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的時候,日子從水盆裏過去;吃飯的時候,日子從飯碗裏過去;默默時,便從凝然的雙眼前過去。這時間怎麽去的如此匆匆啊!

在精英幼兒園,穆玲開始了她新的工作生活,雖然,精英上貴族學校,但學生們是貴族,教師可不是,所以穆玲和他們相處得很愉快,才來了一天,她已經知道白表年輕、漂亮的教導主任已經是一個上高中男孩的媽,教研室的張老師頭頂那頭烏黑油亮的頭發是假發;李秘書祖輩是地主——他們沒有架子,更不會擺臉色給信賴的她看,互相揭短稀鬆平常,並樂在其中……穆玲在經曆過出版社最鉤心鬥角的戰爭和虛偽後,簡直把這裏當做人間天堂,因此,她暗自下定決心要努力工作,開心的生活,整天笑眯眯,沒什麽架子,不講究威嚴的校長溫伯瑞是個貨真價實的、血統高的世襲貴族。還真讓人意外。

穆玲教小2班,今天教研組下班後要聚餐。

“穆老師,快點,要出發了。”熱心腸,愛湊熱鬧的張老師在樓下叫她。

“就來了。”穆玲收拾好東西,往樓下走,走著走著,在2樓和三樓的緩層,有一個小小的身影蜷縮在拐角。

圓圓的臉蛋,可愛精致的公主頭,漂亮的格子裙,穆快速地搜索著,“餘寶儀?”她們班的小公主。

真的是她。她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怯弱地望著新來的老師。通過今天的了解,穆玲發現她是個沉靜,害羞內向,甚至有點不和群的4周歲女孩。穆玲靠近她蹲下。“寶儀為什麽沒回家呢?”她輕輕地擦掉她眼角的眼淚,拉她的手把她帶起來。“家裏人沒來接寶儀嗎?”

“張嫂沒來。”她小聲地説。

“爸爸呢?”

“爸爸忙。”稚嫩的童聲中透著不和年齡的無奈和冷落。不負責任的家長,在她記憶,不論父親再忙,每天放學都會接她匯價。

“穆玲,快下來,出發了。”蔣晶也是小班組的老師。

望一眼她小小單薄的身子,穆玲把頭探出窗外,“抱歉,你們先去吧。我先送寶儀回家,再去找你們。”她不忍放她不管。車子啟動後,她轉身抱起小小的身子往外走,起初寶儀不願意地扭動身子,但走著走著,她竟然在她懷裏睡著了。

穆玲打了個電話給校長,問清楚餘家的地址後,安穩地將小公主送回家,傭人張嫂無比歉意。她兒子病了。穆玲環顧餘家氣派的屋子,覺得很冷清,房子越大,住在裏麵的人就越覺得空虛、寂寞。她一個大人尚感覺如此淒涼,何況一個小孩子呢?

送寶儀回去湖,穆玲馬上趕去會餐的地方,大家玩得很盡興,於是又去了KTV唱歌,折騰到半夜,穆玲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家。

曹睿已經睡了。簡單洗漱後,她輕手輕腳地躺到她那邊,盯著他的背影,這會兒她卻睡不著了。這幾天他早出晚歸的,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麽,回來後就坐字靠窗子的沙發上發呆,那憂鬱的神情吸引著她想走進他的世界。

曹睿翻了個身,見她作賊似的閉上眼,他無聲地笑了笑。安心地閉上眼。也正濃,璀璨的星星們神秘地眨著眼。

“你什麽時候有空?”一早起來,曹睿便問、在廚房做早餐的穆玲。

“周六要做家訪,周日應該能休息。”穆玲順手倒了杯牛奶。“你有什麽事情嗎?”基本上他們的外交政策是本著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的。他這麽問一定有事。

“我想請你去見我大哥。”

“恩?”穆玲把東西弄妥後,坐下來吃早餐,“為什麽要見你大哥?”難道他想讓她把情況通知他大哥一下,讓他想辦法把他弄回身體裏?“沒問題。”這個忙,她願意幫,“這幾天,你都在做什麽?”她覺得直接問去哪了,太幹涉別人**,但,她忍不住好奇想知道。

“去醫院了。”他收拾整齊,看來又要出門了。

“哦。”她沒反應過來。

“去看看我的身體爛沒爛掉。”他打趣地説。“別忘了周日的事情。”他穿過門出去了。

也真是難為他了。誰遇到這麽荒謬的事情不傷心啊!

日子又過了兩天,由於張嫂兒子病重,需要看護,所以穆玲承擔下來送寶儀回家的任務,幾次去餘家都沒能見到男主人的身影。聽張嫂説,寶儀是單親家庭的孩子,爸爸是知名的服裝設計師,工作繁忙,世界各地四跑,一方麵,穆玲對拋下寶儀不管不顧的爸爸沒什麽好印象,另一方麵她更加疼惜這個逐漸信賴她的小女孩。

這天是個餓特別的日子,送寶儀回家後,穆玲硬著頭皮去了趟阿姨家,因為今天是照例發工資的日子。按理説,她可以把生活費匯給他們,但按情來水哦,姨媽把5歲的她養的,恩重如山。不管姨媽他們怎樣,她始終心存感激。自從5年前,姨媽染上賭癮,對她的苛求更是變本加厲了,所以,雖然在同一個城市裏住著,沒什麽特殊的事情,穆玲是不願意來這兒的。

一進門就看見阿姨正像教訓兒子一樣咒罵生性老實的姨夫。

“姨媽,姨父,最近身體怎麽樣?”她扯出一個微笑,放下帶來的水果,補品。

“還好,還好。”姨父不好意思地躲到裏屋。

“還死不了,死丫頭,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人家張家小開怎麽你了?你不但自命清高,還羞辱人家。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什麽樣兒,像張哈麻這樣的條件,你打著燈籠也難找啊。俊清那個死丫頭不懂事,自己都養活不了。我們不指望你指望誰啊?”姨媽這下可下逮到機會了,連珠炮似的説個盡興。“張家有錢有勢,你要嫁過去那還不是吃香的,喝辣的?人長的醜怎麽了?這年頭財大氣粗,有錢有勢比什麽都重要,好看的小白臉有什麽用?你爸——”姨父在裏屋使勁地咳嗽兩聲,姨媽忙轉開話題。“多可惜啊。到手的鴨子飛了。張哈麻都要結婚了,後悔去吧你!見穆玲仍舊沒什麽後悔的意思地笑著,姨媽又問:“你出版社的工作怎麽樣了?長工資了嗎?你都幹了四年了。”

“我辭職了。”

“辭職了?現在社會什麽也不多,就是閑人多。那麽好的工作上哪找啊。”其實她才不擔心她的工作呢,她心疼的是沒那2000塊錢。

“阿姨不用擔心,我又找了個老師的工作,這是這個月的生活費。”穆玲恭敬地遞上錢。實際上她才上班,工資還沒發呐,這是她自己的積蓄。

淩淑芬一見錢眼睛就亮了。一數別以前多了1000。她更是高興得合不籠嘴,連開口問她做的怎麽樣?辛苦嗎?都懶得問了。“你也知道,我們把你拉巴大也不容易,你姨父下崗多少年了,我也沒正式的工作,全靠你,我做什麽也都是為了你好。”望著姨媽翻臉比翻數的速度還快的態度,穆玲真是覺得哭笑不得。“張婆又給你介紹了個對象,開加油站的,雖然沒張哈麻有錢,配你也綽綽有餘了。”

“姨媽,我——”

“我這都是為你好!”一句話堵住穆玲未出口的反抗,姨媽介紹的對象,她真不敢期待。

隔天早上穆玲一起來,曹睿竟然還躺在**,這讓她覺得很奇怪。

“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我上班要遲到了。”她手上拿著今天要穿的套裝。

曹睿雙手枕在頭下,悠閑地蹺著二郎腿。

“我要換衣服。”

“換就換唄。”他一點也沒有要回避的意思。

“你要在這看我換衣服?”

“你的身材有看頭嗎?”他輕蔑地看看她的身體。

“那你就出去啊。”他這個人臉皮可真夠厚的。

“你就換唄,我本來就躺在這啊。”他一副看熱鬧的表情。

“你看著我。我怎麽換?”被他一氣,穆玲急了。“你出去!”

“出去我也能看見!”

是啊,他怎麽忘了他不是人了呢?反正橫豎都被他看光,她也舊沒必要扭捏造作了。有了這層認知,穆玲好不顧忌的褪下樣式保守的睡衣,拿起裙子還沒穿呢,曹睿低咒一聲旋出房間。

“白癡!我説你就信啊。”穆玲知道自己虧大了。“你今天怎麽這麽閑呢?怎麽沒去醫院陪你的身體呢?”

“今天做全身檢查。”他口氣有些急躁。“你還磨蹭什麽呢?公車快開了。”穆玲一衝出房子,曹睿馬上飄進浴室,今天他怎麽特別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