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海君聖若有所察,腳步一頓,扭頭望向周繼君,目光深邃卻又透著幾分道不明的意味。

迎向那道目光,周繼君隻覺得全身熱血“唰”地湧上頭頂,皮膚麻,雙眼微微酸痛。周繼君微微恍惚,半晌回過神來,那個坐擁偌大幽冥海震懾四方海域的男子已不見了蹤影。

全身冰寒,周繼君收斂起狂傲的心意,謹慎地望向天兵天將外圍的那幾人。玄天之下為螻蟻,可玄天比起穹天抑或是君聖,又算什麽。那幾人既然能讓覆海平輩而談,修為實力也低不到哪去,自己雖救得羅刹一時,可要全身而退卻無比困難。

目光流轉向那兩個並肩而立的男子,周繼君眉頭微皺,就見其中一人掐指而算,良久,對著手持三尖兩刃刀的男子附耳說著什麽,神色凝重。

“怎麽,你們也有要事?”

紫微帝君麵露深思,轉望向楊戩和袁洪,沉聲問道。

“正是,那封神榜就留給陛下吧,楊戩告辭。”

深深看了眼周繼君,楊戩將三尖兩刃刀掛在背上,招來一團雲座和袁洪轉身離去。

“有意思。”

紫微沉吟著,麵色變化,爾後轉目望向周繼君,上下打量著,半晌開口道。

“他們都有要事,可我紫微卻閑得很,若你肯交出封神榜和星槎,我紫微便放你一馬又如何。”

“紫微,他殺了”

“住口。”

紫微帝君喝斥一聲,硬生生打斷了天皇大帝的話。

“不就是一法天上品的戰將嗎。強者生弱者死,乃天地至理。”

天皇大帝麵頰漲紅,緊握雙拳,不甘地看了眼紫微帝君,深吸口氣,不再多言。

“道友麵生的緊,想必剛修煉到玄天不久。”

紫微帝君目光遊走在周繼君身上,淡淡一笑道。

“寡人乃是紫微帝君,在來這皓庭霄度天外,有寡人麾下六名星主和十萬紫微天兵,絕非玉皇手下這些沒用的天兵天將所能比的。寡人也不想殺你,隻要你交出封神天書和星槎,並效忠本帝,從此以後再沒人會計較你今日大逆不道之舉”

“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聞言,周繼君眸子冷了下來,若隻讓他交出封神榜和星槎,他尚可替羅刹作主,這兩樣雖是天地間數一數二的重寶,不過再怎麽說,也隻是死物罷了,可那紫微帝君居然開口讓周繼君臣服於他餘光落向垂頭躺在紅姬懷中的月羅刹,周繼君臉色微黯。

若和那紫微帝君撕破臉麵,周繼君自然不懼,他就算拚得一死也不會臣服於誰,可月羅刹如今昏迷不醒,自己真要廝殺起來,卻又讓他身陷險境。

“小君君”

如若遊絲的聲音斷斷續續傳入耳中,周繼君臉色一喜,就見月羅刹眼皮抬動,麵色慘白卻強笑著,看向自己。

“那上麵就是天宮了,記得那時候我們還隻在七州廝混,何曾想過真的能有這麽一天,殺上九天”

“你苦苦修煉,不就是是想要腳踩天宮還猶豫什麽,那時候的豪情壯誌,莫非這麽早就丟了。”

少年時候或是嬉笑打鬧,或是征戰廝殺,可周繼君從未放鬆過修行,隻為了有朝一日能腳踏天宮,完成對她的諾言。往事如流水,一去不複返,可這個念頭卻始終深深地根植在周繼君心底,也漸漸成為月羅刹和沙摩尼的心願。

皓庭霄度天,不知第幾重,在它之上再往上,便是淩駕天地眾生的浩瀚天宮。

天兵天將橫刀對向周繼君,紫微、天皇沉默不語,高風陣陣,埋伏在皓庭霄度天外的紫微天兵已露身影。

六名星主從遠處飛來,而在星槎前,月羅刹亦顫巍巍地站起身來,一隻手搭上周繼君的肩頭,低沉嘶啞的聲音從喉嚨裏擠出,嘴角掛著一貫的陰冷笑容。

“小君君,還敢戰否。”

“應當不是我們最後一次並肩作戰了吧。”

“或許,誰知道。”

皓庭霄度天上,白衣青年和穿著蓑衣滿臉冷笑的男子並肩而立,血海屍山前,一幅氣魄雄渾的山河畫卷憑空出現,白光忽閃,將紅姬收入其中。

須臾後,一白一綠兩道身影撕開千刀萬槍,直飛衝天。

“格殺勿論!”

瞳孔陡縮,紫微帝君死死盯著廝殺在千軍萬馬中的兩人,眉宇間一片陰鷙。

“我早說了”

天皇大帝剛開口,就察覺到紫微的滔天怒火,立馬緘默,轉眼望向身後的幾名戰將,使了個眼色。

天皇大帝麾下共有八大元帥和五極戰神,四名元帥鎮守天宮,另外四人巡查天下,五方戰神除了大地戰神被周繼君所殺外,還有三人在此,卻是那天空戰神、人中戰神和北極戰神,而紫微帝君麾下的六名星主亦非等閑,太陽、太陰、貪狼、天府、巨門和天相,個個是玄天境界的強者。

周繼君左手捧著通天神火柱右手持君子劍,三道蛇人亦步亦趨緊守在月羅刹身旁,尋常天兵大多人尊中品,至多也隻有通天,火龍席卷,紛紛化為灰燼隕落在皓庭霄度天界,而那些稍微厲害點的天將則被月羅刹和三道蛇人斬殺。不多時,兩人就殺到分割重天的天河前,白光劃過,九名氣息深厚的男子將他們攔截當場,正是那三方戰神和六名星主。

這九人中,修為最低的法天上品,最高的玄天中品。月羅刹早已耗盡道力,僅憑一時意氣支撐到現在,周繼君雖然正殺得興起,可他不過才入玄天,和那幾個修煉了萬餘年的星主比起來,差距甚大。

“寡人再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爾等若肯歸降”

耳邊傳來紫微帝君低沉的聲音,周繼君望向近在咫尺的天河,目光沉凝,收起君子劍,將通天神火柱交給月羅刹,爾後,兩團漩渦從眸中浮出。

玄天第一式“輪回困”。

這方才掌握的道意法則,周繼君尚未完全融會貫通,也不知能吸入幾人,詭道輪回能否承受,可麵對那幾名氣息深厚的強者,想要越過天河,周繼君隻能放手一搏了。

“羅刹,你且為我壓陣。”

周繼君低聲道,目光掃過漸漸圍攏上來的天兵天將和紫微天兵,又看了眼滿臉萎靡的月羅刹,臉上浮起擔憂之色。

“能在九天之上如此痛快地殺上一番,又有幾人能做到,小君君,無需管我。”

全身上下無不乏力,通天神火柱變得無比沉重,月羅刹咬緊牙關,雙手卻微微顫抖著。苦笑一聲,月羅刹心中黯然,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會成為小君君的負擔,若非自己已無再戰之力,他又豈會束手束腳,或許此時已經殺出重圍,站在天宮之巔了。

濃濃的不甘之情流轉開來,月羅刹仰頭深吸口氣,看了眼周繼君,不再猶豫,手持通天神火柱向圍堵而來的天兵天將飛去。可剛飛出一半,他身形微微踉蹌,卻是體內的道力連雲座都難以支撐了。周繼君心頭一緊,轉目朝月羅刹望去,這一失神,三方戰神和六名星主同時撲殺上來。

月羅刹身陷重圍,周繼君被九名強者攔截在十丈外,那天河雖近在咫尺,可漸漸變得遙不可及起來。

“紫微,那兩人都是硬骨頭嗬,這下你可要失望了。”

幽冷的重天上,天皇大帝促狹地一笑,朝著紫微帝君說道。

“那就殺了又如何。凡是膽敢違背寡人者,寡人從不手下留情。”

紫微帝君冷冷地說道,陡然間,他眉頭皺起,卻是之前那股不詳的預感再度生出。抬頭看去,天河之前,廝殺雖慘烈,可那兩個叛賊已是甕中之鱉、砧上魚肉,血濺皓庭霄度天隻在片刻間,再難有生還的可能可那種感覺又是從何而來呢?

紫微心中微微煩躁,看了眼身旁滿臉得色的天皇大帝,眸中浮起濃濃的厭惡。

就在這時,皓庭霄度天忽地搖晃起來,如山呼海嘯般的吼聲從遠處響起,其勢巨大,宛如千軍萬馬,又好似暴風疾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