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總算來臨,寧小丹吃過春草端來的藥湯,便鬧著要上來複那邊去。

王公公身邊的太監並沒有過來,這次是英、霞兩位姑娘送她,想來王公公早就有授意。

朱複早已站在院門口焦急等著,他的臉色雖然仍舊憔悴,但滿臉的胡碴卻刮得幹幹淨淨,整個人也顯得比昨天精神多了。

靈兒姑娘站他身後兩步遠守著,綠萍跟在她身後。

“丹妹,你總算過來了!”

寧小丹還未跨進院子,朱複便想迎出來,卻被門口兩個高大的太監擋住。

“放開婁,你們這些奴才!”朱複衝兩個太監怒聲喝道。

靈兒姑娘並未動。

寧小丹卻怕起了衝突朱複吃虧,忙緊走兩步跨進院子裏來。

“怎麽過來這麽遲,可想死我了!”朱複緊緊拉著她的手,並非真的埋怨,隻是表達著自己的相思。

寧小丹衝他笑笑,看向靈兒姑娘。

靈兒姑娘衝寧小丹微微一點頭,轉身回了自己房裏,綠萍忙跟上,站在各房門口看熱鬧的兩三個姑娘也都各自回了房。

院子裏似乎比昨天安靜多了,亮燈的房間也少了幾間,想是少了幾個姑娘的緣故。

因為沒有見著紀姝,寧小丹好奇問朱複道:“紀姑娘住哪間屋呢?”

朱複愣了愣,伸手向西廂房最末間一指,說道:“她最後進來,住那兒。丹妹你想過去跟她說說話麽?”

寧小丹看過去,卻見窗前一個人影閃過,很快屋子裏便滅了燈。

“這小丫頭,我白天睡覺她來吵我,活該這麽早瞌睡就來了!”朱複笑著搖了搖頭,拉著寧小丹往自己屋子裏走去。

“她來吵你幹什麽?”寧小丹閑話般笑著問道:“又來讓你教認字?”

“嗯”朱複笑道:“她是個好學生呢!當初見她對身邊的那個男童挺凶的,以為她不好相與,不想處下來發現她性子不錯,人又聰明。

想了想,他又歎氣說道:“許是因為身處無奈境地,孌了性子了吧?”

寧小丹不答,回頭看了一眼紀姝的房間,耳邊想起那丫頭在客棧用高傲的語氣衝汪正說出的那句話來:“我們兩個永遠都不可能平等!

你別得意,等我進了宮,憑我的姿色,我一定會受到寵愛,到時照樣當你的主子!”

短短的幾個月而已,她真的這麽快就變了性子?

被送來伺候朱複,便意味著與皇帝永遠沒了可能,她真的就那麽心甘情願?

“丹妹你小心門檻!”朱複一邊牽著寧小丹進屋,一邊提醒著她。

寧小丹回過神來,抬腿跨進屋裏。

她正覺房裏光線有些異樣時,聽朱複〖興〗奮說道:“昨天你來時猝不及防,什麽也沒準備,今天我讓她們送了一對兒紅燭過來。”

寧小丹看向靠牆的幾案,果見上麵插了一對兒紅燭。

“瞧你”寧小丹笑著啐道:“又不是洞房,點什麽紅燭?也不怕人家笑。”

“表示喜慶唄!”朱複栓上門,回身看著她,歎氣說道:“要不是怕…昨夜我非得讓你成為我正二八經的娘子不可!”

寧小丹撇開眼去,看向屋〖中〗央冒著熱氣的水桶,笑道:“泡腳水也早準備好了?”

“嗯,我怕你過來涼了,還特意讓她們燒得熱些呢!來來來”

朱複說著,拉著她過去坐下,一邊幫她脫鞋,一邊笑道:“你身子骨不好,這大冬天坐著冷,咱們趕緊洗了腳上炕捂著去。”

寧小丹想起昨天他啃自己腳趾的情景來,不由又微紅了臉,忙說道:“我自己來吧!”

“別”朱複緊拉著她的腳不放,抬頭看向她,央求道:“讓我幫你洗好不好?”

說著,他眼裏一片嶄然,低下頭去輕聲說道:“不能近你的身子…讓我幫你洗洗腳也好我最喜歡你的小腳!”

寧小丹怔了怔,哭笑不得。

這朱複真是!看著溫文爾雅,可這愛好實在有些特別:當初她還是“男人”時,他大赤赤說喜歡她:如今卻又來個腳控這可都是變態的癖好啊!

朱複見她不說話,以為她不反對,迅速除去鞋襪,又去倒了熱水,將寧小丹的腳放進去輕輕揉搓著。

看著他極其認真和虔誠的樣子,腳心被揉得發癢的寧小丹本來想笑的,卻怎麽也笑不出來。

這個男人,有這樣那樣的癖好,卻都是因為愛她啊!他不是說過麽?無論她是什麽,他便變成什麽來匹配……

她寧小丹何德何能,讓這樣一個男人如此喜歡她?她連處子之身也沒有替他保住……

“朱兄有件事我想告訴你”寧小丹輕聲說道。

“什麽事?”朱複抬頭看向她。

“我”看著他灼灼而深情的目光,寧小丹實在沒有勇氣說出口,遲疑了一下,她終是改了。,故作神秘問道:“你可知柳如風的〖真〗實身份?”

“柳兄?”朱複愣了楞,問道:“ 他不是讀書人麽?上京趕考的。”

“哈,你被他騙了!”寧小丹笑道:“什麽讀書人啊,他是白蓮教的人!”

“白蓮教?”朱複疑惑問道:“我們也和他們有些來往,他卻是為何要瞞我們?”

“他們知道我血液的秘密,想騙我去教裏,所以派了柳如風來!”

寧小丹笑道。

“原來這樣!”朱複恍大悟,又慶幸道:“幸好柳兄也算位君子,並不曾使下三濫手段,不然還真是防不勝防!”

“呸,他也算君子麽?”寧小丹想起柳如風給她和展謂下藥,便不由鄙夷卻又不方便說出來,隻是罵道:“要不是有你和展謂,他隻怕早就對我下手了!”

“雖說如此,但他既是白蓮教的人,自當盡力為教裏做事,所以對我們有所欺瞞,也無可厚非!”朱複笑著說道:“因此人總是個好人!”“你冉是會替他著想!”寧小丹嗔笑了一句,想起他為了自己背叛白蓮教的事不再多說。

替寧小丹洗好腳,又體貼擦幹,朱複直接將她抱到**,幫她蓋好被,自己這才匆匆洗過腳上床來。

看著他輕輕挨著自己躺下,寧小丹覺得心裏滿滿的,竟有一種錯覺,似乎她和朱複很久以前就這麽自然地靦在一起了,仿佛一對老夫妻一般。

“丹妹,你知道嗎?”朱複側身看著她歎氣說道:“以前我一點兒也不怕死,所以老愛多管閑事,這讓展謂很是頭疼。但現在我卻怕死在這宮裏,因為我怕將來不能再跟你這樣靦在一起,怕自己再沒命跟你生一堆娃……我是不是變得沒出息了?”寧小丹聽得心破,摸到他的手緊緊拉著故意埋怨道:“誰說的?

不珍惜生命的人才沒有出息呢!你放心吧我們不會死,我們會逃出去生一大堆孩子的!”

“嗯”朱複伸手緊緊抱著她,不再說話。

無邊的黑暗,如一片海,兩人抱得很緊,如彼此的浮木不是春宵,卻使人苦短,一夜似乎c閉眼便過去了分手在蔡明。

朱複仍舊依依不舍,如新婚戀妻的新郎,這讓寧小丹既甜蜜又心酸。

在英、霞兩位姑娘的押送下回到小院子,不用吩咐,春草趕緊將寧小丹的藥熱了端過來,放下碗,她卻又逃也似的離開了她的屋子。

寧小丹歎了口氣喝了藥舉步出門來,見春草和她同伴正站在東廂房的屋簷下說悄悄話。

見她看過去,她們忙停下談話,轉身想避進屋裏。

“春草,你過來一下好不好?”寧小丹忙笑著招呼。

春草遲疑一下抬步正要過來,她同伴卻扯了扯她的衣袖她便又停住了。

寧小丹不由鬱悶。

這宮裏的日子,每天都是漫長而無聊的等待,英、霞兩位姑娘又是悶葫蘆,昨天春草過來,見她性子好,她還挺高興,想著多個人說話,不想她們卻這樣!

不行,這日子也不知什麽時候是個盡頭,她得一點點改變。

這樣想著,寧小丹故意大聲說道:“什麽?春草你忙啊?那讓你一起的那姑娘過來一下吧!”春草旁邊的姑娘愣了愣,卻是不理瓿寧小丹暗地冷笑一聲,又大聲道:“哎呀,不是我想支使你們,實在是我得避嫌。喝完的藥碗放屋裏,味兒老是散不掉,讓人很不舒服呢!本來我自己也想收去廚房的,可怕你們懷疑我進去偷東西吃,所以麻煩那姑娘你過來拿一下好不好?不過若是你也忙,我就隻好自己拿過去了!”

她話音剛落,隻見霞姑娘沉著臉從屋裏出來,目光犀利看向東廂房的兩個丫頭。

兩個丫頭瑟縮了一下身子,春草忙假婁忙碌的樣子進了屋,她同伴隻得硬著頭皮小跑過來進寧小丹屋裏取碗。

寧小丹卻將她堵在門口,笑著說道:“姑娘你叫什麽名字呢?別走好不好,我一個人很是無聊呢!你陪我說會兒話好不好?”“奴婢叫雲兒”那姑娘急得額頭快冒出汗來,眼睛往霞姑娘那邊瞟了瞟,央求說道:“姑娘,奴婢忙著呢,求姑娘別為難奴婢”

瞧,嚇是在她麵前也口稱奴婢了!寧小丹覺得這狐假虎威的感覺還真不錯!

“你忙啊?你忙就不麻煩了!”寧小丹故意歎氣說道:“這一頓隻一碗稀稀的藥粥,喝下去肚裏什麽感覺也沒有啊!又不能吃別的東西,餓得心發慌,若沒人跟我聊聊天分一下神,隻怕一會兒我要跑去摘竹葉,啃槐樹皮吃了!”

“這”雲兒更加惶急,又拿眼瞟了瞟霞姑娘。

今天又遲,因為忍不住看新聞去了,隻想感歎:好好兒的日子,瞎折騰什麽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