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放下,寧小丹便記起自己惡心柳如風的計劃來,於是趕緊收拾停當,出了房門,故意湊到柳如風身邊,緊緊挨著他站著,柔聲問道:“柳兄,還看什麽呢?肚子沒餓麽,還不趕緊去收拾了下樓吃飯?”

“不急不急……朱兄他們不是也在這兒麽?”柳如風向展謂那邊靠了靠,訕訕答道。

聽到二人的對話,朱複轉過頭來,看向他們,眼裏滿是疑惑。

“那可不成!”寧小丹忍著柳如風身上的香氣,跟著他挪了挪步子,故意用了關切的語氣埋怨道:“展兄和朱兄的身體可比你的好,他們餓一餓沒關係,可是你……得保重身體啊!”

朱複聽得一愣,呆呆地看著寧小丹,眼裏閃過幾抹不易覺察的痛苦。

“呃……”柳如風見寧小丹靠自己近了,還聽她語氣甚是關切,臉色仿佛見鬼般難看,他忙向展謂那邊移了一大步,嘴裏說道:“我用得著保重身體麽,我身子好著呢!”

他這一移動,一下子撞到了展謂身上,展謂看著院子裏的情景,心情正不好呢,轉頭見柳如風平白無故撞他,開口便罵:“你擠什麽擠呢?這麽寬的走廊站不了?”

“對不起,對不起……”柳如風忙轉身道歉:“我忘了你站在我後麵了!”

“你這是什麽狗記性?”還好展謂隻罵了一句,便轉頭不再理他了。

寧小丹看得好笑,卻故意又向柳如風那邊靠了靠,替他打抱不平道:“展兄,你怎麽罵柳兄是狗呢,我看你還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了!”

她這麽一說,展謂的注意力一下給吸引過來了,他轉頭驚訝地看了寧小丹一眼。不滿說道:“我又沒有罵你,你今天怎麽幫著他說話了?”

一路走來,隻有他和寧小丹合著夥兒欺負柳如風,還沒有寧小丹幫著柳如風反對他的,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了?

“我哪有幫著柳兄說話了?”寧小丹故意撅嘴說道:“我隻是說句公道話而已,天香樓那些姑娘不是說了,柳兄可是好人,你不能欺負他!”

“喂,你說的這是什麽話?”展謂聽著不舒服了,指著寧小丹生氣道:“你把話說清楚。我哪裏欺負他了?”

“展兄別激動,我也沒說你欺負他,”寧小丹故意瞥了柳如風一眼。笑著說道:“其實咱們男人就是這樣,有時候喜歡一個人,卻反而喜歡跟他抬杠,喜歡跟他作對,喜歡欺負他呢!”

“啊?……”展謂呆愣愣地看著寧小丹。一時沒聽懂她這話的意思。

柳如風卻臉色白了白,怪異地看著寧小丹,仿佛她是妖怪一般。

朱複也看著寧小丹,臉色愈加發白。

“我還沒洗臉……我洗臉去了……不……我覺沒睡夠,我回去睡個回籠覺,你們吃飯也別叫我!”

柳如風說完。兔子一般張惶逃回房裏去了,房門還被他使勁兒關得山響,仿佛擔心身後有什麽鬼怪跟著似的。

展謂此時才反應過來。不滿瞪向寧小丹道:“你說的什麽鬼話?我哪有喜歡他,不對,就算我欺負他了,也不是因為喜歡他啊……男人喜歡男人?媽呀……”他作了一個打寒噤的動作,翻了翻白眼說道:“虧你想得出來。真是惡心!”

“這有什麽好惡心的?”寧小丹故意提高了聲音說道:“男人就不可以喜歡男人麽?愛是不由自主的,愛是沒有性別之分的!”

正站在房門後偷聽的柳如風聽到寧小丹這句話。眼前一黑,差點栽倒在地上!

一邊安靜聽著他們說話的朱複卻突然激動起來,提高了聲音發表著自己的看法:“丹弟說得對,感情這東西,不由人控製的!明明知道不能愛,卻不由自主想著他,戀著他,想一輩子跟他在一起,哪管他是什麽人,是什麽身份,甚至……”

他眼角的餘光向寧小丹那邊瞟去,聲音突然小了下去,長長歎了一口氣說道:“不管他的性別……”

聽朱複說出這樣的話來,寧小丹不由愣了愣,她說什麽男人喜歡男人,不過是想惡心柳如風而已,可聽朱複的口氣,好象倒喜歡過或正喜歡著男人一樣,真是讓人奇怪……

“主子怎麽也說出這種荒唐話的來,”隻聽展謂反駁朱複道:“男子漢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別說男人喜歡男人,就算是男人喜歡女人,也是應該有個分寸的,哪能為了兒女私情,什麽也不管不顧?”

“……”朱複被他這麽說了一通,不由麵上呆了呆,然後看了寧小丹那邊一眼,歎氣搖頭道:“展謂,你不懂……你不會明白的……”

“我才懶得明白呢!”展謂無意與自己的主子爭這種無聊的話題,他探頭看向院子,那些馬車已經走完了,他說道:“總算走了,留在這兒還真是牽老子的眼睛,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真是難為人!”

說完,他轉回頭來,衝朱複說道:“主子我們下樓吃早飯吧,我早就餓了!”

朱複點了點頭,看向寧小丹柔聲說道:“丹弟,你和雲兄不是早就說餓了麽?咱們趕緊下樓去吧!”

寧小丹點了點頭,叫上了呆瓜,四人下樓吃早飯去了,也不管房裏的柳如風。

其實房裏的柳如風早就餓了,但他不敢出去,怕麵對寧小丹。

“以前不知道不覺得啊,現在知道他喜歡自己了,果然處處看得出他的居心啊!”

柳如風趴在桌上歎氣說道:“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啊?”

想著想著,他又站了起來,在屋裏轉來轉去地自問著:“是隱瞞了他喜歡自己的事,回教裏跟教主說神醫是個男人,讓他們派高手來將他綁了去……還是忍著惡心,利用他對自己的感情將他拐回教裏呢?”

這真是一件讓人分外糾結的事情!

柳如風思來想去,仍拿不定主意。他坐下又站起,站起又躺下,直到聽到朱複他們吃完早飯上樓來,然後又聽到朱複敲自己的門,他都沒有想出個結果來。

“朱兄有什麽事?”他去開了房門問道,還不得不做出一副剛起床而睡眼惺鬆的樣子。

“柳兄呐,今日我們欲去遊湖,可願相隨?”朱複問道。

“莫愁湖麽?”柳如風有些心動。

“是啊,柳兄一起去吧!”寧小丹卻從朱複背後晃出來,熱切相邀道:“聽說挺好玩的。泛舟湖上,采蓮賞菊,吟詩作對。風月無邊啊!”

柳如風一看到她的笑臉,先前僅有的一點興趣也消失不見,忙假意打了一個嗬欠,擺手說道:“不去不去,昨夜與靈兒紅玉半夜纏綿。快樂至極,今天白晝得補瞌睡!”

寧小丹聽得好笑,心想昨夜他們回來沒多久,柳如風便也回來,他哪有時間與那紅玉纏綿?他這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罷?

“柳兄真不去?”她故意顯出滿臉的失望來:“真是遺憾至極,沒你一起。我們也不怎麽好玩了,不如……”她看向朱複,說道:“我們今日就在客棧陪柳兄息一天。明日再去吧!”

“這……”朱複臉上顯出為難的神色來。

“別別別!”柳如風忙說道:“不用陪我,你們自去,那莫愁湖去年我就遊過了,也沒什麽稀奇,況且此時節蓮花已謝。荷葉也快枯黃,更無甚好玩。不過你們是頭遭,倒很值得去看一看!”

“是麽?”寧小丹故意一臉的勉強:“既然柳兄如此說,那隻好我們幾個獨自去了!”

說不去莫愁湖,不過逗柳如風罷了,其實寧小丹早就向往了,此刻聽他這麽說,便借坡滾驢,當然不再堅持!

“去吧,去吧!”柳如風趕緊說道:“你們不用管我,天香樓的江媽媽還約柳某再去呢,昨夜沒答應,今日正好安排!”

“又去天香樓啊?”寧小丹皺著眉頭,不滿說道:“柳兄可是要赴考的讀書人,還應當潔身自好才是,老是混跡風塵,就不怕別人說閑話?”

“我怕什麽?”柳如風挺了挺胸脯,也故意提高了聲音說道:“男人找女人,天經正義之事,莫非要逼得我等找男人才不被說閑話?那豈不是太荒唐?”

“柳兄真是會說笑,不過……”寧小丹目光灼灼看著他笑道:“其實男人找男人也未嚐不可,斷袖之風自古有之,說不定比找女人還多更多樂趣呢!”

“呃……”柳如風忙避開眼去,板著臉不滿說道:“寧小弟越說越荒唐了,我堂堂男子,怎麽可能幹那陰陽顛倒,母雞司晨之事,今日就當寧小弟你開個玩笑,以後休在柳某麵前提那等齷齪下流之事!”

“柳兄……”寧小丹故意可憐兮兮看著他,很委屈的樣子。

朱複在一邊看得不高興了,他不滿說道:“柳兄你何必這麽凶,丹弟不過隨性發表一點看法而已,又沒非讓你喜歡男人,你不喜歡也不能封住他人之口啊!”

“我……”柳如風不知說什麽好,他知道朱複一向維護寧小丹,因此不敢將話說得太重而惹惱他,但拒絕寧小丹男風的話又不得不說,以免他對自己有什麽非份之想。

尷尬之間,他隻得和氣說道:“朱兄誤會了,小弟一時口快而已,並不曾凶寧小弟……好了,好了,咱們也休說這些有用沒用的話,你們自去遊湖,我自睡我的大覺,咱們晚上再見。呃……得罪得罪!”他一邊說著,一邊緩緩合上房門,一邊臉上還不得不賠上僵硬的笑容。

寧小丹臉上不動聲色,心裏卻早笑開了花。

見柳如風一副息事寧人的態度,朱複也不好太過追究,拉了拉寧小丹道:“他不去就算了,丹弟我們自去吧!”

寧小丹點了點頭,兩人回房收拾停當,帶著展謂、呆瓜出了客棧,打聽著莫愁湖的方向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