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煙翻滾開,那兩條雪白的身影俱是倒飛了出去,血漬飄灑在半空,如梅花般綻放、凋零,透著淒慘的氣息。兩人同時摔落在地上,臉色慘白,而三道蛇人和紫龍也是奄奄然地飛回,消失在空氣中。

周繼君如此驚天一擊,卻是換得了個兩敗俱傷的下場。眼中閃過決然之色,周繼君強撐身體站起來,踉蹌著看向對麵也是搖搖欲墜的千十七,就在這時,雷鳴暴雨般的馬蹄聲從街角傳來,皇宮方向,一股強大的氣息將他籠罩。

“賊子在此!”

無數鐵騎湧入來福長街,將這條形如廢墟的長街擠得逼仄不堪,領頭的赫然是剛剛的城衛大將,而另外一些駕著駿馬的武者則是劉府和明家的護衛。看到那個將劉少伯和明朝打成廢人的白衣少年一臉頹然,當先的兩名武師心道立功的機會就在眼前,拍馬而上,手持砍刀如閃電般撲到周繼君麵前。

少年低喘著垂首而立,那身白衣上染滿了灰色的塵埃和暗紅的血跡,他的手臂微微顫抖,卻是立竭不能為續。拍馬來到他麵前的兩個武者見狀眼中閃過興奮,砍刀揮起,旋起一陣刀光籠罩向全身僵硬得不能動彈的少年,眼見那個少年即將被自己的刀光碾成血末。忽地,那兩名武師隻見少年微微抬頭,那赤紅的眸子裏湧起怒意和狠辣,竟然不閃不避鑽進刀光之中。

血光飛濺,兩把砍刀重重劈進周繼君後背,血肉間一片模糊,可那兩名武者卻是一臉難以置信,隨後轟然墜落馬下。抬起頭,周繼君咬著下唇站直身體,雙手捏著兩塊血肉,正是剛剛以傷換命從那兩名武者腹中撕扯下來的。

白衣少年將血肉丟在地上,搓了搓手,那團血漬非但未消減,反而蔓延看來,整個人看上去就仿佛從血海中走出的妖魔,恐怖猙獰。

將他包圍的武者騎士們看著一身鮮血冷眼環視全場的少年,不住懸拉著嘶鳴的駿馬,遲遲沒有人敢上前。

為首的城衛大將眼中閃過驚怒,揮舞著手中的斬馬刀怒吼道,“他已是強弩之末了,爾等還不速去將他擒下!”

微微踟躕,劉明兩家為首的武者頭領互視一眼,大手一揮,率領身後的武者壓著馬步向周繼君逼去。而城衛大將則領著身後的鐵騎分成兩路,如潮水般湧向白衣少年。這個少年雖然此時看似力氣用盡,但憑他擊敗明朝,又將劉府的火馬陣破去的威勢,所有人都不敢掉以輕心。

“無量壽佛!”

沙摩尼大步邁出,一臉肅然地高喧佛號走到周繼君身旁,擔憂地看了他一眼,臉上閃過紅暈,對著那武將喊道,“女皇所下的特赦令難道形同虛設嗎,你又憑何抓人?”

不等武將開口,一個陰測測地身影遊蕩在長街上。

“傻摩尼,你也不看看他是和誰一起來的,官官勾結的道理你不懂嗎?”

沙摩尼臉上閃過一絲喜色,扭頭向那個慢悠悠走過來的男子,綠蓑衣寬鬥笠。

月羅刹嘿嘿笑著看向望著默然不語的周繼君,眼中閃過一絲歉意。

“那個什麽叫十七郎的怎麽可能傷的了我,嘿嘿,我剛想現身你們就打起來了。這個,小君君,你不會生我氣吧。”訕笑兩聲,月羅刹轉眼望向如潮的鐵流,眼中暴綻出殺意,“憑你們也想動我兄弟?”

話音落下,一股威不可擋先天精氣從他身上湧出,掀起地上的碎石亂木如颶風般橫掃而去。駿馬的嘶鳴聲此起彼伏,無數武者從馬上摔落下去,長街再次陷入漫漫塵埃之中。

待到塵埃消盡,在看場中,沙摩尼、月羅刹和那君公子早已不見蹤影。

“君公子今日之役,足以讓他聲名鵲起名動京華嗬,對了,他之前還戰敗了明朝那個不成器的家夥。”看了眼那些麵色蒼白茫然的武者們,左遊生冷冷說著,“多幾個這樣的對手,數日後的天下第一武道大會才不至於太寂寞。”

“當然不會寂寞了。”千寧臣揉著他細長飛挺眉毛,這個動作很像周繼君,“京城中明裏暗裏的青年武者們,實力可以擠進升龍榜前十的足有二十來個,雖然實力各有差距,但誰都有一搏之力嗬。”

眼中的光芒閃爍,不知在想什麽的洛繼傷忽然開口問道,“以你看,那君公子可以排多少?”

“前五之數。”

“那吾等呢。”

“亦是如此。”

三人默然不語,各想各的心思,就在這時,身前突然想起一個蒼老的聲音。

“鸞鳳公主,十七皇子,可否隨老朽回宮了?”

千寧臣三人眼中閃過驚駭,猛地抬頭,望向那個突然出現卻不曾驚擾他們的老者。隻見他身材高大,炎炎烈日下竟然穿著長長的黑袍,寬大的鬥帽將他的麵龐遮住,看不清麵容,隻能隱約瞥見卷曲的銀絲。

能同時避開他們的心神洞察出現在這裏,又用這種語氣和千十七說話的,除了那皇宮深處修行了不知多少年的尊者老怪物,還有何人。

千若兮咬著下唇,看向遠方,絕美的麵容上婉轉著複雜的神情不知在想什麽。而千十七則直直地看著那老者,聲音僵硬卻無比堅定。

“武道,大會,我去。”

老者似乎沒有半點驚訝,伸手撫摸著下巴上銀灰色的胡須沉吟著,良久開口道,“你若不懼這千刀萬剮的割心之痛,大可向女皇陳稟,老夫也不會從中阻撓,不過……你若是染上殺戮,這後果……”

沒再說下去,老者淡淡看了眼周圍的三大公子,眼神灰若墟盡,千寧臣等人心頭不由得一緊,眼睛下意識眨了下。待到他們睜開眼睛時,就見一道黑光射向皇宮,這尊者境界的老人已然攜著千若兮和千十七歸入皇宮。

“武尊天品?”左遊生眼中閃過怒意。

“或者是武尊大圓滿,無限接近通天之境嗬。”洛繼傷淡淡道,目光卻追著那個美豔絕倫的身影,久久未有收回。

“道途漫漫,即便尊者又如何?十年後,兩位若還是在尊者境界下那便不配與我千寧臣齊名了。”擁有傾國傾城容顏的黃衣男子輕笑著說道,隨後轉身走去,“兩位公子,五日後的武道大會再見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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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中,昏暗不見天日。

佝僂著身子的老人看著漸漸消散的檀香,許久,長歎一口氣。

“鬥法嗬,在這七州流浪了這麽久,竟是好多年未嚐見到過了。風雲起兮君歸來……君公子、十七郎、千寧臣、月羅刹、洛繼傷、左遊生、沙摩尼、虛柯……你們這些風華絕代即便放在七州之外也毫不失色的少年郎,有誰會是的那顆薪火……”

“京城上空,武尊們都蠢蠢欲動了,是忌憚那雖然弱小但足以威脅到他們的道法嗎?這是大勢,即便將那些少年一一滅殺也改變不了的大勢。”

東來客喃喃自語著,就在這時,刺眼光線照射到他蒼老渾濁的眸子上,隨後一個盛著餿菜剩飯的木盆被扔了進來。

顫抖著身子,東來客掙紮著爬向那個木盆,可他的雙腳雙臂卻被牆頭的鐵鏈緊緊鎖著,於是,他隻能趴在地上,努力往前探著頭,像豬狗一樣將臉埋進那隻散發著酸臭的飯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