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毛般的飛雪打著小旋兒,劃過天幕飄落在斷流府城前。

在那條紅如血的大河中,兩萬離國兒郎奮勇泅渡,冷冽的冬水漫過鎧甲刺著他們的肌膚,可都抿嘴咬牙,沒有一個人開口叫痛。

“千朝風流莫追時,萬骨枯來終成名往往在這些時候才能讀懂公子的那些詩詞箴言,隻可惜,有時候即便枯盡萬骨,也鋪墊不出你的王霸之路。離王殿下”

麵容清秀的少年抱臂依靠在高高的城牆上,冷眼掃過泅水的離軍和其餘神色複雜變幻的巨頭們,嘴角微微翹起,他張開雙臂,閉上雙眼深吸口氣。天下各大勢力都匯聚於他主宰的府城下,風雲似從腳下升起,將他抬到七州之巔,享受著獨臨高巔的快感。陡然間,心底打了個寒戰,天機星主睜開雙眼,他回身遙遙望向平南府,漸漸恢複平寂。

“得意卻不能忘形,忘形過甚則身心俱毀。公子把我們一個個捧上城主之位,是想讓我們經曆這種春風得意的感受麽,可一下身處高位,天下風雲拜服在腳底,又有幾個人能把持住。”天機星主閉目思索,良久才睜開眼,目光清明,“原來,公子對我們的考驗也才剛剛開始嗬。”

輕笑一聲,天機星主搖了搖頭,他從懷裏掏出一顆潔白的珠子,旋轉凝視著,良久一咬牙,刺破手心將血珠滴落,心神飛附其上,喃喃低語著。

“中庸和至剛,兩者缺一不可,我示弱了這麽久也該讓城下的人知道,禮數歸禮數,可公子麾下的十二星主又豈是可輕辱的。公子將大權全權授於我等,如此,便拿你離國做那隻儆猴的**!”

眼中寒光乍閃,天機星主冷聲念著咒法,白珠上散發出無數顆粒飛向城前大河。

“轟!”

河底發出一聲巨響,凝望著離軍泅水的百裏雄麵色陡然劇變,卻見原本奔騰咆哮的大河以肉眼難以看清的速度凝結成冰,幾個刹那後,數裏長河變成了一塊找不出半絲縫隙的巨冰,將兩萬火流騎卡陷入冰層中,動彈不得。寒風吹拂,看著掙紮在冰河中苦命嘶吼的兩萬離國兒郎,岸邊所有人,包括洛繼傷,包括白啟,心底都是一寒。

“你做了什麽!”

一馬當先的離國王死死盯著天機星主,他的雙手皆在冰下,脖頸被冰鋒劃出血痕,殷紅的血液漸漸傾散開來,浮於冰上宛若梅花朵朵綻放。

“離王莫不知如履薄冰,過猶不及的道理。”清朗的聲音從城頭傳來,依舊溫醇低謙,可落在河岸諸人耳中卻顯得無比刺耳和陰寒。

淡淡一笑看向生不如死的離國大軍,天機星主頓了頓開口道。

“征伐之道過猶不及,治國卻如履薄冰,離王殿下如此狂躁,率領兩萬大軍齊來欲要馬踏斷流城,卻是兩者皆棄,於這亂世之中便為禍患,我當我主上除之。”

“因此,你便出局吧。”

話音落下,冰河凹陷出無數大小窟窿,早已被凍得渾身僵硬的兩萬兒郎背負著巨冰沉入河中,再沒發出任何聲響。冰塊沉沒,大河又開始滔滔不絕地奔流開來,水聲傳至岸上,所有人都怔怔地望向大河,那個躍馬炎州橫衝無忌的火流大軍就這樣靜靜地消失了,消失在七州大地上,或許隻能在日後的史書上見到寥寥幾個字的記載。

揮手葬萬人,隻是區區仆人便有如此膽魄,那平南府中那人又是怎樣的存在。

就在各方勢力齊齊沉默,心頭打起退堂鼓時,城頭傳來陣輕笑。

“諸位莫非忘了,我早已說過他出局了。或許我隻是想報複下罷了,那些如履薄冰過猶不及都是借口,嗯,沒錯。所以,北疆王、洛教主、公主殿下你們都無需擔憂,想帶上多少人馬就帶多少,這十二府城隻是個過場罷了,我家主上還在平南府溫酒等著你們呢。”

“離國出局,你們還有人想從我斷流府走嗎?”

良久,城下鴉雀無聲,天機星主淡淡一笑盤膝做於城頭。

“這便是讓萬人恐懼的快感嗎,想必公子已經習以為常了,可對於我們卻是難以逾越的心魔嗬。殺了這麽多年人,卻是第一次揮手葬萬人,各位兄弟,你們可準備好了。”

“離國國王本命不該絕,可我卻因為小小的私心奪了他一國命脈,如此你們的命脈從此以後就由我代替罷,以爾為姓,從此以後,我就叫離天機。”

長笑一聲,微風吹拂長發飄揚,麵容清秀的少年閉目端坐城頭,不再理會城下紛亂的數十萬人馬,卻是已然入定。

“好一個天機星主。”望向詭道幻境中那個正在閉目悟道的少年,周繼君輕彈手指,目光閃爍,

“還真是心狠呢。”齊靈兒咬著手指怔怔的看向那條大河,良久回頭望向周繼君,“師父莫非生氣了。”

“為何要生氣,我既將大權交予他,這一切便由他做主。為了私心也好,為了報複也好,總之,隻要不破壞大局便隨他心意而為。”周繼君輕笑一聲,走下壁椅,伸手拂過虛幻的影響,卻見少年嘴角含笑,似有所明悟。

“天機本性和善,我選睚眥必報的他來承受星命,卻是因為在亂世中想要殺人總需找些借口。殺萬人以儆各方勢力,卻讓各方巨頭又無法退出,天機星主算是過了第一關。”

“哼,若沒師父從天宮裏帶出的冰蟾珠,他又怎麽能出這麽大風頭。師父,再拿幾個寶物給靈兒玩玩吧。”

苦笑著搖了搖頭,周繼君撇過臉沒去理會齊靈兒。那日從偽天宮出來,三道蛇人將內中的珍寶一掃而空,卻是發現數件威力強大的法寶,可剛拿出就被好玩的齊靈兒搶走一半,剩下的十餘件幾乎都分給了星主和李車兒。周繼君也曾想仿效煉製,可煉製這些法寶卻需要強大的道法和複雜的禁製法印,至今周繼君都未曾摸出其中的道道來。

“不給就不給。”齊靈兒扳著指尖,餘光掃過詭道幻境,臉上浮起喜色,“師父,他們都開始動身了。”

“哦?給為師說說。”周繼君沒去看幻境,目光遠蕩向殿外,不知在想什麽。

“鳴山王率領五千騎兵和五名修士趕向清雪府,蒙國國主亦率五千親衛前往壁上府,皇室那邊鸞鳳公主親領十名仙神和五名人尊去了安心府,洛繼傷帶著五方護法去了劍關府,世子隻帶了沙叔叔前去漠遠府。咦,白家就去了一人,還真大膽呢。”

“靈兒你還是改不了口嗬,下次再見世子該叫王上了,知道沒。”

收回目光,周繼君回身望向那個孤身入城的白家男子,眼中閃過陰冷的厲芒。

“那麽,遊戲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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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的同學們肯定都會記得那個斬馬刀下幾無一合之敵的亂世雄獅離國霸主贏無翳,那才叫真正的梟雄,若不是姬野搶了他女兒。。。。。。好吧,讓離國來跑下龍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