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軍中一片歡呼雀躍,兵士將領、仙神異族都滿臉熱切地望向城頭淡然而笑的男子,君公子回轉北疆軍,所帶來的不僅是強大的實力和威名,還有那顆重燃生機的軍心。

“嘖嘖,好一個煽情的場麵嗬,先是派出怪物奇人殘殺士卒,削弱實力,把北疆軍逼到絕境。現在再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現,讓北疆軍上下感恩戴德。”刺耳的鼓掌聲響起,白家陣營中那個一馬當先的男子嘴角高揚,揶揄地望向城頭道,“君公子死而複生,又翻手滅三國,威名定會一漲再漲,轟動七州。誒,區區北疆軍又怎能約束住這條直欲升天的大龍呢。”

話音傳出,北疆軍上下麵色大變,怒目看向白啟,可卻發現竟找不出半句話來為君公子辯解。誠如白啟所言,周繼君在趙地所布下的第一局對北疆軍也一視同仁,唯一的區別隻是有了沙摩尼當先開路,所受的損失略小。說小也隻是較之其餘勢力,數天行軍跋涉,被周繼君劍下世界中的怪物殺死的北疆軍子弟,少說也有萬餘。

嗡嗡地吵雜聲從北疆軍中響起,仙神將領還好,而普通的士卒則麵色複雜地望向城頭,那個曾經帶給他們希望卻又如此殘忍的男人,等著他出言辯解。

玩味地看了眼白啟,周繼君目光掠過低頭不語的百裏雄,隨後飄向北疆軍。

“你們信我嗎。”

無需任何解釋,隻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士卒們眼中疑慮盡散,轉而是深信不疑的狂熱。君公子於雲州力挽狂瀾,托山回轉修築封神雲台,給北疆軍帶來了強大的仙神,若沒君公子,北疆軍現在或許和那些弱小的諸侯國一般,淪為亂世英豪的踏腳石。如此君公子,又怎會傷害到北疆軍,即便讓北疆軍受到些許損失,也定有他的打算。

“白師弟好口才。”細細打量著麵容平靜的白啟,周繼君淡淡一笑。

“比不上師兄的雄才大略。”白啟抬頭,迎上周繼君深邃的目光,也是一笑。

周圍傳出驚歎聲,誰也沒想到這個看似平常的白家新任族長竟是君公子的師弟,就連白家人也目瞪口呆,想到他平日所為卻也漸漸了然。身為君公子的師弟,本領又能差到哪去,怪不得老族長會對他如此看重,而他也一次次帶給白家驚喜,就比如這次收攏白家潰軍,阻擊那些層出不窮的怪物,讓白家得以保存實力,在各大勢力並存的亂世中仍有染指江山的希冀。

“既然師兄在城上擺宴,師弟我怎麽也要給你個麵子。”扯動韁繩,白啟駕著馬晃晃悠悠地向平南府行去。

“白族長和北疆王殿下都肯給在下麵子,卻不知鸞鳳公主意下如何。”

那道火辣辣的目光始終凝刻在麵頰邊,周繼君沒去看千若兮,目光淡然,開口道。皇宮中那一夜的風情偶爾還會漾上心頭,然而卻如蜻蜓點水般轉瞬散去,就算那夜千若兮動的是真情,可兩人乃是生死之敵,即便不是,今生今世再也無人能取代周繼君深藏心底的伊人。

“好。”

千若兮冷聲說道,她推開上前阻攔的人尊長老,翻身上馬奔向平南府。絕美的身影呈現在數十萬大軍眼前,當年豔冠京華,讓無數世家公子心動不已的千若兮,此時已成為手執大煜國器,一人之下千萬人之上的存在,她所掌握的權勢比之當年的傀儡女皇有過之而無不及。然而,縱使榮華一世,權傾一國,可誰又能知道她夜入深宮時的寂寞和憂傷,隻因城上那個至始至終不曾看她一眼的男人。

所有的目光轉向吳軍陣營,飛馬行宮中寂靜無聲,皇天教徒們望向行宮陡然一愣,卻是他們的教主竟已不在了。

“說吧,師兄在趙地玩了這麽大的手筆究竟為何。”拈起果子放進口中,白啟就仿佛在自己家中般隨意。

“一會你就知道了。”周繼君嘴角微翹,目光掃過坐於席上的三人,掠過千若兮時微微停頓,轉瞬飄開。

不多時,齊靈兒捧著一隻漆盤走了上來,取出茶盞放到席案上,隨後嘻嘻一笑,退到周繼君身後。

“君兄,你不會就是邀我們來品茶的吧?”

百裏雄凝視著案上紋著雲龍風虎圖案的茶盞,隨手拾來,轉頭看向周繼君半開玩笑道。此時百裏雄的心已安定了大半,周繼君布下如此大局,重創數方勢力,接下來會做什麽百裏雄也不欲去多管了,反正對北疆軍有利就行是了。

“是啊,隻是請幾位來品茶,順便論一論這天下。”

一直低頭不語的千若兮猛地抬起頭,直直鄙視著周繼君,臉若冰霜。

“平南府中定天下歸屬莫非你還真狂妄到以為這天下是你北疆軍的了?“

“公主殿下息怒。”周繼君淡淡說道,他不避不讓地迎上千若兮複雜變幻的目光,灑然一笑,“我知道,你和白啟族長各有後手,不過這趙地乃至豫州卻已落入我北疆軍手中,再無改變。天下七州,我北疆軍獨得三州,不久之後或許還會更多,天下大勢再難改變。”

“怎麽,師兄這最後一局便是攻心之術嗎,想要不戰而屈人之兵。”白啟咧嘴一笑,伸手將紋著山河海漠團案的茶盞端起,餘光瞟向千若兮手中的鳳翔盞,眉頭微皺。

“那就當我隨口一說罷了。”

頓了頓,待到三人飲完盞中茶,周繼君揉了揉眉頭道。

“你們隻顧飲茶,可曾看出茶盞中的玄機。”

“哦?除了圖紋各不相同外還有何玄機。”白啟微微疑惑地問道。

“這三盞茶放於案上,卻是你們自己取走的,所選茶盞不同,卻都直指本心。”伸手指向百裏雄的茶盞,周繼君微微一笑道,“此乃龍虎盞,風雲際會龍虎搏,世子就如人中龍虎,生來便是為了主宰亂世風雲。”

“哈哈哈”聞言,白啟捧腹大笑起來,“他是你輔佐之人,你當然不會說他不好,也不會說我們好。說到底,你還是在攻心嗬。”

“師弟此言差矣,你們皆為人中翹楚,我隻是以事論事罷了。”周繼君轉眼望向千若兮,輕聲道,“殿下手中的鳳翔盞,卻是孤鳳翔天,無人可擋。一如殿下生平,雖為女流但卻盡掌大權,千古第一。然則鳳凰分雄雌,亦是陰陽之數,陰難獨掌,一遇龍虎便伏。”

“是嗎?”千若兮幽幽道,她伸手劃過杯盞,嘴角翹起莫名的意味,“就算公子這一家之言有幾分道理,可大煜之主並非我,執掌大煜的可是煜德,我之命道不濟又關大煜何事。”

“你日後自然會知。”

周繼君淡淡說道,隨後轉向白啟,目光沉於杯盞上,良久開口道。

“山河盞師弟之心可容山河,那又何必要去擁有,你爭奪江山也隻不過想湊個熱鬧罷了。戰亂起,哀鴻遍野,師弟忍心見著山河傾頹,慘不忍睹”

“沒辦法,誰叫我遇上了你的老師,不,是我們的老師。”白啟哈哈一笑,端起茶壺將山河盞重新倒滿,細細品味一番方才開口道,“師兄無需多說了,再這樣聊下去可要沒完沒了了。”

“我們身處敵方,日後便是戰場上也隻能遙遙一見,難得今日有機會坐在一起,偷得浮生半日閑,暢談天下豈非快哉。”周繼君輕笑一聲,看了眼幾案邊緣冒著熱氣的小壺,伸手將酒壺提下。

“原來有酒。”白啟眼中閃過光彩。

“此乃別酒,並非為你們準備的。”

周繼君拂了拂衣袍,取出兩隻海碗,將溫酒倒入其中。

“哦?莫非公子還在等人?”

白啟好奇地問道,一旁的百裏雄和千若兮也露出疑惑之色。

“是啊,在等一位即將離別的故人。”

話音方落,城下傳出哄鬧聲,數十萬大軍齊齊望向雲頭。金黃色的光暈將大雪消融,萬丈金光中,白衣男子踩著白雲向平南府走來。

“似乎,這是我們第一次喝酒。也好,那就借你溫的酒來為你送別吧。”

洛繼傷站在萬人之上,淡漠無比地說道。

他長發披肩,一身白袍,竟是少年時候的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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