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始”

混天君聖麵露絕望之色,眼前這人來曆非常,和太上同為上古五大軍閥之一,卻是那五人中心機最深的一個。

無數年過去,上古五大軍閥紛紛成聖,又豈會落下他元始。

前有元始,後有太上,皆為聖人,若不是身受重傷,他混天君聖尚可展翅高飛,便是聖人也追趕不上,可此時他早已力竭,別說飛了,就連起身之力也寥寥無幾。

“太上,你來了。”

漁人嗬嗬一笑,轉身朝著太上拱了拱手,然而片刻後眉頭微皺,隻見從東海中探出一隻手,穩穩抓住混天正要往海裏拖去。

“這年頭膽大的人倒也不少。”

低笑一聲,隔著百多丈,元始手指輕彈,東海上掀起軒然大波,那個隱於海水中的老者身體瞬間裂成無數截,嘴角猶自泛著苦笑。

“通風,你這又是何苦來哉。”

混天君聖慘笑一聲,看了眼死於浪潮間的那個玄天巔峰的強者,眸中湧出惱怒和不甘,深吸口氣,強擠出最後一絲道力,硬生生拍著翅膀,迎著海風向南飛去。

“是他。”

垂天道上,周繼君目光落向海麵上那顆蒼老的頭顱,微微一怔,目光移開,看向酒肆旁滿臉陰冷的通風,心中既是驚歎又是僥幸。那個想要將混天君聖拖入海中者不是別人,正是東海新君敖天手下第一強者柳毅,也是東海宗的祖師爺。可他居然不惜一死相救混天,那便隻有一個可能,他柳毅是七大君聖的人,七大君聖中常年布局東勝神州的便是通風,柳毅的真正身份也就浮出了水麵,通風麾下的唐傳奇輪回強者,甚至還有可能是輪回強者中的第一人。

隻為搏那一絲救走混天的希望,便將布置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棋子犧牲,棄東海大局於不顧,這通風雖為英豪梟雄,可也不失義氣中人。目光掠過通風,落向東海上空展翅高飛的大鵬,也不知為何,周繼君心底忽地生出一個念頭,卻是希望這混天君聖能飛得越遠越好,最好能逃出生天不要落入聖人手中。

可轉眼間,周繼君心頭一陣失落,那絲希望瞬間化為烏有。

高飛於海風間的金翅大鵬鳥身形陡然一滯,細細看去,卻是一條銀絲從它頭顱正中穿過,海風呼嘯,大浪起伏,金翅膀大鵬淒鳴一聲,搖搖欲墜,它的身體漸漸變得沉重而又僵硬,努力拍動翅膀,卻再無法騰起半寸。又是一陣罡風襲來,神情恍惚的大鵬鳥再支撐不住,一頭栽進大海,可憐他混天君聖一世英豪,往日縱橫天地穹宇,今日卻將葬身魚腹。

長安城中,雪又開始下了,人來人往,塵世的紛繁熱鬧之外,卻是一片緘默。

“穹天出手,我必殺之。”

漆黑的山崖上,裙袂翻飛,太上也不去看一眼身旁麵容陰沉的元始,收回拂塵開口道。

爾後回望向熱鬧又安靜著的長安垂天道,頓了頓,又道。

“還剩一個月零九天,若有誰再敢動手,如平天,亦如混天。”

沉默,袁洪、楊戩、後羿、洛繼傷不約而同的沉默了起來,遙遙望向飄浮於東海中,那隻隨著海風大浪向南顛簸而去的大鵬鳥,目光複雜。

“吾兄為大鵬,一嘯傲九天,垂天道前戰聖人,不獵天下誓不歸”

酒肆前,通風君聖哈哈大笑,卻笑得雙目通紅,淚流滿麵,大手拍向酒壇,嗡嗡作響,一飲伴一歌。

誰道英豪梟雄冷血無情,那年結義積雷山上,七人共飲樽中烈酒,相約同主天下,然歲月流逝,先折平天又損混天,齊天叛道而陷入西方聖人彀中,當年馳騁天地的七大君聖,如今僅餘半數,一世英豪遇上聖人卻隻能落得風流之名。

“此酒名為獵聖,誰人敢與我共飲。”

酒壇重重地拍落在地,那個從來都藏於幕後的低調男人橫眉掃過垂天道上的巨頭,大聲喝道。

“獵聖,好名字。”

一襲白袍教主大步走到酒肆前,取得瓦片乘著酒水,一飲而盡。

轉眼後,又是兩人走到酒肆邊,一前一後,卻是楊戩和袁洪。

君子棋社大門敞開,在通風複雜的目光中,銀發男子赤足走來,盛起一捧酒,灌入口中。

“吾等雖為敵,可天下大敵卻為聖人,欲獵天下先獵聖人。”

擦了擦手,周繼君緩緩道,通風默然,袁洪緘默,洛繼傷若有所思。

垂天道上巨頭會,雖互有仇怨,可無論在一個多月後的長安城,還是在往後無數年裏的天地穹宇中,真正的大敵卻並非彼此,而是高高在上的聖人們。

長安皇宮中,穿著灰布衣的道人撇了撇胡子,暗歎了口氣,爾後一把抓住唐皇李靖邁入地府通道。

一葉扁舟悠悠蕩蕩地飄行在蒼茫無際的大海上,風暴從遠處席卷而來,在海中央聚成一條長至天雲的水龍,鮮紅的海水翻滾起伏,此時別說尋常海族,便是百丈樓船遇上亦會粉身碎骨,然而那條小舟卻安安穩穩地飄浮在水龍眼處,隨著水龍緩緩前行。

扭曲蜿蜒的水龍外,碎屍顛簸,斷骨橫旋,卻是大戰之後的景象,此時的南海之地,兩方平分,卻是南海龍宮和那個百年前神秘出現的紅發大王。率領無數異族奇人前來,二話不說,就強占南海諸島,那紅發妖王稱得上是南海第一凶殘之輩,南海龍王連派使臣前來議和,卻被他連斬九使,讓性情溫和的南海龍王勃然大怒,盡起兵馬前來討伐,這場仗足足打了百年之久,紅發妖王手下死傷慘重,可他卻似乎一點兒都不在乎,往往一場大戰後全軍覆沒,他卻兀自坐於海中小舟上飲酒,南海龍族雖有強者,可無一人是他敵手,怒目而視卻不敢上前。

“大賢好雅興,眾生死絕都不皺下眉頭。”

清朗的聲音順著海風飄來,斜躺在小舟上的少年眉頭微蹙,拉開遮住麵龐的鬥笠,回頭瞧去,就見一高冠素衣的男子踏浪而來,滿臉興致勃勃。

“敢問這位大賢,此處可是北冥?”

“北冥?”

目光逡巡在那男子身上,眸中四瞳微微一縮,紅發少年搖了搖頭哂笑著道。

“什麽北冥南冥,我可沒聽說過,我隻知道這裏是四大部洲之南,南瞻部洲之尾。”

“四大部洲?”

來人眸中浮起幾分喜色,緩緩點頭道。

“是了,在我故鄉的傳說中,北冥再往北便是四大部洲了,不知這位大賢高姓大名。”

“我叫周古。”

小獵風斜睨了眼那男子,嘴角揚起,滿臉邪氣凜然。

“你又是誰,聽你的口氣似乎並非本地人,閣下來我南海所為何事。”

“巧了,大賢的姓卻是在下的名,在下並非此方人,所來的地方大賢定然未曾聽過,在下來此卻是為了尋一機緣。”

“機緣?哼,這世間若真有那麽多機緣,整天到處亂跑找尋就行,哪還用得著苦苦修行。所謂機緣,自然是殺出的機緣,不殺何以成機緣。”

周古冷哼一聲,不屑地說道,爾後懶洋洋地抱著雙臂躺下,心中卻暗暗提防。

這個不知從哪冒出的男人很強,甚至要比阿君還強上幾分,可偏偏又看不出他是什麽來頭。

“機緣命數,大賢怎可不信來了,來了,大賢請看,那不就是機緣。”

周古蹙起眉頭順著男子手指的方向望去,目光落到順著水波飄來的金翅大鳥身上,沒來由的心頭一動,血脈深處湧上幾分說不明道不清的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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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好久還是讓這個人出場吧,故事又要變長了)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