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好幾天,寧小丹與汪正都互不理睬,還好春草和英、霞兩位姑娘並不知道他們先前就認識,還以為是陌生不熟悉的緣故,所以倒沒有覺得異樣。

不過春草覺得汪正不是壞人,有心讓寧小丹信任他,所以不免在兩人麵前說著對方好話。

“小正子,姑娘是個不錯的人呢,你在她麵前別冷著一張臉,知道不?”她總是提醒汪正道。

“是麽?”汪正笑道:“謝謝春草姐提醒,不過那女人有什麽好的,自以為是,不識好歹,可是難侍候得很!”

春草著急說道:“姑娘她真的很好呢,隻是小正子你不了解她罷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會盡量跟她相處的,我正忙著,閑了再陪春草姐聊天兒!”汪正敷衍說著,轉身忙碌去了。

春草暗暗歎了口氣,不好跟過去再勸。

另一邊,春草又勸寧小丹道:“姑娘,奴婢瞧小正子這人勤快,心眼兒挺實的,你別老對人家冷冷淡淡的,不說施以小恩小惠,起碼得給個好臉色吧?”

此時寧小丹正坐在春草的房門口,麵前小凳上擺著一小盤兒荔枝,一邊慢慢兒剝吃,一邊看春草做針線,陪她閑聊。

“就那臭屁孩兒……”她看了對麵汪正的房間一眼,一臉的不屑,撇嘴說道:“我不給他下絆子就不錯了,還給他好臉色?”

說著,寧小丹將剝好的荔枝湊到春草嘴邊喂她,春草撇開臉去不吃,寧小丹固執地不縮回手。

春草無奈,壓低了聲音為難說道:“哎呀,姑娘你就別再逼奴婢吃了,這可是上頭賜下來給姑娘補身子的,若被他們知道如何得了?”

“幾顆荔枝而已,能補什麽身子呢!”寧小丹笑著說道:“況且我不是說過了,這東西我以前吃膩了的,一點兒也不稀奇,你再吃一顆,不會有人發現的!”

說起來萬貴妃這人還真不錯,許是憐著她懷了身孕,又或許是已經將她肚裏的孩子當成親生的了,所以她子憑母貴,飲食用度很寬裕,還時不時能吃上點新鮮水果和稀奇吃食。

不過寧小丹在現代什麽沒有吃過,所以都不覺得太稀罕,倒是看春草一臉眼饞卻不好意思表現出來的樣子,因此大多都推給她吃了。

“不行,不能再吃了,奴婢已經吃過十來顆了!”春草堅持道。

寧小丹笑道:“好吧,最後一顆了好不好,你吃了我不再喂!”

盤子裏已經所剩無幾,春草不吃就不吃了,不然看她一臉擔驚受怕的樣子真是罪過。

春草無奈,隻得張嘴吃下,細細嚼了一陣才舍得吞下。

吐了荔核,她想起汪正對自己也很好,不由歎氣說道:“姑娘,你和小正子怎麽就看不對眼兒呢!若是上頭讓我們侍候姑娘一輩子,豈不是以後天天都這麽別扭?”

“不會的!”寧小丹剝了一顆荔枝塞進自己嘴裏,笑著說道:“放心吧,沒準兒明兒個那小子就攀上高枝兒走了呢!”

怎麽可能一輩子?她在積極想辦法逃出去呢!而且如果汪正真是那邊派過來的間諜,等她孩子生了,他就要升官走了,怎麽可能繼續留在這裏?

“也是!”春草點點頭,笑道:“小正子聰明能幹,連英、霞兩位姑娘對他似乎都很滿意,又借姑娘吉言,還別說也許沒多久就高升了呢!”

“瞧你還真瞧得起他……”寧小丹吐出荔核,笑著本想打趣幾句,突然想起上次的教訓,便改口道:“他再有本事,可惜也是一個太監!”

“太監又怎麽了?”春草笑道:“這宮裏除了主子不都是宮女太監麽?看人家王公公,那可是貴妃娘娘身邊的紅人,那權勢不下於朝中一品在員呢!”

寧小丹聽得好笑,這春草自己老實巴交地規規矩矩當小宮女,對權勢卻又羨慕並推祟,這種矛盾的心態真是有趣。

“原來春草心儀王公公啊!”她終是忍不住打趣春草道。

“呸,姑娘嘴裏又倒糞了!”春草倒是對寧小丹一張爛嘴習慣了,笑著呸了她一口。

寧小丹也大笑了起來。

汪正在那邊屋裏聽到笑聲,出門來疑惑看了這邊一眼,卻又轉身回了屋。

春草看著他背影,又勸寧小丹道:“奴婢瞧小正子他不是個忘本的人,若是姑娘對他好,就算他攀上高枝兒走了,以後不也會照顧姑娘一下麽?”

“誰說他不忘本?”寧小丹撇嘴道:“我看他就是個忘恩負義的人!”

“哎呀,姑娘怎麽這麽說呢!他……”春草勸說不成,有些著急。

“好了,春草你也別勸了,”寧小丹打斷她的話,笑著說道:“日久見人心,咱們別提那小子的事情好不好?”

春草不明就裏,在這裏胡勸瞎著急也沒用,她自己得睜大了火眼金晴好好兒觀察觀察那小子再說呢!

春草歎氣道:“好吧,奴婢就不說了,隻是別冤枉了他就好!”

寧姑娘和小正子都是好人,她不想他們之間有什麽誤會。

轉眼七天快到,寧小丹將汪正的事丟到一邊,巴心盼望著朱複的到來。

兩人在一起同床共枕幾個月,已經習慣了彼此,忽一分開,白日還好,晚上就孤枕難眠了。

還好那邊的枕頭鋪被一並帶了過來,上麵又留有朱複的氣息,天氣又轉暖,若是睡著了,夢中輾轉,寧小丹倒忘了自己身邊少了個人。

但這見麵的日子越快到,日子卻越發難熬起來。

最後兩天,寧小丹天天盼著日頭升起,又盼著落下,就希望時間能過快一點兒,人也變得有些焦躁。

“也不知他們會不會不講信用?”她忐忑問春草道。

若是他們真不講信用,自己該怎麽鬧?

“放心吧,”春草笑著安慰道:“萬娘娘一直對姑娘仁厚,應該不會為難你們的!”

“是麽?”寧小丹心裏放鬆了一點,歎氣道:“但願如此!”

想了想,她又擔心問道:“若是王公公和李百應那家夥故意為難我們怎麽辦?”

縣官不如現管,萬一王公公和李百應故意為難自己,不準朱複過來怎麽辦?

“應該不會吧?”春草皺眉說道:“他們也不敢輕易惹姑娘的,若有個好歹,貴妃娘娘可饒不了他們!”

對呀!寧小丹心頭輕鬆起來,他們在乎自己的命和孩子,應該不會輕易招惹自己!

“春草謝謝你!”寧小丹開心笑道:“你看得倒清,要不是你安慰我,我都要鬧著讓王公公過來問一問了!”

“你別謝奴婢!”春草笑道:“其實前兩天奴婢也和姑娘一樣擔心呢,就怕他們不送朱公子過來,姑娘又鬧,可是對身體不好的,又怕霞姑娘脾氣上來對姑娘不利,所以就將擔憂跟小正子說了,是他這樣安慰我的呢!”

“是麽?”寧小丹愣了愣。

“姑娘,奴婢覺得小正子真是聰明機智呢!”春草一臉的崇拜說道:“他才來幾天啊,就將事實看得這樣透徹!”

春草這話讓寧小丹想起來京途中幾次看到汪正的情景,想起他和紀姝在一幹孩子中能得到那些軍官的青睞和重用;又想起他逃跑回去後居然隻挨頓而已,並未丟了命;還想起他進宮並沒多久,便有了機會被派出宮去**/藥;現在又被派來侍候自己這個很“重要”的人,想來他不是一般的機智和聰明。

可惜就是敵我不分哪!她暗暗歎氣想。

她這麽幾天也暗暗觀察了汪正,但並未瞧出什麽端倪,這孩子實在難以讓人看穿心思。

他對英、霞兩位姑娘,討好而又不媚;對春草,熱情而又不親呢。

至於他對自己,更是讓人看不透。

私下裏,他根本沒將自己當恩人朋友看,瞪眼譏諷打擊常有,三言兩語不合,他就甩手走人,一臉不伺候不合作的樣子。

但盡管這樣,卻讓人感覺不到一絲敵意,反而會從一些生活細節上感覺到他很體貼很周到地照顧著自己。

人麵前,他就是一標準的不卑不亢的奴才,對寧小丹盡職卻又帶著些許疏離。

幾次她故意以言語試探,他都冷冷地擺出一副非敵非友的樣子,讓人捉摸不透。

她想:也許他就是想保持中立吧?畢竟幫助自己,那可麵臨著殺頭的危險,他一個小太監不敢;但幫著王公公害自己,也許他的良心又過不去吧?畢竟自己和了塵救了他。

想起來,這孩子也夠可憐的!

這樣想著,寧小丹對汪正的怨氣又少了幾分。

“不過姑娘呀,奴婢想問你個事兒,你可不許笑話我!”突然春草又壓低了聲音說道。

“什麽事兒?”寧小丹好奇問道。

春草微紅了臉,遲疑了半天,卻又說道:“哎呀,算了,奴婢還是不說了!”說完,她便起身要走。

“唉……別……”寧小丹忙攔住她,不滿說道:“哪有這樣兒的,勾人味口了卻又不說,春草你太壞了,姑娘我晚上想朱兄本來就難以入睡呢,你這不是雪上加霜麽?”

“我……”春草坐下來,扭捏了一陣,開口道:“奴婢就是想問一問……”

問什麽呢?

寧小丹盯著她等了半天,卻得不到下文。

“哎呀,春草你再吊我味口,以後我可不理你了!”寧小丹故意生氣說道。

“這……好吧,奴婢這就問!”春草似乎下定了決心,想了想,卻又站起身去關了門。

見她這樣子,寧小丹愈發好奇了,這春草到底要問什麽機密而害羞的事情啊?

莫非她喜歡上汪正了,想拿自己當感情顧問?嗯……這可得好好跟她分析一下利害關係才行!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