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欄雕閣,月羅刹不理會東南西北四老驚怒的目光,自顧自抄起案上酒壺,美酒入口,甘甜潤喉,待到流進腹中,陡然變得火辣無比,仿佛一隻隻綿軟的刀子,雖然後勁重,卻也不怎麽傷身。

“總聽人說起龍宮多麽多麽好,奇珍異寶,山珍海味層出不窮,我先前還不信,今日飲了這酒,方才信了大半。”

月羅刹低笑一聲,指尖撥弄著酒壺,意猶未盡地說道。

早在半月前,天吾山中那頭赤尻馬猴就已算出周繼君不日將脫困,此事隻有月羅刹一人知道,性情孟浪的他強迫自己守口如瓶,卻是怕齊靈兒他們按耐不住,先行出動壞了大事,直到兩日前月羅刹才告知天吾山眾人,又得赤尻馬猴之言,道周繼君定會安然無恙。即便如此,可月羅刹心中仍免不了有些緊張,混世靈猴能算天機識命數,可如月羅刹這般逆天改命者,何曾信過所謂的命運天機,一路強作鎮定心中卻忐忑不安,直到混入這大浪城,時隔四十六年多再見到周繼君,依舊是那個談笑風生的翩翩濁世佳公子,一盤手談後,已將局麵漸漸扭轉。

雖然許久未見,可月羅刹絲毫沒覺得陌生,兀自飲酒,也不多言,隻是靜靜地站在周繼君身旁,一如許多年前那一次次少年往事,談笑立君背,共掌天下英豪大小事,每每這時,兩人間雖不言語,可卻心有靈犀。

“月公子過譽了,不過此酒確為極品,乃是我大浪城的女官依照古方釀成的,每一壺都需在海底火山腹部酵百年,再取冷冰泉水和之。”

敖天漸漸恢複了寵辱不驚的神色,他淡淡一笑,朝向月羅刹拱了拱手。

“敢問閣下可是昔日乘星槎上天,抵禦千軍萬馬各方勢力近一月,大殺天兵天將的那位英豪。”

“嘖嘖,沒想到我月羅刹也有些小名氣了,總算沒被小君君甩下太遠。”

聞言,月羅刹嘴角翹起,黯沉的眉宇間微微一亮,說著,就伸手向另一壺美酒摸索過去,卻是心頭喜悅,忍不住想再痛飲一壺。

“哼,君公子,月公子,兩位不請自來不說,還如此狂妄,莫非想要欺我大浪城?”

緊緊護住手邊美酒,東海先生狠狠瞪了眼月羅刹,又看向周繼君,滿臉狐疑之色。

“適才已經說了,我來找敖兄隻為了結盟一事,東海先生莫要多想。”

“結盟?你天吾山為陸地山,爾等也非水族,好端端的為何要和我家殿下聯手,白白耗費兵力隻此一端就可看出爾等居心叵測!”

緊挨著東海先生的西海先生冷笑一聲,搖晃著腦袋說道。

“確實,無利不相謀,我欲和敖兄聯手出兵東海,卻也有所圖。”

“那公子所圖的是東海海域呢,還是龍宮裏美貌的龍女?你又非水族,要這些又有何用?”

南海先生手捋胡須,直直盯向周繼君,卻見周繼君玩味的一笑,抬手向上指去。

“這東海之上確有我所要的,靠近東洲之南的那十五座海島,七座海山,若敖兄無異議,事成之後,便給君某吧。”

天上地下雖還能有五十年稍微平和的光景,可五十年之後,大戰一觸即再無人能阻,如今天吾山已出現在世人眼前,雖比不上別的大勢力,可因為周繼君月羅刹的存在,定會引來各方勢力的注意,想要保住天吾山,除了行事低調外,就隻剩一個法子,那就是擴張,在力能掌控的範圍內擴張。東勝之南原先為妖王的領地,如今大多妖王都遷徙去偽天宮,南方群山唾手可得,仗著東海天塹,群山之險,若布下法陣,藏入雄兵,也算易守難攻。

從大戰東海震懾群雄,到如今結盟敖天,再到日後輔佐敖天成就東海之主,天吾山雄踞東勝之南,厲兵秣馬,蓄勢以待,如此方為周繼君脫困離恨天的第一局,棋子已落地,隻看岱王敖天會否答應了。

沉吟著,眸中光影變幻,良久,敖天方才深吸口氣,朝著周繼君拱了拱手,苦笑著道。

“從今日起,我恐怕要百分警惕小心君兄了,文韜武略,君兄已修至極處,隻是敖某尚有兩事不明。”

“敖兄但說無妨。”

周繼君輕笑著,亦拱了拱手,敖天此言落下,事已成了大半。

“其一,君兄天吾山實力雖強,可也隻是盟軍,為何這主帥之位由月公子坐?其二,適才棋盤中,兩股百字,一正一犄,一明一暗,那暗子斜插入東海龍宮腹地,今日隻見名子,卻不知那暗子現在何處?”

“正因為是盟軍,君某生怕我小小的天吾山被你這個未來的東海之主所吞並,方才以羅刹為帥,如此這般也算平衡。再者,主帥雖為我天吾山中,敖兄亦可派出一懂兵之人為監軍,轄製軍中大小事務。”

“荒謬。”

卻是北海先生眉頭擰起,脫口而出。

“古來行兵征戰,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以監軍轄製者,未得集權,往往不得善果。我觀公子也是知兵之人,怎麽連這等道理都不懂。”

“先生此言有理,不過,若我兩軍齊心協力,統帥和監軍一心,又有什麽可擔心的。”

周繼君嘴角掛笑,目光落向敖天,卻見他眉頭舒展開來,似乎想到了什麽。

“如此也行,既然還有監軍之位,那我敖天卻之不恭了。”

眼見敖天如此痛快的答應,周繼君也不由得心生疑惑,頓了頓,開口問道。

“怎麽,殿下準備親領監軍之職麽。”

“非也,不過我大浪城中倒有一人,文韜武略亦為當世絕頂,卻修為也和公子相仿,以他為監軍卻是再好不過了。”

聞言,周繼君心頭一驚,和月羅刹互視一眼,麵色微微凝重了起來。來岱王府前,周繼君也曾用心念遍掃大浪城,百多座府城內,強者不過玄天中品,如東南西北四位先生,卻沒現和自己修為相仿的強者。可敖天竟說此人和自己修為相仿,也是玄天巔峰,那就隻有一個可能,此人的修為比周繼君還要略高上一點,亦高過月羅刹。

如此一來,周繼君授予監軍,反倒讓兩方聯盟的局麵又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麵色淡漠,周繼君裝作若無其事般開口問道。

“岱王府中還真是藏龍臥虎,深不可測。卻不知那位監軍又是何方神聖。”

“柳先生就在君兄身後呢。”

就在敖天開口的瞬間,周繼君忽覺身後傳來一股玄而又玄的道意,仿佛花開花落,朝夢夕拾般,猛地回身看去,隻見一個穿著青衫的男子抬腳從漩渦中走出,嘴角含笑向自己看來。

“君公子,月公子,久仰了。”

適才那股道意周繼君和月羅刹都熟悉無比,正是輪回之道,細細打量著那男子,隻見他一頭烏間隱約泛著花白,體形瘦長,眸角有紋,青年人的相貌中透著幾分滄桑。

那人方一出現,周繼君便覺得有些似曾相識,可左思右想,卻怎麽也想不出到底在哪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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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寫的真的很囉嗦麽,好吧,可能因為天下太平了這卷**應該快到了,下一卷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