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玄奘師徒四人吃飽喝足,帶著黑風大王積攢了三十多年的財寶大搖大擺的走下山。彼鄰的山頭上,周繼君遙遙望去,神色複雜,半晌莫名的一笑。

“西牛妖王皆欲食唐僧肉,卻不知是引狼入室。有趣有趣,等你黑風山之事傳出去,也不曉得會讓多少妖王目瞪口呆。”

青年人穿著黑色大氅,努了努嘴,卻沒開口。

“武曲,你可知道其餘星主們現在何處?”

轉眼看向身前的青年,周繼君開口問道。十二星主皆隱於西牛賀州,被準提那隻看不見的大手一攪,到如今連周繼君難以掌握他們化身為何。

武曲星主皺眉思索,半晌搖了搖頭。

“回稟公子,武曲隻在三十年前見過紫微一眼,他說要去西方做大妖,之後再沒得到他的消息。”

聽得武曲的話,周繼君忽地想起一事。天吾山的星主命屬十二主星,得星辰道意,可並非名至實歸的星主,當初紫微帝君麾下的星主們才是得星命者,星辰不隕,他們的心神也永不會被蒙蔽,隻有取而代之才能成就真正的星主。三十年前,紫微帝君以及他麾下的破軍、天機星主皆亡,星命轉換,天吾山中的紫微、破軍、天機三方星主獲得星命,按常理推論,他們應當還留著進入西牛賀州前的記憶才是。

心意一動,周繼君運轉鬥數,君子三道意升騰而出,臨天垂地,散布向諸天星辰。諸天十四星,中天太陰太陽始終昏暗,而在南北鬥之列卻有三顆星辰閃爍出炫目的光華,迎合向君子三道意。

北鬥第一是為紫微,北鬥第七是為破軍,南鬥第四是為天機。

周繼君閉上雙目,心念射出,順著那三星道意向西牛深處飛去。

半晌,周繼君淡淡一笑,中規中矩的破軍星主且不論,離天機和紫微所化身的妖王倒讓他著實吃了一驚。收回君子鬥數,周繼君看向一旁發著愣的武曲星主,猶豫了起來。這武曲星主之所以能想起前塵往事,卻因先前麵臨生死存亡,眼下危機消弭,過上一陣定會有沉陷於西遊輪回,直到紫微麾下武曲星主身死。

“武曲,你且繼續當你的黑風大王,投奔積雷山牛魔王麾下,聽候我調令。”r/>

秋去冬來,轉眼又是五年過去,唐玄奘一行不急不緩悠悠而行,看似遊山玩水,可所到之地雞犬不寧,大小妖王無不奔走逃散。當年黑風山被劫一事傳出後,西牛妖王尚無人相信,可到後來,越來越多貪圖唐僧肉的大妖小妖被洗劫一空,連洞府都沒了,要麽投奔積雷山,要麽投靠玉華洲九靈元聖,仍留在西行路上的,要麽是獨來獨往、一人吃飽全家不愁的妖怪,要麽是那些自持實力雄厚不信邪的妖王。

正因如此,牛魔王和九靈元聖漸漸坐大,皆屯兵數十萬,坐擁大洲東西兩方,遙相望尋。自古以來帝王者不容側榻,不成勢尚罷,一旦起了勢,即便自己無爭雄之心,可也經不住手下人的唆使。五年來,兩方妖王巨頭間雖無大的戰事,可火拚卻屢屢發生,真論起妖王的實力,九靈元聖手下的妖王要比積雷山的高出一籌,可牛魔王有移天君聖相助,再者修為實力日益深厚,倒也不見有多吃虧。

兩方妖王聲名鵲起,連西牛之外的其餘三洲修煉者都有所耳聞,雖不知西牛部洲究竟發生何事,可總覺有些古怪。西遊三十五年,唐玄奘四人尚未走完三分之一的路程,西牛戰火已燃。

“聰聰,今天正好是中秋,你去翠雲山下帖,請鐵扇母子來我平頂山作客。”

平頂國王宮後苑中,周繼君穿著永不會變的白衣,坐在回廊口看著囉囉精裝模作樣的指點少年練武。一晃五年過去,或許是身處輪回,周繼君並不覺得時間走得有多快,閑來打坐修煉,也和彼鄰的妖王們串串門,唐玄奘四人行蹤不定,偏偏又到處惹事,妖王們見而驅劈,周繼君也難以再渾水摸魚對他們下手。且不談這師徒“四人”的修為,便是那個暗中護行的女菩薩就讓周繼君有些頭疼,想要取出記載西遊結局的玉碟,還得等他們走到積雷山再說。

“大王,你是不是對那位鐵扇公主有意思?隔天岔五的找人家。”

聰聰精一臉無奈,忿忿地說道,想到那個總喜歡捉弄它的紅孩兒,聰聰精實在不想再跑這一趟。

子,有神仙來找你。”

就在這時,金角大王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神情有些古怪。

“金角,大清晨的,你慌個什麽勁?”

聰聰精臉一擺,不悅的瞪了眼金角大王,卻是拿它當撒氣,被聰聰精這麽一瞪,金角大王也不敢多說,恭恭敬敬的垂首站在一旁,不時打量著聰聰精的臉色。

自從聰聰精和囉囉精積雷山一戰後,名聲漸起,又經一眾吃飽了沒事幹的妖王推波助瀾,到如今也算是大名鼎鼎。而金銀二妖更是親身體會過囉囉精的厲害,平日裏恭敬有加,不時向兩頭小妖討教些功法戰技,被通天境界還沒到聰聰一陣忽悠,聽得雲裏霧裏,卻更覺高深莫測。

捏指掐算,周繼君微微皺眉,揮手令王馬少年下去歇息,問向金角大王道。

“究竟何事,你且慢慢道來。”

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聰聰精,見它臉色稍緩,金角大王暗舒了口氣方才道。

“那神仙自稱是大王的故人,說天宮即將舉辦蟠桃大會,受玉帝之托請大王前去赴宴。”

話音落下,聰聰精和囉囉精滿臉喜色,嘰嘰喳喳的討論個不停,而周繼君眉頭皺得更沉了,半晌苦笑一聲道。

“你去請他進來。”

周繼君雖兩番大鬧天宮,大多數故人都死於君子劍下,除了玉帝、後土、華心外,也就剩下那一個了,偏偏又是周繼君極不想見到的。

不多時,穿著碧藍流雲道袍的老人緩步走來,他的真實年紀並非不是老,卻被那一身若隱若現的氣質渲染得古樸老成,可一見到周繼君,祥和的氣質立馬蕩然無存。

“君公子,可曾記得貧道。”

道人深深看向周繼君,話音方落,身形便消失在宮苑內,再出現時已來到周繼君身前,手臂繞成圓,二話不說,攜著近百星的道力轟向周繼君。

一星之力足以毀去座尋常的洲地,近百星之力若真毫無顧忌的施展開,別說平頂國地界,便是大半個西牛賀州亦會山崩地裂,到那時生靈塗炭,百姓流離失所卻非周繼君所願見到的。

“玄都,在離恨天上呆了幾年,《道德經》都丟下了嗎?”

周繼君冷哼一聲,拔地而起,袍袖卷成圓,迎上玄都這一擊,硬生生將數十星道力約束在方圓之地。君子劍從袍袖中飛出,三道聚以九數,流轉成圓,重重敲擊在玄都頭頂。

當年周繼君被囚於離恨天上,施以詭計詐得玄都相救,周繼君逃出生天,而玄都則陷入離恨天上。脫困之後,玄都苦修《道德經》近百載,又得太上靈丹妙藥,百年不到,便已踏足穹天上品,今次玄都受命玉皇,前來邀請周繼君赴宴,自恃修為,想要以力強壓周繼君,報得當年之恥。

孰料今日再見,卻還是落得被他強壓一頭的下場。

君子劍落下,聖人太上之徒玄都法師滾落在地,惹得一旁的聰聰囉囉嗤笑不已。

“大圓滿境界?”

滿臉羞紅的抬起頭,玄都法師緊握雙拳,怔怔地看向周繼君,不甘地開口問道。

“還有一點,不過殺你足矣。”

周繼君輕笑著道,也不去管神色複雜的玄都,負手望向天穹,心中思索起此次玉帝召開蟠桃大會的用意。

水陸大會至今已有三十餘載,周繼君閑逛西牛賀洲,看似逍遙自在,可他的修行一日未曾落下。花了三十餘年時間,將當初半圓滿的意境修煉到如今無比接近大圓滿,即便修為仍在穹天中品,可麵對穹天上品的強者他也絲毫不懼。

隻差最後一絲機緣突破大圓滿,便能成就真正的君無敵。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