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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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死死刻在那封密函上,周繼君揉著眉頭,心中愈發覺得古怪起來。

發來密函者是安插在西牛賀州的天吾山門人,所道之事僅有一件,佛域中人放出話來,證實了《天地大事紀》所言非虛,那成聖的機緣的確在西牛賀州。

可這一場詐局明明是周繼君布下的,真正成聖的機緣在雲荒,為何佛域中人非但不否認還大肆渲染。

心頭一動,周繼君嘴角泛起一絲苦澀,他一心認為雲荒中有著成聖的機緣,卻隻是因為女媧所言。至於女媧所言是真是假,周繼君也無法判別。

這成聖的機緣究竟在哪,準提和接引百年前便立下西遊之局,莫非也與此有關?

宮殿中央,漸漸浮現出一條通體雪白的蛇人,詭道蛇人朝著周繼君拱手一拜,爾後手執棋盤,掐指衍算起來。不多時,棋盤上升騰起緲緲雲霧,雲霧化作鏡幕將偌大的西牛賀州收於其中。西牛賀州的佛域外,崇山峻嶺連著浩瀚大漠,逶迤上萬裏,雖有江海湖泊,和那幾方大水卻是奇形怪狀,顏色皆顯詭異,黑氣繚繞,卻是那等惡水。周繼君目光流轉過西牛賀州,順著那條條古道移向東邊,隻見從東勝神州通往西牛賀州的道路上,妖風無處不在,窮山惡水間隱約有著數不清的大妖小妖出沒,間或還浮出幾個實力強悍的巨妖,隱隱察覺到有人在窺探他們,目光穿越鏡幕直落向天吾山。

“師父,又多了不少妖王。”

宮殿中的門徒星主們無不好奇地觀望著,齊靈兒目光尖銳,轉眼後發現那西牛賀州竟憑空多出數名看不透氣息的巨妖,隨意地找了個矗立在西行路上的山頭,占山為王。

“是啊,就仿佛那故事中的人物,該來的總會紛紛登場。”

周繼君喃喃自語著,眸光若隱若現,輪回道意聚於目中,那鏡幕中分明就是一個龐大無比的輪回界,卻和四大部洲無比和諧地融合起來,既是現實,又為輪回,當那些不知身份的妖王粉墨登場,無形之中,卻將那場輪回故事演義得更加豐滿。

“立下一方大輪回,卻收容那些不請自來的天地英豪強者為故事中的人物,雖明知有危險,可都紛紛趕去,隻為成聖的機緣聖人之局果真了得,即便看穿了,卻個個欣喜無比的撲投進去。”

良久,周繼君喃喃自語著,神色複雜變化。

世間英豪強者皆敵不過成聖機緣的誘惑,紛紛入局,淪為棋子,正中佛家兩聖下懷。這是一場命中注定必須參加的戰局,即便是看破了的周繼君,也逃避不了和那些英豪強者一般的命運。隻不過,棋子也有翻身而起,顛覆棋手的希望,隻要將那天元抓在手中,這場棋局便不再是死局。

目光掠過麵色各異的十二星主,周繼君沉吟著開口道。

“爾等諸人雖被我封為星主,可那天上星辰早有主人,卻是那真正的星主。除了兩名隕落外,還有十二人尚在,誰願為我天吾山將他們除去。”

話音落下,三名星主越眾而出,分別是紫微、破軍和天機。

百年後的紫微、破軍一身修為功法遙遙領先於眾人,已至法天中品,而離天機和大多數星主一般,隻有法天下品,可他的才智在整個天吾山地界都很是有名,天吾山十二星主以他們三人為首。

目光逐一掃過三人,周繼君指向殿中的鏡幕,沉聲道。

“此為西遊輪回,乃是西方兩聖人布下的棋局,兩月後,西遊之行即將開始,到時候風雲聚會,天地強者都會一一出現在這西行之路上,可謂九死一生之地,你們可要想清楚。”

未等三人開口,剩餘九名星主不約而同地單膝跪地,朝著周繼君拱手道。

“吾等願同行西遊。”

當初雄姿英發的少年們此時已成長為天吾山的股肱,各兼要職,雖僅是法天境界,論及實力還不如遊俠盟,可他們仍有問鼎大道的潛力,假以時日定成大器。

將他們一同派出,會不會太冒險了。

眉頭微蹙,周繼君心思流轉,隻見當中穿著紫衫滿臉威嚴之氣的青年朝著他拱手作拜,沉聲道。

“公子若不敢用吾等,卻讓吾等慚愧,負了公子這百多年的大恩。”

“罷了罷了,玉不琢不成器,昔日七州時候已有過斬殺偽神的曆練,這西遊輪回就當作你們第二場曆練,待到大局落定時,每人至少取一玄天巔峰強者頭顱回天吾山。”

“隻是玄天巔峰嗎。”

當中身材高壯和天吾山次徒李車兒有的一拚的青年嘴角浮起冷冽,爾後和諸人一樣,從周繼君手裏接過信箋。目光落到信箋上一行行篆字上,破軍眉頭一頓猛皺,詫異地看了眼周繼君,冰冷的麵龐上竟浮起苦笑不得的神色。

“對你們各自的身份可都滿意。”

好笑地看著一個個苦巴著臉的星主們,周繼君輕彈著手指,示意他們即刻出發,爾後看向李車兒和步空堂道。

“明日我將會帶你們的師妹師弟前去大唐曆練,我不在的這些日子裏封鎖天吾山,細心操練異族大軍和修真衛,外事問月羅刹和左遊生,內事問碧華。”

李車兒和步空堂拱手領命,自行下去,留下滿臉喜色的左清塵和趙無極。

“師父”

耳邊傳來嬌哼聲,周繼君這才想起自己倒把齊靈兒給忘了。

“也好,靈兒你就隨我一同前往大唐,順便指點下你的師弟師妹。”

諸事布置妥當,周繼拂開長袍,伸手一招,偌大的宮殿瞬間坍塌下來,化作一條樹枝斜斜插在峰頂。周繼君拂開長袍,自往後山走去,一夜未宿的碧華正在那等著他,卻沒察覺到身後紅裙翩躚的少女目光微微發黯,爾後低著頭,向她的駐山飛去。

冬日的晨光軟綿綿的,絲毫沒有半點暖意,林間冷風掠過,打著卷兒摸索著少年的額頭,冷不丁的,那少年打了個寒戰,不甘地睜開惺忪睡眼。

“一個時辰都沒睡夠,這曆練之旅還真是不舒服呢。”

少年耷拉著腦袋,打了個哈欠,有氣無力的低語著。或許真像爹爹所說的那樣,在自己身上總找不到那顆強者之心,爹爹準備前去斬殺西方佛祖了,自己趁機偷偷下凡,卻是為了向他證明自己有一顆不畏艱險的強者之心,然而才行到半途,便心生退意。

“為什麽自己會這樣!”

眉宇間浮起氣惱,孔丘握緊拳頭重重地擊打向泥地,泥地的碎屑中,一隻螞蟻小心翼翼的爬著,目光所及,孔丘心頭一慌,猛地扭轉道力,拳頭停頓於半空,遲遲未有落下。

自己空有法天境界的修為,卻連小小的螻蟻都舍不得去傷害,更別談人了,見不得生靈塗炭、爭強廝殺的自己又有什麽資格去問鼎天地強者。

長歎口氣,孔丘隻覺得全身上下再無半點力氣,揉了揉發酸的雙腿,強撐著胳膊站起身來,猶豫著從懷中掏出那隻五光斑斕的羽毛。剛想禦羽回轉,就在這時,孔丘的眉頭陡然一蹙,回轉過身,怔怔地向著西麵望去。

目光掠過千山萬水,落向雲霧繚繞的大淵,孔丘隻覺得在那裏,似乎有什麽在不住地吸引著自己。

向東,回轉重天孔君宮繼續做誰也不敢招惹的孔君聖之子,向西,前往大淵尋找那個或許存在或許不存在的機緣。

冷風中,孔丘裹緊衣衫,踟躇猶豫著,久久未曾邁出雙腿。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