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皆為利來
清晨，蘇柘舞剛從昏闕中蘇醒，病房的門就突然被人推開。
緊接著是律師公事公辦不帶一絲情感色彩的聲音：“蘇小姐，我是施信宇先生的律師。施先生要我轉告你，隻要你願意簽署這份離婚協議，他可以不追究你婚內出軌的事情，他也不要求你說出你出軌的對象是誰，這一點他自己會去調查——施先生隻要求你另外簽署一份保密協議，兩千萬的離婚補償一分不少，如果你想要，他還可以把半山別墅都劃到你的名下，不過前提是你必須保密，不得對外泄露你婚內出軌的事情。”
“蘇……小姐？不是還沒離婚麽？”
蘇柘舞的頭腦還不甚清醒，小腹處傳來的痛感更是令她無法集中精神，她的腦子很亂，所以她完全沒聽清律師到底是說了什麽。
她意識到，她的孩子沒了，那也是施信宇的孩子……
淚水無法控製的奪眶而出，蘇柘舞呢喃著開口：“孩子……我的孩子……施信宇，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們的孩子？”
“蘇小姐？”很顯然，蘇柘舞完全不在狀態，律師有些尷尬：“要不然，我等你的身體恢複一些再過來？”
“你是什麽人？你在這裏做什麽？病人才蘇醒過來，不好探視的你知不知道呀！”
小護士周欣妍端著搪瓷藥盤走到病房門口，看到律師，她就沒好氣的開口，想要把律師趕出去。
律師也沒和周欣妍爭辯，很禮貌的對她說了聲抱歉就先行離開了——反正這事兒不是特別著急，他其實完全可以等蘇柘舞的身體恢複一些之後再來。
可律師剛走沒兩分鍾，周欣妍連藥都還沒給蘇柘舞換好呢，蘇成信就急急火火的衝進了病房：“蘇柘舞，聽說你要和施信宇離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你到底做了什麽？難道你不知道你和她的婚姻對我們蘇家有多重要麽？”
蘇柘舞的精神還是沒有集中起來，她有些迷惘的看了自己的父親一眼，隨即就感到眼皮沉重，閉上雙眼，再次昏睡了過去。
“喂！你醒醒啊！你給我說清楚啊！你這個不孝女！說離婚就離婚！難道你就不考慮一下自己的娘家麽？”蘇成信惱了——他根本沒在意女兒的身體狀況，他滿腦子考慮的隻是施信宇和蘇柘舞離婚到底會對他的事業帶來怎樣不利的影響——考慮的結果令他倍感絕望！他不得不承認，假如施信宇因為離婚中斷與蘇家的合作的話，施信宇自己並不會受到多大的影響，但蘇家卻得傷筋動骨、甚至是一蹶不振了！
“喂喂喂！你是幹嘛的幹嘛的？”周欣妍再一次惱了：“你看不到病人現在是什麽情況麽？在這裏大吼大叫的像什麽話？出去出去出去！”
說著，周欣妍就抬手將蘇成信往病房外麵推。
蘇成信急紅了眼：“你推什麽推！你推什麽推！你推什麽推！我是她父親你知道不知道！”
周欣妍更惱了：“出去！真是沒見過你這樣當爹的！你再不出去，我可就要叫保安來了！”
也不知道是周欣妍的潑辣勁兒鎮住了蘇成信，還是蘇成信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做法確實不妥了，總之他終於還是紅著臉退出了病房。
接著，直到下午都再沒有人來了。
病房裏終於安靜了下來，周欣妍轉頭，目光落在蘇柘舞的臉上，那一雙絲絨一般的眉毛，像蝴蝶的觸須一般彎在那裏，顯得特別黑……
周欣妍心裏忍不住的就有點同病相憐的發酸……
蘇柘舞傷得這麽重，親人不來陪伴也就算了，可是來了個父親，卻是來撒潑罵人的？這算什麽鬼？
這一昏睡，蘇柘舞直到下午才又悠悠的醒過來。
說起來也算是一種另類的幸運吧！
一早律師和蘇成信來過的事情，在蘇柘舞的腦中，就像是在昏迷中做過的一場噩夢。
這是特護病房，費用當然是施信宇派來的律師給醫院付的，從兩千萬的離婚補償裏扣！
周欣妍就是醫院指派的特護——說起來，她倒是很喜歡這份工作的，隻照顧一個病人，很閑，不操心，獎金還很高。
“小姐姐，你醒了？”周欣妍一直都在病房裏，眼見蘇柘舞醒來，她立即開口說：“你先好好躺著，我去叫醫生來。”
“等……等等。”蘇柘舞帶著一絲不甘的希冀，幽幽的問周欣妍：“我……我想知道，我的孩子呢？”
周欣妍微微一怔，她怕刺激到蘇柘舞，於是抿著嘴不願說，可她卻又經不住蘇柘舞楚楚的目光。
實際上，蘇柘舞已經知道了——自己肚子裏的孩子沒了，她怎會感受不到？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問，更不知道這樣問到底有什麽意義？
也許，她隻是在期待周欣妍能對她撒一個謊吧！
她開口，虛弱的抬手，對周欣妍保證：“你說吧……我能撐得住。”
周欣妍輕輕按住蘇柘舞插著輸液針管的手背，諾諾的對她說：“姐姐，對不起，醫生已經盡力了……可是你受了傷，而且……。”
“好了，我知道了。”蘇柘舞打斷周欣妍的話，也沒管眼角滲出的淚花，慘然一笑，笑得讓人心疼：“謝謝你。”
周欣妍本來是想對蘇柘舞說那孩子本來就是宮外孕，就算是蘇柘舞不受傷也一樣保不住的，但因為蘇柘舞的打斷，她沒能把話說完。
算了，這些話，不說也罷！
剛好一瓶**快要掛完，周欣妍以去換藥為由，憋著後半句話離開病房。
幾分鍾之後，病房的門又被推開，打扮得珠光寶氣的朱夢潔一臉戾氣的衝進病房，指著蘇柘舞的鼻子就開罵：“你個不爭氣的小賤人！你爸他還關心你不要我來呢！我看你其實精神得很嘛！你說啊！你到底是做了什麽對不起人家施信宇的事情？怎麽就離婚了！你難道不知道要是沒了施信宇的支持，你爸的公司就完了麽？你這樣讓你爸爸怎麽辦？讓我和你妹妹又該怎麽辦？”
利益，都是利益！他們的眼中就隻有利益！
蘇柘舞並不憤怒，她隻是覺得很心累。
是啊！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他們在乎利益又有什麽錯呢？
也就是蘇柘舞她自己非要生活在幻想中而已吧？
罷了！罷了！
蘇柘舞不想要和朱夢潔爭論什麽，她帶著自嘲的意思慘然一笑，徐徐的閉上眼睛——充耳不聞，眼不見為淨！
隻不過，蘇柘舞的內心裏，卻是真的涼透了。
家？親人？丈夫？還有那未來得及出世就夭折了的孩子……
一切……都像是一場痛苦的夢……
身在夢中，卻不知如何才能醒過來。
“啪！”朱夢潔卻誤會了蘇柘舞的意思，她上前抬手就給了蘇柘舞一巴掌：“你這個敗家的小賤人！這時候都還能笑得出來！難道你就不在乎我們的死活麽？我讓你笑！我讓你笑！我讓你笑！”
“啪！啪！啪！”朱夢潔的巴掌連續的抽到蘇柘舞的臉上。
朱夢潔出手出的毫無顧忌，反正這麽多年以來，她打蘇柘舞早就打出習慣來了——在她看來，反正蘇柘舞是蘇成信那個死鬼前妻生的女兒，繼母打繼女，不是天經地義的麽？
蘇柘舞完全沒有反抗的能力，她的身體太虛弱了，甚至連抬手抵擋一下都做不到！
所以，她就隻能躺著不動，閉著雙眼任由朱夢潔的巴掌抽在自己的臉上。
疼，尤其是朱夢潔的指甲刮破臉上的肌膚的時候，疼得尤是鑽心！
可是，巴掌扇得再疼，也無法在蘇柘舞猶如一潭死水一般的內心裏激起一絲漣漪……
此時，蘇柘舞的心裏甚至還在這樣想：“如果就這麽死了，也許這場噩夢就能醒了吧？”
“媽！你幹嘛啊！”
蘇柘菱快步走進病房，拉住朱夢潔，令人牙酸的說道：“你幹嘛要動手打這個賤人？真打死了你可是要負責的好麽！”
“呸！”朱夢潔不甘的唾了蘇柘舞一口：“要是這個賤人真的和施信宇離婚了，我們蘇家沒了施信宇的支持，蘇家可就敗了啊！到時候我們吃什麽喝什麽？”
蘇柘菱撇嘴道：“誒呀，媽媽，我就說你這是關心則亂啊！這小賤人不是還沒和施信宇離婚麽？要她去把婚姻挽回來不就好了麽？要是你這會兒就把她給打壞了，到時候在我姐夫那邊一點挽回的機會都沒有了，又該怎麽辦？”
朱夢潔一怔，隨即恍然誇讚蘇柘菱：“對呀！還是我女兒有辦法！可是……萬一，萬一施信宇他就是不要這個小賤人了呢？”
蘇柘菱撇嘴，帶著一絲嬌羞的意思，完全不顧蘇柘舞就在她身邊躺在病**，毫無廉恥的“嘻嘻”一笑，對朱夢潔擠了一個眼色。
朱夢潔的眼珠頓時就是一轉——她當然明白蘇柘菱的意思，事實上，朱夢潔何嚐不想要自己的親生女兒嫁給施信宇呢？施信宇多有本事多有錢啊！而且還那麽帥氣！若是蘇柘菱真跟了施信宇，豈不是享不完的福？朱夢潔也能母憑女貴，那將是何等的榮光？
可是，現在施信宇和蘇柘舞畢竟還沒真的離婚啊！
而且，就算他們真的離婚了，誰又能保證施信宇就真的能看上蘇柘菱了？
雖說朱夢潔對蘇柘菱的容貌有絕對的信心，但她也不得不在心裏承認，蘇柘菱在氣質上怎麽都比蘇柘舞要差了那麽一丟丟……
想起這一點，朱夢潔就是一肚子氣！
她覺得蘇柘舞完全就是在裝清純裝仙女啊！
對的！一定是施信宇識破了蘇柘舞的真麵目，這才不要她的！
想到這裏，朱夢潔厲聲對蘇柘舞吼道：“小賤人！我命令你！不管你用什麽方法，哪怕是去施信宇麵前下跪！你都得給我把他留住了！否則我饒不了你！”
說著，朱夢潔就衝著蘇柘菱擠了個眼色，拉著她就離開了病房……朱夢潔心理已經有了新的目標：不管蘇柘舞要不要去求施信宇，她都要一定阻止他們複合！同時，她還要把自己的親生女兒推到施信宇麵前去！
至於這目標要怎麽實現，那就得盡快回家去商量具體的計劃了唄！
朱夢潔和蘇柘菱急急火火的充出病房，差點撞到捧著藥盤回來的周欣妍，智夢潔沒好氣的瞪了周欣妍一眼：“喂！你這個小護士，走路不長眼睛的啊？”
周欣妍一時沒反應過來，本著服務的態度，趕緊向朱夢潔道歉，好在朱夢潔心裏有別的事兒，也就沒和周欣妍多糾纏，“哼！”了一聲，也就走了。
等到朱夢潔和蘇柘菱走了以後，周欣妍這才反應過來，她們是從蘇柘舞的的病房裏衝出來的！
“不會又是來找麻煩的吧？”
帶著這樣的擔心，周欣妍快步走進病房，然後，看到蘇柘舞雙頰青腫，嘴角掛血的模樣，她就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