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遙的話隨著風慢慢地踱進慕容玄烈的耳中,他僵硬著眸子死死地盯著手裏攥著的衣袖一角,過了許久,都沒有緩過神。
“皇上,玄王妃已經掉下斷崖了。斷崖危險,屬下拉您過來!”
直到身後傳來侍衛緊張的聲音,慕容玄烈才回過神,慢慢地站起身,從斷崖邊退了回來。死死地盯著手裏白色的袖角的碎片,越攥越緊,分不清此刻自己心裏翻騰著的感覺到底是什麽?
隻是知道,他原本沒想著要她死的……
“皇上?”
看他出神,領頭的侍衛小心翼翼的詢問道:“皇上,這……接下來要如何?這斷崖下的是深淵,玄王妃掉下去,可能屍骨無存了,玄王那邊可能沒辦法……”
侍衛的話還沒有說完,卻在看到慕容玄烈赫然看過來的狠戾表情,頓時沒了音。
“滾!都、給、朕、下、去、撈!就算是屍體,也給朕找到,找不到,你們也都別回來了……”
低吼一聲,慕容玄烈的聲音久久回蕩在斷崖的上空。
看著帶來的人快速地消失在視線裏,慕容玄烈站立在斷崖邊,手腳竟然不知道要如何放,心口一陣翻湧,臉上被風刮的莫名的有些生疼,眸子漸漸地垂了下去,黯淡無光……
身後,夜色越來越朦朧,同樣黯淡下來的也有那月光……
……
三日後。
日光緩緩地照在一道頎長的身影上,長身而立,那人就那樣站在斷崖邊,白衣蹁躚若鴻,被風吹起旖旎一片,目光沒有一絲焦距地望著斷崖下的深淵。
蒼涼的背影,慢慢地向前邁了一步。
“主子!”
身側,十幾個黑衣人同時出聲,一眼不眨地望著蕭索的人。
白色的身影沒有停下,在眾人幾乎要衝過去時,停在了離斷崖一步之遙的地方,沒有回頭,沒有說話,就隻是望著前方。
清澈如水的目光,淒冷一片。
看到此,玄風心底一酸,“騰”的一聲跪在地上,同時,其他的黑衣人也同樣整齊地跪下,“主子,王妃希望您活著!她用她的命換了主子的命,主子您不能……不能……”
白色的身影一僵,清冷的眸子終於動了動,絕塵的容顏上涼薄一片。
哀婉,淒清。
“主子!這件事是玄風擅作主張!還請主子責罰……”
“請主子責罰!”
“請主子責罰!”
“……”
風慢慢地吹散了眾人的聲音,極緩慢地傳進了蘇月宸的耳中,涼薄的唇張了張,聲音異常的沙啞,“她……找到了嗎?”
玄風渾身一震,他知道蘇月宸這句話是對他說的,但是,此時此刻,看著前方三日內迅速消瘦的身影,心口湧上一股酸楚。
當日,他們把昏睡的主子成功地帶出了涅玄都城,趕了兩日天的路才幾乎快要到達涅玄邊境,然而,因為解毒而昏迷了一天兩夜的主子卻在第二日醒了過來。
醒來的第一件事,沒有說一句話,卻是不由分說地向回趕。
一天兩夜的路程,主子硬是用一天的時間趕了回來。他知道主子在擔心什麽,主子不說,但是他能感覺到當時主子渾身隱含的懼怕……
他怕,王妃會……死。
即使他們以命想要挾,主子還是趕了回來……
可是,他知道,一切都太晚了,他們不知道那晚在宮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宮內卻傳出了主子中毒身亡,王妃誤墜斷崖的消息。
他知道,這隻是借口,那日的事情,沒有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但是,三日的尋找,皇上什麽也未尋到。
深淵寒水,冰寒徹骨,根本沒有存活的可能,更何況,王妃中了那樣深的毒……
……
“主子,王妃她已經……”
張了張嘴,玄風還是說不出那個死字,抬頭看著蘇月宸麵無表情的臉,他寧願主子朝他們發火,責罰他們……
這樣無波無痕的主子,讓他感到不安。
“她……找到了嗎?”
聲音依然沒有情緒,再次問了一聲,無波無痕,但是玄風知道其中隱含著驚濤駭浪。
頭深深地垂了下來。
“沒有,皇宮裏派人尋了三日都毫無結果。”
“……沒有嗎?”
蘇月宸的聲音,低涼輕緩,讓玄風目光變了變,有些擔憂試探的問道:“主子……”
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詢問,蘇月宸更加低涼的聲音從口中溢出,卻更像是喃喃自語,“……我做了一個夢,很美,很美,夢醒了,原來,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莫兒……
夢醒了,希望也一並消失了……
……
“玄風,告訴他,我回雲晉國……”
“主子?!”
玄風驚喜地抬頭,這麽多年,主子終於肯回了嗎?主人要是知道了該有多高興,隻是,為什麽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主子在這個時間肯回去……
……
蘇月宸凝視著前方的眼中沒有絲毫的焦距,“讓他十日內,給我準備二十萬精兵,其中五萬精銳騎兵,三個月後,我要……親自出兵涅玄國!”
猛地看向蘇月宸,玄風的眸間閃爍不定,“主子,這……”
出兵涅玄國?
主子他這是要……
涼唇扯出一抹決絕的弧度,清澈的眸中漸漸地凝結成霜,沒有一絲溫度,抬頭靜靜地看了一眼天空,舒雲晴天,卻隻餘下一片冷寒。
衣袍翻湧,卷起漣漪點點。
……
慕容玄烈,我會讓你用整個涅玄國給她陪葬……
整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