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宗的傳人何時開始憐香惜玉起來了。”

目光越過重重人影,落向被月羅刹護於身後的女子,天皇大帝冷笑著,傳令向一旁大地戰神。

“你去將那女子擒來。”

“末將領命。”

身形魁梧的大地戰神躬身行禮,爾後駕起雲座,手持巨斧飛向紅姬。

……

這一劍幾乎用盡了月羅刹僅剩的道力,道力如長虹橫掃天兵天將,絕情劍劈下,又是一地血海屍山,如山如林的屍前,男子嘴角擠出陰鷙的笑容,血水已將他浸透,全身上下無不透著猙獰和詭譎,一時間,數十萬天兵天將滿臉忌憚,緊緊盯著月羅刹,踟躇不前。

“試問天上地下,又有幾人能像我今日這般在九天之上肆無忌憚地大開殺戒。風流一世,雖未能圓滿,可這一戰後當再無遺憾了。”

血水模糊了雙眼,月羅刹喃喃自語著,臉上浮起一絲欣慰,就在這時,餘光中隻見一條人影越過自己,向依靠在星槎旁淚流滿麵的女子飛去。

“紅姬”

月羅刹臉色大變,想要回轉星槎,可腳步剛動,雙腿就難以控製地微微晃動,險些跌倒在地。這一動卻讓那些天兵天將滿臉欣喜,心知月羅刹已是強弩之末,不再顧忌,紛紛舉兵殺將上來。刀光劍影撲麵而至,月羅刹卻沒理會,隻是怔怔地看向紅姬。月影宗的傳人皆視世間女子為爐鼎,入情出情隻在一念間,僅僅是一場風花雪夜的遊戲,從不會生出憐憫之心,便如之前的月羅刹。

遊戲世間,流連青樓花坊,為女子輕畫黛眉,可在月羅刹眼中,筆下的隻是一張張沒有生命美妙畫紙罷了。自從月羅刹走出山海秘境,將原先的麵龐遮掩在那張白紙後,他的心就已經冷漠透徹,比之月影宗曆史上任何一人還要絕情,對於女子,卻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

月羅刹目光落向不住後退、苦苦掙紮的紅姬,月影宗最後一名的守姬麵對比她強大無數倍的大地戰神,宛如砧上魚肉,毫無還手之力,可即便如此,她脆弱的目光卻始終遊離在自己身上,有擔憂,有恐慌,還有一絲濃濃的絕望。心底深處,“哢嚓”一聲,在那黑暗冷漠的地方,塵封了近二十年的寒冰從中碎裂,悄然融化。

人若無情,何以為人,若無那憐憫之心,又如何嚐盡世間百態。

往事若流水滑過心頭,那一場場悲歡離合,那一個個或是姽嫿或是清雅的女子,遊戲風塵,人情世故漸漸變得鮮活,此時再細細品嚐,又是別一番滋味。雙目微微濕潤,冷颼颼的刀風槍力近在咫尺,這一刻,月羅刹的道心卻陡然邁過原先的地步,踏足那月影宗門曆史上誰也沒有達到過的境界。

大道無情,又非無情。

真真假假何足道,本心中自有定數。

慘白的麵龐重新變得火熱,朝聞道夕死足矣,可月羅刹卻不甘,若再給他兩月或許隻需十來天,他定能推衍出後續的道意,突破玄天境界。可往往事難如人願,如林的刀槍離他已不足三尺,而那個讓自己無比憐惜的女子也被大地戰神擒住。

若有來生哈,再沒有了

月羅刹努力站直身體,深吸口氣,冷冷望向那一張張猙獰的麵龐,可心底已被絕望充斥。

怒嘯聲從遠處傳來,回蕩在皓庭霄度天,聽得這無比熟悉的聲音,月羅刹渾身顫抖,麵頰微微抽搐著,抬頭望去,就見白衣銀的男子滿臉怒容,高舉銀劍,從天頭重重劈下。

玄天境界的道力混著鋪天蓋地的殺機從劍尖爆綻開,三萬天兵天將瞬間化作肉泥癱倒在一地血水中,周繼君拖著長劍,站在月羅刹身前,冷冷掃視諸天仙神一眾強者。

“我就知道,你會來。”

兩隻拳頭重重擊在一起,月羅刹嘴角翹起,身體搖晃,眼前一片漆黑,終於昏厥了過去,雙目閉起的那一刻,他的手直指星槎前。

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看向沉默不語,將月影宗傳人背在身後的白衣青年,絳紅的天色將他們倒影拉長,周圍血海屍山,血紅如火,不知為何卻將在場眾人的雙目刺得酸痛。

“要我救她嗎好。”

周繼君麵無表情地自語著,身形閃爍,下一刻就來到星槎前。

“是你”

看著身形魁梧的大地戰神,周繼君臉色愈冰冷,那年在七州時候,周繼君和千十七戰於劍下世界,在歸墟背麵遇到了天皇大帝和眼前的戰將,直至今日周繼君仍舊清晰的記得,在大地戰神的巨斧下,自己宛若螻蟻,生不出半點抗之意心。在那時候,法天境界對於周繼君來說,恰似一座橫亙在身前,難以逾越的巨山,可如今他已翻山而過,身前崇山峻嶺雖仍有無數,可回眸再看去,卻現之前一座座山峰無比的渺小。

“你是何人?”

大地戰神皺眉看向周繼君,良久,記憶深處浮現出一個淡淡的人影,相隔這麽多年,大地戰神早已忘記了周繼君的相貌,可那個幾乎一模一樣的眼神卻讓他難以忘記,同樣的冰冷,讓他微微心悸。

“哼,反賊受死吧。”

不再多想,大地戰神低吼一聲,一手挾住紅姬,另一隻手捏成拳頭,猛地向周繼君轟去。可轉眼後,他的麵色陡然一僵,自己的拳頭竟被那人牢牢握住,下一刻,骨頭斷裂的聲響傳來,從手指直到整條手臂的骨頭彈指間全部碎裂。恐怖的拳頭劃破空氣,仿佛夢靨般襲來,大地戰神臉色慘白,可不知為何全身上下僵硬著難以動彈,轉瞬後,他的肉身連同心神就在周繼君的拳頭下撕裂開來,化作血泥灑落一地。

“你是君公子?”

紅姬怔怔地看著身前的男子,眼見他擠出一絲笑容點了點頭,紅姬鼻尖一酸,淚珠如線,大顆大顆的滴落下來。

將昏迷不醒的月羅刹放到紅姬懷中,周繼君手提君子劍,回身望向皓庭霄度天上麵色各異的諸人,這些人周繼君都未曾見過,可敢上九天不顧天宮威嚴欲奪封神榜者,又豈是尋常之輩。

長劍顫動,清朗的鳴嘯聲回蕩在高天上,周繼君站在月羅刹和紅姬身前,冷冷地望向一眾強者,如潮的戰意奔湧而出。不知不覺間,當初的少年人已經成長起來,強如天帝麾下的戰將也不是他一合之敵,直上九天,麵對諸天仙神也絲毫不懼。可如今月羅刹昏迷不醒,周繼君孤身一人,即便已成就玄天,然而眼下四麵皆敵,卻仍舊生機渺然。

就在這時,不遠處一身黑袍的中年人眉頭微皺,而掐指捏算,臉色不住變化著,良久他深吸口氣,朝著周遭眾人拱了拱手道。

“我尚有要事,先行一步,那封神榜之爭與我覆海再無關係。”

那人是覆海君聖?

周繼君心頭一動,向那轉身離去的男子看去,和他想象中的不同,覆海君聖並非生得高大魁梧,相反,他的身形瘦長,裹在黑袍中,倒有些像那類喜好藏於深山的隱士,卻無半點帝王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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