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福星稍損真元,並不要緊,他隻是一連收了四**氣,尚未完全吸收,忙了一上午,又用去過多真火,表麵上顯得麵色較白,陰氣重些而已。

這隻是一種暫時的、不太平衡的現象,但瞧在玉鳳眼裏,卻大大擔心。

她逼著福星躺下,放鬆穴道,讓她點了睡穴,助他入睡,再悄悄找出一顆赤龍丸,先以櫻口嚼碎,和以津液,渡他吞下。過了半晌,見他雖睡得香甜,摸摸身上,卻仍然過涼。

她想起火龍珠妙用,能迅速助長元陽,或對他大有幫助。便取出新得的一顆,在他周身穴道上滾轉一番,直到他"赤龍"抬頭,麵色轉為紅潤之時,方始停手,並順手將珠子放在一邊。

她想:"這一來,哥哥的真陽總算是補足了,晚上弄那三個丫頭,也不致再虧損了……"

她這麽想著,忍不住春心蕩蕩,俯下身抱住"小爺"又親又吻,心中還不住暗罵:"你這小家夥,真害死人呢!哪一個被你弄過的,不想你一輩子……"

她真想給它上"套",細細品味一番,但顧及哥哥身體不知是否已經複原,隻好忍住。

所謂"眼不見心不煩",她喝口涼茶,幹脆出去,等他睡醒了再說。

外麵池水已滿,丈餘噴泉,受到水的阻力,已隻剩不足三尺,不過仍然不停的往外冒,永無歇止。

而一群功力高絕的娘子軍,向下人要來工具,三下五除二,已將尺餘渠道挖好,將池水彎彎曲曲,經過許多小水塘,引向前麵去了。

同時,人也都聚向前廳,開始用飯。

她們沒有人擔心福星,倒不是不關心,而是都深信他不會有一點毛病。他是"神",怎會有病?

但玉鳳公主可不由心裏暗罵:"這群沒良心的,一個也不來瞧瞧,飯也不送……"

幸虧念頭還未轉完,秋月、夏荷已提了兩個精致食盒,如飛而至。

秋月第一個開口,就問:"少主呢?請少主起來吃飯可好?"

玉鳳公主笑道:"再讓他睡會兒,才過午時,不急。你們去找塊紅綢,用金錢繡上"逍遙"兩字,字去找四妹寫。"

秋月把食盒放在餐廳,去雜物間拿了匹紅綢布去了。夏荷悄悄去房內瞧瞧,驚道:"哎啊!主子快來,少主的臉怎麽這麽紅哇?"

玉鳳公主大驚失色,一步跨到床邊,掀起薄被一瞧,麵孔向裏的福星,不僅麵孔通紅,全身也已變成赤色,而火龍珠則受他氣機相引,早由床邊自動滾過去,貼在他"小爺"的"馬眼"之上,目前已氣化成一粒豆大的小珠,轉眼全消失了。

而小爺也已爆脹尺半,變成了"火柱"。

她大驚失色,拍開福星穴道,驚問道:"哥哥,哥哥你怎麽啦?"

福星翻身坐起,叱道:"你害死人啦!……"

說聲未住,一閃身掠入地下新辟水池,隻聽"吱吱"聲響,池水竟被他傳出的熱力,蒸化水氣,浮騰而起。

玉鳳公主雙目滾淚,跟下去跪在池邊,哽咽道:"妹子不知……妹子該死……"

福星連頭也浸在水中,隻見水中紫霞不斷閃爍,蒸蒸熱氣不停翻滾,好半晌,他才露出頭來,苦笑道:"你這是幹嘛?還不快下來,替我治治。"

玉鳳公主應一聲:"是!"慌亂起身,撕下身上衣服,躍入池中,福星一把按住,將她放在水中桌麵上,接著便拉開她的雙腿,挺起比平常大了三分之一的火柱,也不管別人受得了受不了,便猛力向內頂去。

玉鳳慘叫半聲,便用手捂住嘴巴,兩眼痛淚,卻已然串串滾落兩腮。

福星也察覺過分鹵莽,抱起她一同坐入池中,同時眼角掃見夏荷,便道:"快去叫夫人丫頭們過來。"

夏荷驚慌應是,飛掠而去。福星卻張口吻住玉鳳雙唇,沉入池底。

玉鳳此時隻覺兩股火熱氣流,由上下兩處灌入。知道哥哥要施雙修**,調和陰陽,忙忍住巨痛,閉住呼吸,提聚全身陰氣真元與他配合。但顯然雙方強弱相差太大,不片刻她已被火熱氣流包沒,熏蒸得元陰將枯,難過之極。

福星也覺出這種危機,這法子不是辦法,便抬頭放她起身,道:"換金鳳來吧!你去服一粒天機丸,好好調息一下,其他人也都先服一粒,在上麵等著好了。"

金鳳諸人已然趕來,正不知如何是好。見玉鳳一臉赤紅,雙目含淚,**裸打著抖上來,顧不得穿衣,先找出藥服了,又分予金鳳一粒,便點手讓她下去。

金鳳已瞧出大概情況,吞了藥丸,一掠而下,迅速解衣撲入水池。福星仍坐在池底,將她雙腿分開,緩緩扶之下坐,將火柱納入陰中。達抵甘泉宮口,一股火熱的陽氣已然噴射進來,刺得她全身如觸電殛,酥麻酸癢,一俯身潛入水下,俯首吻住福星,渡入一股濃濃的陰氣。

這方法似乎有效,福星頭腦一清,上吸下吐,繼續施為,直到察覺金鳳陰氣轉弱,這才推她起身,道:"換一個來,你去調息消化一下。"

金鳳全身懶洋洋,隻叫聲:"三妹!"人便坐倒在地上,結趺盤坐調功入定。轉眼間,玉體已顯淡紫光霞,功力竟陡然進了一層。

玉竹應聲而下,她已了解整個情況,更是毫不猶疑,一躍入水。福星用出對金鳳之法,不多時也將她灌得滿滿。玉竹也與金鳳感覺一樣,便也坐在她旁邊練功。接著玉璿、玉仙、玉絲、玉翠,輪了一遍,福星已不覺脹痛欲爆,像最初那般難忍受了。

想起最初對玉鳳的粗魯,心中歉然,在玉翠坐向一邊後,便傳音又喚玉鳳。

玉鳳仍然**裸,一臉恐慌的飛身而下。福星見狀,一陣心痛張臂接住她,道:"妹妹對不起,剛才讓你受苦了,現在好些了嗎?"

玉鳳自動上套,雙臂摟他入懷,委婉一笑道:"妹子該死!差點闖了大禍,受苦也是活該,怨不得哥哥。剛才已服了藥,經過調息,功力似乎精進不少。"

福星俯首見她膚色已複正當,才放了心,便笑道:"你是因禍得福,哥哥的火氣還未消除呢!你再忍一忍,多收一些可好?"

玉鳳笑道:"哥哥放量施為,妹子照單全收就是。"

福星笑道:"但願你有這大胃口,隻怕……"

他接著以傳音告訴她"倒行"之法,將火柱深深納入,下放上吸,維持了頓飯光景,方顯出枯竭之象。

福星拍拍她表示嘉許,指指一邊,要她去坐。玉鳳懶洋洋爬上去坐好,才一調息,玉體已被紫霞籠罩。

於是福星又傳音叫秋月下來,一路傳換下去,到了小燕第十二個,已過了一個時辰,福星火氣大消,可以出去水池了。

金鳳、玉竹相繼出定,一見福星已先離開,而水池一圈盤坐的都是**裸美女,相對一笑,不知是喜是驚,趕緊著衣上去,卻見福星也穿上衣裳,正在吃飯。

玉竹疾走過去,喜道:"爺已全好了吧!剛才真把人嚇死,怎會突然這樣子呢!"

福星搖搖頭,道:"是鳳兒好心,怕我真火消耗太多,又點我睡穴,要我休息,偷偷喂我吃赤龍丸,這還不算,還拿火龍珠在我身上滾轉,完了忘記收起,火龍珠被我吸住,火氣全傳過來了。"

金鳳笑道:"謝天謝地!總算有驚無險。妹子們也都因禍得福,功力長進不少呢!"

福星指指**,苦笑道:"你以為好了,我可是還未複原呢!"

金鳳、玉竹目光銳利,順他手指一看,褲內腿上顯然多了根棍子,玉竹伸手一摸,嚇了一跳,道:"怎的還這麽燙?不能還原了是吧!那怎麽辦?"

福星苦笑道:"過幾天看看吧!實在不行,得找個元陰處女才成。"

金鳳笑道:"那還不簡單嗎?前麵四花衛都叫過來也成啊!"

福星瞪眼道:"你別胡鬧!好不容易替她們安排了對象,怎可再行拆散?她們即使口裏不說,心裏會怎麽想?其他鐵衛,豈不人人自危,把我這少主人看成了色狼。"

玉竹皺眉道:"爺說得對!我瞧那八人已然成雙成對,召哪個進來,都會影響其他人的心理,我想還是把小詩、小雨接回來好了。"

福星搖頭道:"她倆已放出去,就不便再接回來,何況福、祿兩雕已被玉鳳放了假,要找它們回來,還真不容易呢!"

二女都不由傻了眼,福星放下飯碗,笑道:"過幾天看看吧!我出去散散步,你倆替她們護法吧!"

他獨自施施然走出去,在莊內走了一圈,卻愈走愈是火熱。一氣之下,一頭鑽入新辟的大水塘中,潛入水底,行使龜息**,排除火氣。

半個多時辰後,玉鳳等人先後出定,都滿麵喜色的走出浴室,去找自己的衣裳,雖然**身子,卻已不再有任何羞慚心意。

金鳳、玉竹把剛才的話告訴玉鳳公主,她凝目想了一會,忽然"咯咯"脆笑,道:"本來宮裏多得是,要兩個人不成問題,但想想都沒什麽出色的,怕爺不會中意,所以另外想了三個辦法,你們替我想想,哪一個好?"

她左右瞧瞧,改用傳音道:"第一,皇叔拖也先,曾征過歐羅拔,在法蘭西娶回一位皇娘,生了幾個混血郡主,最小的一個雖生在大都,卻是在這裏長大,去年見過一麵,長得和玉絲妹差不多,隻是皮膚較黃,一頭紅發如火,眼睛也是碧色,年紀大約快二十了,人野得很,動不動就揍人,沒人敢招惹她,我想現在一定還沒嫁出去,咱們不妨先召她來,定爺會喜歡。"

金鳳不禁有些擔心,也用傳音道:"郡主嬌生慣養,脾氣又壞,召她進門,會不會……"

玉鳳公主笑道:"這點可以放心,第一,我雖與她隻見過兩次,第一次便把她打服了。第二次見時,乖得像隻小貓似的,一直跟在我後麵,不肯回去,要不是有金陵這番遇合,我過去還想把她召進宮,陪我住呢!第二,咱們爺豈是省油燈?一棒進去,哪個還敢有半點異誌?"

這話金鳳、玉竹皆有同感,不由都笑出聲來。

玉竹又道:"大姊不是還有第二個法子嗎?那又是什麽錦囊妙計?"

玉鳳公主仍以傳音說道:"聽皇兄他們私下議論,八大胡同妓院裏有所謂清倌人,你們懂吧?"

金鳳點頭,玉竹卻搖頭,表示不懂。玉鳳又道:"清倌人就是處女嘛!這種人一是年紀幼小,一是才藝出眾,隻賣藝不賣身,待價而沽。咱們去買兩個來,補小詩、小雨的缺,豈不正好?另外,爺不是正要李豪偵辦人口販子嗎?今晚咱們就親自出馬,往長辛店走一趟,我想還不是手到擒來?先救回幾名少女,說不定可以選出好樣兒的,你們說,先做

金鳳沉吟以傳音道:"妹子說各有利弊,不過應先以救人為先。一般人口販子手中多是年齡較小的幼女,十六歲以上的隻怕甚少。至於妓院是合法行業,自有他的規矩,除非能抓住不合法證據,否則想買他的清倌人,也不容易。"

元蒙時代,人分九等,奴隸可以自由買賣,主人操奴隸生殺大權,是天經地義之事。所以一個合法的妓院買了奴隸來,隻要來源合法,零售批發,看他高興,除非這奴隸原是自由民,被強搶強逼。

但那時之人,都甚愚笨,被搶的自由人,吃一頓"生活",受刑不住,在賣身契上畫了押,也就變成奴隸了,要想翻身,下輩子吧!

因此,金鳳是站在合法立場上講,若不按法行事,隨便抓兩個來,輕鬆得很。

接著她又說道:"至於那位郡主,來了可不能當丫頭女侍吧?讓她做八夫人嗎?"

玉竹傳音笑道:"妹子以為三管齊下,才是上策。反正咱們家不怕人多,今晚妹子和四妹帶李豪等一齊去長辛店,能救人就統統先救回來,大姊把秋月派給妹子,必要時由她出麵指揮承天府,大姊、二姊陪爺去八大胡同逛逛,遇上絕色,不妨就地解決,先把爺的火氣消了。至於那位郡主呢!大姊也不妨先約約她明後天來咱們侯府玩玩,看看爺和她有緣,何必在乎名分?"

玉鳳公主脆聲笑讚道:"你這鬼丫頭真俐落,一針見血。好,這就麽辦!你去通知李豪,同時問問,誰知道八大胡同,留一個帶路。"

金鳳笑道:"咱們去逛花街,可不能這般去,快找兩套爺的衣服,叫人改一改才行。"

她兩人都比福星矮半個頭,若穿他的衣服,最少要改短半尺。

玉鳳公主笑道:"衣服你去選,我去寫張條子,叫春花送到皇叔那兒去,咱們約拖玉柔後天來吧!明天一早,得進宮瞧瞧父皇、母後才行。"

於是三人分頭辦事,直到申末,才又聚在一起,相望一笑,表示都辦妥當,卻仍不見"大老爺"蹤影,不由又起驚疑。

玉鳳公主走到"合家歡"前,瞑目凝立,正想施展"天眼"透視之法,探察福星所在。卻見前麵池水不斷冒出煙氣,芳心一動,舉步到了池邊,果然見福星睡在池底。

她於是以傳音蚊聲召喚。福星在水下聽見,收起玄功,"嘩啦啦"聲鑽出水麵,全身紫霞一閃,頭發衣衫之上的水珠已全被震落。

鳳見他霞光紫中已帶金,不由喜問道:"哥哥玄功又進了一層嗎?"

福星笑中帶苦,道:"多謝妹妹成全……"

玉鳳公主佯嗔道:"哥還怨妹子嗎?妹子也是一片好心哪!"

福星連忙擁住她,笑道:"謝謝,謝謝。哥哥隻有感激,哪有怨意?再說全家都跟著受惠,每個人不都感謝你嗎?"

玉鳳公主脆笑道:"知道妹子的真心就好,哪裏要你感激,剛才我和鳳妹商量,明兒須進宮去,這一去又不知要留到什麽時候,想趁今晚無事,咱們先去天橋逛逛,好不好?"

福星對天橋也頗向往,笑道:"好啊!都去嗎?這一大群鶯鶯燕燕,走出去不是去玩,是叫別人看的……"

玉鳳公主笑著接口道:"所以嘛!我和二妹商量咱們扮做男裝,隻要李俊帶路就成,三妹她們下次再去吧!"

回到房中,金鳳已然穿戴好了,隻見她頭戴文士巾,身穿藍絲夾袍,腳下穿一高筒布靴,胸前雙峰已平,鵝蛋臉上肌膚似玉,雖有幾分女相,卻亦是翩翩佳公子。

她一見福星、玉鳳,雙手抱拳,用低沉的嗓音,道:"兄台請了!小弟李金楓,世居金陵,不知兩位兒台如何稱呼?"

福星、玉鳳與眾女都大笑,金鳳見狀,又道:"怎麽?小弟有何可笑之處,惹各位如此歡心?"

玉鳳公主脆笑著上去要抱她,金鳳閃開一邊,又道:"男女授受不親,古有明訓,請小娘子自重。"

看她那唯妙唯肖模樣與語調,不知之人,真還當他是文質彬彬的書呆子呢!

玉鳳公主被她這一做作,先是一愣,接著便笑得前仰後合,其聲脆如銀鈴,高低有致,如唱名曲。

哪知金鳳真有本領,她不但未受感染,還裝出一副錯愕傻相,顯出一副詫異表情,問福星道:"這位娘子,在唱歌吧?"

這一來,大家更是難以歇止,笑成一團。福星也跟著大笑,但笑了一半,忽然皺眉彎腰,坐在**。

玉鳳公主等不由一驚,忙收住笑,問道:"哥哥又怎麽了!"

福星低頭彎腰時,看見床下大木箱,心中一動,傳音道:"哥哥心思一動,小弟弟又站起來了,那火至今未消,我瞧要去天橋,先把箱子裏那隻九天殞石斑指拿出來,壓一壓吧!"

玉鳳公主極是不願,上前一摸,果然摸著個火燙小爺,無奈隻好拉出箱子,找那斑指出來。

同時,她想到玉仙、玉絲、玉翠、冬冬尚未選取,便要她們上前,依序自選兩件。

玉仙、玉翠二女一向少有飾物,望見這一大箱五光十色的珠寶,真不知哪一件好。玉絲出身貴族,卻很有見識,伸手取了一對鑽石耳環,一串鑽石項鏈,都是價值連城的精品。

福星套上黝黑斑指,瞑目運功吸那石中陰氣,中和體內熱火,盞茶功夫,已見奇效,小爺漸漸打了盹,沉沉睡去。

福星大喜,笑道:"行啦……"

張眼一瞧,滿室人已都退去,隻留下金鳳、夏荷,正幫著玉鳳改裝。

玉鳳也已穿起靴子長褲,用白綢裏好胸乳,穿上短衫,短衫外又套上百寶帶,正在束發戴巾,聽他說話,回目笑道:"真這麽靈嗎?還是脫下來吧!"

福星搖搖頭,笑道:"你擔心什麽?等完全好了再脫不遲。你穿男裝出去,千萬別開口,否則一定泄底。"

玉鳳公主也穿上夾絲長袍,一身古銅,試走兩步,也有七分神似,她盡量壓低聲音,道:"哥哥也穿件長衫吧!否則人家還誤會你是兄弟的跟班呢!"

福星今日穿著玄黑短衫褲,白襪黑鞋,聞言便叫夏荷替他也拿件同色絲袍套在外麵,卻不肯戴頭巾,仍然是一束斜紮的發抿,頂著如絲般一頭發尾,披散右肩。

玉鳳公主也不管了,道一聲:"請!"便帶頭出去。福星掃目一看,"合家歡"裏隻剩夏荷,夫人丫頭一個不見,而月洞門外,馬王"龍兒"和"鈴兒""駒兒"早已備妥,正在踏蹄等候。

不由心中動疑,笑道:"怎麽都準備好了?此行有事嗎?"

玉鳳公主脆笑道:"當然有啦!玩兒之外,遇上不平,伸手管管,為京畿除暴安良,不也是好事一樁?"

福星笑應道:"說的也是!不過聽李俊說,天橋有的隻是些小混混,值得咱們出手嗎?"

說著已上了馬,金鳳道:"有時小混混才可惡呢!大錯不犯,小惡不斷,對當地良民來說,就好像一群蒼蠅,都恨不得去之而後快。"

福星很少在街市走動,當然不知這些,聞言沉思片刻方道:"果然如此,這些人倒也是街市之瘤,看情形,咱們抓幾個頭頭回來,磨練磨練。"

李俊已備好坐騎,一身下人打扮在門口等候,望見三人,便施禮上馬當先引路。四騎走在街上,引起各色人等的注目,幸虧馬行疾速,轉眼過去,並不曾引起轟動。

轉眼穿過城門,到了城裏。李俊路徑已熟,專走人少的街道,去不多時,已到達一片空場。

那空場中間有橋,便是所謂的"天橋",大約當年有河,才建了一座拱橋,但不知何時,河水改道,河灘填平,變成攤販、雜耍雲集之地,茶棚、酒肆也應運而生,演變成今日光景。

李俊把馬匹寄在場邊一家酒樓的馬棚裏,帶頭閑逛。此時已近申末,攤子雖多,遊人尚在用飯,所以還不算擁擠。

四人走了一圈,見賣藝表演的,有的摔跤,有的耍刀、走鋼索,有的吞劍、吐火,並不稀奇,其他套圈、擲鏢的遊戲更不值一顧。茶棚說書的還未開場,酒樓中生意卻最鼎盛。

福星正想提議先去吃飯,忽見幾個小混混,賊頭賊腦的擠過來,一個已伸手向玉鳳腰上摸去。

他伸手一擋,那混混兩指正夾住他的手掌。小混混一驚,已聽福星微微一笑,清聲道:"喂,你夾住我的手幹嘛?"

那小混混急忙收手,誰知竟像遇上磁鐵,怎麽收也收不回來。小混混知道遇上高人,脹紅著臉,哀聲道:"對不起,對不起,小的有眼無珠。"

福星一開口,附近遊客都已聽見,玉鳳更是早有警覺,卻想捉賊捉贓。這時見福星已伸了手,便閃在一旁。

金鳳知她怕泄底不能開口,便道:"你明明是想模人口袋,偷我二哥東西,對不對?"

旁邊另四個混混與一幹人都圍上來瞧熱鬧,其中一名冷冷一笑,道:"這位公子別血口噴人,捉賊捉贓,這位小哥手上有贓物嗎?不小心碰一下,就變成小偷啦!有天理嗎?"

福星與金鳳一時詞窮。福星收功放開他,笑道:"說的也是,這兒人這麽多,難保不碰碰擠擠,對吧?"

說著,他舉起手指點著,又道:"你,你,你,你,你,大約是一夥好兄弟吧!怪不得這麽麵熟?有空到城外西南大街最後一家坐坐,本座兄弟就住在那裏。"

他點這五個你字,無形罡氣已隨指發出,全點在五人"期門"穴上。那五人隻覺一陣酸麻,便已無事,聽了這話,也不便再無禮找碴,隻好一抱拳。當先發話那人,道:"好,閣下誠意相邀,兄弟們有空一定拜訪,請!"

福星點點頭,轉身道:"找地方吃飯去吧!再待下去,不是瞧人的熱鬧,是製造熱鬧被人家瞧瞧。"

玉鳳鳳目一轉,果見四周許多人都在行注目禮,不便開口出聲,隻好以傳音,道:"好,咱們找個清淨地方先吃飯吧!李俊,前麵有所好美的花樓,是什麽所在?裏麵好像有不少房間,咱們去那兒吃飯吧!"

福星順她所說一瞧,果見有座三層樓房,綠瓦朱柱雕花窗,十分精致。二樓中已有燈火,人影閃晃,似在行令吃酒,便道:"那大約是酒樓吧!去那三樓,也可以遙觀此處,倒確是一舉兩得。"

李俊在前應:"是!"向前走去。玉鳳公主又笑著傳音道:"剛才妹子故意給他機會,想來個捉賊捉贓的,哥哥手太快了。"

福星笑道:"我豈不知你的用意,但你那蠻腰何等珍貴,除哥哥外,能讓人隨便摸嗎?"

這話金鳳也聽得見,兩人心中都是一驚,玉鳳公主"哎啊"一聲,脆聲傳音道:"哥哥教訓的是,妹子下次小心就是。"

福星輕聲笑道:"哥哥不敢教訓,隻是提醒一聲而已。想捉那混混,方法多得很,不必用這種法子。"

說話間,三人並肩,已來到一條巷子,隻見其中家家門前,都懸著大紅燈籠,兩麵寫著黑字,什麽"惜春院"、"麗春院"、"百花院"等等,院牆上則排著一排小紅燈,上麵寫有"珍珠"、"翠兒"、"麗香"、"可人"……等等名字。

那有座高樓的,則是第三家"百花院"。

福星聞一知十,聰明絕頂,一瞧這等情形,心中已經了然,伸手挽住雙鳳,笑道:"別去啦!這裏是八大胡同之一,裏麵都是妓院,不是吃飯的地方。"

玉鳳公主脆笑傳音道:"真的嗎?聽皇兄們說,這裏麵好玩得很,咱們進去瞧瞧,好不好?反正我和二妹都穿了男裝,沒人會認得出。"

金鳳也道:"聽說北京八大胡同,人美茶精,山珍海味樣樣有,咱們既然到了這裏,豈可不入寶山,空手而返?"

福星隻好點頭,笑道:"好吧!你們兩個皮厚不怕,我怕什麽?走啦!"

三人到了院門前,裏麵的"龜公"似已受了李俊重賞,正哈腰堆笑等著。一見三人,個個玉麵朱唇,俊美無比,分明是貴公子財神爺嘛!立即更加謙卑,連道:"歡迎!歡迎!"讓三人跨進門檻,立即一轉身,仰起頭來,高聲喊:"一樓百花廳掌燈,見客啦一一"

這一聲宏叫,不但全樓皆聞,一聲"啦"拖得又長又怪,玉鳳公主幾幾乎笑出聲來。

虧她及時驚覺自己是男裝打扮,忙用手掩住嘴,但也發出了"咕"的一聲。

那"龜公"一聲"啦"完,三樓燈火已亮,他滿意的幹笑著,回身相請。

樓門口早有老鴇等著,瞧見福星,眼神為之一亮,眉開眼笑的疾走幾步,蹲身請安,笑嘻嘻道:"公子爺貴姓,是第一次來百花院吧?"

福星含笑點頭,道:"兄弟們都姓李,特來開開眼界。大娘貴姓?"

老鴇嘻嘻笑道:"喲喲喲!真這麽巧法,老婆子也姓李。三位李公子是貴人,請升一步,上三樓吧!"

樓梯在正中,四麵都有房間,用雕花壁板隔著,一樓客滿,二樓則已有了三成座。

三人拾級而登,李俊卻已去了。

三樓地方較小,隻隔了左右兩間。此時左間已掌上四支巨燭,照得一室通明,室內靠牆有一圈太師椅,間隔茶幾,中央則是一張大圓桌,足可坐下二十四人。

四個十二、三歲的丫頭立在門口,蹲身迎客,老鴇讓客人入房,一邊吩咐:"快快泡茶,拿瓜子點心來,今幾個可真是貴客臨門了,怪不得一大早,喜雀便在老身窗外頭叫呢!嘻!"

丫頭年紀雖小,動作卻甚靈活,應一聲是,有條不紊的張羅茶水,上點心,每人幾上都是四樣。

老鴇哈腰站在一邊,眉開眼笑,直盯著福星瞧,有些傻了。福星有些尷尬,臉上微微泛紅,含笑道:"請問……咱們兄弟初來,不懂規矩,請問這兒有吃的嗎?"

老鴇這才像還了魂,直說:"有,有,有,天上飛的、地下跑的、水裏遊的,爺隻要點得出名兒來,咱們這兒全有。"

福星一時還真想不出想吃什麽?要吃什麽?他望望雙鳳。玉鳳掩著嘴笑,金鳳卻甚老練,便道:"有菜牌嗎?要不就來桌最好、最貴的也成。"

小丫頭不等吩咐,已送上三份菜牌。老鴇一聽笑得更是帶勁,忙道:"那就上一桌水陸全席吧!這可是本院最拿手的,保管宮裏也吃不到。"

福星見菜牌上寫的第一份便是:訂價兩百兩。價錢他倒是無所謂,但見下麵的菜名奇怪不講,菜色共有三十二道,不由皺皺眉,道:"有三十二道菜,咱們三個怎吃得下?"

老鴇笑道:"吃得了,保爺吃得了!咱們院裏,清倌人、紅倌人上百,爺多選幾個中意的陪著,十桌也吃得完。"

福星眉頭皺得更緊,正要開口,金鳳已得玉鳳傳音指使,笑道:"今兒大哥和咱們兄弟是來開眼界的,聽說這吃叫做飯局對不對?咱們就包你兩桌,把隔壁打通,將你們院子裏的清倌人全叫上來,陪哥兒們一同吃吧!"

老鴇一怔,苦笑道:"不敢欺瞞少爺,所謂各行有各行的規矩,能上這三樓的清倌人,本院隻有兩名,要想湊滿兩大桌,隻怕把八大胡同的清倌人都叫了來,也不見得坐得滿呢!"

這話的意思,是希望金鳳別太挑剔。哪知金鳳竟然笑道:"好啦!你有本事統統叫來,讓哥兒們開開眼界,對你們百花院也風光哪!"

說著,摸出一張銀票,遞過去,又道:"這麽多算算夠不夠?若是不夠,咱們還多的是。"

老鴇一瞧,手上是張"一萬銀"銀票,兩席四百兩,陪飯的姑娘一個定價五十兩,四十個也不過二千,哪用得完?忙道:"夠了,夠了,還多得很呢!"

金鳳擺擺手,道:"夠了就好,先放在你那兒吧!事情辦得好,哥兒們一高興,多的說不定全賞給你了……"

老鴇"喏喏"而退。福星望望雙鳳,皺眉道:"你倆搗什麽鬼?老實點行嗎?"

金鳳笑道:"吃個飯,開開眼界,有什麽嘛!大哥若是瞧不順眼,吃完走人就是。"

星白眼道:"不走人幹什麽?李俊呢?"

金鳳望望玉鳳,笑道:"二哥打發他帶著龍兒幾個先回去了。"

福星瞪了玉鳳一眼,玉鳳傳音笑道:"有人來啦!"

小丫頭打開門簾,門外果然走進來一對佳人,都年在十五、六間,彩衣羅裙,頭梳雙辮,眉如春山,目如秋水,果然都是貨真價實的處女清倌人。

兩女一齊蹲身行禮,一個較高的末言先笑,聲音嬌媚的道:"小女子芙蓉,叩見三位李公子。"

另一位接口也道:"小女子海棠,叩見三位李公子。"

芙蓉說一口京片子,字正腔圓,第二個卻帶有南人口音。

金鳳也是如此,便對她招招手,要她坐在一邊,問道:"你不是本地人嗎?家在何處?"

海棠笑道:"小女子籍屬四川,來京多年,還說不好官話,讓公子見笑了。"

玉鳳對芙蓉招招手,指指身邊。芙蓉含笑上前,道:"公子大名如何稱呼?仙鄉何處?"

玉鳳微微一笑,指指嘴巴,搖搖頭,福星笑道:"他是啞巴,不會說話,他叫玉瘋,是瘋子的瘋。"

玉鳳瞪他一眼,芙蓉"嗤"聲笑道:"公子說笑了,哪有人起這種名字?以小女子猜想,公子之名應是玉峰才對。"

玉鳳趕快點點頭,向她豎豎大拇指。芙蓉溫婉一笑,麵對福星,福星笑道:"你問我嗎?我叫玉柱,柱子的柱。老三叫金楓,是楓樹楓葉的楓,是金陵來的。"

海棠"啊"了一聲,問道:"金陵有家天衣坊,公子一定知道吧?前幾天聽客人說,那天衣坊少坊主已是當朝駙馬爺,封逍遙侯,實授八方巡察使,本領高得很呢!"

福星微微一笑。金鳳卻道:"真的嗎?還有什麽傳言?"

海棠忙又說道:"多著哪!公子你瞧,小女子和芙蓉姊身上的衣裳,都是天衣坊出的料子,聽說這位少坊主是個神童,畫了好多圖畫,他家就拿去繡在絲綢上,賣到各地,連宮裏皇後、公主都喜歡得不得了,結果有位公主就跑去金陵嫁給他了。如此一來,少坊主就變成駙馬爺了。三公子,您來自金陵,難道不知道這回事?不認得那位少坊主嗎?"

金鳳微微一愣,笑道:"這有關係嗎?"

海棠望望三人,清麗的眼光中,突然充滿希望,幽幽的道:"像三位這般俊秀豐神的貴公子,不是常人,小女子想,一定識得少坊主的,是不是?若是識得,就請替小女子轉一封信,小女子一輩子都會感激三位公子爺。"

玉鳳望望福星,見他似在猶疑,便胡亂打個手勢。海棠瞧見,喜道:"公子是說,願意替小女子轉達書信嗎?"

玉鳳微笑點頭。芙蓉忽然道:"海棠,你忘記上次的教訓了嗎?若再被媽媽知道,隻怕小命就完了。"

海棠毅然轉身,背對福星三人,由衣底肚兜中取出一封皺皺的信封,雙手遞交玉鳳,雙眸含淚,幽幽道:"小女子信得過二公子,仁義任俠,不會欺騙一個弱女子。萬一轉不到少坊主手上,把信燒了撕了都好,千萬別落在別人手上。萬一被院中人知道,小女子隻有死路一條,請公子多多垂憐。"

玉鳳拍拍胸膛,表示保證之意,海棠笑道:"小女子信得過公子,在此先謝謝了。"

說著當真跪下去叩頭,玉鳳伸手要扶她,海棠迅速起來,退後一步,笑道:"小女子賣藝不賣身,先唱首曲子給三位公子解解悶吧!"

芙蓉從腰帶上解下一隻小玉笛,長隻五寸,就口吹弄,其聲清脆高妙,接著海棠便展歌喉,唱首"菩薩蠻"。

鳳亦是音韻高手,便低聲相應和,雙雙合唱,一中一低,若兩部之曲,十分悅耳動聽。

一曲既罷,福星與玉鳳都拍手稱讚,福星道:"姑娘歌喉清妙,想不到三弟也有絕活,在家之時,怎未聽你唱過?"

金鳳微微一笑,道:"大哥終日忙碌,哪有空閑?今日若非海棠、芙蓉兩姑娘引出小弟的歌癮,小弟也是不會唱。"

福星望望玉鳳,笑道:"愚兄在金陵時,曾聽下人說起,秦淮畫舫有一歌者,色藝雙絕,也曾動過拜訪之念,後來為事所困,終未如願,今日聽三位合唱,或可補秦淮之失矣!"

此際樓梯響起一串步聲,老鴇李大娘帶頭走進,高聲笑道:"三位公子,老身不負所命,請來八大胡同四十二位清倌人,三位好好享受一下左擁右抱之樂吧!"

她閃身讓開,先進來幾個龜公,抬了兩筐銀子上來,每個都是五十兩的銀元寶,放在門內茶幾之上,接著又卸了隔間,把三樓全部打通。

後麵一排四十二名少女,燕瘦環肥,鶯聲燕語一時大作,海棠、芙蓉擺出主人架式,一一為之報名。

諸女子望見三位貴客,俊得出乎意料,年輕得超出想像,都不由暗生戀慕之心,一個個都使出狐媚手段,要爭取這三棵搖錢樹兼美郎君。

隻是芙蓉和海棠也不是省油的燈,她們以主人身分,客氣的介紹,見福星三人隻點點頭笑,未做任何表示,便指定了座位,把那位姑娘支使到遠處角落去坐。

大約這也是娼家規矩吧?被支使的姑娘,心不甘情不願,客人不開口,也隻好乖乖聽話,不多會,沿窗一圈已坐得滿滿。

玉鳳與金鳳一邊打量進來的姑娘,一邊留神福星老爺的神色,但見他始終含著淺笑,並未有任何欣賞或滿意表情,更別說動心了。

這也難怪,福星的老婆女侍,自玉鳳以下,不僅個個是絕色佳麗,同時對他百般順從敬愛,他既非色中餓鬼,又怎會對一幹青澀小丫頭動心呢?

但是也不見得!最後一個上來的名喚菁菁,看上去皮包著骨頭,可憐兮兮!秀眉長彎如新月,雙眼眯著也如新月,鼻挺臉蒼白,雙唇也泛白色,分明已病了很久,走起路來,也似風中垂柳一般,卻竟然引得福星眉為之動了。

海棠也像很同情那位菁菁,上前扶住她道:"你不是病了?又不能吃,出這飯局幹什麽?"

菁菁無奈一笑,削瘦無肉的臉頰上竟還有兩個淺酒渦,海棠隻好為她介紹,道:"這位是東風院的清倌人菁菁姑娘,她……"

福星笑著站起來,道:"姑娘病得不輕,快坐下來讓我瞧瞧……"

金鳳望了玉鳳一眼,接口道:"我大哥可是醫中高手,姑娘這病,我大哥一瞧,不用吃藥,說不定就好了八成!"

旁邊坐的一名姑娘笑道:"喲!真看不出哪!大公子小小年紀,還是個神醫呢!快替小妹瞧瞧,我每個月肚子都疼得要死,這可是怎麽回事啊?"

蓉笑道:"這種病十個女人九個半有,沒什麽稀罕,在**乖乖躺個兩天,包你活蹦亂跳,死不了人。"

福星搭三指為菁菁把脈,沉吟道:"姑娘好像不是病,是中了毒吧?"

那菁菁眯細的雙眸忽閃過一絲希望之光,軟軟的道:"大公子果然高明,菁菁中了奇毒,已有年餘,近來發作得更加厲害,隻怕已難醫治了。"

福星笑道:"醫治倒不甚難,隻是!我先助姑娘暫時把毒重聚一起,待有空時再行拔除可好?"

菁菁喜道:"多謝大公子救命之恩!"

福星擺擺手,向海棠道:"這樓上可有清淨房間,暫借一用可好?"

海棠笑道:"有,有,大公子真是菩薩心腸!請隨小女子來。"

她當先帶路,轉到樓後,打開木門進去,點上燭火。福星扶了菁菁入內,隻見裏麵華床錦被,竟是一女子閨房,便問道:"這是姑娘的臥室嗎?"

海棠笑道:"小女子哪有這等福氣?這是一般紅倌人在此接待貴客用的。"

福星會意"哦"了一聲,道:"你去外麵忙吧!我們一會就好。"

海棠點點頭出去,順手帶起房門。福星扶菁菁在床邊坐下,道:"姑娘似乎有頗深內功,怎會淪落於此?現在我助姑娘行功,把毒聚在左邊腎盂穴內,待取得解毒之藥,再以雙管齊下之法,由穴中拔出,必可根治,不知姑娘可信得過嗎?"

菁菁姑娘慘笑一聲,道:"一聽公子之言,便知是大行家。以公子人品才貌,如何會騙個可憐弱女子?菁菁若是信不過,還能信得過誰?菁菁身世說來話長,容後再稟,現在先請公子施術就是。"

福星點點頭,叫她瞑目平臥,先脫去她的鞋襪,用兩根中指頂住湧泉穴,紫金霞光一閃,兩股真氣,已透穴而入。同時瞑目以天眼透視,將腳上腿部之毒緩緩逼往上行,入於左腎之中。

接著又雙指頂住她掌心"勞宮"穴,由手而臂,把五髒六腑存浮之毒也全逼入,最後又將一團真氣留在其中,將毒素團團包住。

在他施功之時,那真氣透體穿越,讓菁菁感覺到兩股暖流,所到之處,無不酥麻得難受之極。但過後又是一陣舒泰,說不出有多輕鬆,直到福星說聲"好了",她感覺得出,左腎孟中仍存著一團熱流,未曾散去。

她習練內功多年,知道那是福星留下的一團真氣。一個陌生俊美絕世之男子,肯為毒入骨髓弱女子做這大犧牲,不管目的何在,亦一樣令人感激、感動。

因此她挺腰下床,顧不得穿鞋,便撲地跪倒,叩頭垂涕,道:"大公子高義,菁菁殺身難報,請先受菁菁一拜。"

福星揮袖發一股柔風,托她起身,笑道:"見義當為,何曾望一跪之禮!姑娘身世必然曲折,若有須助之處,隻管明言,李某必伸援手。"

菁菁吃他以暗氣托起,而力道輕重得直,不由驚佩交集,聽了這話,毅然道:"菁菁身世,長話短說。三年前本是長辛店長勝鏢局局主之女,隻因未按屠雄規定交足保護費,全家中毒而亡。當時菁菁年隻十三,已稍有內功基礎,中毒又比較輕些,幸而未死,哪知卻又被屠雄得知,將菁菁賣入娼門東風樓。東風樓是一老鴇經營,人尚慈善,得知菁菁中手段逼菁菁接客,還延醫替菁菁治療。但那毒十分古怪,不治還好,愈治愈糟,菁菁已數月不曾出門。今日因聽說此院來了位英俊豪客,一來動了好奇之心,二者也想賺些銀子,回去孝敬孟媽媽,不料竟遇上大公子,真是三生之幸。"

福星笑道:"行俠仗義乃武人天職,姑娘不必放在心上。那屠雄近來已被人所擒,服毒自殺身亡,姑娘可知道嗎?"

菁菁一愣,雙目盯住福星,喜道:"真的嗎?可是被大公子擒住的嗎?"

福星微微一笑,不承認也不否認。菁菁又跪下去,垂淚道:"公子不僅救了菁菁小命,也替菁菁報了毀家殺父之仇,此恩此德,菁菁願獻身以報,為奴為婢,永無怨言。"

福星又揮袖扶她起身,笑道:"你出身武林,自然不甘陷身娼門。今晚回去,問明贖身銀子,我派人替你贖身,接你去我處拔毒。我家人口眾多,事繁業大,你若有意由正途相助,本府無任歡迎,但若說為奴為婢,本府反而不敢收了。"

菁菁大喜如狂,連道:"好,好!"正想再說,門上傳來輕擊之聲,接著便見玉鳳推門而入。

福星笑道:"你不在外麵長見識,進來幹嘛?"

玉鳳微微一笑,也不言語,遞過一封信,又關門去了。

福星心知是海棠所寫,一時忍不住好奇,打開一看,隻見上麵寫著一篇蠅頭小楷,字跡秀麗之極,其內容卻是:

字奉逍遙侯、八方巡察使、駙馬李閣下先以神童鳴世,傾倒京師無數少女,又以俊美醫術贏得公主下嫁,走馬宮廷,以勇智折服九門總提調,得聖上激賞,破例封侯,拜八方巡察之職,實盼以閣下奇功,拔救萬民於水火也。

民女本乃川中前朝知府之女,六歲被虜,輾轉賣入京師百花院,十年中幸未自棄,勤習書畫歌舞,誓守堅貞待救。

閣下仁義,財勢俱全,至盼垂察民女之微衷,振拔民女於**汙之地,則民女願獻此身,為奴為工、為婢為傭,均所願也。

民女秋海棠親筆泣拜

福星看罷,一時竟無了主意,忙傳音喚玉鳳公主速來,又對菁菁道:"你先出去吃飯,我一會就來。咱們的事就這麽說定了,明日上午,我一定派人到東風樓去。"

菁菁喜悠悠蹲身應是,還未出門,已見玉鳳又走進來。玉鳳讓她出去,關上門笑道:"大哥有何吩咐?"

福星把信遞給她。玉鳳一目十行,迅速看完,笑道:"爺想救人,又有何難?文的找老鴇談談價錢,武的傳令九門總提調封他門戶,調查所有妓女來曆,總可找出些違法犯律事實,那時老鴇老板都吃了官司,整座百花院都可以接收過來。"

福星歎氣,道:"接過來幹嘛?你要來經營嗎?這娼妓一行自古有之,封得了這家,能封得了全部?你不是也瞧見了,外麵那四十二個清倌人,有幾個不是自甘墮落?我覺得,咱們隻能管逼良為娼、劫販人口,至於這整個行業實在是碰不得。"

玉鳳公主笑道:"這也好辦哪!把老鴇找來,信拿給她看,問她要私了還是官了。私了給她點銀子,算是補償她教養海棠費用,官了上衙門隻打一場官司,也夠她受的。"

她語氣一頓,又道:"我隻問哥哥一句話,你要不要救人?要,交給妹子辦就是。"

福星瞪她一眼,卻又無奈,隻好道:"當然要救,不過……"

玉鳳公主忙道:"別婆婆媽媽好不好?人救回去再說!咱們府裏這麽大,哪裏用不上她們,擔什麽心嘛?你現在出去吃飯,叫海棠和那菁菁都進來吧……"

福星笑道:"我已和她說好了,明天派人去贖她,你……"

玉鳳公主笑道:"快刀斬亂麻不行嗎?既然決定要做,何必拖到明天,一次解決有多痛快!"

福星搖搖頭走了出去,不一會海棠與菁菁一同進來。玉鳳公主坐在椅上,搖搖手中的信,脆笑道:"這信逍遙侯已看過了,他說願意救你出此火坑,你怎麽說?"

海棠、菁菁聽她這話全是嬌媚清脆的女音,定睛再瞧,望著她清麗如仙般麵龐,突然大悟,竟一同跪倒。海棠熱淚盈眸,哽咽道:"您是公主千歲吧!海棠叩見公主!"

玉鳳公主麵色一整,脆聲又道:"小小年紀,倒是頗知上進,機敏過人。你們起來,替本宮傳本院老板入見,但不可走漏消息。"

海棠叩頭應:"是!"疾步退去。玉鳳公主又對菁菁道:"聽說你是武人之後,亦不願陷此火坑,是嗎?"

菁菁叩頭稱:"是!"

玉鳳公主又道:"下麵想必有你的從人,速設詞著去請東風樓媽媽過來,從速做個了斷,本宮時間寶貴,可不能為你等耽擱太久。"

菁菁叩頭又應:"是!是!"趕緊出去找人傳話。此時一個肥胖中年人,已帶了李大娘隨海棠疾步而來。

他三人一進門便全跪下,胖子聲音沙啞的道:"小人百順,叩見公主。"

玉鳳公主鳳目閃光帶煞,脆聲中自有威嚴,道:"本宮奉父皇之命,陪同逍遙侯八方巡察,今晚偶臨此地,便有民女告你逼良為娼,百順你怎說?"

百順全身肥肉一哆嗦,顫聲道:"公主明鑒,小人冤枉!"

玉鳳公主將手中信紙向下一丟,那紙已平平鋪在他的麵前。玉鳳公主冷哼一聲,道:"你先看看這信,是冤枉你嗎?"

百順俯首湊近細看,顫聲道:"啟稟公主,海……海棠是川中人氏,可不是小人去劫她來的。小人花了百兩銀子買來,也沒逼她,否則她今天早不是清倌人了。小人這幾年供應她讀書學藝,也花了不少心血,疼她比自己的親生女兒還多……"

玉鳳公主又哼一聲,道:"從這一點看,你心地不算太壞,但她不願留在這兒,你願意放她一條生路?"

百順忙叩頭,道:"願意,當然願意……"

玉鳳公主道:"好!你去把賣身契拿來,當麵撕毀,本宮賞你兩千紋銀以為補償,人交本宮帶回侯府,另為她安排出路,你意如何?"

百順忙又叩頭,謝道:"多謝公主厚賞,小人這就去拿賣身契。"

玉鳳公主又道:"本宮與侯爺在此之事,不可泄露半點風聲,去吧!"

百順疾忙出去,玉鳳公主又對李大娘道:"娼妓之業,雖為官家所特許,但總是有傷陰德,李大娘出身於此,必也經曆過不少苦楚,但盼日後以恕道待人,勿做逼良為娼之事。"

李大娘叩頭應是,垂首不敢仰視。不一會,百順拿來一張發黃舊紙跪呈,玉鳳公主卻道:"海棠你自己確認無誤,便撕了吧!從此你已是自由之身,不再歸屬任何人了。"

海棠含淚細察確實,用力撕成碎粉,俯地哽咽道:"多謝公主超拔之恩!"

接著又轉身向百順、李大娘各叩個頭,道:"海棠敬謝老板與大娘多年教養,他年若有寸進,必當還報。"

玉鳳公主道:"好,感恩知報,心地可嘉,你們倆先退下去吧!李大娘,順便看看東風樓媽媽是否來了?帶她上來。"

百順、李大娘叩首而退,玉鳳公主命海棠站起,問道:"你可知前麵那些人,有誰不願留在娼門?"

海棠垂首道:"說起來沒人願意,但真叫她們走,卻又不見得能舍下這裏穿金戴銀、山珍海味的生活,所謂耳濡目染,積久成習,要改是很難的。"

玉鳳公主奇道:"那麽你為何要掙出這個圈子。"

棠道:"海棠不敢說生具慧根,但自三歲起,先父課讀烈女傳、孝女經,至今如在目前。先母淑賢之容,亦深藏腦海,一向所向往者,乃父慈子孝,母愛女順之平凡生活,怎能忍娼門生計?前幾日也曾妄想托人送信,不料竟被出賣,海棠被監禁五日,還差點餓死呢!"

玉鳳公主歎道:"也真難為你了!你想回家去嗎?"

海棠搖搖頭,道:"父母見背,已無親族,隻盼公主收容,永為侯府侍婢,於願足矣!"

玉鳳公主點點頭,對門外道:"進來吧!"

李大娘帶了菁菁及一老婦進來,跪俯叩首。老婦人道:"老婦孟氏,叩見公主!"

玉鳳公主道:"起來說話吧!"

孟氏叩頭稱謝,站起身來。玉鳳公主溫言道:"本宮來曆,菁菁想已告訴你了。她在你家幾年,多蒙優待,目前病毒已發,若不救治,性命難保,駙馬動了仗義之心,特囑本宮與媽媽商量,以兩千兩紋銀為她贖身,媽媽可願放行?"

孟氏垂頭道:"老婦願意,不敢受公主厚賞,隻盼菁菁早日痊愈,於願足矣!"

玉鳳公主笑道:"你心地寬仁,本宮甚是喜歡,兩千紋銀賞賜,你可拿去做些善事,積些陰德也好。"

孟氏再次叩謝。玉鳳公主又吩咐李大娘,一萬兩銀子,每位參與飯局的姑娘一百兩,多出的全賞給百花院。李大娘喜悠悠叩頭謝恩,玉鳳公主則傳音喚福星與金鳳來,笑道:"本宮已將事情交代妥當,哥哥、二妹,咱們走吧!"

福星人雖在外麵,聽著眾清倌人爭唱小曲嬉鬧,耳朵卻沒放過這邊,聞言正容告誡兩位老婦人,道:"舉頭三尺有神明,兩位雖營此業,亦當記住這話,善惡到頭終有一報,盼好自為之!"

說罷,輕一揮袖,後窗大開,舉步一跨,已然失去蹤影。玉鳳、金鳳各托住一人手臂,輕囑:"隨我去吧!"

竟也帶了海棠與菁菁,在紫霞一閃下失去蹤跡。

一直跪著的孟氏與李大娘,抬著頭瞧見這般光景,吃驚之餘,不住叩頭念佛,好半晌起身,疑在夢中,相顧均又不似。而前麵的笑鬧聲,更令兩人知道,這是事實。

李大娘搖搖頭,默然想了一會,便照著公主吩咐,先讓孟氏帶回兩千銀子。又見前廳丫頭們都已半醉,正各自又唱又鬧,玩得高興,便決定不打斷她們的興頭,等她們興盡,鬧完了再說。她心中想:"像這種沒有男人參與調笑狎戲的場麵,百花院還是頭一次,讓這些清倌人玩個盡興,不也是善事一樁,百年難得有一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