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誌常奇怪道,他本來在一處荒野之地,怎麽突然來到這個地方。以他如今的本事天下間還有什麽人能夠把他無聲無息的擄走。但就這樣不可能的事就這樣發生了。

隻見這間石室,幹幹淨淨,但沒有一絲人氣。四麵都是石壁,石璧無瑕。為何說是無暇,因為李誌常仔細看這麵石壁找不到任何縫隙,光滑平整。他觸上去,石壁傳來一絲絲清涼。他靈機一動,將內力運出來,注入石壁,卻沒有絲毫反應。

石室裏麵什麽東西都沒有,光禿禿的,但卻有柔和的光,卻不知道是從哪裏發出的。李誌常想到也許石壁本身就能夠發光。若是常人怕是在這寂靜無聲的環境早就發瘋,但他定功深厚,李誌常默默靜坐。

三天之後,石壁終於有了變化。他右側的石壁上,突顯出兩個大大的血字,字體扭扭斜斜像是蝌蚪一樣。李誌常認不出這是什麽字體,但是自然而然明白這兩個字是‘輪回’的意思。他腦海裏麵突然閃現出這樣一個個畫麵,無盡的九幽出現了一個道士,端坐於一個九色蓮花寶座上,身下一九頭青獅口吐焰,簇擁寶座。那道士背負一把長劍,麵容悲苦,但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還沒等他看清楚,血字又行變化,那一灘血水不住的分散組合,最後形成七個字‘多情劍客無情劍’。然後出現了兩道金色的門,他右手邊那一道門金光暗淡,但是傳出一陣嬰兒啼哭聲。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油然而生。他想要推開那道門,但是無論如何都推不開。無論他如何用力,那道門都穩然不動。最後他用出鐵掌功,那門絲毫未損。

於是他轉而推向旁邊這道金光燦燦的門,門果然應聲而開,外麵是茫茫雪地。他走出去,身後傳來一陣冷幽幽的聲音‘無敵天下,汝當自歸’。

很快他發現自己的內力逐漸開始消散,仿佛這天地間有股莫名的力量,在束縛他,但是他又感覺到自己的精神很活潑。等內力消散到隻有之前七成的時,內力便不在消散。李誌常心裏很奇怪,這到底是哪。他找到一處地方,試圖打坐練氣,回複功力,但是無論如何內力都隻有原來七成。他開始消耗功力,然後又恢複,還是隻能到原來七成。李誌常十分無奈,撫摸無常劍道:“無常啊無常,還好到哪都有你陪著我。”

無常劍隻是個死物,怎麽聽得懂他在說什麽,寂然無言,猶如這茫茫天地。

冷風如刀,以大地為砧板,視眾生為魚肉。

萬裏飛雪,將蒼穹作洪爐,溶萬物為白銀。

李誌常已經在這茫茫雪地走了三天,三天裏沒有見到一個人影。好在他認準了方向,朝南走。即使這個世界不一定是南方更溫暖,溫暖的地方更可能有人煙。但是抱有追求還是好的。何況之前那‘多情劍客無情劍’七個字給了他很大觸動,也許他是來到了這個小說世界。隻是他已經許久沒有進食了,他可以喝雪水補充水分,卻不能喝雪水填飽肚子。但是在那間石室,他沒有餓的感覺很奇怪。

李誌常知道再在這冰天雪地裏呆下去,過不了多久,他就會被餓死。在這樣的雪地裏,他也找不到什麽食物。

幸好這世界上即使有許多令人絕望的事情發生,讓很多抱著希望的人在絕望中死去。但至少李誌常不是其中一個。

他看到左前方有一行足印,自遙遠的北方孤獨地走到這裏來,又孤獨地走向前方。

腳印很深,顯然這人已不知走過多少路了,已走得精疲力竭,但他卻還是絕不肯停下來休息。腳印還沒有消失,說明這人還沒走遠。

隻要找到這個人,未必能給他帶來食物,但一定能帶給他希望,去往人間的希望。雪,終於停了,天地間的寒氣卻更重,寂寞也更濃,幸好這裏風中已傳來一陣人的腳步聲。

李誌常終於見到了走在前麵的那孤獨的人影。這人走得很慢,但卻絕不停頓。李誌常知道他為什麽走得慢,因為在這冰天雪地裏,體力容不得一絲一毫的浪費他為什麽會知道這個原因。因為他已經嚐試過。先前肆意前行,浪費的體力,終於為他現在的無力埋下苦果。

在這裏他不再是那個天下無敵的高手,更像是一個急於求生的普通人。求生的本能,每個人都有,也許成了仙佛也不例外。誰不願意活得更久呢。

李誌常叫道:“前麵那位兄弟,可否停一下。”他的聲音不再變得柔和,而是沙啞無力。那人連身子頓一下都沒有,更沒有回頭。依然像之前一樣,默默的走著,好像要走到地老天荒,要走到海枯石爛。

李誌常想到他也許是個聾子,他顧不得臨吝惜體力,快不敢過去,直到這時,他才發現他有多虛弱。本以為他三個呼吸就能趕上,但是他用了十個才到得那個人身旁。

李誌常走到他前麵才瞧見他的臉,他的眉很濃,眼睛很大,薄薄的嘴唇緊緊抿成了一條線,挺直的鼻子使他的臉看來更瘦削。

這張臉使人很容易就會聯想到花岡石,倔強,堅定,冷漠,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甚至對他自己。

但這卻也是李誌常平生所見到的最英俊的一張臉,雖然還太年輕了些,還不成熟,但卻已有種足夠吸引人的魅力。

那個人見到他站在他前麵,冷冷道:“讓開,或者死!”

李誌常心道:好大的脾氣,不過不是聾子就好。

他微笑道:“貧道終南山全真教的道人李誌常,想問一下最近的市集,怎麽走。”

那少年這才冷冷道:“我不喜歡別人欠我的,你要問我路,就得拿出報酬。你有錢麽?”

李誌常聽見這話,訥訥道:“我現在沒有錢,不過隻要到了有人的地方,我就能找到錢給你。”他一生中哪裏為錢財發過愁,這時被少年給噎住,好不尷尬。

少年道:“那你就是沒有錢了。”

李誌常一時語塞,好半天說不出話來,他確實沒有錢。這是事實,鐵一般的事實。等他回過神來,少年已經繼續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