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比李誌常更明白石之軒這個人的可怕,更可怕的是李誌常親手放出了終於完美的石之軒。石青璿並非石之軒唯一的破綻,此刻的石之軒沒有破綻。

石青璿真正意義來說,是石之軒和碧秀心之間最後牽係。碧秀心作為解脫石之軒的一道出口,被石之軒親手毀去後,石青璿便天然繼承了碧秀心的一切,也成了石之軒逃離囚籠人生的最後一道縫隙。

但是石之軒已經不想再逃離,而是想要直接麵對命運的束縛,因此石青璿便是他不得不鏟除的一道障礙,他將要做出前所未有的壯舉,亦不會給自己留下絲毫的後路。

這樣的石之軒將無比可怕,可李誌常期待的對手也正是這樣的石之軒。自他明玉功大成之後,這世上已無真正可以殺他的人,即便高明如傅采林也隻能重傷他,而且就算他重傷之下,靈覺仍在,仍舊足以避開宋缺這等級數的高手,直到傷勢痊愈。

唯有石之軒才是最有可能擊敗甚至擊殺李誌常的人,隻因為兩人的武功有太多的相似之處,甚至兩人是硬幣的兩麵。

與其餘宗師級高手不同的是,石之軒的不死印法和幻魔身法將讓他永遠立於不敗之地,一個人隻要不失敗就有卷土重來的機會。漢高敗於項王手上七十餘次,卻最終垓下一戰功成,就是鮮明的例子。

石之軒道:“李誌常你若是以為以靜製動,就能破解我的不死印法那就大錯特錯了。”

石青璿此刻心內也十分緊張。因為深入研究過不死印法,她更能明白石之軒的不死印法和李誌常的明玉訣的根本區別。

明玉訣是靠出手功力內斂,形成一種特異的吸力。將外麵的功力吸附,從而將真氣保持在巔峰的功法。而不死印法將功力保持在巔峰卻是將敵人攻擊過來產生的死氣,經過一種難以明白的原理轉化為生機形成的特異功法。

隻要李誌常一出手,就會產生死氣,從而被石之軒借用,形成生機,這是石之軒同時將陰陽剛柔兩路真氣修煉到爐火純青之境。更融於一爐,分合為變,才能造成的效果。

李誌常輕笑道:“那麽我便先出手了。”

從半空灑下的竹葉飄飄蕩蕩進入溪水之中。被流水逐漸浸~濕。突然溪水仿佛受到什麽奇異的偉力,停滯下來,爆出千萬點水滴。連那片竹葉也被撕裂得粉碎,擴散的雨朝石之軒點殺過去。充滿毫不留情的意味。

當石之軒兩種人格合二為一的時候。幻魔身法和不死印法再也無分彼此,比上一次和李誌常交手,此刻石之軒的出手既是身意,也是神意,動作之快用電光石火也難以盡數描述。

在生死氣機的壓迫下,他的心思更加飄忽不定,即便李誌常也無法猜測石之軒要如何出招,所以幹脆先出招。大家打上幾個回合。

即便是試探的一招,若是石之軒一個招架不住。便將會陷入李誌常接下來山崩地裂的劍勢,絕沒有第三種可能。

兩人的交手絕不可能一時半會就解決,石青璿不知何時就已經做到了屋頂,托著腮,看著李誌常和石之軒的爭鬥。

陽光從水滴上折射~到石之軒的身上,照見了石之軒雙鬢隱約的花白,石青璿默默的歎了一口氣。

而在無窮水滴的掩映中,無常劍橫隔在空氣中,劍鋒所指,正是石之軒的眉心。

石之軒體內真氣自然而然凝聚在食指尖,竟然以血肉之軀硬憾無常劍的劍鋒。

亦隻有李誌常才可以感受到無常劍的劍尖兩邊被石之軒以一種迅疾得不可思議的手法,不住擊中,傳來的震蕩之力,足以讓可達誌那般級數的高手將手中兵刃脫手。

李誌常從容一笑,真氣在刹那間遍布全身每一寸角落,隻因為石之軒出指的同時,還暗藏了拉扯的吸勁,而李誌常的明玉真氣卻是將這種影響完全抵消。

強大的爆發力發散出來,石之軒的靈覺中感觸到無數細微的氣勁,仿佛飛針一樣,朝他打來,若是被擊中任何一個竅穴,就能讓他行動遲緩片刻。

如果真的如此,便足以致命。

石之軒長笑道:“這門功夫之前卻沒見過,居然能用竅穴發勁,果然異想天開,又合乎道理。”

石之軒猛然橫在空中,足尖朝李誌常右肩襲殺過去。他身子卻琢磨不定,把無形真勁及水滴全部抵消,或者說吞噬。

兩人的戰場逐漸蔓延至溪水之中,石之軒的武功千奇百變,力量之強,運用技巧之妙,遠超一般的武者想象,即便是第一流高手麵對石之軒神鬼莫測的武學,也會束手束腳。石之軒的力量,就好比戰爭中的兵員,而力量運用的技巧,恰如部隊分合正奇之變。

而石之軒的武功、身法變化,則是攻守進退之妙旨,加上石之軒偵敵惑敵如神之本領,連打帶消的戰陣技巧,石之軒一旦發動攻勢,亦必是最強的攻勢,非但力量絕強、力量集中,且攻敵之所不備,攻敵之所必救,以逸待勞,以己之優勢,對敵之劣勢!

因此石之軒可謂將心戰、智戰、力戰發揮到了極致。和他交手不但要有絕強的實力,亦要有堅定不移的決心,以及水磨的耐心。

宋缺曾評論石之軒的不死印法隻是一種幻術,雖然說到了點子上,卻不完全對,不死印法絕非幻術可以描述。

李誌常身臨其中再清楚不過,幻術隻是不死印法其中的一部分,並非不可或缺,隻是石之軒將不死印法運用到出神入化,讓別人摸不透他武功的變化,因此外人很難把握到石之軒的武學本質,更遑論從何破敵。

因此真正的不死印法便如獨孤九劍一般,是一種臨陣武學,並非定式,因此迥異於其他世上的常理武學。

當石之軒出手介於虛實之間,又千變萬化的同時,李誌常反而沒有跟石之軒比拚起身法,而是更加冷靜沉著。

石之軒不是一兩招就能解決的人物,甚至來講李誌常其實並無必勝的實力,兩人的生死可能會取決於那麽一絲運氣,但是李誌常已經定下殺機,縱然追殺到天涯海角,也要和石之軒分出死活。

隻因為石之軒也不會容下他,石之軒對他越是激賞,其實殺機越是強烈,李誌常才感受到即便上次在永安渠上,石之軒仍是人格分裂的時候,也未曾全力出手。

從一開始出招,到現在李誌常都沒有占據到上風,這是十分罕見的事情,但他並不著急。

當兩人交手到一百招的時候,李誌常突然左掌直直劈出,十分生硬,仿佛前麵有一座大山一般。

掌力並不鋒銳,但是石之軒卻能感受到四麵八方都有無窮壓力,同時李誌常的無常劍也含而不發。明明直直的一掌,卻能同時在四麵八方製造壓力,這並沒有可能,可謂說已經違背了物理法則,但是事實就發生在眼前,讓人不得不服氣。

石之軒淡淡一笑,同樣全力一拳,突然順著力道,一個後空翻,一下子就擺脫了李誌常的掌力籠罩。

李誌常身劍合一,追擊而去。石之軒身子在半空,居然不可思議的停頓了一下,雙手一合,和李誌常硬拚了一記。

其實這一劍,李誌常一連刺出九個變化,每一個變化都和前麵變化毫無聯係,卻又妙到毫巔。

甚至每一個變化都足以演化出一門驚豔的劍法,而此時隻是作為對付邪王的常規手段。

但石之軒終歸擋住了這一劍,李誌常沒有絲毫意外和遺憾。無常劍居然旋轉起來,仿佛劍身上附有一塊吸鐵石,被兩人勁氣激散在空中的水滴全被吸引,形成一道旋轉的水龍,朝著石之軒胸口衝去。

以劍身為剛,以水流為柔,剛柔交纏的螺旋勁力,以這種奇妙的方式襲殺石之軒。

這是連石之軒的不死印也無法卸解、借用或轉移,高度集中兼具兩種極端特性的勁氣,卻也是李誌常隨即應變創出的招數,可謂心生萬法,不拘一格的典範。

直至此刻,李誌常終於稍微占據了戰鬥的操控權!

不過李誌常並無得色,石之軒並非那樣容易對付的人物,甚至不像他對付傅采林那樣可以心戰。

石之軒旋風般轉過雄軀,兩手攏合,一堵氣牆在身前凝起。

當帶著水流旋轉的劍身攻殺過來時,他兩手變成合什狀,眼觀鼻、鼻觀心,臉色現出嬌豔的血紅,神態卻儼如入定高僧,情景詭異莫名至極點。

嘶嘶勁氣磨擦激蕩的尖音,像驟起的風暴,好半晌忽然止竭停頓。

若是如魔帥趙德言之輩,即便武功蓋世,麵對這一下,也不得不順著力道,往前撲倒過去。

李誌常卻如如不動,安穩自在,劍鋒遙遙指著石之軒,並沒有趁機追殺過去。

石之軒鼓掌道:“沒想到這樣都瞞不過你,不愧是我頭等大敵。”全本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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