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風來了興致,好奇問道:“大師,他們都說你能知人過去未來,傳言是否為真?”

“真亦假來假亦真,柳施主既說是傳言,還問貧僧幹什麽?”

“呃……”柳如風訕訕笑道:“我也不是不相信大師,就是想親耳證實一下而已。”

“阿彌陀佛……”

柳如風笑道:“那大師幫我看看我的未來如何?”

“柳施主的未來,自己也能看見,何苦問貧僧?”

“呃……”柳如風愣了愣,笑道:“大師別開玩笑了,柳某凡人一個,怎麽可能看得出來?”

“阿彌陀佛……”了塵說道:“世人皆知自己過去未來,卻是故意蒙了耳目,不願聽不願看而已。因為過去充滿痛苦,對未來又奢望過多,比如柳施主你。”

柳如風愣了愣,麵色不易覺察地變了變,隨即又笑道:“大師說的話果然處處玄機,柳某實在聽不懂,嗬嗬~~”說完,他不再多問,拉起馬車布簾向外望去,笑道:“很快就出城了……可惜,今夜不能好好賞月了。”

車外嘈雜的人聲漸漸越來越小,寧小丹拉起窗簾看了看,衝馬夫又道:“趕車的,現在可以快些了吧?”

“是!”那車夫揚起鞭子,在馬屁股上“啪”地一聲甩出,那馬吃了痛,嘶叫一聲,撒開蹄子跑了起來。

很快,馬車來到金陵城外的一條岔道口,停了下來。

“公子,小人隻能送到這兒了!”車夫停下馬車來,衝寧小丹稟告道:“公子若要走水路去京城,需得另雇馬車去鎮江府坐船才是!”

寧小丹點點頭,拉著呆瓜下車來,指著柳如風衝車夫說道:“找他要車錢去!”

柳如風跳下車。一邊掏銀子,一邊心痛說道:“從來沒有吃過這麽貴的餅子,寧姑娘真是個會做生意的!”

寧小丹不理他,去尋了一輛小一點的馬車,想著既能省錢又方便等會兒路上跑快些,她和呆瓜,加上厚臉皮的柳如風,他們三個坐著剛好。

但她剛講好價錢,回頭叫呆瓜上車時,卻見了塵腳一抬。又要踏上車去。

“大師,不好意思,”寧小丹忙拉住他。客氣說道:“這馬車有些小,不管你要去哪裏,請另外搭一輛好嗎?”

以了塵大師的名頭,說出身份來,在這金陵內外要搭個便車簡直是易如反掌。畢竟人家請也請不去高僧,十兩銀子才能一見啊,搭個車而已,得多少人爭搶?

了塵卻說道:“阿彌陀佛,隻有這車才能去貧僧要去的地方!”

寧小丹心裏有氣了,語氣變得不太好起來。“大師,搭順風車也要講個回數的,你是不是賴定我們了?”

了塵一合掌。說道:“阿彌陀佛,請女菩薩布施!”

寧小丹想了想,決定好人做到底,掏出一兩銀子來,遞給他道:“大師。我這人雖不信佛,可卻是尊重佛門之人的。這一兩銀子就當我布施了,你拿去吃個午飯,雇輛馬車去該去的地方吧!”

了塵卻不接,說道:“阿彌陀佛,貧僧出家之人,不需要銀子!”

寧小丹心中一團無名之火開始熊熊燃燒起來,但想著剛才了塵在車上安慰自己朱複會沒事的話,她又強迫自己壓下那股火焰,問道:“那大師到底去哪裏,我去幫你雇輛車吧?”

“貧僧不知!”了塵答道。

“你這和尚!”寧小丹心頭火氣再也按捺不住,將銀子扔到他身上,瞪眼罵道:“你明知道我們有急事,卻故意在這兒添亂不是?銀子給你,你愛要不要!”說完,她便轉身上車去,不再理了塵。

“阿彌陀佛……”了塵也不撿銀子,徑直跟著寧小丹上了車,理所當然坐到對麵,臉上仍不怒不喜。

柳如風卻高興撿起地上的銀子,笑道:“你們兩個真是,銀子也不要,我來撿了,正好抵剛才的車錢!”

寧小丹瞪著了塵,想了想,實在氣不過,“噌”地從座位上站起來,指著車外,衝他喝道:“和尚你下去!”

了塵卻動也不動,隻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你這禿驢臉皮真厚!”寧小丹罵了起來,喝道:“趕緊下車去!”

“阿彌陀佛,”了塵臉上卻波瀾不驚,好心勸道:“一念嗔心起,百萬障門開,請女菩薩珍重。”

寧小丹氣得無語,也不懂他說什麽,依舊指著車下道:“和尚你再不下去,我就間人抬下去了。”

了塵卻還是入定般一動不動。

柳如風見狀,忙一步踏上車來,擠著了塵坐下,笑著勸道:“寧姑娘何必跟大師生氣,他要搭就搭吧……將就坐坐好了,反正價錢也不多一分,就行個方便吧!”說完,他便吩咐車夫上路。

寧小丹正生氣站著,沒注意馬車一啟動,她一屁股摔坐到車上,疼痛一下子傳來,想著柳如風不幫著自己,反而幫著耍無賴的了塵,心裏不由氣;又覺得離開了朱複和展謂,自己便變得很窩囊似的,不由鼻子一酸,眼淚一下子再也擋不住,全滾了出來。

“哎呀!”柳如風見她流淚,心一慌,忙起身扶他。

寧小丹胳膊給他一拐,哭著罵道:“你滾,別假惺惺的!你們都來欺負我,是我平白無故要跟他生氣麽?他明明知道我們趕著去救朱兄……”

想著反正也已經哭了,臉也丟了,她索性坐在地上將朱複被綁後的焦慮以及展謂丟下她跑了的委屈一股腦兒全哭了出來。

“丹……丹……”呆瓜很是著急,站起來一個勁兒想將她拉起來,寧小丹卻也不動,她現在什麽也不想,什麽也不想裝,就想好好哭一場。

自從穿越到這裏來,她裝男人,裝堅強,……甚至喜歡朱複,她也裝作一點也不在乎他;朱複向她求婚,她裝得那麽冷靜;朱複被綁了,她裝得那麽鎮定,原來連她自己也給騙了。

這時她才發現,原來自己還是很喜歡朱複的,卻因為怕受傷而裝;朱複跟自己求婚,自己其實是多麽的歡喜,歡喜穿越到這裏後,自己總算有了個依靠,而且還是那麽一個優秀的男人,但她還是裝,故意先要做個什麽女朋友男朋友!

現在她不想裝了,她後悔了!如果此次她趕不及去京城,朱複若有個三長兩短,隻怕她連“我愛你”三個字也沒機會跟朱複講了!

“寧姑娘……”柳如風手足無措地搓著手,想拉,寧小丹卻不理;想勸,寧小丹的哭聲蓋過他的聲音。

“阿彌陀佛!”了塵勸他道:“柳施主坐下吧,哭一哭對女菩薩是有好處的!”

“是麽?”柳如風不確信地看向他,見了塵一臉的篤定,他歎口氣坐了下來,學著了塵的樣子靜靜坐著。

車裏於是隻餘下寧小丹的號啕大哭聲和呆瓜委屈而小聲的喊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寧小丹這才漸漸止住哭聲,呆呆看著搖晃的車簾發愣。

“寧姑娘坐凳子上來吧!”柳如風小心翼翼開口勸道。

寧小丹斜了他一眼,站起來坐回到凳子上,掏出手絹來擦臉,呆瓜也跟著坐回來,看著她開心地“嘿嘿”笑著,但轉眼,他又拉著寧小丹的袖子說道:“丹,餓……”

寧小丹無語,瞪眼道:“剛才不是才吃個大餅麽,餓什麽餓?”罵完,她又有些後悔,以呆瓜平日的飯量,那個大餅哪裏能抵頓午飯?她忙著趕路,卻委屈了呆瓜。

她解下包袱又拿了個幹餅給呆瓜吃,柳如風卻笑道:“寧姑娘平日不也說雲兄是吃貨麽,這個餅也不夠他吃的,反正此去京城也千裏迢迢,急不來這時,不如咱們找個地方吃個飽飯再趕路?”

“要吃飯自己下車吃去!”寧小丹撇他一眼道:“我又沒有讓你一起上路。”

“呃……”柳如風看了看她包袱裏的另外幾個餅子,吞了吞口氣,又說道:“不吃飯也可以,寧姑娘你總得施舍幾個餅子給我和了塵大師吧?餓死我們了,你罪過就大了!”

“餓死了少兩個禍害,那才好呢!”雖然剛才痛哭一場,此刻心裏暢快多了,但寧小丹心裏總是有氣的。

不過她還是拿起一個餅子扔向柳如風,柳如風趕緊接住,嘻皮笑臉說道:“寧姑娘別一竿子打死,柳某是禍害,了塵大師可不是!”

寧小丹看了了塵一眼,撇嘴道:“什麽大師,我看大屎一坨差不多!”

柳如風麵上黑了黑,衝寧小丹說道:“寧姑娘,正吃東西呢,就別提那些惡心的東西了吧!”

“我就說,大屎大屎,好大一坨屎,你吃不下去活該!”寧小丹總算找到點了報複的快感,很是開心地笑著,還舉著個餅子惡作劇地問了塵道:“對麵的大屎,請問要不要餅?”

“阿彌陀佛……謝謝女菩薩布施!”了塵迅速站起來,探身去她手裏拿過餅,坐下來卻歎道:“不過女菩薩這是犯了口業,小心死後墮落阿鼻地獄!”

寧小丹愣了愣,鄙夷道:“說你一句而已,和尚你卻咒我入地獄,你可是比本姑娘毒舌多了,我看要入地獄也是你先去!”

“阿彌陀佛……貧僧提醒女菩薩而已,並非詛咒。”了塵申明道。

“切,誰信?”寧小丹很是不屑。

了塵笑笑,不再多說,吃他的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