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船上食宿比來京時好幾倍;又或許是隨船的大夫醫術實在盡心高明,既給寧小丹開藥調理身子,還讓廚房注意飲食配給,還或許是越往南邊走,水土越服。

總之,寧小丹這次坐船,沒吐沒病感覺還不錯,三個多月的航行,竟將產後虛弱的身子養得好好兒的,連呆瓜瘦弱的身子也白胖了不少,有時甚至連傻氣也少了幾分。

這讓寧小丹愈加堅定了跟著金三郞這賊人走,也不願被朝廷抓回的決心。

這是一艘名副其實的賊船,因為全船由那青衫中年人負責,而他又稱金三郞為二當家,很是尊敬和客氣,不用說這船的真正主子應該是金三郞或是以他為代表的賊團隊。

船上的確載著很多貨物,也的確是艘商船,但行程卻很隨意,一般也不在大渡口靠岸,更不交易貨物,就算要補充船上用品,也是在中小渡口短暫靠一靠,然後岸下早已準備好的人手迅速地將東西搬上來,便又迅速起船。

寧小丹猜想他們這樣做是為了躲避朝廷的追查,隻是卻是疑惑自己將要救的到底是怎樣重要的人,竟讓他們肯花如此多的人力物力來擄了自己去?

帶著這疑問,寧小丹竟有些迫切想見到自己要救的人來,不過目的地卻始終未到達。

商船一路南下,就連到達金陵也未做停留,而是拐了個彎兒,沿著長江逆流而上,最後船總算靠了岸,開始卸貨物。

金三郞讓寧小丹換上男裝,用藥水塗黑臉色,帶著呆瓜混在奴役中下船時,寧小丹聽到有人議論說武昌府到了。

算了算時間,離當初逃離皇宮,已經三四個月了,此時已經接近年關。

大約是久久抓捕不到人,抑或是朝廷並沒有將搜捕範圍擴充到這麽廣,渡口盤查並不嚴格,金三郞一行以商人身份輕鬆便過了關,連他們山賊的身份也沒有懷疑一下。

過了關卡,青衫中年人自領了貨隊進城,金三郞和阿達卻帶了寧小丹兄妹坐上了接應的馬車。

一路奔馳,大約四五個時辰的樣子,他們又下了馬車換坐軟轎。

寧小丹一邊打起簾子看外麵,一邊想:既是山賊,他們的大本營應該是在山上吧?

果不其然,軟轎沿著河道走了一陣,便往一座雲霧繚繞的山上走。

也虧得轎夫腳力好,行在狹窄的山路上,竟是如履平地,寧小丹在搖籃般的晃蕩中,沿途欣賞著美景,很是愜意,倒一時忘了自己是被擄來的犯人。

黃昏的時候,總算到達一處山寨,長而陡的石階,通向一道沉重的山門。

一路旌旗飄飄,五步一崗,持槍赫立,不過守衛們見到轎上的金三郞以及行路的阿達,均是恭敬地稱了一聲“二當家,三當家!”

經過山門,寧小丹注意到門頂石匾上題了“雲霧寨”三個字,她抬頭看了看雲霧遮蓋的山頂,心想:這名字倒是應景!

進了山門,一路倒是平地了,沒走多遠,便見房舍,很快轎子在一處大廳前停了下來。

寧小丹剛被人來扶下轎,便見從廳裏迎出一群人來,為首的是一個身穿大紅襖裙,梳著婦人發髻,眉宇間有英氣的漂亮婦人。

“夫人,我回來了,此趟不辱使命!”金三郞迎上去,象個想得到誇獎的小孩子。

“辛苦你了!”那婦人衝他點點頭,眉宇間的英氣頓時淡了幾分,換作溫柔的笑意,拉著金三郞的手高興說道。

夫妻倆簡單寒暄了兩句,那婦人問起了正事,笑道:“那能讓人起死回生的姑娘在哪裏,快讓我瞧瞧有何不一樣?”

“一樣呢,又沒長三頭六臂!”金三郞笑著開起了玩笑,說道:“不過比娘子漂亮多了,要是早遇到她,當初我便死活不跟你上山了!”

那婦人一聽,立刻板起臉來,瞪著他嗔罵道:“什麽死活不跟我上山?當初明明是你死皮賴臉纏著非要娶我的,如今孩子都快喊爹了,你卻顛倒黑白?”

婦人身後有個蒼老的聲音笑著接嘴道:“是啊!老夫還記得當時金當家拉了大當家的刀架到自個兒脖子上,要大當家要麽殺了他,要麽娶他當上門女婿呢!”

“對,我們都記得!”更多的聲音笑著起哄。

“哪有,我可記不得了!”金三郞瞪了眾人一眼,罵道:“明明是你們大當家看我玉樹臨風,豐神俊逸,一時為我神魂顛倒,將我又劫財又劫色呢!”

人群裏爆發出一陣笑聲,有人附和道:“金當家所言倒是不差,當初大當家帶著我們下山的確都是奔著劫財劫色去的,不過你這種小白臉兒倒是少見!”

這話一出口,大夥兒又笑了起來。

紅袍婦人見金三郞跟著笑得歡,不滿地伸手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把,罵道:“一回來就逗大夥兒說這些不正經的話,我看你是不是走了這許久,皮子癢了?”

“嘻嘻~~”金三郞卻拉起妻子的手按到自己胸前,嘻皮笑臉說道:“為夫不是皮子癢了,為夫是想娘子想得心癢癢了!”

人群又是一陣哄笑。

“越來越不正經,懶得跟你說!”紅袍婦人瞪了丈夫一眼,目光向寧小丹這邊看過來。

不過她的目光隻在寧小丹臉上停留了一兩秒,便轉到藏在她身後,隻露出一張臉的呆瓜身上去,然後便目不轉睛地盯著呆瓜瞧,臉上閃過詫異之色,還抬步走了過來。

見她這神情,寧小丹覺得奇怪,心想:是不是因為自己此刻是男裝打扮,臉上又塗著藥水,她將呆瓜認作女人了?

正想著,紅袍婦人已經走到呆瓜麵前,盯著他,神情有些激動,試探著喊了一聲:“少主……”

寧小丹聽得一愣,這婦人竟然認得呆瓜!

呆瓜卻抬起頭,衝婦人傻笑了兩聲。

“少主……你果然是少主!”那婦人看著呆瓜,欣喜地流下淚來,突然“撲通”地一聲跪到地上去,磕著頭,高興說道:“奴婢參見少主!”

那邊正與金三郞談笑的人們聽到這邊動靜,忙走過來,都盯著呆瓜瞧。

“果然是少主啊!”先前那個蒼老的聲音顫抖說著,也跪到了地上。

接著,又有幾個人激動地呼喊著“少主”跪下來。

“他就是失蹤了一年的少主麽?”有較年輕的遲疑著問跪下的人。

“沒錯,還不快跪下!”跪下的人喝斥道:“你們這些無名之輩今天能見著他,是你們的福份!”

最後,連金三郞也跪了下來。

寧小丹終於從震驚中反應過來,忙將呆瓜拉到自己麵前來,迎接眾人的跪迎。

呆瓜卻隻是“嘿嘿”笑著,不過見著跪那一片,也沒有害怕的意思,想來他以前熟悉這場景,這些人。

沒想到呆瓜居然是山賊頭子,這讓寧小丹太震驚了,一開始見到呆瓜,他都是一副純真傻氣的樣子,她怎麽也沒有將他跟山賊頭子聯係到一塊兒!

不過仔細想想也不意外,他被人追殺得差點兒丟了命,懷裏揣著鋒利的匕首,應該也符合山賊的身份!

不容置疑,呆瓜應該就是他們的少主了,沒想到大水衝了龍王廟!

隻是那金三郞和阿達怎麽卻不認識呆瓜呢?

寧小丹疑惑著,提醒眾人道:“你們起來吧,他已經失憶,記不得你們了!”

金三郞的妻子愣了愣,抬起頭又端詳了呆瓜一眼,這才站起來,其餘的人也跟著站了起來,熱切地看著呆瓜。

“少主他是怎麽失憶的?”金三郞妻子問寧小丹道。

“說來話長……”寧小丹歎了口氣,又喃喃問道:“不過他真是你們的少主麽?”

其實寧小丹早已相信呆瓜就是他們的少主,不過乍一聽到他找到他的親人,她這心裏竟然升起惆悵之意來。

如果確定,呆瓜就是他們的了,不再是那個跟在她後麵,對她無比信任的跟班了……

她竟有些不甘心和失落,就象要失去某樣重要的東西一樣。

“當然!”金三郞妻子說道:“我跟著爹爹辦事,見過少主四五次,不會認錯!而且華叔他們這幾位老人當年也跟著老主子做過事,自然也認得少主,不會有錯!”

寧小丹一聽,心想:原來呆瓜以前並沒有住這山上,怪不得他們有些認得,有些認不得!

“老夫怎麽會認錯!”最先跪倒的老人過來拉著呆瓜的手,老淚縱橫,悲傷說道:“少主,你受苦了!”

呆瓜臉上閃過害怕之色,想抽回手來,不知為何卻又由著華叔握住了。

她竟有些不甘心和失落,就象要失去某樣重要的東西一樣。

“當然!”金三郞妻子說道:“我跟著爹爹辦事,見過少主四五次,不會認錯!而且華叔他們這幾位老人當年也跟著老主子做過事,自然也認得少主,不會有錯!”

寧小丹一聽,心想:原來呆瓜以前並沒有住這山上,怪不得他們有些認得,有些認不得!

“老夫怎麽會認錯!”最先跪倒的老人過來拉著呆瓜的手,老淚縱橫,悲傷說道:“少主,你受苦了!”

呆瓜臉上閃過害怕之色,想抽回手來,不知為何卻又由著華叔握住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