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英山爭妍(中)

武林中人,當以武說話。

武林令主是需要才能、德行,但更重要的是他要有一身傲視群雄的武功!

當場地空出後,守令宮內又有人捧著一隻漆黑的木盒來,走至回廊正前,開啟木盒,露出一方疊得齊整的白帛來,上麵隱可見墨色,而廣場上眾豪一見這白帛頓時緊張起來,一個個全神貫注。

“知道這是什麽嗎?”宇文洛問身旁的寧朗。

“不知道。”寧朗搖搖頭。

宇文洛雙眼放光,“那方白帛上記著此次參選武林令主的人的名字,凡名字不在白帛上的,此人便是名聲再響武功再高,也不可以參選。”

“哦?那是為什麽?為什麽名聲武功高的人也不可以?”寧朗問道。

宇文洛解釋道:“雖然武林分為黑白兩道,白道便是你我身處的名門正派,做人做事但講一個光明磊落俠義為本,黑道則多做見不得光的行當,但無論是混哪一道,皆有一個範籌,不能‘背道無義’,這是江湖的準則。如果你喪盡天良德行敗壞,那你的名字絕不會在這白帛上,上有名者,那皆是得到守令宮認同的人,也代表此人有資格參選。”

“白帛上有名字的可以參加,沒有名字的不可以參加,那……這沒名字的豈不會心裏很不服氣?”寧朗雖單純,可也知道有的人不是那麽好講話的。

“心裏不服氣當然會有,但此人絕不敢質疑守令宮的。”宇文洛道,臉上慢慢湧出敬佩,“守令宮從不涉入江湖事端,隻在這英山上守護著‘蘭因璧月’,所以權利、名譽、金錢這些東西誘惑不了他們,他們一直保持著清明公正,全武林皆尊重敬服,而這一百多年以來,那麽多代令人心服口服的武林令主早已證明了守令宮的清正。一百三十多年啊……多麽的不容易!”

宇文洛目光看向那少年模樣內心卻已蒼老疲倦的守令宮主。百多年的時間,勞心勞力忍受孤寂無怨無悔毫無所求的守護著這枚“蘭因璧月”,這要何等的毅力與恒心!他們付出鮮血與生命的代價守護在這英山上,這又是一種什麽樣的精神令他們如此?守令宮或許才是這個武林最神秘的一族,他們才是武林第一的……人!

戚十二拿起白帛看了看,然後上前一步望向眾英道:“此次本無打算選出武林令主,是以幾位原定為仲裁的同道並未到場,現也不及再請,因此……”他目光看向洺空,又詢問的看向隨輕塵,得到兩人首肯後,再次揚聲,“今日大會便由老夫及洺掌門、隨副教主做仲裁,不知眾位同道可有異議?”

這話一出,眾人隻是思考了片刻便齊聲應道“好!”。三位仲裁,守令宮乃中立,隨輕塵為此次參會的黑道各派中地位最高的,她做仲裁也代表著她絕不會再參與尊主之爭,對於這一點無論黑道白道皆無異議,而洺空乃上代令主此次自不會再角逐,且他行走江湖已二十多年,為人品性便是黑道中人也挑不出一根刺來,必是最公正的人,所以這樣的三人做仲裁實是再妥當不過了。

戚十二見眾人一致同意,當下點點頭。然後守令宮人便展開白帛宣讀人名。

“淺碧山任杞,蒼雲山莊列熾棠、列熾楓,宸夜樓童渝,明家明華嚴,祈門祈顏,蘭家蘭殘音,通天穀申嶺……”

一個個名字讀下來,廣場上靜靜的聽著,當有自己名字時,一個個雀躍不已。

宇文洛、寧朗也安靜聽著,聽著聽著,兩人不由驚奇對視:竟然也有我們的名字?!

“大哥,好多的人呢,這要是大家一個個來比試,豈不要上月時間?”寧朗越聽眼睜得越大。

“也不用那麽長的時間,最長的一次就是角逐第三代武林帝主之時了,那一次用了十二天,最後明貞前輩與江渡雲前輩兩人還是不分勝負,群雄沒得法了,便同尊兩人為主,這也就是‘蘭因璧月’一分為二之因了,有了第一代的‘蘭因令主’與‘璧月尊主’。而最快的一次隻用了一天時間,那是第二代武林帝主之爭,那一次‘武帝’韓樸一人一劍橫掃群雄,輕而易舉的便登上了至尊之位,真是威風啊!”宇文洛說到這也忍不住敬佩又向往了。

“那這次會用多長時間?”寧朗對於前人往事倒不是很關心。

“長則十來天,短則一兩天,難說的。”宇文洛道,轉而又問道,“寧朗,上麵也有你的名字,你會參加嗎?”

“不會。”寧朗馬上搖頭,“我又不想當什麽令主尊主的。”

“那就是嘛。”宇文洛轉著手中筆杆道,“雖然守令宮宣布的名單挺長的,但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會參與的。有些人武功低微不會做自不量力之事,有些人則無心這名位之爭,而有的就如你我這般既武功低微又無此心的,自然也就不會參加了。所以真正參加的人大都是那些既武功高強身後又有家族門派勢力支撐的,當然,也有一些是單槍匹馬殺出來的,並且憑著武功登上至尊之位的。”

當白帛上的名單宣讀完畢後,戚十二揚聲道:“江湖兒女爽朗坦蕩,以刀劍交友,以武技相談,無需扭捏作態,眾位盡管將己身所學一展於普天豪傑麵前,也領教一下天下群英的武技與風采。”他言罷,回轉身,便在回廊正中的大椅上坐下,洺空、隨輕塵、秋長天等人也一一坐下。

廣場上頓時有片刻的安靜,但很快便跳出一道身影,那人中等身材一臉彪悍,四麵一抱拳,道:“在下譚慶,先來個拋玉引磚的,請大家指教指教。”

他話一說完,廣場上頓時轟然大笑,有的更叫道“是拋磚引玉,沒讀書便不要掉書袋”,那氣氛倒是輕鬆熱絡起來。

譚慶被大家這一轟,也幹笑兩聲,“在下粗人知道這四個字便是難得了,列位也莫笑我,下來指教是真。”

“好,我來陪你練練。”一人跳出來道。

“要開始了,武林群英的大比試啊。”宇文洛趕緊握緊筆,恨不得多長一雙眼睛,一雙可盯緊場中的比試,一雙可以將全廣場的人的神色表情言行全看入眼中,口裏猶在念叨著,“我真是生對時代了,可以看到這麽多的英雄,又可以親眼目睹他們的武功,我真是太幸運了!”

場中那兩人已鬥在一處了,你來我往打得激烈。

寧朗聽著他那些興奮的話,不由道:“這英山大會百多年來已舉行很多很多次了,每一次都有這麽多人的,他們也都會進行武功比試的,並不是現在才有啊。”

宇文洛眼角一抽,斜睨著寧朗,“你這木頭怎能懂我的心情。”

寧朗閉嘴,不再多言。

宇文洛繼續盯緊場中,每一招每一式看得清楚,一邊評價著:“這兩人的武功也不錯,隻是上次長天山莊已看過七少和二公子的比試了,相較下來這倒成兒戲了。”

回廊之上,蘭七看一眼場中的比鬥,然後轉頭望向列熾楓,隻見他依然閉目養神,不由道:“二公子,秋家美人橫波未到,怎的花家的扶疏美人也沒來呢?這滿場多是粗豪的漢子,看著實是無趣,若是有那樣兩位佳人到場,這英山定會添不少顏色呀。”

明二看一眼列熾楓,笑笑道:“列兄在此,扶疏姑娘應該會來的,或許遲了些,還在路上罷。”

列熾楓睜眼,右轉首,冷冷的看著明二、蘭七,神色間是萬分忍耐。

蘭七見他睜眼,笑吟吟道:“唉呀,列兄你醒了呀,你看比武都開始了,你卻一直閉著眼,錯過了各位大俠的精彩比鬥那多可惜呀。”

“是呀,列兄是好武之人,怎能錯過這等良機呢。”明二甚有同感。

列熾楓將兩人上下掃了一眼,道:“你們倆若現在比試,我一定從頭到尾眼都不眨一下。”說罷眼一閉,不再理會兩人。

他還真是念念不忘啊。蘭七、明二心中暗自籲一口氣,目光相遇,各自一笑,一整衣襟,正身端坐了。列熾楓這武癡都這麽在意的……哼,勁敵!

任杞聽得這邊言笑不由側目看了幾眼,覺得這三人甚是有趣,似友似敵的,氣韻不同卻是氣勢相當,心中不由暗生好感,想著待大會結束,定要好好結識一番。目光一順,正瞅著了小亭裏的小師弟寧朗,心頭歡快,隻是礙於此刻不便過去相談,便一笑作罷。回頭,眼角卻瞟到了洺空身後癡立的鳳裔。

他與鳳裔乃舊識,因兩派的交情,曾被師父派往霧山修行,在風霧派呆有半年時間,便是在那時候認識了鳳裔。鳳裔整日沉默少言,喜獨自一處,靜如深潭。他素愛交友,見到此等人物哪有不去結交的,隻是他對誰都是不冷不熱,看似有禮實則冷漠,似乎世間事沒有什麽能讓他重視的,可說是從未見過他今日這等失儀失魂的模樣。看了半晌,見他有時會往蘭七這邊看一眼,但更多的時候是茫然的望著前方的虛空。

他與蘭七既是兄弟,為何從沒聽他提過,為何相見之時如此相異的反應?任杞暗自納悶。

回廊上的人有的專注比試,有的暗自思索,有的心中計算,甚是安靜。

而廣場上卻截然相反,熱鬧非凡。

一陣陣的叫好聲,一陣陣的助威聲。

你揮大刀,我揚寶劍,你掌烈如風,我拳猛如虎,你靈如猴躍,我輕如羽落,你招若連環,我式如河滔……

廣場上各路英豪盡展一身武技,打敗上一個對手,又被下一個對手打敗,我下來了,你又上去了……但見刀光劍影拳吼拳哮,鬥的人暢懷愜意,看的人激情豪邁!

這連番的比試,雖是精彩,但這些人的武功要和蘭七、明二等相比還差得遠,但宇文洛依然看得滿懷激動。他上次有目睹了長天山莊的那一次盛會,可他覺得此刻的守令宮前,這才是真正的武林大會,這才是真正的群雄比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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