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後,福星等已急馳出五百餘裏,來到一處大城。探問之下,竟然已過了安徽,到了江蘇“銅山”。

在玉鳳公主建議下,找到城外官設驛站,站上蒙古官兵武士,一聽是玉鳳公主與駙馬駕到,哪裏還敢怠慢?

五人在最好的房間裏,接受最佳招待。不過,五人對送來的酒席都動得很少,他們生吃著水怪腦,愈吃愈覺味美,福星好心棒了一盆去喂龍駒,誰知馬王龍兒隻嗅了嗅,便自走開,一點不感興趣,但對黃豆泡老酒,卻嚼得十分起勁。

福星掃興回去,說給玉鳳她們聽,大家都笑得打跌,玉鳳脆聲道:“哎啊!我的爺,馬兒吃素嘛!你可真寶貝它啊!”

福星苦笑一聲,望著剩下的一大堆,靈機陡起,便命秋月要來兩壇老酒,將怪腦泡入,用油紙封起,笑道:“這兩壇帶進宮去,送給老嶽丈,必定是上佳禮品,不過要想個好聽名兒才成!”

玉竹不懂,問為什麽?福星笑道:“你不覺得吃起來不但清香而甜,食後精神也振奮不少嗎?這東西必能滋陰補陽,提神醒腦,老丈人最需要啦!”

玉鳳公主也覺出異樣,特地將桌上剩的切一小片,放入酒杯,用銀筷攪動一會,等腦化了,隻見酒色乳白,散放清香,淺嚐一口,辣味減去,甜味增加,果然十分適口。

她不由大笑如鈴,道:“算你聰明,歪打正著!你嚐嚐,和瓊漿玉液差不多嘛!”

福星飲了半杯,擊掌大笑道:“好,好,就叫‘瓊漿玉液酒’吧!”

玉竹見狀,也叫秋月、夏荷將桌上吃剩的一大盤倒入銀壺,於是你一杯、我一杯,將一大壺喝個幹淨,大家不由都有了六分醉意。

第一個有反應的是福星,他吃的怪腦特多,酒也喝得最多。起初隻覺一股熱力衝下丹田,越“關元”入“玉柱”,初時還以為是酒作怪,運功收了幾次,不但未見其消,反見其長,脹得厲害。

他心中大呼不妙,細心尋思,突憶起往昔所讀古籍中載有一怪,名叫“萬載寒蚿”,六頭九身,生性**,精通玄功變化,能變美女,專吸修道人元陽。這八爪水怪生在淡水,極可能是章魚與寒蚿雜配所生,目前雖未能幻化,誤打誤中被自己殺了,但稟性卻在腦內,如今吃了這許多,哪能不生**思奇想?

想到這,轉睛一瞧,“乖乖,不得了!”玉鳳公主等四人也個個美目含光,嬌顏泛紅,正癡癡望向他呢!

福星暗叫“罷了!”當下便道:“看來今夜走不成了,大家先去睡一會吧!”

臥室就在隔壁,四女一聽,紛紛起身,擁著他走了進去,秋月、夏荷癡癡笑著,替他寬衣解帶,扶他上床。

玉鳳公主也自動寬衣跟進,秋、夏兩人亦自動脫個精光,癡笑著守在一邊。

玉竹身上有青虛石所化陰精,功力已強,尚能自製,她猜知毛病所在,便去內外關上門窗,熄去燈火,獨自坐在外間,強自克製住欲想,留神戒備。

此時室內已開始大戰,陣陣春潮呻吟聲不斷擴散,良久之後,玉鳳公主力竭不支,又換秋月上陣。

秋月早已目眩神迷,欲念如濤,哪堪玉杵一擊?不到頓飯光景,便哀哀呻吟著,暈上了三十三重天。

夏荷接棍上陣,無奈她是頭一遭遇上駙馬爺被**所催,有些迷糊,竟不管三七二十一,上來便大殺大砍,猛進疾出,隻把個夏荷頂撞得“哎、哎”慘叫,“哼”不幾聲,竟已痛暈過去。

玉鳳公主大浪之後,頭腦心誌已然清醒,休息片刻,精神稍稍恢複,見狀,忙又把福星接過去,勉力應戰,一邊傳音,呼喚玉竹快去接手。

玉竹也有些按捺不住,便強忍著找了“天機丸”,拍醒秋月、夏荷,喂她們服藥。傳音叮嚀,室外警戒,待二女出去,這才又喂了玉鳳公主一粒,接過福星少主來與她纏戰。

這一戰,玉竹使盡全身解數,直鬥了兩個更次,方將福星的火氣消去,雙雙同時一泄如注,達到至美至善之境。

玉鳳公主在旁瞧著,對玉竹戰力、耐力與技術大是佩服,私心中不但刮目相視,也深覺提拔她為三夫人實在有理。

風平浪靜之後,福星才想起剛才的鹵莽衝動,心中大是懊惱,探手撫摸著玉鳳麵頰,歉然道:“鳳兒,真對不起!哥哥一時失策,害大家都受苦了!”

玉鳳公主愛戀的咬他手指,笑道:“哥哥快別這麽想,妹子身上雖有些損耗,心裏可樂得很。倒是夏荷初次**,創傷較重,但以後哥哥對她溫柔些也就行了!”

適才福星不自覺收了四女元陰,精神已旺盛得很,正思如何補過,卻陡然聽得“啾啾”鬼聲,猜知是排教遣出之惡鬼,已然沿途尋至。

他豪性陡發,挺身而起,一邊著衣,一邊道:“你倆快些起來,看我捉鬼…………”

說著閉目四麵一望,便陡然搖散頭發,口中喃喃念誦咒語,右手虛空畫出四道符,咬破中指,吸了一口鮮血,“噗”的噴將上去,虛空中忽起四道火光,如電一閃,穿破窗紙而去。

玉鳳、玉竹穿好衣衫,尤其玉竹從不知少爺會這一招,不由看得呆住。

福星一等符光射出,口中低叱一聲:“定!”人如飛鶴,推開窗門飛去。

玉鳳拉了玉竹,雙雙跟蹤飛出。三裏外一片幽林內,四符火光閃閃,正貼在四個披頭散發的黑影胸前,而福星正站在他們前麵。

四黑影張牙舞爪,不停厲吼掙紮,卻難移動分毫,隻見福星雙目如電,神光射出尺餘,清聲叱道:“爾等聽著,若再胡亂掙動,本座符法一催,立將爾等神形俱滅。…………”

那四鬼聲轉嗚咽,音調淒慘,垂手不敢再動。福星又道:“我知你等受排教禁製,身不由己,這次也是受命追蹤。本座了解因果,想替你等破去禁製,送歸地府,再轉輪回,爾等可願意嗎?”

四鬼“嗚嗚”而鳴,卻發不出話,隻是不住點頭,表示願意。福星也點頭,腳踏七星北鬥,繞到四鬼背後,又虛畫數道靈符,並以舌尖鮮血噴出。隻見霞光一齊閃現,前後符光頓時化為烏有,四鬼身上立時升起一片焦黑煙氣。

那四鬼之影也跟著淡了許多,一同拜倒在地,嗚咽細聲道:“多謝大師救助,小的受製近百年,今始得脫,來生結草,必有一報!”

福星轉到一旁,含笑溫言道:“但存善念於心,何必報之於我?本座好人做到底,送你等速去地府如何?”

四鬼連連叩頭,不住稱謝。福星又畫一符,噴出心血。符光一閃,罩住四鬼,立即消失無蹤。

玉鳳公主已懂得行法之苦,忙上前挽住他,關心問道:“哥哥連施三法,損失陽火鮮血不少,可覺得累嗎?”

福星清笑,挺胸道:“多謝娘子關心,哥哥我壯得很!”

玉竹也上前挽住右臂,嬌聲稱讚道:“少爺本領真大,這一套妹子從未見過,何時練的?”

玉鳳公主脆笑道:“哥哥是座寶礦,你末發現的還多著呢!”

說笑中連袂飛回,見秋月、夏荷還在凝神端坐,瞪著眼顯出警戒神情,不由均感她兩人之忠。尤其福星見夏荷麵色蒼白,精神委靡,知道適才受創又失元陰,甚是不忍,便道:“今夜真是走不成了!大家受我之累,都有損失,各自運功補充一下。夏荷你來,我為你治一治吧!”

夏荷既驚且喜,望向玉鳳公主,玉鳳笑道:“還不快謝謝駙馬爺,瞧我怎的?”

夏荷這才轉向福星施禮。福星挽住她,走去另一房間,伸手便要替她寬衣。

夏荷哪敢接受?堅持要為駙馬服務,伺候他先上了床,才自動解衣偎上去。

這次福星先施出溫柔手段,引**潮欲火,待溪水漲滿,方始順水行舟,緩緩駕駛,直把夏荷引升到最高之點,全身毛孔大開,排出雜質,並開啟甘泉宮,放出元陰。福星也算準時機,射出元陽與之交融,行和合之**,替她洗毛伐髓,增益受損功力。

這一夜,夏荷可算先苦後甜,因禍得福,反而是眾多女侍中,第一個接受駙馬真陽之人,不僅功力因而超越同儕,後來還替福星生了個女兒呢!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且說次日清晨,天尚未明,福星五人已收拾停當,準備啟程了。對那兩壇“瓊漿玉液酒”,福星本要打破毀去,但玉鳳公主卻覺得獻於父皇母後,不僅投其所好,也是物盡其用。隻要告誡飲之適量,必不致再出差錯。

福星隻好聽從,找了兩個大皮袋裝了,搭在龍兒鞍後,便一同帶了上京。

這一天五人縱馬疾行,傍晚已過山東地界,途中隻小息兩次,各半個時辰,放龍駒吃草,五人也小食幹糧。當晚抵達清河縣驛站,用過晚餐,福星怕累壞五龍駒,不但又喂之天機丸,還特別為之拍打,舒活筋骨。

酉時各自趺坐運功一刻,戌初便又登程。

此刻已是秋末,北起涼風漸厲,夜間路上已無行人車馬。五龍駒少了障礙,一字排開,齊頭並進,馳聘如貼地飛行,非但快速,而且五人在馬上,觀景談笑,倒是悠閑得很。

正行間,玉竹抬頭仰望月影,忽發現月影下有一黑影,盤空飛舞,映月的一麵,雪白如銀,上麵還像有個人影,不由大奇,叫道:“少爺你瞧!空中是什麽東西?好像還有人呢!”

眾人聞之,一齊仰頭,也都瞧見。不過其中以福星目光最亮,看得仔細,也奇怪道:“好大的白鶴!看來頗有道行,上麵果然坐了兩人…………”

玉鳳公主脆聲笑道:“哥哥還記得嗎?當年在昆侖山,咱們也瞧見過一隻白鶴,打聽之下,乃山中一對仙侶所養。訪尋甚久,偏未得其門而入,引為憾事。這一鶴兩人,難道是他們嗎?”

福星不以為然,道:“我想不大可能,那仙侶久絕紅塵,當年連咱們都不願接見,而今怎麽在這人口稠密之處遨遊?此舉不但驚世駭俗,也妨礙他們清修嘛!”

秋月想起在沙門聽來的故事,忍不住插言道:“也許他們想修積善功呢!不入世間,哪有善事可做?”

玉竹不勝羨慕,道:“跨鶴而遊於白雲天地間,多自在啊!”

玉鳳公主脆笑調侃她道:“你本有此機會,偏要貪戀紅塵,難斷情絲,怪得誰來?”

玉竹一愣,旋道:“小妹此生,跟定了大姊和少爺,若叫我一個人去,才不稀罕呢!”

夏荷一向不愛表示個人意見,但自被“幸”合體,不僅玄功大進,個性也活潑多了,這時也道:“三夫人說得對,俗雲:高處不勝寒。一個人冷冷清清,便是能活上千年萬年,有啥意思?“

空中白鶴本來飛得極高,這時也瞧見下麵五駒快得出奇,引動了好奇之念,竟兜著圈子愈飛愈低。這時似聽見夏荷的話,陡然有一陣清脆童音,由上麵傳來,道:“秋蟬哪識春花豔!丫頭見識淺陋,懂得什麽?”

這幾句話,聲音雖輕脆如童子,語氣卻老氣橫秋,有叱責夏荷之意。

福星、玉鳳頗驚對方玄功高妙,但平白無端受人教訓,心中卻有不甘。尤其玉鳳公主,今生身在皇室,受盡尊榮,哪能任人搶白教訓?

因此便也以千裏傳音之法,脆聲笑道:“人各有誌,不可強也!人各有命,亦難改變。閣下嘯傲九天,自以為高高在上,卻不知也是因禽成事,有啥稀奇?”

鶴上之人,微有“噫”聲,其音雖微,玉鳳與福星運功之下,已聽出是另一女聲。那原先發話的一個,“哈哈”一笑,道:“好個狂妄丫頭!小爺若不教訓教訓你,當真不知天高地厚…………”

話聲中,人如彈丸,忽自鶴背撲下,疾如狂風迅雷般,往五人頭上罩落。

同時鶴背上又傳出清脆女聲,急喊道:“小弟不可頑皮…………”

語聲未落,白鶴雙翼一收,如箭射下,背上接著騰起一道纖影,向先落那人追來。

福星見狀,暗以傳音急命五駒止步。五龍駒霎時一同駐步,四女一時未防,頓時被摜拋出去。

所幸四女玄功均成,一離馬背,動念間玄功已發,不約而同施展出芥子步法。別人不知,卻隻見四女前掠了三丈,便一同落在地上。

福星見狀,暗叫一聲,也一同跟蹤並出,與四女不差先後,站成一排。

空中撲下之人,本算準馬行速度,預投到前方六丈之處,預備淩空下擊。哪料到五駒說止便止,馬上五人雖然迎前三丈,仍差了三丈距離。

當時又由於降速太快,發現已然來不及改勢攻擊,隻好施個身法,落向地麵,攔在路中,立時顯出一頭梳朝天辮、一身紅衣的童子。

而另一個隨後想要救人攔阻的,這時也已落下,隻慢半步,落地後對這結果也甚意外,不由麵露驚奇敬佩之色,望向五人。

這一連串動作,寫來羅嗦,實際隻是電光石火之一瞬,雙方目光一接,不由都是一愣,心頭也都震驚暗讚:“好個美貌的人兒!”

也因而產生了一種惺惺相惜之心。

福星本不願與人衝突,這時雙拳一抱,拱手笑道:“兩位仙府明珠,玄功通神,區區李福星佩服得很,方才內人玉鳳公主言詞冒犯,尚祈海涵,但不知兩位上仙道號如何稱呼?”

那如同紅孩兒一般幼童,“噫”了一聲,戟指著李福星,道:“你果是金陵小怪物李福星嗎?怎麽長得這高?聽說你一直未出過天衣坊,怎會突然來此?玉鳳公主何時嫁給你的?那我姊…………”

他話如連珠炮,響個不停,叫人無法插口。但說到這裏,旁邊少女陡地推他一下,搶白喝止道:“胡說什麽?”

接著又目閃異色的打量著麵前一男四女,清聲道:“閣下當真是金陵天衣坊少坊主?尊夫人乃當今大內玉鳳公主嗎?”

玉鳳公主蘭心慧質,聽了幼童半句話,已然料出端倪,聽了少女之詞,便即上前脆語笑答:“小妹正是宮中玉鳳,姊姊尊姓芳名,可肯見示?若蒙不棄,與小妹結個手帕之交如何?”

她這一走動,體態威儀自然顯現,那少女深深望著她,忽然輕歎一聲,道:“公主威儀果然不凡!小妹昆侖白玉仙,他是小弟白玉傑,家母與令師曾有過往,也算方外之交!”

玉鳳公主上前握住她的柔荑,脆笑如鈴,道:“令堂大人尊號可是上清下塵嗎?當年小妹身有絕症,曾聽家師說過,令尊令堂已列散仙之位,若得相救,必有生機。隻可惜令尊令堂仙蹤難覓,隻好作罷,想不到今晚得見令姊弟,實在太意外了!”

白玉仙聞言,目現疑色,握住玉鳳公主脈門,要加斷診。玉鳳又接著道:“多謝姊姊關心,妹子之病已為拙夫醫好,這也是我倆匆匆成婚之因。姊姊與令弟星夜遠遊,有急事嗎?”

白玉仙心情似不甚佳,微搖螓首,並未開口,一旁白玉傑卻連珠炮般說:“我與姊姊下山遊曆,修積善功,也曾去過天山見過你那老師父。她還說我們若是有空,不妨入宮找你。我想宮裏一定很好玩,便一路來了,隻是路上常在各地停留,到今天還沒到呢!若是聽我的話,不早…………”

白玉仙側頭望他一眼,玉傑對這姊姊似乎有些懼怕,便即住口。白玉仙淡淡一笑道:“早也好,晚也好,現在不是見著了嗎?”

玉鳳公主脆笑道:“現在遇上也不算晚。小妹與拙夫正要回宮,姊姊和小弟一同前往,豈不正好?”

白玉傑拍手連叫:“好哇!好哇!”

白玉仙卻道:“公主星夜急趕夜路,必有急事,咱們怎好打擾?還是過幾天再說…………”

玉鳳公主已猜知她的心事,忙道:“姊姊猜想不錯,小妹前日還在金陵,因接急旨,說宮內有多人得病,群醫束手,這才連夜趕回,一探究竟。姊姊久受令尊令堂薰染,醫術必然高明,小妹鬥膽,請姊姊隨同入宮,一伸援手如何?”

接著,不待她開口,又轉身招來玉竹介紹道:“她名玉竹,乃拙夫第三位妻子,另有兩位,一名金鳳,一名玉璿,不日也將啟程上京,姊姊若不嫌舍間人多,自小妹以下,必然歡迎姊姊與大家見麵相聚!”

這番話說得有些沒頭沒腦,也有些莫名其妙,但聽在白玉仙耳朵裏,卻起了很大作用。

她忽然瞄了福星一眼,笑顏上臉,道:“宮中既有急事,依小妹主意,公主何妨與小妹同駕鶴兒先去,一探究竟。小弟隨駙馬一路,至多兩個時辰也可以趕到,那時大家再研擬處方,豈不更好!”

白玉傑似乎對五龍駒甚有興趣,首先拍手讚好。玉鳳公主當然樂意,便轉對福星道:“妹子與玉仙姊先去,哥哥以為如何?”

福星拱拱手,笑道:“多謝白仙子鼎力協助,令弟就交於區區,請放心吧!”

白玉仙嫣然而笑,明眸之中更有異色,口中卻道:“駙馬爺別如此稱呼,小妹擔當不起。小弟頑皮得緊,千萬別太順他!”

白玉傑呶嘴催道:“別羅嗦啦!趕快走吧!你不是常說救人如救火嗎?”

白玉仙卻仍然叮嚀道:“記住姊姊說的,別太頑皮,要聽駙馬的話…………”

白玉傑揮揮手,吹聲口哨,白鶴展翅飛來。白玉仙拉住玉鳳公主手臂,一同掠飛五丈,正好落在白鶴背上。

那白鶴雙翅展開,足有兩丈四、五,微一煽動,已然破空直上,往前飛去。

福星也揮手招來五龍駒,指著玉鳳公主坐騎,道:“它叫鈴兒,玉傑弟藉它代步可好?”

哪知白玉傑卻指馬王龍兒,道:“我要騎這匹大的…………”

福星尚未表示意見,他已掠身撲向馬王。龍兒“希聿聿”嘶叫著,閃電般竄前十丈,以白玉傑身手,竟然撲了個空。

他微微一愣,自覺很沒麵子,正要追下,福星卻道:“這五龍駒均已通靈,所謂好馬不侍二主,不配雙鞍。玉傑弟要騎,且待我和它商量一下!”

他招手喚馬王過來,溫言道:“玉傑弟乃散仙之後,隻是喜你神駿,暫借一騎,將來一定有你好處,何須這般燥烈?”

龍兒用赤紅雙睛,望望白玉傑,這才點點了頭。福星笑道:“好啦!請上去吧!”

白玉傑歡呼一聲,躍立鞍上。福星也一同上馬,五龍駒排成橫列,一齊向前奔去。

白玉傑初騎這般快馬,樂得連聲歡呼,不住在鞍上玩弄花樣,一會倒立,一會翻跟鬥,就是不肯坐好。

福星、玉竹等人見他生相俊美,玄功高絕,所玩的姿式雖有些怪異,卻都柔軟優美得很,不由鼓掌為他助興。

所有花俏玩過了,他忽然又提出一個怪題目,道:“聽說你有個綽號叫小怪物,怎的現在一點看不出來?不過功夫似乎不錯,咱們倆下去比一比,看哪個跑得快,好不好?”

福星哪還有這興致,笑著搖搖頭,道:“看你適才身法,一定很厲害,我認輸就是!”

白玉傑“嗤”之以鼻,道:“這麽沒種,沒比就認輸啦!我姊姊還說你很行呢!”

福星奇道:“令姊與我剛剛才見過麵,怎能斷定?…………”

白玉傑聳著鼻子道:“我們到西安天衣坊去買綢布,她看了一幅山水刺繡,就著了迷似的,逼著問是誰繡的,誰畫的?知道是你,就斷定你行啦!其實我瞧,像山不是山,像雲又非雲,有什麽好?真是!”

眾人都被他認真樣兒逗笑了,玉竹忽發童心,笑道:“我家少爺不肯比,我和你比比如何?”

白玉傑“咯咯”大笑,道:“好哇!好哇!不過比輸了可不許賴皮,不許哭!”

玉竹笑道:“又無賭注,有什麽好賴皮的?我不是小孩子!哪會哭?”

白玉傑頑皮一笑,道:“誰說沒有賭注?那有什麽好玩?”

他上下打量著玉竹,見她腰帶上懸一柄紫金小刀,便道:“你若輸了,別的我也不要,把小刀送給我吧!”

玉竹笑道:“你輸了呢?”

白玉傑搔搔頭,不信道:“會嗎?”

玉竹又道:“沒有一萬,總有萬一吧?萬一你輸了怎辦?”

白玉傑摸摸身上,苦笑道:“我身上沒有東西,…………這麽好了,萬一我輸,把我老姊送給你當丫頭吧!”

眾人大笑,玉竹卻道:“別說你姊姊不願意,我也當不起啊!”

白玉傑雙眼望著福星,慧黠一笑,道:“你是代夫出征是吧?萬一贏了,叫我老姊當丫頭她不會肯,若叫她做你老公的老婆,她一定願意。好,就這麽辦!我要是輸,就把老姊給你老公做老婆吧!”

這話又泄露許多秘密。玉竹本是玲瓏心肝,早已和公主一般,瞧穿白玉仙心意,聞言連忙應道:“好,一言為定!”

福星忙道:“胡鬧!哪有這般賭輸贏的?你姊姊又不是你的財產,怎會任你亂安排!”

白玉傑白他一眼,道:“我家的事,何用你管!再說少爺我打從娘胎裏就開始進補練功,十一年未曾間斷,會輸嗎?笑話!”

玉竹笑道:“不會輸最好,不過總得比一比才知道是吧!咱們以前麵的城樓為目標,各去取樓中一物回來。東西不拘大小,先回來者為嬴,你覺得如何?”

白玉傑望向正前方,果見筆直的一條官道盡頭,在十裏外現出一座城牆門樓。此時天雖未亮,城門已然大開,門樓上站著四五個武士,正在向這邊張望。便道:“好吧!就以門樓為目標吧!不過所取的東西,要先規定一下。城上有幾個武士,都戴了帽子,咱們就各取一頂回來如何?”

玉竹也站上馬鞍,笑應道:“好,你喊一、二、三,一齊起步!”

白玉傑望望她,喊道:“一、二、三!”

“三”字出口,人已如出弦之箭,向空射去。

玉竹自然不甘示弱,站立馬背之時,玄功便已提散全身,一層淡紫光霞,在夜色中特別明顯。聞得號令,便施展芥子步法,跨步向前走去。

馬王龍兒在白玉傑飛掠之際,突然鼻中噴氣,頸上尺餘鬃毛,忽然根根直立而起,四蹄的白色長毛也同時張開,龐大的身軀陡地低俯,亦向前加快一倍速度。

福星見狀,知它是不服白玉傑比它更快,試圖一拚,但看它形狀,這一路奔馳下來,精力消耗過多,亦無多大意義,便忙傳音喝止,道:“他是向玉竹三夫人挑戰比試,與你何幹?快快停下看熱鬧吧!”

龍兒此時已向前衝出數丈,聞聲卻甚聽話,緩緩收住勢子,等四馬趕成並排,才在福星示意下,一齊改為小跑,緩緩向前移動。

秋月、夏荷眼睛雪亮,看出玉竹貼地而走,竟然腳不占地,纖影在紫光籠罩下,舉止像平常走路一般,舒雅優美,速度卻比白玉傑快得許多。

白玉傑身似彈丸,一彈飛掠二十丈,再彈、三彈已近城樓。但目光掠處,玉竹已經悄由門樓上轉身,素手中揮舞著一頂軍帽,正迎麵向回走呢!

他一急,口發清嘯,拚耗真元,加快速度,似一紅球旋風,登上樓門,由正在驚慌四顧的士兵頭上抓下一頂帽來,返身射向回程。

回程他隻落地一次,但停在馬王龍兒鞍上之時,玉竹卻早已跨馬前迎,玉手煽著帽子,乘涼兒呢!

他大覺喪氣,一張小臉脹得通紅,福星朗笑道:“傑弟小小年紀,輕功飛行已這般了得,當真叫人佩服!內子取巧,貼地而行,省下距離,自然似快了一線。若采用同樣身法,鹿死誰手,就很難說了!”

這一解說,白玉傑好過許多,也找著台階,笑道:“大哥這話確有見地,小弟吃虧在太好賣弄。不過無論怎的,輸了就是輸了,小弟一定不賴皮!”

接著又向玉竹拱拱手,脆聲笑道:“三嫂看來大不了幾歲,不意玄功這般了得,小弟心服口服!想起爹、娘、老姊的話,實在汗顏!”

玉竹見他陡然謙和有禮起來,不由嬌聲笑道:“傑弟過獎了!三嫂這點本事,都是夫君少主傳授,難登大雅之堂,因一時被你逗起玩心,才陪你作耍,傑弟不可認真!”

白玉傑正色道:“君子無信不立。輸贏已定,我老姊送給你們家了。她若不肯,小弟將以身代,為仆為奴。她若是肯,你老公方麵可得由三嫂負責!”

福星、玉竹聞言,不由都是一愣,細細一想,這小家夥年紀雖輕,心眼又多又活,言行舉止,像是頑童一無所忌,但演變下來,卻像做好的陷阱一般,等著人自動跳落,果真如此,若是不走正道,太可怕了。

福星心念電轉,朗笑道:“我看傑弟對令姊尚有幾分懼怕,哪能拿令姊終身開這玩笑?萬一令姊翻臉,大家都落不是。以為兄想,這事千萬不可再提,若是傑弟心中難安,就找個與小刀相類的玩物,送予她吧!”

白玉傑小臉一繃,瞪眼道:“這話大哥怎不早說?現在才講,不太遲嗎?”

這話頂得福星隻有苦笑,一時竟答不上話。皆因他初時雖不讚成,卻不想讓他輸的。在兩下定約之時,一方麵覺得他太張狂,想殺殺他的銳氣威風,再方麵對玉竹是否能贏,也無把握。

萬一玉竹玄功比他強點,最後關頭稍一出言指點,叫玉竹稍慢一慢,落個平分秋色局麵也甚容易,所以才沒認真推敲賭約是否公平、是否可行?

哪料起步之後,白玉傑又一意賣弄,而玉竹玄功成就也高出福星想像,令他驚喜,等玉竹閃身回落馬上,再想阻止示慢,已然來不及了。

這些話都是福星心中的盤算,哪能說給玉傑聽?

玉竹見少爺被人堵了嘴,有些尷尬,心中頗惱,覺得這小鬼實在不識好歹,便道:“這事現在爭論檢討都是空話,等見了令姊之後,看她的意思再說不遲!”

白玉傑這才展顏一笑,道:“正是如此!不過剛才小弟之言,說了算數,往後就看三嫂你了!”

說笑間,五騎已馳到城門口。守門的一名軍官迎上前,行個軍禮,洪聲報名道:“小人禦前帶刀侍衛曾禮賢,參見駙馬爺!聖上玉旨傳令,命小人引領駙馬爺即刻入宮!”

原來玉鳳公主與白玉仙早到了一個時辰,也先見過皇上,請了玉旨,已遣人迎出來,故而未等天亮,城門已然打開。

福星拱拱手,道聲:“有勞!”

曾禮賢轉身跑進城門,跨上一馬當先馳去。馬王龍兒當先進城,列守兩旁的軍士紛紛俯身恭迎。白玉傑這時悄悄一晃身,躍到福星馬鞍之後,道:“大哥,咱們換換坐騎,走在前麵怪別扭的!”

福星輕聲道:“好!”人已移在龍兒鞍上。白玉傑為之一愕,回頭望望玉竹,打個手勢,兩人同時把手一揚,手中帽兒輕巧巧落在兩名士兵的槍尖之上。

五駒緩步向前,在黎明之前的黑暗中一路急行。隻見兩旁屋宇高大,樓房嵯峨,街兩邊許多大門樓都懸了風燈,燈下還有人帶刀巡守,走了近半個時辰,還未到宮門。

福星等有些不耐,催馬加快,白玉傑已先問道:“皇宮何在?怎麽還沒到哇!”

曾禮賢指指正前方一片燈火通明處,應道:“那裏便是!”

他話聲才落,五龍駒已卷起一陣疾風,越前“飛”去,他拚命打馬追趕,卻哪裏追得上?

五龍駒霎時馳過一片極大廣場,到達宮門之前。

宮門也已大開,門前亦有十二名侍衛守著,最外一人望見五騎,心中驚疑,卻仍躬身道:“禦前禁軍統帶周逢春,參見駙馬爺!請!”

說著側身入門,躍上一馬,又向前跑去。

宮門內場地廣寬,玉階拱橋處處,朱牆黃瓦的大殿更是極多。周逢春繞過正中一殿一河,在一拱形圓門處下馬,躬身向門裏稟報,道:“稟紮合公公,駙馬駕到!”

秋月、夏荷搶先下馬,秋月傳音對福星道:“由此便是內宮,不能馳馬,爺請改乘轎子吧!”

福星與玉竹、白玉傑下騎,拱門內走出一身材高大清瘦、黃麵無須大漢,身穿滾邊黃袍,頭載一冠,右手執一馬尾拂塵,望了福星一眼,叩頭細聲道:“奴才紮合,叩請駙馬金安!”

福星清聲道:“公公請起!”

紮合三叩首,起來又對玉竹長揖跪安,細聲道:“奴才叩請三夫人玉安!”

玉竹有些驚喜,忙道:“公公請勿多禮!!”

紮合又對秋月、夏荷拱拱手,問聲:“姑娘安好!”

這才轉身讓路,細聲道:“恭請駙馬與三夫人登轎…………”

福星見門內果然放著兩乘軟轎,前後各有垂首低頭的四名少壯太監,便道:“大家走走好了。秋月把東西拿下來,放在轎子上吧!夏荷去安置五龍駒,得好好為它們舒散一下!”

二女躬身應是。八名轎夫不待吩咐,已出來接拿鞍後行囊,兩壇子酒。福星趁機傳音吩咐龍兒,乖乖隨夏荷安排。

紮合公公也不多言,等一切行李安排妥當,躬身道:“駙馬請隨奴才進宮!”

當先領頭向內走去。

白玉傑見紮合就是沒對他行禮,心中甚是不樂,但自從輸在玉竹手上,已不敢太囂張,這時搶先和福星並肩而行,悄聲道:“咱們此刻上哪兒去啊?”

玉竹落後一步,秋月則又隨在玉竹身後,半步之遙,適時道:“紮合公公乃賢淑娘娘的宮監總管,司職甚高,由他親來迎接駙馬,主子與令姊必在賢淑宮中!”

白玉傑又問道:“賢淑娘娘是誰?”

秋月低聲道:“是公主的生母親娘。少爺請不要大聲嚷嚷,宮廷禁苑有許多禁忌的!”

白玉傑張張口,又待說話,耳中卻聽福星以蚊語傳音,道:“天上神仙府,地下帝王家,都重規矩,傑弟看在小兄麵上,忍耐為尚!”

白玉傑不會這招,不由一愣,悄聲道:“大哥所用是千裏傳音嗎?你教教小弟好不好?”

福星又傳音笑道:“此乃傳音之一種,傑弟若在宮裏不淘氣,出宮之後,小兄就教給你!”

白玉傑大喜,悄聲道:“好,一言為定!咱們勾勾指頭!”

兩人當真左手勾右手,小指相扣,相視而笑。白玉傑安靜下來,不再問東問西。

紮合腳步甚速,在前領著,七轉八彎,也不知穿過多少宮殿,幾層回廊,終於到達一花木造景清雅院落。院中假山魚池應有盡有,大白鶴已在池邊,一腿獨立,將長脖子藏在羽翼下,一動不動,宛如假的一般。

紮合疾步走到大殿門口,跪地高聲稟道:“啟奏娘娘公主,駙馬駕到!”

哪知殿內卻傳出一陣洪亮雄壯聲音,大笑道:“快宣!”

殿中隨這聲音,又傳出清亮細聲:“聖上有旨,宣駙馬李福星晉見哪!”

眾人都是一愣,皆想不到皇上也在這裏。秋月上前一步,正想向福星說明禮節,殿門口人影一閃,玉鳳公主已換了一身宮裝,玉顏如花的出現在福星身邊,大方的握住他手,脆聲笑道:“妹子已向父皇與親娘稟明,父皇甚喜,哥哥不必拘禮,快進去吧!”

福星心中並無怯意,隻是未料到這麽快便見皇上老丈人而已。

他微微一笑,隨玉鳳公主並進,右手仍拉著白玉傑。玉竹落後一步,側隨玉鳳公主之左,秋月則更落後兩步。

殿中燈火通明之外,正中一寬大禦座兩側上方,還垂吊著金黃流蘇,流蘇中央則各有一顆夜明珠,更增了殿中光亮。

此刻禦座上坐著一位極為高大的老人,圓頭如鬥,方麵大耳,濃眉如劍,頷下落腮根根見肉,已顯花白,襯著那獅鼻海口、大環眼,果然威風凜凜,殺氣威儀甚重,正是大元可汗皇帝忽必烈。不過此時穿的卻是便裝,未著龍袍。

他禦座之旁站著一位美豔貴夫人,麵目有三分與玉鳳相似,這時正含笑向外凝視。而禦座下方,左、右各有幾椅,白玉仙便在右邊座位上,不過這時也已經站了起來。

福星大步上前,與玉鳳公主一同跪在地氈上行禮叩頭,清聲稟告道:“小婿金陵李福星,率義弟白玉傑、小妻玉竹,叩見父皇萬歲,娘娘千歲!”

忽必烈在他步入之時,環眼如鈴,一直瞪著他瞧,此時忽然大笑,道:“好好好,賢婿眾卿平身,快快坐下說話!”

福星再謝立起,在玉鳳公主示意下,移向右邊落坐。

玉鳳公主脆聲讓位道:“玉傑弟與令姊坐吧!父皇有旨,這裏隻敘家禮,大家都不必過分拘束!”

說著又示息玉竹坐在她下首,秋月卻退出去,指揮轎夫,將行囊送往後進玉鳳公主過去的寢宮。

皇上這時也拍拍禦座,讓賢淑娘娘坐在一邊,笑聲如雷般,道:“玉鳳與白姑娘駕鶴入宮,不但已將諸事稟知,同時也獻了駙馬所製靈藥,為孤家與愛卿增壽添福。瞧賢婿小小年紀,便有這般本事才情,實本朝之福也。哈!哈!”

福星瞧皇上與娘娘麵上,都見彩光,便知必是玉鳳公主為他們服過赤龍丹、天機丸,因此也才換得他們這般的信任與欣喜,聞聽此言,忙道:“聖上英明,明見萬裏。小婿雖有些薄技,一者年輕識淺,再者生性疏懶,隻怕難覆皇上期望…………”

皇上環眼注視著他,洪聲笑道:“賢婿不必謙虛過慮,孤家深通相人之術。以賢婿之貌,清貴有餘,威煞不顯,隻合優遊天下,難掌統帥大權,一生桃花遍地,豔福無邊,孤家怎會羈你立朝,做那大殺風景之事?”

福星不由暗暗心服,這皇上果然非等閑人,同時也暗鬆了一口氣,忙道:“多謝聖明…………”

下麵還未說出,但聽遠處鍾、鼓聲響,皇上起身笑道:“早朝已至,賢婿且留宮中稍息辛苦,宮中之事,鳳兒已知,你等和白姑娘商量著辦吧!”

說著大踏步往外走去。但到了殿口,又回身道:“明晚在太和殿舉行家宴,鳳兒與賢婿好好準備一下,可別讓你那些哥哥們笑話!”

眾人正要跪送,皇上已像一陣風,出殿而去,留下一句話來,卻是:“不必行這俗禮,快快救人要緊!”

賢淑妃對福星正應了那句俗話:“丈母娘看女婿,愈看愈中意!”但她善解人意,慈愛的拉拉福星的手,催他們先去休息,有事休息夠了再說。

玉鳳公主寢宮便在鄰院,相隔一牆,規模較小,但在一般外人看來,仍是大得驚人。

這裏所謂外人,包括福星、玉竹與白氏姊弟。前三人並無表示,隻有白玉傑童心猶在,心裏藏不住話,大呼小叫的跳上躍下,又跑去院中逗幾隻梅花鹿。

眾人任他玩耍,也不讓玉仙幹涉。大家在玉鳳公主的客廳裏坐下,品茶等候早膳,玉鳳這才把入宮經過,說予福星、玉竹知道:原來兩人駕鶴而來,鶴翔疾速,玉鳳又誠心不驚動人,便和玉仙商量,由高空認準地方,直直投降在賢淑妃宮內,果然未驚動外麵侍衛。

玉鳳公主玄功已成,靈智已複,稍加查驗,便知親娘獨自一人正在樓上寢宮安眠。

她拉了白玉仙登樓入室,取出一粒夜明珠,懸在宮燈之下,這才挑開紗帳,喚醒她娘。

賢淑妃多半是夜夜孤枕獨自眠,對這唯一女兒,可是懸念得緊;尤其近來一連串驚人消息,更讓她心中如有七、八個吊桶,時常裏七上八下,時喜時驚,定不下心神。

這時突然由夢中驚醒,瞧見枕邊坐的正是心肝寶貝,哪能鎮定!一把抓住玉鳳,雙淚已流,喃喃哽咽,道:“果然是鳳兒嗎?鳳兒果然是你…………”

玉鳳公主見親娘才不過三十歲出頭,已見憔悴老態,心中一痛,也不禁擁抱喊娘,激動好一陣,雙雙平靜下來,賢淑妃這才想起一大堆事,問道:“鳳兒,你怎麽回來的?一個人嗎?病真的全好了?那個小福星在哪裏?沒同你一齊進宮嗎?”

玉鳳公主被這一連串問題逗得破涕為笑,同時想起一旁的觀眾,脆聲道:“娘別急嘛!女兒先為您介紹神仙似的美人兒,她叫白玉仙,住在昆侖,就是她駕了白鶴,先送女兒來的!”

白玉仙趨前行個常禮,道:“民女白玉仙見過娘娘。娘娘可別信玉鳳姊姊的話,玉仙也是平常人,不過幼受家學,會些擊技,家中又養了一隻大白鶴,湊巧遇上玉鳳姊,蒙她不棄,一同入宮而已!”

賢淑妃揉揉眼下床,拉住白玉仙瞧了又瞧,心念電轉笑道:“白姑娘清麗出塵,真像仙子謫降人間呢!你能駕白鶴遨遊天下,和神仙不是一樣的嗎?鳳兒能有你這朋友,真是有福氣了!”

其實她的美,和玉鳳公主當真不相上下,美在飄逸出塵,若不食人間煙火之仙子。隻是雙眸略圓,不像玉鳳會有煞威,卻多了一份純淨天真。

隻是人都喜歡戴高帽子,白玉仙聽了這話,自然適耳順心,嬌聲笑道:“娘娘過獎!這話也說反了,是民女結交了鳳姊,多了福氣,才是真呢!”

玉鳳扶她娘坐下,脆笑道:“玉仙姊別客氣了!娘,宮裏到底發生何事,父皇下那急召?女兒連趕了兩夜兩天,您女婿現在還在路上呢!”

賢淑妃“哎啊”一聲,拖動叫人鈴繩,又說道:“快快傳令,叫人去接啊!幾天幾夜趕路,鐵打的也吃不消哇!”

值班的宮女疾步上來,見著妃子寢宮情形,先吃一驚,等定定神看清竟是公主,忙要叩頭行禮,玉鳳公主卻道:“速傳紮合公公來,娘娘與本宮有急事!”

不一會紮合上來,玉鳳即吩咐去迎駙馬,又說了人、馬特征,著速傳令,通知守城禁軍。

紮合去後,玉鳳公主定下心,才又問宮中之事。賢淑妃長歎一聲,道:“這個為娘隻是聽了傳言,西宮那邊有許多宮女、妃子,一夜之間,便像老了幾十年,禦醫查不出病因,無法醫治,所以擾得宮裏頭人人自危…………連皇上都煩得很!”

玉鳳公主大奇,望向白玉仙,她一時也猜不透,便道:“這種情況須得深入了解,小妹想還是等駙馬爺駕臨,去西宮實地察看之後,再定奪吧!”

玉鳳由懷中取出小玉瓶,倒出兩粒天機丸,道:“娘的精神不大好,女兒這兒有您女婿煉製的靈藥,娘先服用一粒,必能有大助益…………”

說著將另一粒遞給玉仙,又道:“玉仙姊是大行家,請品嚐鑒別一下,如何?”

白玉仙接去瞧瞧,藥丸大如黃豆,色微碧綠,拿在手裏,已聞得一股清香,細一辨別,奇而又喜道:“這藥合天下奇珍而成,雪蓮、**、千年參等等,不一而足,功能增功壯骨,強身益氣,珍貴得很呢!駙馬小小年紀,怎會搜集到這多珍貴之物?”

玉鳳公主甜甜一笑,把手中一粒喂入親娘口中,道:“那‘小怪物’古怪之處頗多,愚妹亦不大清楚,以後見麵,姊姊親自問問他吧!”

白玉仙玉顏突然泛紅,微微搖頭,欲言又止,玉鳳公主又道:“他這人真的很怪,姊姊對之千萬別太客氣。以這藥來說,雖然珍貴,他卻不太珍惜,家裏的丫頭、使女、侍衛人人有份,都服用過,姊姊嚐一嚐吧!”

白玉仙心中暗奇,便依言吞了,坐向一邊,瞑目運功催化。

玉鳳公主趁此空隙,拂了親娘睡穴,放倒**,運玄功為之催化,學著福星之法,拍打舒通血脈經絡。

白玉仙聽到聲響,偷眼一瞧,發覺玉鳳運功拍打之時,周身閃現桃色豔光,已近紫色。驚嚇之餘,原先存有的一些些自傲,不由褪盡,代之而起的竟是敬服與全心接納之意。

玉鳳公主一連為親娘全身拍打兩遍,直到藥力完全行開,彩色透出肌膚,方始停止,拂解開賢淑妃睡穴,笑問道:“娘你睡了一忽兒,現在感覺如何?”

賢淑妃伸伸腰腿,喜道:“女兒這藥真靈,為娘好像年輕了幾十年,全身活潑潑,輕鬆自在,舒服得很!”

玉鳳公主“嗤”聲脆笑,道:“娘今年才多大嘛!幾十年都減了去,難不成隻剩下三、五歲了?你照照鏡子,有這麽年輕嗎?”

賢淑妃也覺好笑,當真走到古銅鏡前一照之下,見鏡中人容光煥采、豔光四散,竟不輸當年初入宮時,不由愕然失色,疑在夢中。

玉鳳公主當然了解,走過去抱住她並肩入鏡,脆笑著道:“娘真的年輕了些,和女兒站在一起,真像姊妹一般呢!”

賢淑妃雙目蘊淚,暗捏自己一把,聲帶哽咽道:“娘不是做夢吧!鳳兒啊!你的絕疾,真是痊愈了吧?”

玉鳳公主正色應是,又道:“娘在這兒換換衣服,女兒去把父皇請來,他瞧見娘這模樣,一定喜歡得很!”

賢淑妃心中暗歎,卻不便言明宮中苦況,隻道:“三更半夜,去哪兒找去?…………”

玉鳳公主卻不理會,轉身對白玉仙道:“麻煩仙姊在這陪陪親娘,小妹去去就來!”

說著,未見作勢,兩人都隻覺她一邁步,豔光一閃,眼前已失去玉鳳蹤影。

白玉仙服藥之後,已知受益良多,此時心裏已有計較,便陪著賢淑妃閑話。看著她喚來宮女,更衣梳頭,才過半刻,便見窗外豔光又閃,玉鳳公主已扶著一位高大老者,出現在房間之中。

賢淑妃上前叩見,那老者正是皇上忽必烈,他被玉鳳公主在禦書房叫醒帶來,真覺如真似幻,瞧見賢淑妃麵目,吃了一驚,問道:“卿家果是賢淑…………”

玉鳳公主“嗤”聲笑道:“父皇多久未幸此宮?怎麽連鳳兒、親娘都不認得了?鳳兒病已痊愈,奉旨先歸,驚動父皇,父皇不生氣吧!”

皇上這才定下心神,捏捏賢淑妃麵頰,又提玉鳳素手,笑而又歎,道:“看來吾女果如天山神尼之言,因禍得福,汝母亦受濟助。可惜為父老邁多矣!宮中近來煩事如麻…………”

玉鳳公主脆笑道:“宮中變化,等駙馬來了,必可解決,不用煩心!父皇壽數才六十幾,怎算老邁?若想恢複龍馬精神,也是易事,隻不知父皇信得過女兒否?”

皇上大笑道:“父皇若連女兒也信不過,還能信誰?”

玉鳳公主由懷中掏出玉瓶,倒出一赤一碧兩粒藥丸,放在掌心,脆聲笑道:“這是您女婿煉的靈藥,父皇敢服用嗎?”

皇上二話不說,裏起來吞入口中。玉鳳公主拂他睡穴,叫親娘與白玉仙兩邊扶住,便為之運功拍穴。不多時藥力行開,皇上出了一身大汗,將體內雜質排泄出來,麵上亦顯光采。

賢淑妃這時親見女兒身手,雖不知深淺高低,卻因她雙掌不但運拍如電,掌上更是豔光閃閃,不由又是驚奇,又是高興。

不多會,玉鳳公主舒導已畢,又一掌拍醒皇上,含笑問他感覺。

皇上伸腿扭腰,自覺全身輕鬆,氣機活潑,不由開懷大笑,道:“好,好,好,好極了!”

玉鳳公主這時才介紹白玉仙,簡述經過。皇上聽了,高興之極,堅持要等候駙馬到來,要瞧瞧這小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