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小丹卻回過頭去,笑著問霞姑娘道:“霞姑娘,她們兩個陪我說說話兒不要緊吧?”

霞姑娘瞪她一眼,鼻子裏冷哼一聲,卻不置可否,轉身回房去了。

“瞧,她這不是默認了麽?”寧小丹笑著衝雲兒道。

“這……”雲兒低著頭站在門口,進退不是。

“來,來,來……”寧小丹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便往屋裏帶,嘴裏說道:“咱們進屋去,跟你說說我小時候烤蟑螂和烤老鼠的事情,那個可叫香了……”

“姑娘……”雲兒卻死命往後掙,嘴裏無奈央求道:“奴婢不會說話,更不擅長聊天,求姑娘放過奴婢……”

“不會聊沒關係,你聽我說就是了,”寧小丹笑道:“我跟你說,在我家鄉,不但有人吃烤老鼠,還有人吃蛆呢?蛆,你知道是什麽嗎?就是糞坑裏大便上的那種肉肉的昆蟲……”

“姑娘……奴婢真的很忙……”雲兒忍著惡心想吐的感覺,央求寧小丹道:“奴婢過去請春草來陪您聊天兒好不好?她可比奴婢會說話多了!”

寧小丹停下動作,看著雲兒皺眉問道:“你真的很忙?”

“真的很忙!”雲兒忙不迭點頭。

“那好吧……”寧小丹故作很無奈的樣子,“你過去看春草有沒有空,如果她也沒空……”

雲兒忙說道:“她有空,她會有空的,她的事情我都替她做了!”

“那好吧,”寧小丹勉為其難說道:“那就隻好春草過來了!”

“那好,奴婢這就去將她叫過來!”雲兒說著,逃也似的跑了。

寧小丹不由好笑。

春草很快便過來了,衝寧小丹疑惑問道:“姑娘,你有什麽要緊事非要跟我說麽?雲兒事情也不讓我做了,非攆我過來呢!”

寧小丹笑道:“沒什麽事,就想找個人說說話,打發一下時間而已,雲兒說她不會說話,所以讓你過來陪我!”

“這雲兒就是膽小,”春草笑著說道:“姑娘看著便是和氣的人,又不是那些厲害的主子,說錯話有什麽要緊嘛!”

“可不是麽?”寧小丹點頭附和道:“咱們都是可憐人呢,這院子又不能隨便出去,隔壁那兩個又凶,咱們三個隨便一些才好,不然非憋死人不可!”

“噓,姑娘你小聲點兒!”春草好心提醒道:“若讓她們聽到我們在背後議論她們,可不得了了!”

“你不用怕?”寧小丹伸出雙手,調皮地豎起兩個手指在頭上做了兩個耳朵,壓低聲音說道:“她們兩個雖是母老虎,可她們隻吃我這隻小白兔,不吃你這棵春草!”

寧小丹說的是實話,這英姑娘和霞姑娘表麵上給人冷酷的感覺,但看得出來她們頗有俠女風範,並不會濫殺無辜,她們的任務隻是來看著她而已,所以絕不會與春草她們兩個婢女過不去。

看著寧小丹淘氣的樣子,春草愣了愣,“噗哧”一聲笑了。

“姑娘你心地真好,又有趣,怪不得那邊那位心心隻念著你呢!”她笑著衝寧小丹說道。

寧小丹知道她說的是朱複,便笑著問道:“你們個個都長這麽漂亮,怎麽就心甘情願去侍候他呢?”

雖說朱複人長得不錯,性子也好,可對春草她們來說怎麽也算陌生人。

自動送上門向一個陌生男人自薦枕席,說什麽都是傷自尊的事情,顯然春草她們不是那樣不知廉恥的女人。

聽寧小丹這麽問,春草眼神黯了黯,歎氣說道:“咱們這進宮的女人,都是聽主子安排,哪還有機會與‘心甘情願’四字沾上半分?”

“也對!”寧小丹點頭,暗想自己是中了柳如風的毒,竟想到這些女人深宮久了,見不到皇帝,便渴望起男人來。

也不知那討厭的家夥帶著大小雙逃出陳教主的追捕沒有?想是已經回到安慶逍遙自在去了吧?

那裏不是有個八娘等著他麽?他居然還讓自己去找她,真是好笑!他是想享受齊人之福吧?

呸!就憑他那招蜂引蝶的德性,隻怕還不隻八娘一個女人吧,也不知好大一堆女人等著他呢!

“不過也有個例外呢!”春草的話將寧小丹的思緒拉回來,“我們都是被靈兒姑娘挑中不得不進那院子,但卻有個姑娘是自願進那邊院子服侍朱公子的!”

寧小丹聽得一愣,好奇問道:“誰啊?”

“我想想……那姑娘最後進來,年齡也最小……”春草偏著頭認真想了一會兒,說道:“叫紀什麽來著?”

寧小丹心頭一跳,問道:“紀姝?”

“對對對,”春草笑道:“就是這個名字,她原是藏書庫那邊負責打掃的宮女,靈兒姑娘過去本是挑中那裏理書的一位姑娘,結果那姑娘不願,尋死覓活鬧起來,這紀姝便毛遂自薦願替那姑娘過來了。”

“這麽說紀姝倒是好心幫那理書的姑娘了?”寧小丹問道。

她腦裏浮現出一個感人的劇本:好姐妹在入宮前心有所屬,難以忘情,甚至還與她的心上人約好等若幹年她被放出宮後,他們再共結連理。

因此那姑娘不願去侍候陌生男人,不願跟別的男人生孩子,偏偏靈兒姑娘挑上了她服侍朱複。

在這關鍵時刻,紀姝勇敢地站了出來,為維護好姐妹純潔的感情和美好的未來而犧牲了自己……

“幫什麽幫?紀姑娘的事是另一檔子事,跟那姑娘一點關係也沒有!”春草不屑的話打斷了寧小丹的睱想。

“況且這樣的事是能幫的麽?”春草搖頭撇嘴道:“聽說那姑娘自持見過皇上一麵,跟皇上說過兩句話,便自持清高,不願聽從靈兒姑娘的安排!她也不想想,那院子裏的事是何等秘密,她這樣鬧將起來,娘娘還會留她性命麽?”

寧小丹愣愣問道:“這麽說那姑娘被殺頭了?”

“當然,”春草說道:“她自己不識抬舉,還妄想攀上高枝兒,死了也不足惜!”

看著春草臉上鄙夷的神色,想起她剛才還感歎在宮中身不由已來著,寧小丹不由暗暗搖頭,心想:在這宮中呆久了,果然人的心理也變得奇怪了,她得想辦法早點逃出去才是!

聽春草又疑惑說道:“靈兒姑娘本來嫌紀姑娘人太小,臉還沒太長開,就因為那姑娘一鬧,所以就收下了,不想她卻是最得朱公子心的人,這還真是怪了!”

寧小丹當然知道不奇怪,因為朱複和紀姝本就認識,而且朱複還對她抱著些許歉疚。

“哎呀,瞧我說什麽呢!”春草說著醒悟過來,衝寧小丹歉意說道:“姑娘你別在意,朱公子可是一心對你的。至於那紀姑娘嘛……他許是看她年紀小可憐,所以對她特別一點兒……而且我們也隻見他教紀姑娘認字兒而已,別幹別的什麽!”

“靈兒姑娘就沒有將紀姑娘與朱公子晚上關一起過?”寧小丹問道。

見到自己後,朱複當然不可能跟紀姝有什麽?但在自己進宮前就難保了。

從這兩天朱複的敘述看,他自從被擄進來,精神一直處於崩潰邊緣。

這種時候來一個熟識的小妹妹,對他熱情又崇拜,來的目的又是為生孩子,那邊又有展雄他們催著……朱複難道就沒有趁此機會找個借口給自己減一下壓?

“有過一晚!”春草答道。

寧小丹一愣,心裏酸溜溜起來。

春草卻又說道:“就是紀姑娘才到院子的那晚,送進去沒多就,兩人就說上話了,後來還好言好語聊上了。靈兒姑娘以為事情成了,不想第二天一問,紀姑娘卻說朱公子沒動她。靈兒姑娘不信,讓人替她把了脈,發現她果然還是處子!”

寧小丹鬆了一口氣,又問:“後來就沒將他們關一起了嗎?”

“後來沒有了,”春草答道:“靈兒姑娘聽紀姑娘說朱公子晚上將床讓了她,自己睡地上,便擔心大冬天冷壞人,於是不再安排紀姑娘跟朱公子一間房,說讓他們培養一下感情了再說!”

寧小丹點了點頭,暗自慶幸,又若有所思問道:“那你說紀姑娘為何樂意自願來伺候朱公子呢?”

“誰知道呢?”春草搖頭道:“許是藏書庫那邊的打掃活太過辛苦,想改變一下環境,畢竟那邊院子裏可是吃得好,穿得漂亮,還閑得很呢!又或許她想懷個孩子,辦好了娘娘的差事,得到大大的封賞,過幾天享福的日子;又或許是真喜歡朱公子……”

說到這裏,見寧小丹坐著發愣,她忙又改口道:“哎呀,不過這個不大可能,畢竟她過來前也沒見過朱公子……不管怎樣,現在你來了,以後跟朱公子生了孩子,那小姑娘終是沒有希望的!”

寧小丹卻想:自己跟展謂的事情,也不知道朱複怎麽看,若是他嫌棄自己,隻怕到時也未必能替他生孩子。

如果朱複沒留下孩子,展雄他們那群頑固的老家夥也不知什麽時候才來救他?

想到這裏,她不由暗暗歎了口氣,下定決心今晚一定要跟朱複說她和展謂的事。

事情越拖久越不利,早些跟他說了,他若嫌棄,到時還可以讓別的女孩子替他生孩子,讓展雄他們早些將他救出去,若讓萬貴妃等得失去耐心,那便更被動了。

隻是找誰替朱複生孩子呢?紀姝麽?本來她是最好人選,可一想著是她,她這心裏怎麽不高興呢?

真是奇怪!這宮裏果然磁場不對,她才來這兩天,果然心態也奇怪起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