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涼的風吹散了陰雲,月色在朦朧與明朗之間徘徊,平添了幾分旖旎。竹葉沙沙,仿佛情人間的低語,又像是在訴說,百轉千回,深了夜色,暖了冷風。

雲遙頜首之後,不到兩個時辰的時間。

她不知道邢媚兒是如何辦到的,竟然真的弄出了一個成婚用的喜樓。

紅綢纏繞,竹樓搖曳,竟然雲遙有一種身在夢境中的感覺。而今晚的一切,也的確是如此的不真實,甚至當玄風幾人知道她與蘇月宸重新大婚時的表情,錯愕、難以置信,如今想起來,竟是格外的好笑。

雲遙這邊沒有長輩,而蘇月宸也沒有,邢媚兒與玄逸塵充當了他們兩人的長輩,而一向陰冷的邢迦默竟然同意當司儀。

踩著清風,雲遙在蘇月宸地攙扶下緩緩走來,纓絡垂旒,眉目若畫,黑曜石的眸在燭光下如同水晶一般,鳳冠上的流蘇垂落下來,被風一吹,拂過她長長地睫毛,傾城之姿,讓在場的人有瞬間的呆愣。抬眼,雲遙看著身側的蘇月宸,換下白袍,一身紅色錦袍,更襯得他麵色如玉,身形頎長。

唇角慢慢地勾起,一步步地向前,凝神兩相顧,仿佛世間他們隻看得到彼此。

直到他們走到邢媚兒與玄逸塵的麵前,站在一旁的邢迦默才回過神,盯著那張柔美的臉,垂下眼瞼,黯淡了眸色。

卻是很快地恢複過來,履行他今晚的職責。

“一拜天地——”

轉身,兩道身影對著月色輕輕地彎下腰。

“二拜長輩——”

“夫妻對拜————”

相對而立,雲遙抬眼看著蘇月宸,看著他清澈輕柔的眸瞳中倒影出她的身影,抿唇,彎腰,對彼此許諾著一生一世。

“禮成。”

邢迦默最後一句話吐完,重重地喘了口氣,有些貪戀地看著雲遙,卻又似仿佛借著雲遙看著另一個人,恍惚間抬頭,看著窗外清冷的月光,清兒,你看到了嗎?她代替你找到了幸福,我們一起祝福他們……

這,也算是了卻了你當年的心願。

沒有真正地娶到你,是我邢迦默這一生的遺憾,但是,我會等你……

天荒地老,直到你真正地回來。

……

夜色冷了,等一切又歸於平靜,邢媚兒站在竹樓外,盯著一個方向,有些暗的水眸晃過一道意味不明的愧疚,雲丫頭,對不起……

希望你以後不會怪我。

突然,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邢媚兒回過頭,看到是玄逸塵微微愣了一下。

眼底的神情一晃而過,卻又掩飾的很好。

玄逸塵並沒有發現什麽,走過來,輕輕地把邢媚兒擁入懷中,為她遮去了夜的涼,“媚兒,方才你在一個人自言自語什麽?夜這麽涼,為何不去休息,明日我們就能離開了……”

“沒,沒什麽。”

邢媚兒動了動,水眸幹脆閉上,不讓她此刻的情緒露出分毫。

“那就好。那丫頭終於有歸宿了,我看的出來,蘇月宸那小子對那丫頭是真心實意的,你也不用擔心了,等出了這裏,我帶你去遊曆江湖,這些都是你曾經跟我說過的,我一直都記得。”

玄逸塵仰著頭,看著月色,輕輕地呢喃著,聲音輕柔地仿佛要化出水。

“媚兒,這些年讓你受苦了……”

“……還好。”邢媚兒的眼球動了動,輕輕地扯下臉上帶著的麵紗,露出姣好的麵容,臉上的神情卻越發的怪異。看著玄逸塵,略微有些鄭重的問道:“如果,我說如果,我做了很過分的事情,你會原諒我嗎?”

過分的事?

玄逸塵不解,挑了挑好看的桃花眼,“媚兒,你怎麽了?什麽過分的事……”

“哦,沒什麽。”

想了想,邢媚兒又垂下眼,低低地歎息了一聲,希望一切都會好起來,否則,即使玄逸塵肯原諒她,她自己都不會原諒她自己。

“夜色涼了,我們走吧……”

最後輕喃了一聲,邢媚兒掙脫了玄逸塵,慢慢地朝著遠處走去。

背影卻帶了莫名地哀傷。

玄逸塵皺了皺眉,有什麽在腦海裏一晃而過,卻又被明日能真正地帶邢媚兒離開的消息打散,一定是他多想了……

說完,快走兩步,跟上了邢媚兒。

……

竹林在兩人走後,再次恢複了平靜。不多久,一個人影在不遠處的竹林後慢慢地走了出來,盯著玄逸塵離開的方向,俊朗的眉,皺起。

隨即,當看向不遠處的竹樓上的紅綢時,墨瞳瞬間閃過什麽。

垂在身側的手,握的極重,像是在死死地壓抑著什麽,卻又不得宣泄。

最終,深深地望了一眼那竹樓,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外走去,然而沒走幾步,卻看到了朝著他這邊走來的琅月歆。

琅錦風眉頭一皺,停下了腳步,“歆兒,你來這裏做什麽?”

臉色一片死白,琅月歆仰頭死死地盯著他,反問,聲音低啞,帶著幽怨的恨,“你又在這裏做什麽?”

“歆兒,我是你大哥!”琅錦風變了臉色。

“大哥?為什麽不讓我殺了那個女人,我愛他啊,從第一眼見到他,我就愛他,可是為什麽他的眼裏隻有那個女人?!歆兒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歆兒——!”

快走兩步,琅錦風看著琅月歆變得有些瘋狂的眼神,心莫名地跳了一下。

但是,當看到琅月歆隨即小臉上滴落的淚滴時,無奈地歎息了一聲,搖了搖頭,聲音卻是軟了下來,“歆兒,乖,明日跟哥哥回琅錦莊吧,對蘇月宸死了心,他的眼中隻有……莫姑娘。”

“死心?”

退後一步,琅月歆臉上帶著絕望與嫉恨,“哥哥,歆兒敢問,你對她死心了嗎?你都不能,又如何勸歆兒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