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似殘火將昏暗的雲圈燃成灰燼,暮靄下,那隻似小山般高大的巨虎悠悠邁著腳步,圍著周繼君繞圈子。它空虛透明的嘴角微微翹起,赤紅的眼珠子裏散發著幽幽的寒光,昂著頭看向大口喘著粗氣的周繼君,竟是一副輕蔑無比的神情。

“君公子,這隻虎靈可不同於之前和你玩鬧的狗彘牛羊。它生前是斑斕吊睛大虎,殺死生靈無數,血煞凶殘。而現在被我《萬生無極法訣》凝聚成妖靈,全身上下的煞氣卻有百萬斤的巨力,絲毫不比尋常的武王巔峰強者弱,甚至比的上武尊人品的絕世高手。”

兗州將的笑聲隨著卷起的晚風傳入周繼君耳中,少年瞳孔猛縮,看向那隻優哉遊哉的巨虎由不得全身戒備起來,陡然間,一個心意飄蕩而起。

對了,既然這些妖靈都是被兗州將的《萬生無極法訣》凝聚成的,隻要將他擊殺,這些妖靈自然會散去……我竟才想到,真是糊塗之極。

餘光瞟向那個輕拍著欄榻低聲哼著什麽的兗州將,周繼君忽地的閃身,化作鬼魅的虛影從妖靈分出的那條縫隙中直躥而下,精氣之劍劃過長長的弧線劈向兗州將。

“哈哈哈,你終於想到了嗎。可惜,太晚了。”

下一刻,周繼君臉色劇變,卻是不知何時,那隻吊睛巨虎陡然出現在他和兗州將之間,眼中寒光閃爍,猛地伸出虎爪重重地抽向他。猝不及防下,周繼君被鋒利堅硬的虛爪擊中胸口,轟然摔落於地麵。許久未出現過劇痛席卷周身,濃稠的血煞之氣好似決堤的浪潮瞬間衝入周繼君體內穹宇,將流淌於周天經絡精氣道力吞噬摧殘著。

趴倒在地上微微顫抖,周繼君咬著牙想要站起來,可全身的力氣都被那股凝煉數千年的血煞之氣壓製著,臂膀已然彎曲成詭異的弧線,卻依舊無法將沉重的身體支撐起來。

耳邊傳來轟轟作響的腳步聲,那隻積累了數千年怨氣的虎靈不緊不慢走到周繼君身邊,低吼著,伸出龐大的利爪輕輕拍著周繼君的背梁,並不急於不急於撕咬,慢慢玩死獵物是它數千年前最喜愛的遊戲。

我的一生就要在此終結了嗎……

下唇已被咬出深深的豁口,鮮血染盡周繼君的下巴,可無論他如何掙紮,體內那股殺氣依舊凶猛澎湃,就連總在絕境時挽回傾頹敗局的藏象此時也被血煞之氣覆蓋,別說煉化精氣,便是運轉也變得緩慢異常。

逼仄的晚空夜色淒迷,濃得讓人心碎的死氣漸漸將周繼君籠罩,天地陡然安靜了下來,一陣幽幽的啜泣聲從周繼君身後響起,回蕩在大轄府外古道的上。

周繼君努力扭頭看去,卻是齊靈兒俯倒在地,一臉悲慟和慌亂地望向他,清秀的小臉上已是梨花帶雨,泣不成聲。周繼君心頭陡然浮起一絲心痛和不忍,收回目光不去看她,緊拽著雙拳,眼中滿是不甘。

哭聲愈響愈大,混在風中流轉而上,竟然有席卷天地之勢。

兗州將微微皺眉,望向齊靈兒,隻見她哭得撕心裂肺傷心無比,那一顆顆淚珠子滴在草葉上,卻並未流散,散發出晶瑩的光澤順著荒草蔓延開來。不知為何,兗州將心底生出濃濃的不安,微微猶豫後,他捏動手印想要召喚妖靈去滅殺了那個詭異古怪的女童。就在這時,一道泛著水花的光華從天際落下,將齊靈兒淹沒。

隻有嬰兒般大小的女童在這道光暈中輕輕顫抖起伏,她的身形漸漸伸長,彈指刹那後又長高了五寸,而她眼中的淚光被這圈光華掃去,眨眼間,女童的眼神變得僵硬而冷漠。

站起身,齊靈兒赤紅的短裙隨風揚起,她伸起右臂指向天穹,一臉冷漠,眸底閃過痛楚的神色。下一刻,她那隻小手緩緩抖動著劈下,仿佛要將那輪皎月從天穹拉扯下來一般,沉重而又痛苦。

“死!”

尖細而又響亮的童音回蕩在天地間,周繼君隻覺得背上遽然變輕,體內凶殘的血煞之氣仿佛遇到了無比可怕的事般,嘶鳴地退去,消散一空。深吸一口氣,周繼君起身回頭看去,隻見齊靈兒慘白著臉,瘋狂地吼叫著,偌大的氣團光幕隨著她手指的方向掃遍漫布於天空的千萬妖靈,卻是一碰即散。數個彈指間,那些渾身煞氣長著血紅眼珠的牲畜妖靈消失殆盡,古道上又恢複了原先的寂寞和蒼茫。

“師父…”

力竭了的齊靈兒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望向周繼君,嘴角彎出淒美的弧線,隨後顫巍巍的跌倒在地。

心頭陡然劇顫,周繼君眼圈沒來由地微微發紅,飛也似地閃身來到齊靈兒身邊,輕輕將她托起。溫暖的玲瓏軀體上傳來陣陣生機,心跳緩慢卻平穩,周繼君長舒了口氣,無比複雜的目光落在齊靈兒慘白卻安詳的臉上,一時間,心意大亂。

良久,周繼君輕輕捏了捏齊靈兒隱約含笑的嘴角,小心翼翼地將她抱在懷中,低聲喃喃著,“你還真把我當作師父了,隻是今日,還是……一輩子”

猛然抬頭,周繼君望向涼亭中那個神情大亂,慌張地看向四方絮絮叨叨不知在說些什麽的兗州將,頃刻間,眸底騰起一顆火苗。

“竟然讓我在徒兒麵前丟臉,害的她力竭而昏。你便和你的豬狗牛羊一起死在這罷!”

寒意徹骨的劍光閃過,陰炎精氣如一條毒蛇張著毒獠飛射向一臉萎靡心神不屬的虯髯大漢。

血光濺起,一臉驚詫之色的頭顱摔落在涼亭中,兗州將亦被周繼君斬於大轄府外的古道上。

那塊光澤黯淡的方令被周繼君吸於手心,在它背後,是一個大大的“歿”字。

“雲州豫州兗州,已經斬殺了三將了,可一次比一次艱險,若非靈兒拚盡全力驅散了那些妖靈,或許我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