她一向麵癱地臉上出現不可思議的表情,看向我的眼眸不禁有些躲閃。

抱歉。輕若鴻毛的稚嫩女聲。

什麽

這次不可思議的輪到我了。

真的很抱歉。她一停,眉目彎了彎,向我標準地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

簡短的幾句話讓我險些從**掉了下來。愣了幾秒鍾後,我隻好強裝鎮定地憋出一個微笑,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你不用這樣。

今天在b1是你叫來技術部的吧,謝謝你。

她貌似還在為以前對我說過的話內疚著,匆忙移開了視線,那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這次,是我謝謝你才對。

轉身,她小跑到門口,拉開了房門。

我看著她倉皇的背影,不知為何胸口被什麽堵了一下。等回神的時候,已經啟口叫住了她。

hennessy。

她放在門把上的手停住了。

你其實不用這麽壓抑的,我想了想,努力忽略女生肩膀處的猛然一怔,堅持說道,不論是自己的感情也好,心情也好,你對那位先生

留給我的隻剩下門被大力拉開後傳來的微風和爾後的關門聲。

明明就是喜歡吧。

她對那位先生。

或者是比喜歡更濃烈的情感。

這樣用盡全力地掩飾,這樣極盡卑微地去喜歡,最後受傷最重的還是你。

那時的我還在一味地同情hennessy壓抑至深的感情,卻絲毫不知從出生的那一刻開始,我便已經被剝奪了喜歡平水秋的權利。

剝奪的那麽徹底,徹底到令我明白最可悲的人竟然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