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首,江左梅郎。

饒是蕭景睿正值最心灰意冷之際,乍一聽到這個名頭,也不禁目光一跳。

“遙映人間冰雪樣,暗香幽浮曲臨江,遍識天下英雄路,俯首江左有梅郎。”這是九年前北方巨擎“峭龍幫”幫主束中天初見梅長蘇時所吟的詩句。

當時公孫家族避禍入江左,束中天追殺過江。江左盟新任宗主梅長蘇親臨江畔相迎,兩人未帶一刀一劍、一兵一卒,於賀嶺之巔密談兩日,下山後束中天退回北方,公孫氏全族得保,江左盟之名始揚於江湖。

兩年後,江左盟威名未墜,梅長蘇本人又突然被排上了琅琊公子榜,並很快登上榜首再也沒有下來過。由於梅長蘇不喜露麵,曾睹其真容的人世上隻有寥寥幾個,可越是這樣,大家越是對他好奇,希冀能有一日,可以親眼見見江左梅郎是何等絕世風采。

蕭景睿刻意躋身於琅琊公子榜,雖然不是為了爭強好勝,但對於這位始終位居自己之上的人還是有點好奇之心,想著什麽時候有機會能見上一麵。可惜由於梅長蘇一向隱於幕後,很少公開出現,使他一直未能如願。去年冬天路過秦嶺,在崖上采得寒梅一枝,攜在手中進了一間茶舍休息,隔壁桌前有位身裹白裘的年輕人,一直凝目梅枝,十分喜歡的樣子,蕭景睿也沒多想什麽,就將此梅贈與了那年輕人。半月後在靈山清風觀,碰巧又遇見了對方,大家互相認了出來,攀談了許久才分手。因為隻是匆匆交往,過後便忘,故而也未曾對家人朋友提起,更是想也未曾想過,這個未見得有多驚豔奪目的溫雅男子,竟就是執掌天下第一大幫的江左梅郎。

“家主一向瑣事繁多,不能親臨招待,三位公子如不介意,就請入席一飲,也是我江左盟的榮幸。”那兩個侍女都是蘭心惠質,見蕭景睿自聽到梅長蘇之名後一直呆呆的,為免他尷尬,便上前盈盈勸酒。

謝弼此時對照殿紅早已沒有抵抗力,見卓青遙沒有再繼續推辭,當下躬身一揖,謝道:“貴主盛情,卻之不恭,請姐姐們代我兄弟三人多多致謝了。”

侍女們嬌笑還禮後,謝弼便拉著他的兄弟們入了座,端起琥珀杯輕輕啜了一口,隻覺酒液沾唇入喉,一股醇香自舌尖散開,直透腦鹵五腑,果然不愧是酒中極品。

卓青遙盡管還是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但一見謝弼這副如入人間樂境的模樣,便知道再也休想將他從桌旁拉開,隻得怏怏勸了一句:“這不是尋常果酒,雖然醇美,後勁卻是不小的,你少喝一點。”

但此時謝弼哪裏還停得住杯,縱然是就著美味小菜淺酌慢飲,也不知不覺喝了十幾杯。那兩個侍女仿佛很了解謝弼的酒量似的,等他喝到第十七杯時便不再加斟,而是轉而向卓青遙和蕭景睿勸酒。這兩人雖不善飲,卻也抵不住照殿紅的誘惑,分別喝了七八杯,已是微曛。

侍女們知道這三人近兩日都未曾好眠過,上前扶起,分別送入客房安睡。不知是因為疲累還是酒意,三個人竟全都一直睡到次日天明,起來後覺得神清氣爽,疲意盡消,對梅長蘇的待客之道更添佩服。

略事梳洗後,昨天在城門口迎候的那個藍衣人便來了,道歉說主人有事,不能來相送,請原諒雲雲。想那江左盟宗主是何等身份,不來才是正常的,所以卓青遙急忙謙辭遜謝,兩個人站在院門口比起客氣來,謝弼忍不住笑,拉著蕭景睿悄聲道:“卓大哥這老氣橫秋的,哪裏象是江湖人,我看他入朝進禮部才最合適。”

卓青遙耳力好,早就聽見,轉過頭瞪了謝弼一眼,但總算因此結束了這長長的一番客套,賓主道別,藍衣人還把蕭景睿丟在客棧裏的坐騎給送了過來。

離開別院之後,三個人略略感歎了幾句梅長蘇周到的行事風格,隻是因為敬重,並沒有多說。策馬回到官道上不久,就到了分道口。卓青遙掛念妻子,準備兼程趕回金陵,蕭景睿確實不想這時候回家去見父母,再加上收到壽宴請帖的人是卓鼎風,總不能讓與江湖無涉的謝弼單獨前去,所以決定一起到雷山拜壽。三人相互叮囑了幾句,就此道別。

雷山距離潯陽,馬行大約半個多月的行程,兩人不趕時間,策馬徐行,一路上謝弼想了無數的辦法來引逗蕭景睿說笑,後者也明白他的好意,極力配合,氣氛因此並不沉悶陰鬱。

下午進了馬鞍府,兩人正在街上閑走,想找一間順眼的客棧投宿,突聽背後有人大叫一聲:“景睿”,接著一條人影直撲過來,幾乎把蕭景睿撞個趔趄。

“景睿你沒事吧?沒事吧?”那人一迭聲地道,“我昨天才聽說雲姑娘要嫁給別人了,想到你一定很難過,本打算馬上去找你的,又不知道你已經到了什麽地方,誰想今天就碰見了!你怎麽樣?難受不?”

蕭景睿從那人手中裏掙紮出來,淡淡道:“我很好,已經沒事了。”

“怎麽可能?”那人睜大了眼睛,“我還不知道你小子,那麽迷戀雲姑娘,不難受個一年半載的是不會好的。你放心,有什麽話都跟我傾訴吧,朋友是幹什麽用的,就該這時候來安慰你。走,我陪你喝酒,等你醉了就會好受多了。”

謝弼這時已顧不得保持自己侯門公子的形象,翻著白眼搖頭。這個言豫津,沒心沒肺的程度天天見漲,自己這一整天小心翼翼的,他一出現就朝人家傷口上紮。

“我真的沒事了,”蕭景睿知道自己這位好友天性如此,並不生氣,忍著心裏的隱痛道,“你這是要去哪裏?”

“我沒什麽要緊的事,你呢,你去哪裏?”

“我和二弟去雷山給一位長輩拜壽。”

“那我跟你一起去!”

“這不太好吧?”蕭景睿有些為難,“雷山定婆婆是江湖中人,二弟還沒什麽,畢竟大家都知道謝卓兩家交好,可是你……”

“我怎麽了?我不算江湖人嗎?”言豫津大不高興,“我行走江湖的時間不比你短吧。”

謝弼大笑道:“拜托你,我的言大公子,你那也叫行走江湖?後麵煎餅攤子旁那兩個人,還有茶座二樓窗邊的三個,絨線鋪子裏的兩人,那都是暗中保護你的侍衛吧?根本就是出來遊山玩水的,誰樂意帶你這個麻煩。”

“你還說我呢,你比我強嗎?要不是跟景睿在一起,你後麵肯定也有一堆!”

“所以啦,我從來都不自稱是江湖人。你就死心吧,象我們倆這樣的子弟,無論修文還是修武,除了太不爭氣的,遲早也是要入仕任職。既然終究都有官府身份,那麽江湖中人自然不樂意與我們多交往。聽說你爹最近一直在打算著把你塞進龍禁尉裏?”

“可不是嘛,”言豫津頓時愁雲滿麵,“我剛說不去,他就拿家法打我。還是景睿逍遙,皇上特旨許他可以選擇入朝,也可以遊曆江湖。你說我出生的時候怎麽就沒那個運氣攤上兩個身份呢?”

“這就叫各人有各人的命,”謝弼一把推開他,“你快走吧,我們要去投店了。”

“景睿,景睿,”言豫津抓著好友不放,“你帶我去嘛,我把後麵那些都趕走……反正是跟你在一起,我家裏也不會擔心。再說現在正是你最難過的時期,我無論如何都應該陪著你的啊。”

從小一起廝混,蕭景睿知道此人糾纏功夫一流,當下也不願白白費神,便點了點頭。謝弼其實也很喜歡這位國舅公子的爽直,多他一人作陪也好,故意逗了兩句,也就沒再多說。言豫津便歡歡喜喜的去進行侍衛清掃工作了。

在馬鞍府休息一晚,次日早飯後起程。蕭景睿與謝弼的裝束倒很普通,唯有言豫津鮮衣怒馬,打扮得十分招搖,就差沒把天下第十公子的招牌頂在頭上。

“算了,就讓他得意幾天吧,估計明年他就下榜了。”謝弼無奈地歎口氣,瞧瞧身後遠遠綴著的幾個人,“這些侍衛也太小心了些,就他那樣的,一看就知道有權有勢人家出來的,誰沒事了來惹他。”

“他如果不是這個大大咧咧的脾氣和隨意閑散的性情,也不至於今年才上榜。你其實也明白的,論出身,論才情,論品貌,他哪樣比我差?”蕭景睿接話道,“要論這琅琊五榜,公子榜其實最好上,天下才俊雖然無數,但既然要稱公子,出身卻是最重要,範圍一下子就小了好多。能入此榜多半靠天生,有什麽好得意的。”

“你也太妄自菲薄了吧。我也是天生的公子,怎麽榜上沒我的份兒?”謝弼雖反駁了一句,但心裏卻明白蕭景睿此言不虛。梅長蘇雖是公子榜榜首,但若他不是江左盟宗主,那也未見得在江湖上如此得人重視。

“你們在說什麽?”言豫津招搖夠了,催馬靠過來問道。

“我們在說,琅琊五榜中,公子榜其實最沒被大家放在眼裏。”謝弼笑道。

可是出乎他意料之外,言豫津卻未生氣,反而點點頭道:“比起那四榜來確是如此。我們公子榜中最出風頭的人,多半都是在其他榜中也有排名的。比如當年的江東公子般若真,在高手榜上列第七,再比如現今的笑劍公子秦越,雖名列第五,但因為在高手榜中排了第九位,江湖上知道他的人絕對比知道景睿這個榜眼多。象我這樣的,雖然擠進了榜,大家都覺得不過是個貴家公子罷了,不大在意的,所以到今天為止,也沒有因為上了榜收到美人香箋,邀我去與她相會……”

“原來你拚命想上榜是為了多認識美人啊,”謝弼嗬嗬笑了起來,“存心不良,該打。”

“切,還說我呢,景睿這麽認真地想要成為琅琊榜中人不也是為了雲姑娘嗎?”言豫津打開扇子瀟灑地搖了搖,“不過也沒什麽,我們公子榜雖然弱些,那也隻是跟其他四榜比而已,論起全天下那麽多人,我們也算是很不錯的啦,得意一下你就看不順眼了?”

“是是是,你大少爺實在了不起。”謝弼一聽他口沒遮攔地提起了雲飄蓼,趕緊扯開話題,“對了,你家那株白海棠不是病了嘛,最近好了嗎?”

“好了!”言豫津滿臉是笑,“都是我天天親自去照顧它,又施肥又洗葉子的,這才伺候好了。如果琅琊閣再排一個天下十大花匠,我絕對入榜。”

“得了吧,你除了會施肥會洗葉子,還會幹別的嗎?我娘公主府那棵七心蘭,不就是被你施肥給燒死的嗎?”

“喂,罵人不揭短啊,我活這麽大就燒死一棵七心蘭你怎麽翻來覆去提個沒完!”

“是,七心蘭你隻燒死了一棵,那白水仙呢?金葉欒呢?醉魚草呢?紅葉椿呢?……”

“你……”

兩人開始嘰哩哇啦的拌嘴,蕭景睿有意躲開了一些。剛才言豫津隨口提起雲飄蓼,他雖然麵上未露,心中仍是一陣痛楚。隻是高堂尚在,親友牽絆,為免他們掛心,不能任性地沉溺於情傷之中,一陣黯然後,還是勉強振作了精神,展目遠眺四野風光。

謝弼為人心細,嘴上吵著,眼裏還是看到了哥哥的情緒變化,忙向言豫津使個眼色,道:“你不是說上次去黔州很好玩嗎?遇到什麽趣事,也講給我們聽聽。”

言豫津雖然性情疏闊,卻也不笨,立即反應過來,笑嗬嗬拉著蕭景睿:“對對對,我一直想跟你講來著,你都沒空理我。跟你說哦,我遇到一個大喇嘛!”

蕭景睿性情聰慧,如何不知道這兩人的用意,當下也扯開一個小小的笑容,道:“是,那一定有趣的緊,你快講吧。”

言豫津拉開架勢,正準備口若懸河,突然停了下來,怔怔地看著遠方。

“那是什麽?”謝弼也伸長了脖子向同一方向看去。

一行數十騎正從曠野間穿過,一個個騎姿英武,馬勢如龍,當先一柄大旗迎風招展,黑底旗麵上一隻銀鷙躍躍欲飛。

“那是大渝的使者。”蕭景睿神色一凝,沉聲道。

提起大渝,三人的表情都凝重起來。雖然他們都是金尊玉貴長大的公子哥兒,但畢竟出身貴族世家,時局如何還是知道的。更何況對於十二年前本國與大渝之間那場最終以平局結束的慘烈戰事,他們都還保有一些還算清晰的記憶。

“大渝來使,終究是要和親麽?”半晌後,謝弼才慨歎一聲,“希望不要是景寧表妹。”

言豫津也愣了片刻,突然一甩頭,道:“不說這個了,我們走吧。”

其他兩人也知道這是國政,談之無益,當下也都緘了口,默默催馬前行。

中午打尖的地方是一處不大不小的縣府,入得城來倒還熱鬧,下來牽馬步行,一邊逛一邊找酒樓。謝弼走在最前麵,突然看見一幢兩層樓房,修得極是精致,門前還挑著一麵布幡,繡了個“酒”字,忙叫道:“你們過來,看這樓的樣子,多半是本城最好的酒樓了,我們去坐坐,真是餓死了。”

這個建議並未受到異議,三人一起來至樓前,定晴一看,不由大吃一驚。

酒樓的確是酒樓,但也隻能說是曾經的酒樓。兩扇雕花木門被打破在地,一眼望進去,室內更是一片狼藉,破杯爛盞摔了一地不說,連桌椅都沒幾張完整的,看起來不是遇了劫,就是有人在此處熱熱鬧鬧地打了一場架。

“真可惜,好好一個酒樓糟蹋成這個樣子,”言豫津搖了搖頭,“走,我們到附近的茶座去問問怎麽回事。”

三個人一轉身,進了最近的一處茶坊,正與這座酒樓麵對麵,客人出乎意料的多,隻餘了幾張空桌。一個看著就很能幹的幹瘦夥計過來招呼,安了位置,問要喝什麽茶。

“沏你們這裏最好的茶就是。”言豫津匆匆敷衍了一句,立即問道,“你們對麵酒樓怎麽了,被人砸了場子?”

那夥計正要回答,旁邊桌上有人突然拍了下桌子,罵道:“我還是覺得宋大人太軟了,那大渝使團的人如此猖狂,又砸樓又打人的,他竟然就這樣放過了!”

扭頭看時,卻是個魁梧的漢子,滿麵怒色。他的同伴看來平和些,正徐徐勸道:“宋大人隻是縣官,使團過境,他但求平安罷了。再說那使團中有幾人武技修為極好,宋大人就算想硬,硬得成麽?”

那漢子冷笑道:“當時江左盟的季大俠明明已經聞訊到場了,他可是琅琊榜上排第七的高手,一個爛使團裏難道有人是他的對手?隻不過江北盟再怎麽有實力,到底也隻是江湖幫派,按常例是不與官府衝突的,所以宋大人強令攔阻,季大俠沒辦法,也隻好聽他的。”

這時隔一桌有人插言道:“宋大人想盡量大事化小是真的,可若說季大俠真能打敗那個使團裏的高手,卻也未必。”

此刻坐在茶坊裏的客人以本地人居多,頗有一些是上午砸樓事件的目擊者,就算是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聽了剛才那漢子的抱怨也了解了一個大概,無不感到憤慨,全體將目光投向那個插言者身上。

插言的人坐在靠過道的一張方桌旁,是個五十來歲的老者,頷下微須花白,身旁坐了個白淨的小女孩。

“爺爺,上午那群發脾氣的叔叔伯伯裏,有打架很厲害的人嗎?比後來才來的那個季伯伯更厲害麽?”小女孩仰著頭問出大家共同的問題。

“是啊,”老者端起茶杯,卻不飲,“記得上次容姑姑給你講琅琊榜的故事嗎?”

“記得。”

“那個季伯伯在高手榜上排第七,可是對方裏麵有個人排第五呢。”

滿座頓時有些嘩然。琅琊高手榜排第五的人是誰,稍有江湖閱曆的人都知道。

“金雕柴明?”蕭景睿自言自語道,“他竟然也在大渝使團裏麽?”

小女孩眨眨眼睛,又問道:“可是聽大家說,那群叔叔伯伯是從大渝國來的哦。大渝國也有人在琅琊榜上嗎?”

這個問題問得天真,不過因為提問人年紀幼小,倒是無人笑她。

“小傻瓜,你姑姑沒跟你講清楚麽?這琅琊榜點評的是天下英雄美人,又不是隻有咱們大梁才有。”老者耐心地道,“隻不過比起來,咱們這邊稍稍多一點而已。現在的天下第一高手玄布,就是大渝的。”

旁邊已有人按捺不住,問道:“這位老先生,您確認金雕柴明在場嗎?”

老者笑了笑,“老朽四海飄泊,別的本事沒有,就是記人記得準。那柴明以前見過三次的,怎麽會弄錯?”

言豫津也插嘴問道:“說到底是為了什麽鬧起來的?他們是使團,在我們的地界上,難道一點道理也不講?”

“誰知道呢,”有個胖子接嘴,“他們包了五桌在吃飯,一直很安靜的,突然就鬧了起來,說是有人偷了他們帶來的國書,把酒樓的門窗都封住,要搜所有人的身。你們想誰肯乖乖讓他們搜?就這樣打了起來。後來宋大人和江左盟的人前後腳進來鎮場麵,大渝那邊惡人先告狀,很威脅了一番,宋大人讓了步,讓大家委屈些給他們搜,可酒樓裏是有女客人的,使團裏卻沒有女子。宋大人便說由他找女捕快來代搜,大渝那邊欺人太甚,居然說信不過,大家真是都氣壞了,差點又打起來。後來季大俠出麵爭論了半晌,使團也有個人出來相勸,最終沒找著什麽國書,也沒搜那幾個女客,可酒樓的損失大渝人也沒賠,就這樣揚長而去了。”

“這也太不講道理了!”謝弼年少氣盛,一拍桌子,“他們們憑什麽說國書就是在這酒樓丟的?再說有沒有這封所謂的國書,還不都是他們一麵之詞!”

“可不是嘛……”被這樣一逗引,大家的火氣又都升了起來,一起罵罵咧咧,吵成一團。

不過蕭景睿卻沒有參與到這場情緒發泄之中去,他的目光一直鎖定在茶坊的一個角落,呆呆地定住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