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賭,柳以沫生平賭過無數次。 大小事在麵臨選擇的時候,哪一邊會有收獲,哪一邊是冤大頭,她通常都看得很準,從未真正賭輸過什麽。 可是論起真刀真槍的賭博,柳以沫一向認為這些隻是空想著要發財的宵小之輩才會碰的東西,所以她從來都不屑於踏足賭坊,隻除了那一次。

因為正好看見打扮成女人的雲碧走進洛水縣中唯一一家賭坊內,為了探查出一些和仇人有關的不良內幕,她略微一思考就偷偷的跟了進去。 當然,等她走進去之後才發現並不是“偷偷的”,雲碧其實早就發現了她。

之後就被他纏著,其實也可以說是“逼著”,總之她最後同他賭了一把。 也就是這一把,她不但輸了,還不小心把自己也搭了進去。

隻不過,既然事件已經過去了幾個月之久,雲碧為什麽早不提晚不提,偏偏在她和言飛談婚論嫁的時候提!他到底安的什麽心?!莫非是見不得她幸福如意?!

“大人?大人!”公堂上,伍行舟站在柳以沫身後,見她單手托腮趴在案幾上一動也不動。 悄悄的喊了幾聲也不見她回應,於是用筆杆戳她的背。

柳以沫被戳得打了個激靈,回過頭來茫然的看著伍行舟。

“大人,卑職覺得劉趙氏所言很是在理。 ”伍行舟握著毛筆的手放在嘴邊幹咳一聲,一邊不著痕跡的隱瞞她公堂上走神地事實。 一邊示意她思緒快點回歸正途。

“哦哦,本縣也這麽覺得。 ”柳以沫這才恍然明白自己現在在公堂知上。

之前雲碧從袖中抖出刀子說要剁她的手指,她腦子又沒傻,當然不會乖乖讓他剁。 但畢竟他說的是事實,而且他也顯然是有備而來,早早的喊了一堆當日的目擊證人來證明此事,根本由不得她抵賴。

她現在雖然有百來名下屬。 但在大庭廣眾之下,也不好來硬的。 正在思索著兩全其美的對策地時候,伍行舟適時的過來,告訴她午時到了,該升堂了。

她有點兒慶幸自己把升堂地時間安排得恰到好處,不然再這樣僵持下去,非出點兒什麽大事不可!

“大人明鑒,小民一向奉公守法。 這拐賣人口的罪名小民可擔待不起。 ”被告張守業是個三十多歲的瘦子,此刻匍匐在地大聲喊冤,“小民做的生意也不隻劉先河這一單,您可以派人去打聽打聽,不少走投無路的人都是經由小民介紹的這份工,才能養活一家子,他們的家屬可都是毫無怨言,就她劉趙氏一個過河拆橋!”

張守業又轉頭看著身旁低頭跪著地婦人。 道,“我說弟妹,你現在怎麽不提當初你和劉老弟來求我時他說過的話了?!他說隻要能有錢治好你兒子的病,他就是一輩子不回來也認了。 我當時就衝著這句話才決定幫你們一把,哪知現在還不到兩年,你就想反悔了。 呸!是我瞎了眼,不過你丈夫事先可是簽了保證的,白紙黑字由不得你抵賴!為了守住業主的商業機密,他七年之內都要留在做工的地方,一步也不準離開!”

“七年?”這麽不近人情的保證柳以沫倒是頭一次聽說,不由有些吃驚,“張守業,你說劉先河沒被拐賣,那你說說他現在的所在地,以及近日地情況。 本縣讓人前去核實一下就成了。 ”

“這個嘛。 大人,這涉及到業主的隱私。 恕小民不能說。 ”張守業訕笑,“一行有一行的規矩,請大人諒解。”

“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連這個也不能說?!”柳以沫皺眉,“不說也行。 劉趙氏終歸隻是思念丈夫,你讓他們夫妻見上一麵,讓她知道劉先河還安然無恙,她自然就不再糾纏你了!劉趙氏,你說是不是?”

她剛才雖然走神,但是之前就已經了解了本案的大致情況。 論感情,她是傾向劉趙氏這邊的,畢竟女子思念丈夫,確實值得同情。 隻不過既然劉先河事先就簽了保證,那麽七年之內不能回家,也很在理。

“是是。 ”劉趙氏連連含淚點頭,“民婦近日來總是無法心安,常常夢見夫君托夢給民婦,說他死得好慘……民婦不敢詛咒夫君,也不敢妄言判斷夫君已遭遇不測,隻想再見夫君一麵,為求心安。 ”

“不行不行!”張守業為難地擺手,“都說了是商業機密,若是在這過程中不小心透lou出來,這不是等於砸了小民的飯碗嘛!”

劉趙氏跪著爬過去捉住張守業的衣襟,帶著哭腔哀求,“張大哥,我知道你是好人,這次告你也是情非得已,我隻是想看看先河,我保證什麽也不問。 或者,你們讓人在旁邊看著,我們什麽也不說,隻要讓我看看他,知道他還平安無事,就是讓我再等五年,我和先河也毫無怨言!”

“我說弟妹,你別為難我。 你這樣讓我也不好做人,唉!”張守業被劉趙氏的悲情攻勢弄得有些手足無措,“我也隻是個小角色,經不起他們的擺弄,說實話,你丈夫現在在哪裏我也不知道。 ”

“那總有和你聯絡的人吧,你找那個人打聽一下劉先河的近況,然後再同他商量一下,看能不能讓他們夫妻見上一麵。 ”柳以沫很是不耐煩張守業扭扭捏捏的態度,於是拍了拍驚堂木強硬的發話,“本縣擔保他們不會泄lou那些亂七八糟的機密,這下你該滿意了吧?!滿意了就放你回去找人商量,不滿意就讓你吃七年牢飯,讓你也感受一下七年不能回家地痛苦!”

“……大人”,身後伍行舟正在記錄著地筆不由自主的停下,對柳以沫這樣橫蠻地判法很是無奈,張了張嘴,最後隻是搖搖頭,什麽也沒說。

“怎麽樣?!你可得想仔細了!”柳以沫不耐煩的用手指敲著案幾,心想著趕快結束算了,她還得回房想個對付人妖的好對策。

“這……”張守業看看一臉悲戚的劉趙氏,又看看陰沉著臉的知縣大人,最終還是決定妥協,“那好,小民就回去問一問,盡量打點一下……”

“這就對了嘛。 ”柳以沫眉開眼笑,不等劉趙氏道完謝,立馬從椅子上蹦起來,把手中的驚堂木一扔,大聲說了一句“退堂”之後,就一溜煙的從耳門溜走了。