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夫子廟”前廣場,攤販雲集,遊人如織,丐幫分舵亦設在此。

這日一大早,丐幫分舵就整飭得煥然一新,張燈結彩,進出執事一改往日形象,換上比較幹淨的衣衫。而年輕貌美的姑娘,也比往日多了許多。

好奇的近鄰詢知是為了迎接回門的姑娘及姑爺,而那姑娘就是幫主的獨生愛女──金鳳堂堂主金鳳,姑爺更是富可敵國的天衣坊少坊主李福星,不由引發無限興奮,個個引頸停在丐幫分舵大門口,等著要瞧瞧新人真麵目。

好奇、好事、好熱鬧是人的天性,這消息一泄出去,立即一傳十、十傳百散播開來,不多會,非僅廣場上人人皆知,便是臨近幾條大街的住戶,也都得了消息趕了來。

尤其是那條通往城外天衣坊的大道──石鼓樓大街,更成了群眾聚集等候看熱鬧的所在。由城門口起一直到夫子廟前,人群愈集愈多,自動的分在兩旁,大家一邊交換著聽來的消息,一邊引頸企盼著福星之來臨。

辰末之時,城門外丐幫斥候,遠遠望見天衣坊的香車,立刻打出手勢,將消息傳送進城,同時口中還得意的喊著:“來了,來了!姑爺、姑娘回門了。”

這話是喊給附近居民聽的,一幹民眾果然受到影響,一窩蜂,向城門口擁去,更有那好事者,或與天衣坊多少有些關聯的店家,不約而同的在門口掛出一長串炮仗,派了專人執香火守在門口,等著適時放它一炮,以示歡迎慶賀之意。

城門口守圍的一隊蒙古兵,似已受到上級交代,一邊分人維持秩序,一邊整齊列隊恭立,在兩輛香車駛過之時,竟紛紛附刃躬身,施行軍禮。

夾道的群眾不明其故,卻都覺得與有榮焉,紛紛鼓掌喝采,加上店家也燃了鞭炮一時歡聲雷動,響徹雲霄。

香車前套雙駿馬,高大神駿,車身朱漆紅頂,香木精雕,內襯朱綢垂簾碧紗窗。此時垂簾已啟,紗窗內顯現出俊逸如玉的人影,前車一男四女,後車六女,把夾道圍觀的人眼睛都看直了。

車中人個個耳靈目聰,早聽得眾人的議論讚美,故而一路行來,不忍讓大家失望,大大方方讓人看,還不時搖搖手呢!

就這樣,人群中大姑娘、小媳婦竟然有人暈倒,皆因她以為車中俊男已瞧見自己,還跟她打招呼呢!這麽一想一樂,不由心血上湧,興奮得暈過去啦!

車後的八騎藍綢勁裝少年郎,加上駕車兩人,乃十精衛也。他十人雖然年齡都在十八上下,但一來資質上乘,二來都肯刻苦用功,論功力已屬超級高手,因此看上去便覺每一個都是精精壯壯,英華內斂,寶光外宣,氣度沉穩得緊。

隻是,他們生來即在天衣坊,還未涉足江湖一步,毫無戰陣經驗,對自己的能耐,也未充分了解。

就在這喧鬧歡呼聲中,兩車八騎緩緩駛抵丐幫分舵大門口。

八騎精衛,身手矯健如一,飛身下騎,六人分六麵,臉朝外護住兩車,有兩人掠至車後,擺好錦凳,拉開車後雕花碧紗門,恭迎車上人下車。

八名丫鬟一身粉紅彩衣短裝,精繡著花兒,人人梳著雙辮,垂披胸前,臉蛋兒雖然不一樣,可都是靈秀美麗一般同;再加上舉止如行雲流水,快捷中又見嬌柔,一下車便動作整齊的對列車後,已然令圍觀者鼓掌叫好了。

在眾人鼓嘈中,車上蓮步柵柵步下兩位天仙般美豔女子,眾人才一照眼,已然驚豔得沒了聲音,大多數還張著嘴、直著眼呢!

李福星最後一個出現,他立在後車轅,神目一動,瞥見這等情形,不由清聲朗笑,向四周拱拱手,道:“各位鄉親好!相迎之德,李某多謝!”

幾句話話聲如箭,送入每個人耳朵裏去,把眾人驚醒,一時間不約而同的大鼓其掌,紛紛叫喊:“少坊主好!”

“少坊主豔福無邊!”

“少坊主萬壽無疆……”

而這時李福星卻已與兩位嬌妻,在八侍前導下,並肩步入了丐幫分舵大門。

大門庭院內自也有相迎隊伍,女多於男,羅列道旁。凡是少女,在金鳳經過時,都忍不住歡中帶怨的喊聲“堂主!”原來竟都是金鳳堂下的子弟兵。

金鳳傍著福星在右,麵上溢出美豔笑靨,不時點點頭輕喚那人名字,被喚者忍不著哽咽垂淚,卻趕緊用手抹去,因為這到底不是送別,是喜事啊!

大廳口老幫主金貴,手拄打狗棒含笑而立,眼見這一幕,私心裏有喜有悲,五味雜陳………八女侍走近廳口,讓向兩旁,福星居中,玉鳳公主在左,金鳳在右,一齊駐步躬身。福星道:“小婿李福星叩見嶽父大人!”

金老幫主跨步上前,執住他手臂,洪聲大笑道:“好,好,好,來了就好,有公主在,老夫怎能當此大禮,快裏邊生下。”

福星在他拉拖下隻好入廳,雙鳳隨後進去,玉鳳公主脆聲道:“晚輩與金鳳妹情若一人,妹子之父亦是晚輩長上,回門之禮怎可廢?”

福星將老幫主扶坐在正中椅子上,亦笑道:“嶽父千萬不可推辭,否則傳揚出去,豈不讓人恥笑?”

金貴老幫主這才無話可說,生受了福星夫妻三人的大禮,由懷中摸出一方竹符,交在福星手中,正容道:“這竹符乃丐幫之寶,用南海紫竹雕製,幫中弟子見符如見幫主,凡有所命,無不遵行,今賜於賢婿,算是見麵禮吧!”

福星雙手接過,慎重收在懷內,謝道:“多謝厚賞,小婿也有些許微物,呈獻嶽父。”

秋月適時送上錦緞包袱,福星打開放在金貴身邊桌子上,又道:“玉瓶中有精製天機丸、赤龍丸各三顆,功能增功助氣。皮袋中有夜明珠三顆,供嶽父賞玩。男有銀票十萬兩,奉呈嶽父,為丐幫安家於鍾山之陽的弟子家屬,做添屋置器之需,請嶽父笑納。”

金幫主仰天大笑,道:“好,好,好,老夫生受你了。………”

他轉頭望望一旁相陪的長老、執事及玉鳳公主,又道:“賢婿若老拿銀子來貼補本幫,咱們可真名實不副,要改名了……”

眾人大笑,分舵主史進,笑道:“稟幫主,丐幫仍是丐幫,隻是乞討對象不同,討來的不是剩飯,而是銀子而已……”

金貴大笑不止,半晌方道:“對,對,還是你有心眼,咱們用不著改了……”

說說笑笑,已近中午,丐幫這次不惜花費,訂來精繳酒席十數桌,上下一體同慶,自然又是一番熱鬧。

飯後陪客們散去休息,金鳳命手下四侍蝶、鶯、燕、雀領福星與玉鳳公主等人,先去後進她住的閨房休息,自己則陪著老父,要說些體己話兒。

丐幫後院有些破舊,但到處打掃得幹幹淨淨,花木也甚繁茂,造景尚稱清幽。尤其為幫主、千金準備的居室,一排三間磚房,落成才幾年,其內雖不華麗,卻也平實。

三間屋一明兩暗,中間客廳,左首是幫主居室,右手乃是金鳳閨房。房內妝台、銅鏡、木床、紗帳一應俱全,均是原木未漆,頗富樸拙氣息。

福星與玉鳳公主神功通玄,自然用不著休息,但知金鳳必有私話和老父講,便也順從其意,來到她過去居處,參觀一番。

過後兩人坐在明間品茗閑話,八女侍也坐在一邊聊天,福星忽聞遠處有打鐵之聲,心中一動便道:“後麵有個鐵匠鋪子吧?咱們過去瞧瞧可好?”

蝶、鶯、雀、燕四女對附近極熟,聞言都是一愣,小燕嘴快,奇問道:“鐵匠鋪離這兒還隔著三條街呢!少爺怎的知道?”

福星微微一笑,起身道:“他們打鐵之聲傳出老遠,猜也猜得著啊!”

玉鳳公主也站起來,看看身上的衣服,太過華麗,便問小燕等人:“此地可有二妹的舊衣服?借一件換換可好?”

小燕帶她進去,打開衣櫃請玉鳳公主自選。她選了一套淡黃衣裙穿了,又把頭上的玉釵翠飾取下,打散秀發,這才出來脆笑著問福星,道:“這樣還可以吧?”

福星摘了帽子,解了東發絲帶,脫去絲網藍長衫,隻穿了藍色絲質長褲、短衫,拉著玉鳳素手,一舉步間,便已失去兩人?影。

不過有句話是玉鳳公主留下來的,她說:“你們留在此地,我倆一會即回。”

脆聲如鈴,還縈繞在八人耳邊,人卻已去遠了。

蝶、鶯、雀、燕四女才入天衣坊,首次見這情景,不由呆住,秋月等不僅功力已被提升,也早見識過了,便道:“四位不必驚奇,少爺與公主神功早已出神入化,便是二夫人也受少爺之助,非往昔可比,二夫人沒說過嗎?”

蝶、鶯、雀、燕驚喜交集,忍不住探問究竟,於是話匣子一開,八名活潑少女便有聊不完的話兒。

且說福星與玉鳳公主二人,雖在大白天穿過數家院落、房舍,隻因身法奇速,便是經過人們麵前,一般人也隻覺眼前好像有人影一晃,還以為一時眼花了呢!

故此,他兩人循聲而行,眨眼間落在一重院落,隻見一名精赤著上身壯漢,正在一座敞蓬下,熊熊火爐邊,一錘錘敲打著赤紅鐵塊。

而前麵有個陳舊的店麵,此時並無一人,三麵土牆上則掛滿各式刀劍兵刃,農用鐵器。

兩人在店中站住,福星仔細看看牆上刀劍,覺得鑄造得青光泛浮,頗有火候。尤其有六柄薄刃,長隻三寸,寒光特盛,奇薄如紙力柄包以紫金,細雕花紋,旁邊還掛了四把,紫金刀鞘,鞘上係有紫金煉,可供掛係,不由十分喜愛。

他伸手一招,薄刃飛到手中,熟料那刀看來雖薄,入手不但頗有份量,且隱含一股冷涼寒意,不由脫口道:“咦,這竟是海底寒鐵所製嘛!”

玉鳳公主也攝取一柄在手中把玩,脆聲道:“哥,果然是寒鐵精製的呢!看來這店東頗是不凡,咱們買這六柄可好?”

福星一邊點頭,招下刀及刀鞘,同時招呼道:“掌櫃的,客人來啦!”

院內敞蓬下赤身壯漢,聞聲驚覺,一晃身掠到店前,身法竟可入高手之林。

他瞥見店中竟有女客,“啊”了一聲,信手丟下手中鐵錘工具,閃身進入後堂,胡亂套上一件組布衫,方始大步進來,雙手連拱,洪聲道:“失禮,失禮,小人一時函莽,貴客請勿見笑。”

福星見他方麵大耳,滿麵落腮胡,亂發披散,獅鼻海口,體軀高大,聲洪氣壯,年在三十上下,知是豪爽漢子,不由更覺喜愛,清聲一笑,道:“閣下勤勞勇健,身手不凡,李某甚是敬佩,不知高姓大名,這小刀是閣下所做嗎?”

那壯漢驚奇的打量著麵前一對金童玉女,尤其目光與福星一接,直覺麵對一雙深潭,深不可測,不由心頭暗讚,生出景仰之心。

他略一定神,恭敬的道:“貴客過獎了!小人胡大海,粗魯得很,一向喜歡打造巨大鐵器。這幾柄薄刀,乃是舍弟胡大江的製作……”

說著,由櫃台下摸出一柄厚背大砍刀,洪聲又道:“小人兄弟二人分工合作,小人隻管錘煉,細部工作則由舍弟大江負責。”

福星心中一動,拿起大砍刀來,轉手比劃,覺得輕重頗合心意,仔細一思量,便以手中薄刃在刀刃上隨便一劃,隻見小刀尖端,紫氣一閃而隱,那百煉精鋼錘煉的刀身,竟似豆腐一般,已被他將刀刃削去三分。

胡大海方臉上勃然變色,環眼一瞪,疑、怒、懼怕一時交集,張張口還未出聲,福星已然驚覺,忙笑道:“胡老板,對不起,李某一時忘情,破壞了你的成品,不過請放心,這刀我要,多少錢請你說罷!”

玉鳳公主見刀刃削去,已如鐵尺,卻又有些彎弧,一時頗為不解,脆聲問道:“哥,這刀不見口,你要買去何用?”

福星笑道:“我創了幾招傳授李忠他們,正思找一柄不利的兵刃唬人,這樣子似刀似劍,卻無刃口,殺傷力必不甚強,交他們防身禦敵,必然合適……”

胡大海哪聽過這般怪論?一般人購買兵器,唯恐不堅不利,像這般“鐵尺”形狀的兵器隻有衙門裏的捕快才用得著,難道………福星目見他狐疑神色,又笑道:“李某出自天衣坊,並非官府中人……”

胡大海“哎唷”一聲,指著福星道:“你………你……是李少坊主?”

福星微笑點頭,還未開口,耳聽外麵衣袂破風之聲甚疾,一人已閃掠進來。

那人一身短打,一手提個木盒,另一手則拿著木支架,進門望見福星二人,微一愣神,也“哎唷”怪叫道:“少坊主?你……”

福星見他麵白無須,與胡大海有七分相似,知是胡大江,便含笑點點頭,清聲道:“正是李某,閣下想是二老板吧?”

胡大江丟下手中木盒,納頭便要拜倒。福星微一抬手,將他扶住,笑道:“何須行此大禮……”話未說完,那木盒跌在地上,蓋子震開,“叮當”連聲,滾出了幾個紫金鈴。

玉鳳公主聞聽鈴聲輕脆,頗是喜愛,纖手一招,地上滾動的鈴兒,已飛到她的手中。

這一手,又讓胡氏兄弟目瞪口呆,愣在當地。福星微微一笑,又道:“兩位老閩絕藝在身,想必生意興隆得很,但不知像這等砍刀,可有存貨?”

胡氏兄弟回過神,大海搖搖頭,苦笑道:“少坊主見笑了!在下兄弟脾氣怪,所做的東西功夫用得多,價錢定得較高,一般不識貨的都不願上門;至於這大砍刀,像少坊主手上的,一件也沒有,有刀刃的倒還有十幾二十把吧!”

福星“哈哈”朗笑,道:“好,好,我先訂貨可以嗎?五百柄無刃刀如何?有的先送到天衣坊去,不足的繼續打造,價錢方麵從優合計。”

胡大海悴然色喜,一個勁兒說:“好,好………”

福星將手中無刃刀放在櫃台之上,又道:“就依這形式改良成品,可有困難?”

胡大海搔搔亂發,道:“改是可以,不過小的功力不足,改造起來,沒有少坊主這麽俐落,須多費些功夫。”

福星朗笑道:“無妨,隻要功夫深,鋼杵磨成針。如此就全權拜托了!明兒我先讓人送一千兩紋銀來,每把需多少銀子,老板照實核算便是。”

胡大海連連點頭。玉鳳公主這時把手中紫金鈴遞給福星一個,卻對胡大海脆聲問道:“這薄刀和鈴兒都是二老板鑄製的吧!真好!還有沒有?”

胡大海麵對美如仙子的玉鳳公主,有些臉紅耳熱,頗為拘謹。他點點頭,盡量不看玉鳳嬌顏,俯身將木盒拾起,放在櫃台上打開,隻見裏邊除了還有三柄小刀之外,大大小小,除了紫金鈴兒,還有些小小的雞心墜飾。

玉鳳公主芳心大樂,脆笑如鈴道:“哇!這麽多,一共多少個啊?”

胡大江低著頭道:“鈴兒共有大小一百八十五個……墜子約有五六百個。”

福星見那鈴兒與薄刃同為寒鐵所製,入手沉重而寒,心中靈光一現,笑道:“這海底寒鐵開采不易,冶煉更難,二老板手藝果然不凡。還有其他的成品材料嗎?”

胡大江對他自然多了,聞言忙回道:“材料已用完了,成品還有三尊精雕的佛珠、佛像,少坊主要看看嗎?”

福星笑應,胡氏兄弟便一同奔進後堂,抱來三尊尺餘精雕像。

一尊是觀音立姿之聖像,下麵有一蓮台,花瓣上還雕有七個合什跪拜的童男女,每個都翊翎如生,頗見功力。

另一尊是一大肚彌勒佛,斜靠在一個金元寶上,左肩還坐著一名小童,一副嘻笑頭皮麵孔,亦極生動。

最後一尊是佛祖座像,寶相莊嚴肅穆,望之令人肅然起敬。

福星、玉鳳連連讚:“好!”福星道:“這三尊佛像及鈴兒、墜子與刀子我全要了,共需多少銀兩,二老板開個價吧!”

胡氏兄弟一愣,對望一眼,半呐答不上話,玉鳳公主脆聲道:“這些都是你千辛萬苦精雕細啄而成,若是要賣,就千萬別客氣……”

胡大江喃喃道:“這三尊佛像,過去曾標價一千兩銀子一個,在夫子廟前擺了一年,連個還價的都沒有。鈴兒、墜子三兩五兩一個,倒是賣了一些,少坊主全包了,小人實在不知……”

福星搖搖手,道:“這麽罷!我共出一萬兩紋銀吧!不過有個條件,就是煩你在鈴、墜及兵刃上都刻上天衣坊三個字,成嗎?”

胡氏兄弟大喜,大江連道:“成,成!不過一萬兩太……太多了吧!”

福星笑道:“不多,不多,咱們一言為定!明白我便派人先送銀子來,刻字的事,就拜托了。”

胡大江沒口的連稱:“好,好……”

眨眨眼,店中櫃台前已失去了福星兩人蹤跡。

他兄弟大吃一驚,連連揉眼四處瞧,胡大海道:“老二,這位真是少坊主嗎?我瞧八成是狐仙呢!”

胡大江笑道:“別胡謅啦!早上在夫子廟前,我已見過他們倆了,今兒是丐幫千金回門,這一位………”

胡大海插嘴道:“什麽?這位美人兒是丐幫千金?老幫主咱們都見過,身手雖然高絕,可也沒這麽玄哪!”

胡大江笑道:“這位不是金鳳堂主,聽說是當朝玉鳳公主,少坊主一箭雙雕,這是老大,金鳳堂主隻排老二。聽人說少坊主還被封了駙馬爺呢!”

胡大海大感興趣,忙又追問詳情。胡大江卻道:“算了吧!你知道那麽多幹嘛?還是快去幹活,否則明兒天衣坊差了人來,咱們拿不出東西,豈不丟人!”

胡大海搔搔頭,道:“可是,這人真是少坊主嗎?看年紀才不過十六、七,能這麽玄嗎?”

胡大江“嗤”笑道:“錯不了的,你信不過人家,還信不過你老弟這雙眼嗎?”

胡大江這雙眼一向明察秋毫之末,胡大海當然有信心。但……他搖著頭,隻好先做了再說。

福星與玉鳳二人,循原路回到金鳳居處,金鳳也剛由前麵回來,一見麵便道:“哥哥和大姊去鐵匠鋪幹嘛?坊裏傳來消息,節使大人的主簿正在家裏坐候,等著呈交聖上賞賜呢!咱們還是早點回去吧!”

福星笑道:“這麽快就走,嶽父不會見怪嗎?”

金鳳笑道:“剛才妹子催爹爹服了藥,並為他老人家疏通過經脈,目前正在坐息入定。咱們去辦正事,哪會見怪!”

說著,便命蝶、鶯等人為兩人換回衣衫,重整頭發,一旦舒齊,這才叮嚀過分舵主史進,仍由十精衛護駕,登車返回天衣坊。

車中談起采購刀、鈴、墜飾經過,金鳳不解,問及用途,福星解釋道:“那海底寒鐵因久沉水下,不僅鐵質精純,還含有紫金成分,所以較一般鐵器沉重一倍。這還不奇,最特別是陰氣特重,女人長期佩戴在膻中穴上,可補陰氣之不足,而男子佩在氣海、關元,則可收調和陰陽之效。我一次全部購下,還有一個目的,便是要以此作為天衣坊識別、傳令之信物。”

他見雙鳳仍有疑色,又道:“一幹墜飾,凡經我選用的弟子,每人配發一枚,紫金鈴則發於隊長及武士,並傳以振鈴手法,再由響聲多寡,分別為小隊長、中隊長、二十四鐵衛、十精衛、貼身女侍與夫人等七級。以後隻要一聽鈴聲,不但可以識別身分,而且可以再變化出傳警、集合等等訊號,豈不大妙!”

雙鳳大喜,玉鳳公主脆笑道:“花樣可真不少!我隻是喜歡那鈴的響聲,想不到,到了你手,竟變出這多用途。不過,說來容易,這振鈴手法卻不好練呢!”

福星道:“應該不成問題!等明後日送了貨來,再研究吧!”

談話間,車已駛回天衣坊,幾人在大廳前下車,早有衛士來報,坊主正陪著主簿在廳上等候。

於是三人步入大廳,果見李鎮遠坐在主位,正陪著一名身穿官服的老者閑話。

那老者一見福星、公主,立即起身疾步趨前,跪下叩頭,道:“金陵節使府主簿侯百川,叩見公主千歲及駙馬爺……”

福星與侯百川早已認識,知他為人正直,忙伸手扶起他來,含笑清聲道:“不敢當老師如此大禮,侯主簿請起來說話。”接著便同雙鳳向老父行禮,這才落坐。

侯百川恭敬應“是!”卻躬立一旁,不肯坐下,道:“卑職代節使大人呈奉欽賜黃金,白銀各十萬兩,采邑五萬戶名冊疆界圖,請公主、駙馬過目。”

說著,從茶幾上先取起兩本存折,雙手呈上,又道:“黃金、自金已由府庫撥存天府錢莊,隨時均可提取領用。”

這“天府錢莊”亦是天衣坊主李鎮遠所經營,分號遍及各大主要省城,發行之銀票遍及國內。但因管理與天衣坊分開,互不相屬,故而多數人不知是一家所有。

不過,主簿侯百川乃李鎮遠舊識,早年還在天衣坊做過半年教席,後來才被李鎮遠推薦給魯花兒一直做到主簿,當然對李家一切知之甚撚。

福星接過去,順手交予玉鳳公主,侯百川又呈上一本厚厚名冊,道:“地籍圖與農戶名冊,請駙馬過目,卑職尊奉節使吩咐,所劃土地多屬鍾山以南丘陵,該地農戶較疏,占地極廣,周圍約有六十八裏,若駙馬認可,明日節使府便傳出號令。這五萬戶每年租稅,便可上繳到駙馬府了。”

福星接過去放在一邊,笑道:“有勞主簿了。這地方地廣人稀,正可廣植桑木以養蠶,供應本坊生產……”

接著,又轉對李鎮遠請示,道:“孩兒想支銀票一萬兩,送呈節使二千兩為主簿辛勞之酬,請爹爹示可。”

李鎮遠含笑連道:“正該如此!”同時揮手示意伺候的下人速去帳房取來,呈交福星。

福星將之交予侯百川,道:“些許微酬,請勿見卻,節使處當請代呈。”

侯百川恭敬接下,又要即謝,福星笑止道:“我雖被封駙馬,卻不慣官場習氣,主簿不可如此多禮,他日煩勞處正多,若如此見外,反不好辦了。”

說著,起身又道:“你和家父多聊聊,我等少陪……”

侯百川連稱“不敢!”躬送三人出廳。

回到靈鳳居,意外的不僅蘇玉璿笑臉相迎,小竹竟也回來換去了丫頭短衣,與玉璿一般,著一身青色精繡長衫裙,蓮步珊珊、態度大方的迎上施禮,先對福星一笑,又問道:“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不是說要吃過晚飯的嗎?”

雙鳳見了她都甚高興,雙雙拉住,玉鳳脆聲解說原因,金鳳卻道:“怎麽?一日不見,你又豐滿些啦?”

福星神目如電,見小竹膚色又隱隱泛出青色,便傳音道:“小竹,你太用功了吧?一日不見,青氣又如此顯著,此乃陰氣太盛之征,若不能以陽火調和,隻怕不日便會練成元嬰聖胎,成仙飛升而去。”

這話雙鳳自然也聽得見,不由甚為驚奇,隻見小竹臉色大變,急道:“少爺,我……不要成仙飛升,您快想法子救救我啊?”

救她的法子隻有陰陽調和,玉鳳望望金鳳,欲言又止。金鳳會意,傳音道:“哥哥今夜陪小竹吧!妹子想和大姊為四妹及幾個丫頭通穴舒脈,提升幾成功力。”

福星想想,隻好如此,便道:“好吧!天機丸每人先服兩粒。不過你二人不能透視,最好一個一個來。”

小竹嬌顏上泛起羞紅,卻仍然鼓勇傳聲道:“今晚是二姊輪值之期,小妹怎好偕越?”

金鳳拍拍她的柔美,低聲玩笑道:“自家人不必客氣!所謂來日方長,日後你賠還二姊一天也就是了。”

凡聞之者,莫不會心大笑,小竹卻認真點頭,道:“俗雲:“有借有還,再借不難”,小妹日後一定加倍奉還。”

入夜後,小竹臉上青氣更盛,眾人都察覺了,便催福星快些“動作”,福星摸摸她,身上也是冰涼,便道:“快去池中泡著,先吸收些火龍穴的熱氣……”

小竹應聲走去浴室,福星取出“天機丸”及“蘭心玉漿冰心丸”、“梅精玉露丸”三種,交代給玉鳳公主,這才去了浴室。

玉鳳公主見天色尚隻酉初,便道:“服藥行功,還不太急,愚姊想還是先叩見親娘,將三妹、四妹之事稟明,也好早定吉日,成婚完禮,以正名分。”

蘇玉璿眼見福星已認下自己,雖排名第四,卻已心花怒放了。故此恨不得早能成就好事,以兔再生變化,聞言當然讚成。

於是三人帶了四名女侍,一同去找胡燕娘。

胡燕娘已聽到十精衛之首李忠的報告,知道有蘇玉璿其人,已被兒子留在靈鳳居。她與老爺自經福星妙手為之回春,對兒子的能力百分之百的信任與肯定,故而他不來講,她和李鎮遠樂得輕鬆,也不過問。

此際一見雙鳳帶了個美人兒來,卻又有些訝異了。

敘禮落坐,玉鳳公主首先介紹蘇玉璿來曆、用心以及她們的決定,最後才把小竹的特質與功績、能力說了,請“親娘”做主,為她們趕辦婚事。

胡燕娘容顏如花,拉了蘇玉璿的素手,沒口稱讚半晌,道:“小竹是本坊之人,事情好辦,明兒出個布告,將她建功經過公布周知,並說明經主母玉鳳公主決定,提升她為三夫人,以酬其功,擇吉祭祖圓房就可以了。”

她語聲一頓,拍著蘇玉璿素手,又道:“蘇姑娘一者乃杭州錦衣堂主之女,二者蘇堂主對本坊又有不滿之處,若貿然與福星成婚,又是排第四位,蘇堂主會不會誤會更深呢?”

這一說雙鳳等確未想到,蘇玉璿深知老父脾氣,也覺得很有可能,故此三人麵麵相覷一時都沒了主意。

最後還是玉鳳公主道:“依親娘之見,如何解決,始能皆大歡喜?”

胡燕娘含笑道:“這事還須聽聽老爺意見。不過依我揣想,一方麵最好由賢媳以公主之尊出名,代夫婿,向錦衣堂求親下聘,二方麵錦衣堂暗中派來欲犯本坊的人員,又能一體成擒,如同對北五省綠林好漢一般,告誡一番,放之歸去,如此雙管齊下,蘇堂主或願化幹戈為玉帛,欣然應允,亦未可知。”

金鳳點頭笑道:“還是親娘高明!媳婦今午回門,家父便曾嗬囑,說錦衣堂禮聘護法,以黔中雙仙為首,早已啟程前來,再過一、兩日必可抵達金陵,想不到親娘的消息也這般靈通……”

胡燕娘笑著解釋道:“本坊亦是利用丐幫網路,傳遞緊急消息,所以有關錦衣堂的消息,你爹爹知道的,也有副本傳來坊內。”

金鳳等這才恍然,又道:“依家父之見,一等他上岸,便予迎頭痛擊,不必非等他們進犯才予處置,隻不知親娘意下如何?”

胡燕娘笑道:“這事你們夫妻商量著辦吧!為娘和你公公絕對支持。”

玉鳳公主脆聲道:“這事也不敢勞動爹和親娘,有星哥及媳婦率同三十六衛,足可瓦解任何強敵,這點請親娘放心。至於玉璿妹子之事,媳婦想即刻修書一通,連同聘禮,遣八百裏快馬遞送杭州,由杭州刺史代表致送,親娘以為可好?”

胡燕娘妙目一轉,目視蘇玉璿笑道:“令尊與刺史交情不錯吧?由他代公主出麵,這事準成,隻是信上口氣以和婉為尚,若是他能同意,便請他專程到金陵,以便主持嫁女之事,就更美了。”

蘇玉璿這時才放下懸提已久的芳心,笑著細聲道:“杭州刺史名蘇大路,還是晚輩遠房堂伯父呢!由他出麵,肯定能說服家父。晚輩也想附上兩封私函,一致蘇刺史,一給家父細陳利害,不知可不可行?”

胡燕娘連連讚“好!”於是一行人告辭出來,回轉靈鳳居,除擔任宿衛的春花、冬冬外,金鳳四婢與蘇玉璿主仆三人,便一同聚在玉鳳公主房內。在秋月、夏荷助理下,兩人一批,由玉鳳公主賜下兩粒“天機丸”,再視其體質,加上一粒蘭心玉漿冰心丸,或是梅精玉露丸。

而玉鳳公主與金鳳也換上短衣,以自身精純玄功為她等催發藥力,穿穴舒通經絡,一直折騰到淩晨,方始全部完工。

金鳳手下四侍,蝶、鶯、燕、雀隨侍十多年,主奴感情自然深厚,經她為之疏導,提升功力並授於絕頂運氣之法,感激在心,自然不必以言語表示。

但蘇玉璿與兩侍;可人、如意,才進門不足三天,便得如此厚待,其知遇感戴之情,溢於言表。起身之後,不約而同跪地叩謝,蘇玉璿細聲道:“小妹得大姊、二姊如此厚愛,銘感五內,爾今爾後,誓死效忠兩位姊姊……”

玉鳳公主扶起她來,脆笑道:“愚姊隻是奉命行事,要謝去謝哥哥才對。至於這運功法訣,亦是哥哥獨創,若有不解之處,也須他為你解答。目前已近卯初,你們都上陽台去,多吸收東來紫氣,進境必更可觀。”

七人欣然領命,一同去樓上陽台,麵東跌坐。雙鳳則率了兩侍,去浴室浸泡熱泉,以解辛勞。

秋月、夏雨先取了兩桶熱水,依例送往七夫人處。雙鳳下池之後,金鳳笑道:“哥哥與小竹不知怎樣?小竹也真奇怪,怎會一天功夫,便陰氣旺盛如此呢?”

玉鳳公主脆笑道:“你沒聽哥哥說嗎?她身懷青虛石,雖被哥哥煉化,但陰氣大多仍蓄於甘泉宮中。她為求好心切,強加調運,妄圖全部吸收,玄功雖可一日千裏,怕隻怕真陰遍布,精氣轉遍全身,便是不能白白飛升,亦難再過常人生活,豈不糟糕?”

金鳳笑歎道:“這本是修道人夢寐以求的境界,竹妹避之唯恐不及,可見“情”之一字,魔力之大之猛也!”

玉鳳公主“嗤”聲脆笑,道:“你在竹妹身上才看出情魔威力,未免太後知後覺了吧?想想你自己,不要說單獨飛升?與星哥永別,便是令尊要傳你回歸丐幫,擔任幫主大位,你願意嗎?”

金鳳搖搖頭,道:“今午妹子已向家父稟告,請他老人家另擇傳人,妹子既已嫁入天衣坊,又怎能再任丐幫職務?”

玉鳳公主道:“金鳳堂主也不做了?”

金鳳笑道:“金鳳堂乃是妹子一時興起,召了百多名幫中年輕女弟子組織而成,本就不屬正統,而今也已向老父稟明取消。女弟子依其誌趣,或入天衣坊習織習繡,或入鍾山采邑,安家落戶。”

她說至此,陡然一頓,又道:“對了!老父打算在采邑中興建一座古雅莊院,一者算是妹子的部分嫁妝;二者可安頓不少人手入居;三者也便於管理采邑,必要時還可添建作坊,就近收購蠶絲,織帛製緞,大姊以為如何?”

玉鳳公主脆笑讚成,並道:“在天府錢莊,愚姊約有百萬存銀,可以隨時支用,請轉告金老伯,若有不足,千萬不要客氣。”

金鳳本想拒絕,但轉念間想到一家人,建莊亦是共同產業,何必分啥你、我,便笑應道:“如此甚好,妹子明兒就著人通知老爹,莊院的設計再擴大些,圖樣打好,拿來請大姊過目?”

玉鳳公主脆笑道:“還是請哥哥拿主意吧!他點子多,見識廣,必能設計出絕佳作品。”

金鳳遲疑道:“本來妹子是想給哥哥一個驚喜,這一來不就完啦!”

玉鳳公主笑道:“你若建個古雅小築,不讓哥哥知道,倒無所謂,但若建個像樣的莊院,風水座向、規模大小都有許多講究,還是讓他傷腦筋吧!否則貿然蓋了,被他挑出許多毛病,豈不糟透?”

金鳳這才無話可說。兩人在池中浸泡運功一個時辰,方始起身,回房已過早餐時間,發現非但不見福星、小竹與梅、菊、蘭三人,便是連蘇玉璿也不見了。

雙鳳不由驚奇納悶。秋月等一邊服侍兩人早餐,一邊稟告,道:“卯末之時,駙馬爺忽傳音蘇姑娘入室,並囑奴才轉稟,不可驚擾,是何緣故,奴才不敢妄猜。”

玉鳳公主亦猜不透,隻好靜候他們自動出“關”。於是便趁空寫了幾道手令,命秋月傳交李忠,接著又著手起草,向杭州錦衣堂求親信函。

金鳳則已返回自己石室,修書一通,著人傳送丐幫,一直等到下午李忠返來覆命,仍不見福星出現。

雙鳳隻好上樓接見李忠。李忠帶著孝、仁、愛、信五名兄弟,送來三尊紫金佛像,一箱鈴、墜、九柄小刀及二十六把無刃大砍刀,並呈上兩張收據,道:“稟少夫人,胡氏兄弟與丐幫收據在此,請少夫人過目。”

秋月上前接過,轉呈玉鳳。玉鳳公主瞧了一眼,又交予秋月,脆聲道:“各位辛苦了!那胡大海可有什麽交代的嗎?”

李忠躬身道:“胡大海說,無刃刀每柄做價五十兩,現貨二十六把,隻算一千兩即可,以後打造的,則須按五十兩計算,十日之後,當再交二十把來。”

玉鳳公主螓首微點,鳳目閃光道:“下次取貨記著要補足這三百兩銀子,這是他的血汗酬勞,不可苛扣。你們下去休息吧!”

李忠等五人這才行禮退去。

金鳳這時才開口,道:“大姊,丐幫怎的也有收據?”

說著由秋月手上拿來一瞧,竟有十萬之多,不由驚“哎”一聲,道:“怎麽這多………”

玉鳳公主檢視著小刀、金鈴,脆聲笑道:“你不是說要蓋莊院嗎?先把錢送去,金老伯才好辦事情啊!我想現在離九月十五隻有十天,還是早早定案,才好登程赴會。而這一去,還得去京師轉一轉,哪天能回來,真說不定!所以,這邊的許多事,都非得先安排好才行。”

她命秋月拿了信稿,又道:“走,咱們找親娘商量一下,這信若是可以,也以早些送出為宜。”

於是雙鳳率了四侍,循聲找到後麵繡坊,方始見著胡燕娘。坊中近千名繡工,瞧見天仙化人般兩位少夫人一同光臨,不由喜心翻倒,爭著湧上前行禮叩安。

胡燕娘含笑旁觀,也不阻止。玉鳳公主卻覺得打擾了工作,不好意思,便脆聲宣布道:“各位姊妹,請坐回原位,不必移動,本宮遠在北京宮中,便久慕繡坊之名。如今嫁入本坊,日後與各位親近之時必多,日常見麵隻行常禮即可,千萬不可把本宮當外人才好。”

這番清脆之聲,人人入耳清楚,如飲瓊漿般舒服自在,不由齊聲鼓掌叫好,各自回歸本位。

玉鳳公主將手稿呈給胡燕娘觀看,自己卻拉著金鳳,逐一去參觀繡工作業,並不時脆笑著讚美幾句,隻把一幹刺繡少女,樂得笑得像中了大獎一般。

一圈走下來,胡燕娘也把信稿看完,交還予她,笑讀道:“賢婦四德俱備,無美不俱,你瞧這些人多服你啊!信也寫得好極,但若請蘇姑娘也寫兩函,一封給她父親,說明加入本坊經過,一封拜托堂伯父蘇刺史,就更加有力量。”

玉鳳公主脆應道:“玉璿妹妹的信一定會寫,媳婦這信,親娘既然認可,繕正之後,明晨便交節使府快馬遞送。不過九月十二、三福星哥便須赴泰山之會,這婚禮隻怕是來不及了。”

胡燕娘笑道:“小竹圓房之事,今晨老爺已公布坊內,定在今晚酉時。蘇姑娘之事,等她爹有了回音,再定奪吧!不過若想速成,不一定要在此地舉行啊!泰山、北京、濟南,都有咱們的分號,隻要她爹同意,在哪兒行禮還不是一樣?”

玉鳳公主脆笑道:“有親娘這句話,媳婦心中篤定多了。若是蘇家非眼見女兒出嫁不可,咱們在泰山會後,去趟抗州豈不更妙?”

胡燕娘忍不住拍拍她香肩,笑顏如花的道:“還是賢媳想得周到!你們趁年輕到處走走,順便也巡察一下,分號營連情況,一舉數得,果然妙極!”

於是雙鳳告退出去,但回到靈鳳居,直等到晚飯時刻,福星方才春風滿麵的走了出來。

後麵跟著的小竹,一身青氣不但去淨,玉顏更是豔若桃紅,隱隱泛浮著一層寶光,體型亦似豐滿許多;尤其胸前雙峰,挺聳如筍,更襯得腰細腿長,曲線動人之極。

她一見雙鳳遠遠坐在大廳一組石橋錦墊之上,嬌喚一聲:“大姊、二姊……”

舉步間,人如閃電,已跨過數組家具碧樹,跪伏在地,激動得有些哽咽,道:“多謝大姊、二姊成全之意。據少爺說,小……小妹求功心切,催化了所有陰氣,若非少爺及時調解,隻怕……小妹已難與姊妹們一起生活了……”

雙鳳同時拉她起身,玉鳳公主脆笑道:“有少爺在,萬事不愁。目前雨過天青,竹妹玄功隻怕已超越愚姊了吧!”

金鳳亦低聲笑道:“再告訴你個好消息吧!親娘與老爺今晨已公告坊內明定今夜酉時與少爺圓房,明日起你便是正正式式的三夫人了。”

小竹“啊”了一聲,有些驚愣。玉鳳公主拉她坐在一邊,接口道:“等會兒你須去前廳叩拜祖先公婆,現在先去好好打扮一下吧!”

小竹恭聲應了,退回房去,一邊恭立多時的蘇玉璿,上前兩步,自動跪叩,垂頭細聲道:“少爺為三姊舒散過多陰氣,一時從權,將小妹喚去,事先未能稟知大姊、二姊,千祈恕罪。”

雙鳳又拉她起來,按坐一旁,玉鳳公主笑道:“妹子既已誓為四妹,共事君子,何罪之有?再說事急從權,無悖理法,四妹快不要如此說法。”

蘇玉璿這才抬起頭來,細聲道:“多謝大姊、二姊。”

雙鳳見她玉麵泛光,目閃異采,玄功顯然大有進境,但臉上那一副含羞帶喜的情態,又十分惹人憐愛。玉鳳公主忍不住捏捏她麵頰,悄聲脆問道:“妹子對少爺還滿意嗎?”

蘇玉璿霎時連耳根紅透,垂目忸怩半晌,卻仍以細如蚊鳴般聲音道:“少爺真神仙也!他先以移元**,為妹子輸入三姊多餘元陰,又助妹子融為己有,最後才用………陰陽互濟之術調理陰陽,使妹子脫胎換骨……妹子佩服死了,哪會不滿意?”

福星這時也走過來,坐在一旁。雙鳳見他精、氣、神更加充足,白磁一般的臉上透出嬰兒般嫩紅,黑白分明的一對大眼睛,開闔間不但隱射神光,更似有著一股神秘能量,隻要是被他的眼光罩住,便不由你不把心扉打開,想把他那俊絕瀟灑的影像,永遠永遠的關在裏麵。

雙鳳心中不約而同讚歎一聲,玉鳳公主忍不住摸他的手,柔聲脆語道:“哥哥精神大佳,玄功必又精進不少,但一日未進粒米,該餓了吧!”

福星經她一提,也覺饑腸正在抗議,便望望桌上飯菜,起身道:“真的快餓死了!你們還不起來,等什麽啊?”

玉鳳公主等三人忙陪他就坐,卻命春花去請小竹。小竹在梅、蘭、菊三人相助下,已換上粉色新衫裙,秀發也梳成鳳髻,耳垂上垂著兩枚長型水晶墜子,蓮步中晶墜搖蕩,不但儀態極美,更已具少婦風韻。

金鳳磁聲讚道:“竹妹這一妝扮,不但像個新娘子,更像個貴婦人呢!”

小竹落落大方的道謝,道:“多謝二姊誇獎!”

福星朗笑道:“別多禮啦!快快坐下吃飯,等會不是還要去前麵祭祖嗎?”

飯中玉鳳公主將下午所辦之事說了,又道:“璿妹也快寫兩封信,明兒一早傳送杭州,若是令尊爽快,十天之內必有回音,那時咱們再去泰山,就安心得多了。”

福星笑道:“好,有兩位賢妻替為夫打點,省了不少功夫。小蘭記著傳令,明晨卯初,命三十六衛來此集合。”

小蘭欣然應是,金鳳又將在鍾山之陽,由丐幫建莊之事說了。又道:“大姊主張,建莊地形與草圖須得哥哥親自勘查規畫,怕是不合哥哥之意,哥哥何時有暇去瞧瞧呢!”

福星匆匆放下飯碗,笑道:“今夜夜色尚佳,大廳前行禮之後,咱們一同踏月前去如何?”

金鳳笑著望望小竹,道:“今夜堂上訂為竹妹圓房之喜,若……”

小竹笑道:“這隻是禮數而已,實際上今夜是二姊輪值,怎還推在小妹身上?”

福星朗笑起身道:“快別爭了!咱們早去早回,有一個更次便足的夠了。”

五人淨過手麵,福星著上長衫,在八名女侍前導下,去到前廳。

前廳中不但已備齊香案,坊內主要幹部也已聚齊,他們在李信、李勇引導下,先祭拜了天地祖先,再拜了堂上排坐的一幹尊長,夫妻交拜,最後則由小竹一人,又叩拜過先入門的玉鳳公主與金鳳。

李鎮遠起身,洪聲宣布道:“小竹今起改名玉竹,複還本姓劉氏,位列少主三夫人,凡屬本坊中人,今後必以三夫人尊之,違著交執正堂議處。”

廳上四周羅列觀禮的各級主事,一體洪聲而應,司儀李勇喝道:“屬下各職司,叩見少主三夫人!”

眾屬下依令行叩拜禮,李勇又喊:“禮成!鳴炮!”

鞭炮聲中,胡燕娘代表各夫人賜下一張禮單,玉竹跪接叩謝,一對新人才在雙鳳、玉璿及八名女侍擁護下,重又步回靈鳳居。

留守的小蘭、秋月、可人、如意等,自也免不了道喜拜見。一切俗禮過去,福星脫去長衫,道:“走啦!帶兩壇酒去,咱們到鍾山之陽一麵慶祝一麵勘查地形,豈不更妙!”

於是一行四女一男,手牽手說一聲走,眨眼之間已失去蹤跡。

一路上,福星位居正中,左手挽著玉竹,右手挽著玉璿,邊走海傳音教導兩人“芥子步法”。雙鳳分列最外邊,另一手則各挽了一個竹籃。

五人掠飛如電,不多會已達鍾山之陽。福星神目如電,放開眾人,先疾速的飛掠一圈,看清了地形地物,最後才在半山腰一方巨石之上停住,招呼四女過去。

福星命玉竹在竹籃中取出酒器、文房四寶,藉著月光,明察秋毫之神目,先將整個地形畫下。

接著又凝立當地,閉上雙目,以天眼掃視各處。頓飯之後,方始以巨石為中心,畫了一張建莊草圖。

玉鳳公主等目力已能暗中視物,見他塗上幾筆,已見莊院神髓,雖都在心中讚賞,卻隻有玉鳳公主提了疑問,道:“這片向陽地形開闊,林木繁盛,雖是建居好地方,但附近並無泉水溪流,將來飲水如何解決?”

福星舉起酒杯邀大家共飲,笑道:“賢妻責問的是,但你瞧左近鬆柏繁茂,多屬百年以上巨樹,若無水源,不早枯死了嗎?依我觀察,這巨石之下,不足五丈之處便有一道寒泉暗流,隻要開一深孔,泉水必然湧出。而這巨石四周,說不定還可以建一池塘呢!”

他躍下巨石細細丈量,又在另一紙上畫一草圖,並在巨石邊左右各五丈處,一片壁立數丈之岩石上,以指力劃出兩個門戶,道:“由這兩處開鑿石塊,不但可得石材建屋,更可開出兩座洞府,豈不一舉兩得?”

金鳳道:“洞庭丐幫總舵亦在君山上開有石室,記得老爹說過,乃七袋長老石中堅所建,隻不知他還在不在?若是還在,就好辦了。”

福星就在月下揮毫如飛,不多時畫出二十多張,笑道:“金陵多石,石匠必多,這草圖隻是大要,細部設計,就煩請嶽父聘請專家另行規畫,再依圖興建吧!”

玉竹做慣下手活兒,便替他收拾起來,又斟上酒。福星邀四位美娘子連幹三杯,藉著五分酒意,正想擁著每個嬌妻索吻,忽聽山陰隱隱傳來一陣低微語聲。

他心中靈機一動,凝神挺立,以天耳通仔細一聽,便聽見一蒼老沙啞聲音,道:“老大,聽探子說,天衣坊中隱有高手,咱們的四個徒弟已然失蹤。而前幾天北五省三十多人還未照麵,便被人全拿住了,事後雖全放出來,卻個個垂頭喪氣,如喪家之犬。依小弟之見,咱們不如等到九月十五之後,再行動手,那時他們的主力必然去了泰山,再動手就容易多了。”

福星聽了這話,已猜知對方身分,乃道:“璿妹,你在家中見過黔中雙仙嗎?”

蘇玉璿一愣,細聲道:“哥哥怎的忽然想起這事?妹子在杭州時,隻偷偷看過他們一次。”

福星又問道:“可聽過他們說話?老二的聲音是否蒼老沙啞?”

蘇玉璿奇道:“哥哥如何知道?那老二隻有一條腿,形容醜怪如鬼魅,聲音果然沙啞得很,至於老大,則是個瞎子。”

福星微微一笑,道:“如果我猜的不錯,這兩人已然潛來金陵,現在正躲在山那邊,想算計天衣坊呢!”

四女勃然變色,一同起身,金鳳道:“走,咱們過去瞧瞧,所謂黔中雙仙到底是何怪物?”

福星點點頭,當先緩步登山。玉竹收了竹籃,與玉璿各提一隻,隨在雙鳳之後,並肩而行。五個人看似緩行,但舉步已縮地二十丈,頓飯光量,越山而過,到達山陰。

山陰腰間暗影中有間廟宇,隱隱閃現燈火,而陣陣語聲,便是從中傳來。

五人閃電般一掠而至,輕若羽毛般落在院中,福星清聲一笑,道:“廟中住持在嗎?進香的來了。”

大殿及兩廂,一陣刀劍出鞘之聲,數十名大漢一齊湧現,隻是個個衣衫不整,顯然都已睡了。

其中隻有大殿正中出來的二人,衣衫尚稱整齊,隻是一個獨腿,右手拄個鐵拐,麵目獰厲可怖,須發糾結一起。

另一個手執丈餘鐵杖,雙目翻白向天,白發白須,麵目一般可憎,衣著倒甚幹淨。

那瞎子鼻子吸了幾下,嘿嘿厲笑道:“老二,來人可是美貌的小妞兒?怎的這般香?”

獨腿人啞聲狂笑,道:“大哥,果然有四個美貌如仙的妞兒,還有一年輕小後生,長得也俊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