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到)

——————————

“咳咳咳”

趙公明的身體似乎很不好,這一點上,倒和雨落時節咳個不止的周繼君有那麽幾分相像。

曆經滄桑落魄的人,哪個沒有那麽點病患,隻不過平日裏被隱藏在他們絕世修為下,每每情懷到來時方才發作,垂天道上最神秘的強者輕咳嗽著,看向周繼君開口道。

“雲霄的情我已替她還了,從此以後她便不再欠你什麽。”

“自然,謝過趙兄了。”

周繼君拱了拱手,目光掠過重傷倒地的洛繼傷,神色淡漠,甚至還有些寂寥。垂天道上,長安城中,每一個敢覬覦聖人之局的強者都值得周繼君敬上一樽烈酒,洛繼傷亦如此,隻可惜,聖人局雖大,可卻也容不下那麽多參局之人,謀者越多,局勢越混亂,垂天道上巨頭勾心鬥角,長安城中強者相互廝殺,皆因如此。

“洛兄,好走。”

良久,周繼君拱了拱手,神色清冷,隱於袍袖中的銀劍飛出,化作白虹劈斬向洛繼傷。

一劍落下,洛繼傷的肉身化作齏粉,心神顫抖著飄出,懸浮在半空,卻也不遁逃,似乎在靜靜地等待著什麽。劍尖直對那顆金光黯淡的心神,卻踟躇著沒有斬落、這一劍斬落,從此以後世間再無皇天教主,若就此放過,心神輪回轉世,過個二三十年,或許還能出現個洛繼傷,隻是不知他還記不記得百多年的前塵往事。

就在周繼君猶豫之際,道旁那間藥齋大門敞開,童男童女緩步走出,朝向周繼君遙遙拱手喝道。

“老爺傳書,還請公子放過此人。”

聞言,周繼君眉頭一挑,心中微微古怪。地仙的勢力在那西牛賀州,和皇天教毫無瓜葛,那鎮元子為何如此關心洛繼傷,即便他想要相救,之前就該出麵,為何等到洛繼傷隻餘心神方才喝止自己。是了,他鎮元子非但是地仙之祖,他還有另一個身份,幽冥地府中的帝王此中定有陰謀。

局勢已經夠混亂了,如今垂天道上又有一家勢力出麵,清風明月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們背後那個和陸壓為友與祝融相識的老牌強者,周繼君沒見過鎮元子出手,可此等人物已無需再用戰績證明自己了。

心意流轉,周繼君麵色不變,手中的長劍卻突然斬下,卻是再無半點遲疑欲將洛繼傷徹底斬殺,魂飛魄散。

一條青灰色的人影飄過長街,身形如鬼魅,連周繼君也無法看清身影,伸手抄起那顆心神,爾後飛奔而去。周繼君眸光發寒,揮袍召來雲座,正欲追趕上去,就聽清風傳音入密,和他徐徐說道著什麽。腳步一頓,聽得清風那番話,周繼君麵色陰晴不定,良久方才冷笑著道。

“這麽說來,你家老爺認為君某不如他。”

“非是不如,隻不過多一個人,則多一分力,公子最後關頭能放過皇天教主,想來也是念著這點。”

說完,清風淡淡一笑,朝向周繼君拱了拱手,攜著明月回轉藥齋。

“玄道啊玄道,你這真君子道意來得可真不是時候。”

體內穹宇中,詭道蛇人陰陰一笑,冷眼望向麵色不變的玄道蛇人,另一邊,武道蛇人亦滿臉怒容。

“道兄差矣,道主自有主張,豈是我玄道能主宰得了的。”

玄道蛇人開口道,麵上卻浮起莫名的笑意,它執掌真君子道意,君子所謀,在於天下,眼見道主越來越向真君子道意靠攏,它也是滿心歡喜。

“哼,此子不殺,終成禍患。”

武道蛇人冷哼道,和詭道互視一眼,同時升騰起各自的君子道意,聚成大龍,欲要壓下玄道一頭。

可君子道意已然定下,便是詭武兩道合力,頂多隻能和玄道分庭抗禮,無法動搖半分。

垂天道上,周繼君負手而立,遙望向長安城內城,麵色流轉不定。就這樣放走洛繼傷,或許還真有點後悔,可正如清風和他所言那般,不久之後,外輪回強者降臨天地穹宇,穹天亞聖者數不勝數,或許還會有聖人。天地穹宇、四大部洲若無能和他們匹敵的強者,終會淪陷。可是

目光逡巡於遠處的皇宮,周繼君神色愈發冷冽,甚至有些陰沉。

楊戩殺不得,洛繼傷殺不得,千十七殺不得,那聖人更是殺不得了。山海輪回有六名聖人,天地穹宇隻有五名,本就偏於弱勢,如若再少幾人,那還有什麽懸念可言,不久後的那場大戰,必敗無疑。可聖人不死,大盜不止,周繼君若斷了斬聖的念頭,君子道意的根本也為之動搖,道途就此終止,再無任何祈盼。

體內穹宇中,三道蛇人鬧哄哄一團,周繼君心生煩躁,重重抖落袍袖,怒哼一聲。

“咦,居然分三道而立根本。”

趙公明目光落向道意此起彼伏的周繼君,麵色依舊清冷,卻也忍不住輕咦了聲。

周繼君曾得教誨於孔宣,又幾番以詭道謀鬥陸壓,對那兩位絕世強者也算了解頗多,卻對眼前的男子知之甚少,見他正打量向自己,心中一動,遂朝向趙公明拱了拱手,開口道。

“不知趙兄有何見教。”

抿了口酒,趙公明目光低沉,淡漠的麵龐上浮起一抹紅暈,沉吟著開口道。

“修煉到高處,道意分立,大多會把持不住,或是踟躇於數道,或是偏向一道,可卻忘記了修煉之初,那顆堅毅的道心。”

聞言,周繼君麵色一正,心中隱約悟出了什麽。

“道意再多,卻也隻有一顆道心,道心何往,便是你前路所在,有何必去想那麽多。”

說著,趙公明翻身騎上虎背,將酒壺掛於虎耳,回轉向他的客棧。趙公明駕臨長安,落府垂天道,甚少有所動作,可每每出場總在那最關鍵的時候。他來長安,與其說謀那聖人之局,更像是在等候著什麽,擺下一間客棧,終日醉飲樓閣上,看著長安城裏的爭鬥,看著閣上明花綻放,靜靜地等待著。

他的道心,又指向哪呢。

嘴角泛起莫名的笑意,周繼君深吸口氣,收回目光,緩步向棋社走去。

天吾山自有碧華和月羅刹他們料理,周繼君沒了後顧之憂,亦不想去招惹依依那個精靈古怪的女徒,獨坐長安棋社,閑來落子觀棋,也能修養道意,等待五六日後那場水陸大會。

至於困擾他的那個問題,既然道心早已定下,他的路途也已走了大半,又怎會輕易改變。

他日再遇上阻於前途的踏腳石,周繼君再不會猶豫,當斬則斬,古來賢君雖網開一麵,周繼君合當效仿,可如今局勢尚未到真君子道意行天下之際,即便網開一麵,也隻對那些毫無威脅可言的對手。

真君子道意占五,詭武占二三,卻聯手合力,聚成一團,與真君子道意分庭抗禮著。

是夜,一個消息從“天涯閣”傳出,仿佛插上翅膀般,一夜間傳遍四大部洲,天地群雄無不震動。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