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初見東溟(上)

當領著眾屬下的明嬰與蘭曈手綁著手並行出現在明二、蘭七麵前時,兩人驚訝過後眼角抽搐起來。主子不和也隻是暗地裏呢,他兩人這樣算什麽?

被蘭七扯到一旁的蘭曈解釋道:“屬下擔心若明家的人先找到會對七少不利。”

而背著蘭七明嬰也是如此對明二解釋道:“那‘碧妖’陰險卑劣,其屬下定也一樣,明嬰擔心他們會對公子不利,不得已才如此。”

對於他們從未踏足過的東溟島,從英山上聽到其名那一刻起,明二、蘭七兩人便已暗中行動起來,他們親身涉險,當早作好了各種安排。當那載著三百武林高手的兩艘大船才甫出發,身後的明、蘭兩家屬下便已按主子的吩咐行事。

東溟海上的那場暴風雨來臨之初便已有屬下以雪鷹傳信陸地,得到消息的屬下在暴風雨停止後即刻發船出海營救,自家主子是什麽樣的人他們當然清楚,當不可能在那場風雨中喪命,隻不過茫茫大海中搜尋還是費了些時日,更想不到的是,明、蘭兩方的人會在大海之中不其而遇。

雖則兩家在武林中同為白道世家,向來交好並無仇怨,便是明二、蘭七兩人相見表麵上也會客客氣氣和和睦睦的,但以明嬰、蘭曈這等得力親信,當然是早就暗中得過兩人的叮囑。所以雙方一碰麵,雖未曾大打出手,但提防戒備是少不了的,經過一番周旋,雙方達成一致意見:明落與蘭曨共乘一船繼續前往東溟島,明嬰與蘭曈則繼續搜尋失蹤了的主子。

明嬰與蘭曈在明、蘭兩家上下看來,那是武功高強為人精幹,在明二、蘭七眼中,那是才能非凡的得力屬下,可他們倆也不知是不是和他們的主人一樣前世有孽緣今生有仇怨,明明達成了共識,理智上也知道此刻應化敵為友,可偏偏兩人就是看對方不順眼。

蘭曈左頰上那不笑也深深露著的酒窩在別人看來可愛可親,但在明嬰看來便成笑麵虎的暗刀,明嬰那雙細小精亮的眼睛在別人看來聰明可靠,但在蘭曈看來那就是陰謀詭計的巢穴,對方稍有言語、舉動那在彼此看來便成了挑釁、算計,最終兩人一言不合大戰三百回合,結果當然是個僵局,兩人手綁著一處,一起走到了兩家主人麵前,這倒是杜絕了對方會先一步到達加害主人的可能,自己嘛,一幹屬下看著可笑,便是明二、蘭七看著也大感丟臉。

隻不過明二、蘭七此刻也沒那個心情與時間來責備兩人,毫無留戀的離了收留他們數天數夜的荒島,登上幹淨舒適的大船揚帆而去。

各自好好梳洗吃喝了一番,便各自叫進明嬰、蘭曈進艙,至於詢問了什麽,吩咐了什麽,那隻有他們自己知道。

東溟海中的突襲與不可預測的暴風雨,並未出乎他們的意料,但同樣的,這一切似乎也在東溟島的算計之中!他們都是慣於掌控一切的人,而皇朝武林自“蘭因璧月”失蹤以來,與東溟島這個神秘的敵人相鬥卻是屢處下風,這令他們極為不爽!無論是為他們自身,還是為著皇朝武林,又或是為著洺空的拜托,東溟島這塊巨石他們必須擊碎!此刻,予他倆來說,有一個共同的敵人———東溟島!

所以,明嬰、蘭曈得到的眾多命令中有一道是相同的。

東溟島,皇朝武林在我還未掌控之前你竟敢玩弄踐踏!

順風而行的大船上,蘭七、明二兩人端坐艙中,一個依舊妖美無倫,一個依然出塵溫雅,心頭卻在同一刻冷然一笑。

船在海上航行了五天五夜,十月十八日申時,它極隱蔽的停在了礁石群之後。

蘭七、明二踏出船艙便見著另一艘船也隱在一處礁石後停著,見到此船停駐,對麵船上有兩名年輕女子飛身躍過來,穩穩的落在船板上。

“七少。”

“公子。”

俏麗英秀有著一雙新月似眼睛的蘭曨快步走向蘭七,而纖瘦嬌小的明落則如弱柳扶風般向明二走去,清秀的眸子裏盈著關懷。

蘭七、明二各自含笑看著向自己走來的屬下。

“公子,你沒事吧?”明落以醫者的目光打量著明二全身上下。

“七少,你沒被暗算吧?”蘭曨則問得較為明確。

話落,明嬰狠盯了蘭曨一眼,蘭曈則深表同感的點頭。

蘭七雙手一攤,笑道:“雖然敵人狡詐陰險,但本少鴻福齊天,幸免於難。”

而明二則溫文爾雅道:“一路上有七少照應,總算是九死一生。”

兩人各自銜著笑看著對方。

“蘭曈,還不快見過明二公子。”

“明落,還不快向七少見禮。”

有主人吩咐,蘭曨、明落當然不能失禮於人。

“蘭曨見過二公子。”

“明落見過七少。”

蘭曨、明落躬身一禮,也順便將這主子時常想要嚼肝咽肺的人好好打量了一番。

這表相悅目怡心,紅塵再無僅有。蘭曨暗道。

這碧眸真個能勾魂攝魂。明落按住躍動的胸口。

見完禮,便該談正事了。

“七少,那便是東溟島。”蘭曨指著遠方道。

船頭,明二、蘭七極目眺望,以他們的目力也隻能看到大海中渺小的一片黑灰色,模糊的似是許多的島嶼,足見其距離之遠。

“我們到此已有三日,但船不能再近一步,否則便會驚動東溟島的哨探。”明落道,“他們時刻都派有船隻繞島探查,戒備極嚴。”

“東溟島就是那麽?”蘭七眯著眸看著遠方那片仿佛飄浮在海麵的黑灰色。

“上次東溟島人現身,‘煞魂’奉命跟蹤,東溟島的少主雲無涯最後領眾回到此處。”蘭曈答道。

“嗯。”蘭七點點頭往明二看去。

接收到蘭七的目光,明二往明嬰看去。

明嬰抱拳回稟:“稟公子,我們的人探得此處便是東溟島。”

得到答案,明二、蘭七互看一眼交換了意見。

“天黑時我與七少遊過去,你們按命行事。”明二淡淡一聲吩咐。

自與眾屬下見麵起,二公子又恢複他一貫的從容優雅飄逸出塵的神仙模樣,島上的狼狽情形若非蘭七親眼所見並從不懷疑自己的眼睛,真個要以為是夢了。

“替本少準備去吧。”蘭七揮揮手吩咐。

“是。”明嬰、明落、蘭曈、蘭曨領著各自主人的命令躬身退下。

海天漆黑如墨時,明二、蘭七確認好方向後,便一頭紮進了冰冷的海水裏。

黑暗裏,他們在海水中時潛時浮,小心避過暗礁與哨探,奮力往目標遊去。以他們功力,要避人耳目倒是容易,可以他們的本領,也在海裏遊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才到達海岸,那時,他們全身都凍得麻木,唇紫臉青,但為著不驚動岸邊的哨探,兩人隻有放棄觸手可及的陸地燈火,借著岸邊微弱的光線,轉而攀爬那屹立海邊無人看守的陡峭險峻的斷崖。

爬至崖頂,兩人稍稍喘一口氣,便各選了一處隱蔽之地脫下又濕又冷的衣服,又擦幹頭發,換上了包在油紙裏的幹淨衣裳冠帶。

明二向來偏好青衫,隻是式樣與佩飾不同,而素淨簡樸的青色衣裳也最襯他雅潔的氣韻,臨風而立,清舉飄然,直如青蓮幻化的仙人。而蘭七則喜著深紫、淺綠、淡黃三色衣裳,這三色衣裳也最襯她的神韻。深紫彰顯她的魔魅之氣,淺綠更映得那雙瞳眸深碧如水,淡黃則為她那一身令人畏懼的妖異添上一抹明燦耀目的暖色。

再現身時,明二青衫依舊,蘭七一身淡黃男裝。

看天色,離天亮還有一段的時間,兩人便尋了一處背風之地運氣調息,既休眠又為著恢複元氣。

天色大亮時,兩人睜眼起身,立於高崖之上,放目望去,才發現立身之處是一個小島,而前方隔著一線海峽,矗立著一座更大的島嶼,廣袤得一望無際。遠處的山丘、河流,近處村莊、城鎮,一一盡收眼底,炊煙嫋嫋,人聲隱約,竟是一片平和,與皇朝帝國的任何一片土地沒有兩樣,並非想象中的森然冰荒。

“看起來,這似乎就是大海之中的一個小小王國。”蘭七道。

“或許真的是皇朝帝國之外的另一個世外桃源。”明二目光掃視著海麵周圍散落的許多小島,一樣的可見有田地、房屋、人影。

“這裏明明自成一國,為什麽還要去奪‘蘭因璧月’,為什麽要去招惹皇朝武林?”蘭七把玩著手中玉扇頗為費解。

“這是皇朝武林每一個人的疑問。”明二收回遠處的目光轉而查看近處出路。

“據蘭曈他們所探,洺前輩他們自暴風雨後也失去了蹤跡,你說……”蘭七碧眸從手中玉扇上移到明二臉上,“他們會不會和那三千高手同一下場呢?畢竟東溟海予皇朝武林來說是噬人的深淵,予東溟島人來說卻是育他們的搖籃。”

“在下想,隻要我們能找到那位雲少主,就一定能找到答案,這不也是我們此行的目的嗎?”明二瞟一眼蘭七。

“嗬,我們的目的可不隻此一項。”蘭七笑得別有深意。

“先去探探情況吧。”明二率先步下山崖。蘭七收起玉扇跟在身後。

這島不大,所以兩人下了山崖走不了一個時辰便差不多穿過了小島,前邊又是海岸,岸邊停著幾艘船,還有著一家飯館,想來隻是方便路人舟子吃飯打尖的,所以小而簡陋。此刻不是飯時,客人不甚多,隻是坐著三兩喝茶歇息的路人以及一些等客的舟子。

兩人一走入,明二便生不妙之感。

要知以兩人之姿容儀表,置身群英聚集的英山況且是萬眾矚目的焦點,更何況是這遙遠海外的簡陋小店,從老板到路人到舟子,皆是瞪目張口的看著兩人,無不以為是夢中。特別是蘭七,無需言語作態,隻那雙天生魅惑的碧眸便已引得所有人神搖魂飛,更甚者,一名年輕的舟子已滿目癡迷情不自禁的向她走來。

明二反射性的抬手遮住了蘭七的眼睛。

“你……”蘭七驚愣。

“閉嘴!閉眼!”明二冷冷道。

然後趁著眾人癡神間,一把扯了蘭七飛身後退,幾個起落,便消失了蹤影。而店裏一幹人眼見仙人飛逝,一個個如夢初醒,第一反應都是抓住一人問道剛才可有見著兩個仙人?剛才難道是海神現身?

明二扯著蘭七飛至一處無人隱蔽地才停下來。

“七少這雙眼睛真真獨一無二,估計我們還沒找到雲無涯,他便已找到我們了。”明二話裏帶著火氣。這予優雅如仙的二公子來說可謂首次,可看著眼前之人,他深感這確是名副其實的妖孽魔障!

“二公子俊儀如仙到哪都令人敬仰呀。”蘭七一樣話裏藏譏。對於這個死對頭,便是言語上的一點小虧也不能吃的。

“在下哪裏及七少令人一眼刻骨。”

“喲,二公子可別謙虛,咱們彼此彼此罷。”

兩人各自冷哼一聲,譏諷著對方的同時也心裏懊惱著。若非剛才飯館裏人的反映令兩人警醒,倒真要疏忽了外形惹眼這一點了。

各自從懷中掏出瓶瓶罐罐準備易容。

再出現在剛才小店的是兩個花甲老人,頭發胡須全白,不過紅光滿麵,衣飾光鮮,一看就知道是富貴人家的老爺。

店裏原先的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隻剩那年過半百頭發灰白的店老板。

兩人一進店,還未及有所動,那正抹著桌子的店老板一看兩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先開口了,道:“兩位不是東溟島的人吧?”

呃?兩人一愣。難道這小店也是暗哨不成?

正想著要不要動手,那店老板又開口了,“兩位不用驚奇,老漢開店二十多年了,這來來往往的人見得多了,你們二位我一看便知不是我們島上的人。”

“老板好利的眼光。”青衣老人彬彬有禮抱拳道。

“嘿嘿……”店老板受用的笑笑,“兩位去主島店外就有船,三錢銀便送你們過去了,上了島隨便找人問,都能告訴你們去北闕宮的路,很容易就到了。”

呃?兩人再次一愣。他們還沒問路呢,也沒說要去什麽北闕宮的。

店老板看兩人神色,又道:“兩位不用驚奇,少主早就下過令了,凡是見到不像我們東溟之人,隻管指路北闕宮就好。”

“你們少主……可是叫‘雲無涯’?”長長壽眉遮著眼睛的紫衣老人問道。

“嗯。”店老板點頭。

砰!店老板正在擦的桌子四分五裂的散在地上。

“你……你……”店老板驚懼的看著這眉發全白明明老得就快要入土的紫衣老人,怎的力氣這麽大,一掌就拍碎了桌子,他這桌子可是用了二十年了的,牢固著呢。

“賠你。”紫衣老人笑吟吟的遞過一片銀葉。

“啊……這,多了。”店老板接過銀葉有些哆嗦。這紫衣老人雖然一臉的笑,可無由的令人發冷,那長眉下的眼睛似乎閃著妖光。

“老板便收下罷。”青衣老人溫和笑道,看一眼紫衣老人,然後目光轉回店老板,“我這位朋友自小便力氣過人,剛才不小心毀了老板的桌子,我這代他賠禮。”說著微微躬身。

“啊……不用,不用。”店老板慌忙攔著。這青衣老人氣度儒雅,笑起來令人如沐春風,對著他,要自在舒服多了。

青衣老人看著店老板,一臉的和藹可親,“你們少主這話是何時交待下來的?可還有其它話?”

“三月前就有交待,除此外沒有其它啦。”店老板答道。

“多謝老板。”青衣老人抱抱拳。

“不用,不用。”店老板也學著他的模樣抱抱拳,奈何怎麽也沒有那等優雅風範,作罷。

兩人告辭出了店,那笑著的臉頓時冷了下來。

哼!雲無涯!

兩人對視一眼,隻覺得彼此的裝扮實是可笑!費了一番功夫,誰知這一切早就在雲無涯的算計之中,白忙一場!

可恨!可惱!

雲無涯!

兩人暗自咬起牙。

青衣老人與紫衣老人坐船渡過了海峽,才甫一踏上主島,便見岸邊停有一輛馬車,車旁隨從十名,車前矗立著兩名年輕人,一人書生裝束,笑眯眯的眼睛,另一人錦衣玉麵,挺拔俊逸,隻是眉間帶著煞氣。

看著前邊這馬車這些人,紫衣老人手一伸搭在了青衣老人肩上,唉聲籲氣著,“唉喲喲,這船上顛得我這把老骨頭喲,可受罪了。”眼睛望著那馬車,“二哥,小弟實在走不動,我們坐馬車好不好?”

青衣老人扶住紫衣老人,無奈道:“七弟,你忘了咱們錢已不多了,付了船資便隻夠一頓飯錢了,哪裏還雇得起馬車。”

兩名年輕人走上前來,書生模樣的抱抱拳,笑眯眯的眼睛看著兩位老人,道:“在下屈懷柳,奉少主之命在此恭候兩位,這馬車乃專為兩位準備,請上車。”

紫衣老人與青衣老人看看前麵的馬車,然後對看了一眼。紫衣老人撇著嘴道:“二哥,這麽破的馬車我不要坐。”

青衣老人點頭道:“也是。這駕車的馬不是日行千裏的駿馬,這車既無金雕之門又無玉串之簾,一點也不氣派,實在不配七弟你。”

那錦衣的年輕人抱著劍走過來,眼中略帶蔑視神態,道:“明二公子與蘭七少貴為皇朝武林世家之主,想來住慣金樓飲慣玉漿,隻是我東溟島乃窮僻之地,隻有這等破爛馬車,所以還請兩位將就一下。”

“二哥,你覺不覺得這小子的眼睛很令人生厭?”紫衣老人眼睛斜睨著錦衣年輕人,嘴裏問著青衣老人。

“嗯。”青衣老人再次點頭,“而且口氣很大,吹牛皮應該還可以。”

叮!利劍出鞘之聲。

“萬埃不得無禮。”屈懷柳上前一步攔住橫眉冷對著紫、青兩老人的錦衣年輕人萬埃,再次抱拳,“二公子,七少,我等乃奉少主之命迎接兩位。”一邊說著一邊手一招,便有一名隨從端著兩杯酒過來,“這兩杯美酒乃少主為表對兩位的敬意而備,還請兩位喝下,也好讓我等盡快送兩位去北闕宮,少主已久候了。”

說罷那隨從端著酒往兩人走來。

紫衣老人———蘭七歎氣一聲,“二公子,本少最討厭喝敬的酒了。”

青衣老人———明二也歎氣一聲,“七少,無論是敬酒還是罰酒,東溟島的酒都不好喝的。”

“所以……”蘭七看著明二。

明二搖著頭,“不喝。”

“由得你們麽!”

萬埃一聲冷喝寶劍鋒芒如練直掃明二,而同時屈懷柳撲向了蘭七。

隻不過東溟高手的突然攻擊並未奏效。明二公子不慌不忙的抬袖一掃,逼近頸前的利劍便閃向了一邊,爾後無論萬埃的劍是如何的快如何的狠,他隨隨意意的一指一掌便可切斷劍勢,任萬埃的劍是如狂風猛襲還是如暴雨猛傾,他身若一片落葉,隨風搖曳飄飛,劍總離他的身子有那麽一點點距離。

而與明二恰恰相反,蘭七玉扇出袖,如一柄短刃在手,白光炫目,招招卻隻刺屈懷柳雙目,無論他如何躲閃又或是出招反擊,玉扇不離他三寸之距。

鬥得片刻,蘭七含著戲謔的聲音響起,“二公子,筋骨鬆動了吧?”

“差不多了。”明二溫和的答道。

“那就不玩了。”

“好。”

話音一落,明二飄忽的身形不再隨著劍風而動,萬埃隻覺得眼前似矗高山,劍招遞出,不可越不可穿,一股迫力壓頂而來。

而同時蘭七手中玉扇一張,屈懷柳隻覺眼前似漫天鋪雪,隻有滿目的白,避無可避,心知這兩人確如少主所說,絕非己身可敵,當下大喝一聲:“退!”左右手同時一揮,一點烏光直射明二,一把閃著晶光的東西卻罩向了蘭七。

明二揮袖掃落那點烏光,蘭七則玉扇一旋,將所有的晶光全吸於扇麵上,而萬埃與屈懷柳卻已趁此刹那時機飛身退去,眾隨從也同樣迅速離開,眨眼便失了蹤影。

“我等明請兩位,奈何兩位卻不識好歹。”遠遠的,屈懷柳的聲音傳來。

明二公子也不去追人,彈彈袖,溫雅的笑道:“看來以後是暗的了。”

而蘭七卻在研究著玉扇上的東西,那是一顆顆如黃豆大小的白珠子,晶瑩剔透的,朗日下折射著耀目的光芒。

“原來是些冰珠子。”她拈起一顆置於掌心,左右滾動著,涼涼的,甚是舒服,隻是那冰珠子很快便融成了一滴水,然後化於掌心,那一刹,一股寒意直透心底,蘭七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眉一動,然後笑吟吟的將玉扇遞到明二麵前,道:“二公子可要拿顆玩玩?”

明二眼角一抽,道:“七少童心未泯,留著自己玩就好了。”

蘭七嘴一撇,“無趣。”玉扇一甩,冰珠子瞬間盡落塵埃。

東溟群島共計由大大小小三十七座島嶼組成,中心主島乃是最大的島嶼,約有皇朝帝國一州之大,由四城組城,分別座於東西南北四方,四城中心是一座高山,在高山的北峰之上屹立著一座宮宇,那便是東溟島至高權威的象征———北闕宮,東溟群島之主所居之地。

這一日,南城外走來一對年輕夫妻,丈夫一襲青布衣,麵色枯黃略顯病態,但身形欣長極有風神,而妻子一身淡綠衣裙,頭上一頂紗帽,垂下的紗簾遮住眉眼,雖看不全麵容,但隻從身形與那秀逸的下巴便可知,這定是位美人。看兩人舉止神態甚是親密,想來新婚不久,正是燕爾之時。

這兩人正是明二與蘭七。為避人耳目,兩人改換裝扮,不過扮作夫妻乃是蘭七的主意,理由是東溟島的人沒有見過她的女裝,那樣一男一女上路定不會引起東溟島的注意,當然,暗地裏少不得她要逗弄明二公子的心思。至於蘭七頭上那頂紗帽,則是明二公子特地準備的,理由是要掩了一切禍端的源頭———蘭七的碧眸。

兩人傍晚進了南城,然後投宿一家客棧,那客棧不大不小,生意不算頂好也不算差,來了這麽一對夫妻也沒怎麽引人注目。

夫妻,當然就是一個房間。

兩人進了房,蘭七第一件事便是摘了頭上的紗帽。“這東西真的很礙眼。”將紗帽丟棄在桌上,抬手按按眉眼,那紗簾總在眼前晃,令眼睛很不舒服。

明二公子則抬頭摸了摸臉,易容藥塗在臉上也不舒服的。

幸好,不一會兒,店小二送來了熱水給客人洗洗風塵。敲門聲響起時,蘭七閃身進了屏風後,還未及出來,又有一名店小二送來了熱茶與熱飯。

打發了小二,明二先洗去臉上的易容藥,那邊蘭七伸長脖子聞著飯菜香準備大嚼一頓。

明二洗好臉坐回桌前便見蘭七垮著一張臉。

“可惡的雲無涯,竟連一頓好飯好菜都不讓人吃!”蘭七碧眸裏妖光攝人。

明二不用再看飯菜茶水了,知定已是下了毒的。

兩人各*摸癟癟的肚子,暗抑饑火,卻無可奈何。雖則有荒島那段饑渴先例,但想著生機勃勃的東溟島上總不至挨餓的,哪裏曾想到雲無涯會做得這麽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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