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天界月影城非是一座府城,而是大小十八座府城的總稱。

夜已入深,周繼君踏著夜色,緩步走在月影城首府內,心中忽地升起一絲莫名的緊張。猛地抬頭,隻見從那座最高的府邸上升起一輪明月,月影婆娑,樹木輕搖,綠蓑衣,青鬥笠,久違了的月羅刹正手捧明月,冷笑著看向一身湖藍裙袍的女子。

“羅刹!”

心中一緊,周繼君不管三七二十一,駕起雲座,向兩人交戰之地撲去。可尚未近前,幽藍的海水從府邸周圍浮起,結成汪洋般的法陣,將周繼君阻於其外。

夜幕黯沉,月色籠罩在月影城中,那座高大的府邸陡然變成萬丈高山,高山前,海水轟轟席卷過礁石,而月羅刹也搖身一變,變化成一個滿頭紅發的男子。共工冷冷盯著月羅刹,陡然放聲大笑,笑聲落於周繼君耳中,震得他頭疼欲裂。下一瞬間,水神共工卷起巨浪,俯身衝向那座高山,月羅刹變成的紅發男子麵色複雜,良久長歎一聲,手捏印法,化海水為烈火,戰向共工。

那是穹天境界強者的交手,抑或是亞聖,其勢巨大,當得上天翻地覆,山海震蕩。周繼君雖不知兩人為何大打出手,可共工畢竟擁有君聖級別的實力,月羅刹的功法雖然玄奧,能將對手帶入往事輪回變成對方那個時期的生死大敵,可畢竟無法維持長久,若無法在短時間內斬殺共工,長此以往,月羅刹定會落敗,麵對共工落敗的下場就隻有一個,那就是死亡。

不再多想,周繼君手捏印法,變化做一尾飛魚,躍入汪洋大海,強忍著橫飛的道力,向那座大山遊去。

兩人間的戰鬥愈發激烈,時間如流水般逝去,當周繼君遊到巨山腳下時,共工已穩占上風,無數奇妙的道法一一施展出來,打得月羅刹幾無還手之力。就在這時,長嘯聲從山腳下傳來,月羅刹和水神共工同時一怔,銀白色的巨劍逆天而起,直向共工背後斬去。

前有月羅刹,後有君子劍,水神共工剛想閃避,可為時已晚,月羅刹一掌擊中,共工低哼一聲倒飛了出去,身體攜著巨力撞那座巨山,“轟”的一聲,巨山被共工撞成兩截,從中坍塌。月影散去,巨山和大海消失得無影無蹤,月羅刹站在府邸上空,驚訝的看著持劍就要斬向共工的周繼君,嘴角泛起苦澀,飛身而上,擋在周繼君身前。

“差一點點就殺死你了,可惜。”

半空中,裙袍飛揚,共工看著周繼君,麵色古怪,爾後長歎了口氣,緩緩飛向月羅刹。

“羅刹,她已受傷,現在是脫身的最好機會”

話還未說完,周繼君怔怔地看著將共工攬入懷中的月羅刹,腦中已然一片混亂,半晌,才麵色複雜的開口道。

“羅刹,你們究竟玩的哪一出。”

“小君君此事說來話長。”

月羅刹鬆開共工,撓了撓頭,訕笑著,卻是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哼,你來的倒及時,若非是你阻攔,我今夜就可以殺了那個生平大敵,消除心魔。”

共工無不幽怨的話音傳來,周繼君麵色微變,隱隱約約已經猜到了點什麽。

“莫非你將羅刹劫走,不是要做麵首?”

半晌,周繼君深吸口氣,看向共工猶豫著開口道。

“噗哧。”

水神共工笑得花枝亂顫,一旁的月羅刹更是漲紅了臉。

“山海世界中美貌的男子無數,我就算要找麵首,也無需到四大部洲去找。我看中的是他月影三變的奧妙已經不死之身嗯,那個時候。”

看著時不時秋波傳情的月羅刹和共工,就算他們不說,周繼君也能猜到發生了什麽,心中隻覺得荒謬無比,一來對月羅刹的手段佩服得五體投地,二來愈發擔心起來,至於究竟擔心什麽,周繼君卻不敢去深想。

“小君君是我的兄弟,你便告訴他也無妨。”

聞言,深深看了眼周繼君,水神共工沉思著,緩緩開口道。

“數萬年前,在我們山海世界中曾有一場大戰,戰事雙方分別為兩大天帝世家,黃帝和炎帝,我那時還在炎帝麾下效命,而那個人卻是黃帝的外孫,名號火神祝融。水火不相容,我們之間自然也得分出個勝負,打了七天七夜,終究還是他略勝一籌,撞倒不周山,亦擊敗了我。”

“後來修行了數萬年,我也突破穹天上品,成就亞聖封號。山海世界中亞聖不足二十人,分屬三大天帝世家和四方天界,而我在其中足可排進前三,卻又一人,我始終無法戰敗。”

聽得共工娓娓道來,周繼君豁然開朗,數萬年前的那一戰,共工被祝融擊敗,從此以後落下心魔。當共工在四大部洲看到擁有玄妙功法和不死之身的月羅刹,自然欣喜若狂,把月羅刹劫來,隻想以他為爐鼎,在往事輪回中戰敗祝融,解除心魔。今日適才她已占得上風,卻因周繼君的出手,功虧一簣。

隻是不知短短三個月時間裏,月羅刹如何摘得共工的芳心,嘖嘖,月影宗的傳人果然個個是摘花高手,即便月羅刹已另創功法,這般本事還是沒有丟下。

看著身前氣質卓然,時而高貴時而嫵媚的美貌女子,周繼君暗歎口氣,本以為羅刹被劫,自己已做好最壞的打算,即便拚得一死,也要將月羅刹救出,誰曾想月羅刹在這裏過得無比滋潤,連讓陸壓都無比忌憚的絕代強者也輕易搞定,眼下他願不願意跟自己回轉天吾山還是個問題。

周繼君踟躇著,剛要開口問月羅刹的心意,就在這時,隻見山海輪回聖人之下第一的女子麵色陡變,隨之而來的是沉重的鼓掌聲。

夜色下,一頭紅發的高大男子緩緩走進月影城,玩味地打量著臉色微微發白的共工,緩緩開口道。

“你倒是把陳年往事都說與外人聽了,隻不過,你還漏了一段沒講。水神共工曾是我火神祝融的女人,這段往事怎麽就沒和你那那個小情人說呢。”

話音落下,月羅刹瞳孔陡縮,滿臉陰沉的看向共工,良久,眸中的冷漠漸漸散去,上前一步,攔於共工身前,冷眼望向祝融。

“約戰之日尚未到,你現在就來做什麽。”

“約戰之日不錯啊共工,你倒是什麽都告訴他了,莫非你也動了真心。”

火紅的長發飄舞在夜風中,祝融雖在笑,可周繼君卻能看得出隱藏在那一臉不屑笑容下的怒意。

“是啊,離約戰之日還有一個月,我本不應該這麽早出現,打擾你們纏綿,可卻無意間發現,終年無人的女媧宮竟出來一個修士,於是我便一路跟著,不想會來此。”

目光逡巡在周繼君身上,祝融嘴角揚起。

“一個四大部洲的修士,竟能在女媧宮中盤桓大半年之久,倒讓人不由得不多想了。”

大半年?

周繼君心頭一震,詭道心思流轉開來,隱隱約約中察覺到女媧的布局似乎並非他原先所想的那麽簡單。

“好了祝融,我和你之間的事早已過去,從你欲殺我的那一刻起,你已是我共工不死不休的大敵。”

抬起頭,共工絕美的臉龐冷若寒冰,一圈水波從她指尖蕩開,轉眼將偌大的月影城環繞。

水波間,殺機密布。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